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回吗？”
陆屿心里挺不痛快，从徐行简离开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跟中了“失魂落魄”毒一样，每次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又觉得得到了颗暂时性的解药，可以维持自己一定时辰不毒发，隔天又不行了。
直到这会，看见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认真的笑着，还是以前的样子，温柔的眉眼，飞扬的发丝，陆屿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毒药解了，徐行简是解药。
真不是件让人痛快的事。
不过更令他不痛快的是他接着发现自己中的不是“失魂落魄”毒，而是另一种致命的毒，一种杀人于无形，曾杀死无数仁人志士、英雄豪杰、风流人物的剧毒。
“你不是让我早点回来替你伸冤吗？”徐行简笑着反问，白衬衣在夜里看起来很单薄，“去哪了，刚才那是谁？”
陆屿在蒋涵车上找了那么多的理由，这会一个都用不上，单纯的，不想骗他，“回来的时候碰见蒋涵，就那海皇房地产的经理，他和人撞车了，我正好看见就给他到交警那儿说了说，后来他就送我回来了。真的，就路上碰见的。”
徐行简马上问：“那你有没有怎么样？没被撞到吧？”
“你别紧张，我没事。”
徐行简松一口气，“以后小心点，不要到处乱转。过马路要看红绿灯，走斑马线，不要三更半夜的到外面转了，要出去叫我，我送你好了……”
“大少爷！”陆屿抓住徐行简的胳膊，白衬衣握在手心里很柔软，心也跟真柔软起来，“我不是三岁小孩，交通知识我都懂，我走路的比你开车的要安全多了，倒是你，开车要看马路，不要乱看人，懂不懂？”
徐行简笑着摇头。
“算了，当我没说。”陆屿不耐烦的挥手，“你在这站着等我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刚一会吧。”
“一会？”陆屿拉起徐行简的手，“这么凉，等很久了吧。走，进去说吧。”
“不用了，”徐行简反握住陆屿的手说：“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是来告诉你明天记得去公司。”
“明天？”
“给你平反，洗脱冤情。”
“你有办法？我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部长做得很干净，连我电脑里的文档都给换了。”
“看我的吧！记得明天过去。快回去休息吧，早点睡。”
徐行简上了车，发动起来，陆屿跑到他窗户边上说，“你也早点睡。”
晚上陆屿睡的一点都不早，至少上了床瞪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了很久。
陆屿会装傻可并不傻，徐行简什么态度他隐约也猜得出来，偷偷摸摸患得患失的暗恋可不是他的风格。
当初是不确定，如今心里有了谱，就该主动出击。
领导说的好：被动就要挨打，要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陆屿在梦里还在想徐行简的鼻子挺高挺翘的……
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人人都很稀罕的看着陆屿，因为他不是以一幅失业者的潦倒窘迫倒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大跨步满面春风的进入公司，穿过大厅，坐到自己位子上。
秘书踩着高跟鞋“嗒嗒”的跑去跟胖部长报告，胖部长在喝水，没做好心理建设，把杯子摔了。
部长怒气冲冲的推门出去找陆屿谈话，老远瞧见陆屿正大咧咧的坐位子上指着他身后。
胖部长回头一看，总经理徐行简的秘书正对他招手，“庞部长，徐总找您开会，9点整，会议室，别忘了。”
“小宋啊，徐总不是今天才从伦敦回来，怎么现在就到了？”庞部长一笑脸上的褶子一层又一层。
徐行简的秘书姓宋，是个典型的冰山美人，陆屿也不怎么敢去招惹她。
