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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籍名:《焚心劫》    作者:四时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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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诗会,彼此寒暄几句联络了感情就该进入正题。正在这时小厮也倒上了第二轮茶,邱含墨站起身,举着茶杯道:“咱们这诗会的规矩,清言是新人,我免不得要讨这个差事,同你啰嗦一遍。”
  初初听完这一句话,纪清言挺腰肃穆,苏何含笑不语,谢天恩撇着茶叶喝茶,裴宁乐得露出两排白牙,指头托着头道:“清言,你别听他吓唬你,咱们这诗会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邱含墨只得摇着头坐下,喝一口茶道:“被阿宁泄底,那我就不卖关子了。诗会是没有规矩的,以诗会友。但是对诗却有规矩有行韵,刚刚你没来时,我同天恩、苏何商量了一下,打算今儿个这样来。”
  他叫仆从拿来四个木牌,分别写上“春”“夏”“秋”“冬”四个字,排成一排放在桌子上,道:“这四个牌子分别为一年四时,咱们几个除去天恩,正好四个人,从我以下,每人抽出一个,对应着作一首诗。比如阿宁抽到‘春’字,便作一首咏春诗,只是还有个规矩,这诗中不准出现‘春’字,却又要让人明明白白知道是春日。作完之后,叫天恩品评,如何?”
  裴宁含笑道:“你可越来越会玩了。”苏何一旁沉吟问道:“除此之外,韵脚不限?是否绝句不限?几言随意?”纪清言想问的,都叫他问了,见邱含墨柔和目光点头,晃头道:“真是有趣。”
  裴宁扬声叫小厮拿进笔墨纸砚:“不管你们玩不玩,我可是等不及了。于飞,你且把牌子摆一摆,我要头阵。”
  邱含墨含笑把牌子打乱顺序重新排过,一一倒扣在桌上。裴宁偷眼看向邱含墨,得不到一点提示,索性伸手,随便拣出一块。清言苏何谢天恩把头凑过来,上面正正当当一个“秋”字。
  苏何便垂头笑了,自语道:“也不知道这是巧还是不巧。”
  清言与他座位相近,这句话听进心里,却仿若未闻,仰头道:“阿宁,我替你写在纸上,”说着,自把笔尖沾上墨。
  裴宁道谢,手摩挲着木牌想了一想,忽然展颜一笑,道:“有了。”放下牌子,身子前倾看着纪清言说出第一句,“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
  清言笔下不停,继续跟着裴宁吟诵:“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愁因薄暮起,兴是清风发。时见归村人,沙行渡头歇。”
  苏何略有所得,抬头直盯着清言的笔尖出神。裴宁顿了一顿,勾起嘴角笑起来,说出最后两句:“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你若喜欢,我年年陪你去北山饮酒可好?”清言笔下刚刚画下最后一竖,便听见邱含墨变了调的苦涩声音。
  裴宁爽朗一笑:“大家可都听见了,于飞说年年请咱们去北山喝酒呢!”
  在座的人,就算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点故事,猜也猜得出。清言把笔放下,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圆场,苏何已经站起身拿过他手下的宣纸。
  “喝酒的事且以后再说,你这诗做完了,下一个我来。”说着把纸放在桌角,伸手示意邱含墨打乱牌子。邱含墨沉淀情绪,手掌在桌下紧紧握了裴宁一下,把木牌打乱顺序,由苏何翻过一个。
  是个“夏”字。
  苏何亲自替清言换上一张纸,这番动作倒是很爽朗大方,眼睛眨了几眨,好词好句涌上心头:“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
  裴宁轻笑:“真是雅致。”
  苏何佯怒:“别打岔。”清清嗓子,灵动的一双眼睛泛着光芒,“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这是初夏吧。”邱含墨说着,眸光却瞟在裴宁身上。裴宁被他看的不自在,趁众人不注意,狠狠一眼瞪过去,却不提防邱含墨接着这一个眸光,轻启唇,无声道:“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裴宁不问,邱含墨不答,旁人,也无从知晓。
  苏何的诗写完,邱含墨当仁不让,叫裴宁打乱木牌,自抽了一张。这张木牌上面一个“春”字,端的是喜庆。
  邱含墨向来才思敏捷出名,刚把牌子放在桌上,诗已经有了。他说的语气顺畅,清言写得文不加点,中间毫不停顿,这首诗已经被写了出来:“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哼,”裴宁不屑,“到哪都不忘显摆你曾下田!”