宋秘书言简意赅的回答：“徐总提前回来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庞部长您忙。”
“那你知不知道这会是关于什么内容的？”胖部长不死心的问。
“对不起我不清楚。”宋秘书绕过胖部长走到笑得正欢的陆屿面前说，“徐总要我通知你，9点会议室，你也去。”
“他？”胖部长指着陆屿的鼻子问。
“没错。”
宋秘书气势万千的走了，留下得意洋洋的陆屿和预感大事不妙的胖部长。
其实会议很简单，徐行简办事谁都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他拿出一本简单的可行性报告说是陆屿一个月以前给他的草稿，草稿的结论就是正确的，和后来被认为是事后修改版的那份报告内容数据基本一致。
徐行简还调出了公司监控录像，有人偷偷摸摸跑去陆屿电脑上动了手脚，经一切威逼利诱等等见不得人或者见得人的手段，此人承认是胖部长指使。
陆屿坐在角落里，隔着一众领导的脑袋看监控看的提心吊胆，心想那监控的角度真好，就在自己头顶上，以前没瞧见，上班摸鱼睡觉看小说吃零食调戏女同事这不都记录在案了……
抬头的时候发现徐行简正好看向自己，陆屿忧郁的实在是笑不出来，扯扯嘴角表示感谢。正在前面侃侃而谈的徐行简倒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众领导不可思议的顺着徐行简视线扭头回望。
陆屿马上看窗外，证明徐行简失态和自己没关系。
后来爱开会的副总说陆屿你回来上班吧，你这个报告做得挺好，工资再给你涨二百块钱，表示公司对你的补偿。
陆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用一种士可杀不可辱的精神站出来义正言辞，说自己不是为了那二百块钱是为了公司发展、人格不可以被侮辱等等。
可是等陆屿回过神来，话已经脱口而出：“三百吧！”
副总嘴角一抽，立马回复：“二百五！”
“这几天要算休假带工资！”
“成交！”
散会以后胖部长被单独叫到徐行简办公室谈话去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中泽地产的员工。
陆屿目送他收拾东西一个人离开。
下午徐行简在局域网上跟陆屿说，胖部长没说是蒋涵捣鬼，只说是自己不满意公司待遇才故意惹出乱子来拖延工程进度。
“那分包商那边怎么样了？我觉得也是蒋涵他们公司在捣鬼。”
“张段私下里调查过那家分包商确实是蒋涵一亲戚注册的，已经报案了，不过现在也没时间管那个公司，目前主要是赶工程进度。”
“损失很大?”
“如果能在预定时间内完工交房损失到没什么，只要接下来能顺利赶工，只是拖得时间有点长，时间很紧。”
“没问题的，你可是中泽地产的徐大少，什么事解决不了。对了，今天谢谢你，晚上请你吃饭，有空？”陆屿忐忑不安的敲下问号，不眨眼的盯着屏幕等徐行简的消息。
“好，去哪里？”
陆屿眨巴眨巴眼，手下键盘敲得飞快，“我家小区附近新开了一家很不错的四川菜馆，晚上7点，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四川菜馆的老板爱管闲事，见陆屿一个人在店里等了两个多小时，就过去送了盘小豆腐，“小兄弟，不要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陆屿抬头问老板，“你怎么知道我是失恋了？”
“过来人呗，我跟你这年纪的时候也整天忧愁来忧愁去的，哎我跟你说啊，失恋分手跟这菜一样，”老板拿筷子拌这面前儿的小豆腐，“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等你到我这年纪就知道谈多少恋爱其实都不如自己过，多轻松自在啊。”
“老板你说错了，我还没开始谈呢。”
“噢，你这是单恋还是暗恋呐？”老板感兴趣的问。
“您也太直接了吧，我看起来有那么衰吗？怎么着凭我也是被暗恋的主吧？”
“你？”老板站起身拍拍陆屿的肩膀：“小伙子慢慢等，说不定等到明儿早上小姑娘就被你感化了就来了，然后你们就比翼齐飞了。”
陆屿看看表，正好八点，不晚也不早，离下班才四个小时，离午夜还有四个小时。
外面下起了濛濛细雨，打伞的人都匆匆而过，谁也没空停下来多看一眼窗户边上简单的脸。
陆屿抽到第六根烟的时候菜馆的门终于被推开。
外面雨正好下大了，来人没打伞，进门的时候身上湿漉漉的，还有一股秋风跟着他一块儿溜进来。
陆屿急忙掐掉烟，拿起一头大蒜就往嘴里嚼，起身的时候又把满满的烟灰缸顺手放到隔壁的桌上，“怎么了，路上堵车？”
徐行简脱掉外套，里面就一件白衬衣，他咳嗽了两声跟陆屿摆摆手，“没，家里临时有急事，我回了趟家，没来得及跟你说，让你等急了。你吃什么了？”
陆屿跟老板要了壶热茶给徐行简倒了一杯，“蒜啊，你不知道现在大蒜那么贵，一口大蒜味可是身份的象征！”
徐行简笑的时候又咳嗽了好几声，陆屿问他怎么感冒了，他摇头说自己好好的。
老板上菜的时候跟陆屿吹鼻子瞪眼，意思是你浪费我感情我还以为你在等女朋友亏我好心送你盘小豆腐。
陆屿对老板眨眨眼表示感谢，顺手把热腾腾的酸菜鱼、夫妻肺片什么往徐行简面前儿一推，“热的，正好驱寒。”
徐行简看了一眼陆屿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口气没说，捡起筷子往跟前的辣牛肉上戳了几下。
倒是陆屿觉得胃在跟自己抗议，饿到不行，也不管夹得是什么就胡乱往嘴里塞。
总之先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底气摊牌谈判不是。
“你慢点，这么辣，小心噎着。”徐行简放下筷子给陆屿倒满水递过去。
“唔，没事，你怎么不吃，不好吃？”陆屿吃的急，一说话就被辣椒呛到，“咳咳”个不停。
徐行简走过去给他拍背、倒水、递餐巾纸，“你吃完了再说。”
推开徐行简，陆屿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心态，一脸严肃的跟他说：“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谈谈。”
徐行简坐到他对面，越看陆屿越想笑，“行，你说，我听着。”
陆屿酝酿了一下情绪，“是这么回事，其实吧，你看我也来了这好几个月了，这个，咱们也认识很长时间了，怎么说呢？”
“继续，咳。”徐行简开始挠胳膊，挠完胳膊又去挠脖子。
“这个，不太好开口，我简单点说，你尽量理解，行不？”陆屿带点羞涩的看着徐行简，等徐行简点头他又接着开始说：“简单的说呢，就是我觉得咱们的关系挺不错，有些在公司不能说的，私下里谈也没什么，虽然不太好直接表达，但是我想你能明白的，是吧？”
徐行简恍然大悟，“不能在公司里谈的，你想加薪？没什么不好直接说的，咳咳，我明天去人事那边看……”
“不是不是！”陆屿不耐烦的打断他，“是私事，私事，和公司没关系！”
“借钱？没问题，你要多少？咳咳……”徐行简手不停的开始四处抓，没喝酒的脸上有些微红。
不过陆屿的脸似乎更红，“你怎么离不了个钱字，真是庸俗。”
“噗，我庸俗？”他边笑边咳，把陆屿给弄的紧张兮兮，“好好好，不是钱，那到底什么事？”
陆屿“腾”的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徐行简，一幅舍生就义的表情，“得，豁出去了，我直说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徐行简抓着自己胳膊点头，“行，你说吧。”
“我其实，”陆屿顿了一下，憋口气儿，“哎，我说你怎么老抓来抓去挠来挠去的？”
“没事，你接着说。”他接着挠。
“你到底怎么了？”陆屿皱皱眉头，伸手抓过徐行简的胳膊，一扯袖子，胳膊上一片小红疙瘩，“你不会是，过敏吧？”
徐行简苦笑一下又点点头。
“不能吃辣？”
徐行简继续点头。
“那你那时候买辣椒酱，我还以为你很能吃……”
“给朋友买的，我不怎么吃辣。你刚才想说什么，接着说。”
“算了算了，下次再说吧，去医院。”陆屿瞧着徐行简白衬衣领子里也是一片红疙瘩，脸上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看起来更像是感冒发烧的样子。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在外面站久了着凉了吧。
陆屿结了账，拉着他直奔隔壁自家小区张医生诊所。
徐行简一路没弄明白陆屿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