  邱含墨也不恼,又打乱牌,一张张摆在清言面前,道:“请。”
  苏何笑起来果然漂亮,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看着清言道:“只剩下个‘冬’还没人说说呢。”那一刻,仿若小了几岁的花清浅站在眼前。
  清言有些恍然,面前的人是苏何,可他却想念起清浅来。今早也是,看着他桩桩件件替自己安排,忽然就心疼他,想念地不得了,也不知怎么,人已经站到他面前。
  这人,果然是个吃人心的妖魔啊。
  他恍惚想着,一阵恼,一阵又是说不出的熨帖,伸手去够了最远的那块牌子。众人凑过头来一看,不由失笑。
  “竟是个‘秋’字!”邱含墨抚掌。
  裴宁眼看着他含笑想了一阵,胸有成竹,便拿过笔来,笔尖沾满墨汁,随着他口中所吟,将一首新词付与笔尖。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
  绮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笺小字凭谁附。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裴宁回笔,苏何忙不迭将宣纸取过来,同谢天恩和邱含墨仔仔细细看了五六遍,咀嚼得唇齿留香,方才作罢。苏何收集起众人的诗作词作,整理好放到谢天恩面前,苦笑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天恩品评吧。”
  谢天恩为难不已地接过来,望了望邱含墨,又瞧了瞧裴宁,目光在裴宁身上打了几转,接着低下头,装作认真地看着诗稿。裴宁被他幽蓝眼睛看的后背一层鸡皮,忙道:“小何儿你恁的心急,这不是还有个‘冬’字没人题诗么?”
  谢天恩顺着台阶下来,眼瞅着苏何亦是一笑,心下安然了些。席上这些人,要么本就是青年一辈翘楚,要么是正经官宦子弟,便是区区举子纪清言,来日也非池中物,得罪了哪个都不好。眼看苏何这样,大有不拿头名绝不释怀的架势。
  自己当初怎么会欣然接受这么个差使的?
  谢天恩摇头晃脑仔细开动脑筋,忽然间灵光一闪,顿悟:是了,作者四级没过,在借机报复外国鬼子!【这段大家当没看见吧】
  众人打乱牌子次序,这次苏何先挑。他偷眼瞅瞅邱含墨,对方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心里一暖,苏何探手取来离邱含墨最近的那块牌子。
  是个“秋”字。
  这正暗合邱含墨的姓,苏何面上掩不住一丝欣喜,抬眼大大方方与邱含墨对视。裴宁心下怅然,目光流转间对上纪清言的眼神,故作无事般挑唇笑笑,笑容到最后,全成一抹荒凉。
  多情总比无情苦啊。
  唏嘘间,苏何已赋新词一首,邱含墨工工整整誊在纸上,起笔运笔,暧昧万分。看着他斜飞眼角,风姿飒然的样子,也不难想象,当初这人是如何让花清浅一见倾心,现下,又是如何让京城里著名的两位公子迷恋不已。
  接下来,四人又做了“咏春”诗三首,“咏夏”诗五首,“咏秋”诗两首,“咏冬”诗两首首。做完之后,厚厚一叠诗稿交到谢天恩手上。谢天恩心里为难,面上仍要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捧在手里一字一句品味,摇头晃脑仿若消化汤药,过了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废话。
  “天恩才疏学浅,实在觉得各人有各人的好,说不出个高下。”
  苏何满心以为后来自己做的几首,对仗工整韵律朗朗,总可以拔得头筹,听他这样说,恨得咬牙,面上却不得显出半分,眼神却阴狠了许多;裴宁知道谢天恩得到两代君主礼遇,别的不说。和稀泥的本事肯定一等一的好,早不对他报什么希望,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纪清言神色不动,看不出心里想的什么,仿佛结果如何与自己无关;邱含墨请谢天恩来仲裁,看准的也就是他这和稀泥的本事,他判出高下才叫有鬼,听他果然如自己所料,却有心戏耍他一下,道:“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半天?”
  谢天恩摆出一脸为难,搓着手想了半天,忽的一笑。他这一笑,活像当铺柜台,配上金发蓝眼,甚是滑稽。
  “不然,我也赋诗一首?”
  裴宁乐坏了:“好,请!”
  谢天恩也不用别人誊写,自己握起毛笔,刷刷刷几下,运笔如飞。四人正看着,他已作完,调整纸张的角度,摆在桌子之间。四只脑袋凑过来,纸上写着一首诗,正是一首《四气诗》。
  “衡若首春华,梧楸当夏翳。
  鸣笙起秋风,置酒飞冬雪。”
  清言大笑叫好:“说什么才疏学浅,天恩,你太自谦了!”
  众人皆大笑起来,裴宁唤过小厮,大声道:“送去城东珍宝阁,裱起来送谢大人府上!”
  他这么说,众人笑的更开心。至多年之后,在座四人宦海浮沉几多沧桑,再忆起香格楼上这场诗会,大概唯一毫无机心的一笑,便是此刻。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去睡了,看我文的各位,觉得我更新的不勤劳,就给我点回帖鼓励鼓励吧~
对了,顺便说下,今晚这些诗都不是我自己写的,求助于百度。分别为《秋登兰山寄张五》【唐】孟浩然 ,司马光《初夏》,翁卷《乡村四月》,《踏莎行》 晏殊,《四气诗》 王微,古诗继续无能。
诗作的优劣见仁见智,我是喜欢词更多些,尤其是晏殊清照,所以对词的评价难免更好些。喜欢诗作的朋友莫要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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