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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籍名:《逢魔时刻之纯诱山神》    作者: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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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巍三人将那几个妖魔使甩在身后,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躲藏起来,帮司语治疗伤势。
「司语!坚持住!」杨子巍抱着虚弱无力的司语,不停的抚摸着对方的额头,替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司语淡然一笑,浑然不觉背后的伤痛。他很高兴、很欣慰,因为自己,心上人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你扶住他,我来为他施法疗伤!」流溪快速的在四周布下结界,确保他为司语疗伤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杨子巍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是深知流溪身为巫族高手,手段厉害,连那些妖魔使都奈何不了他,可见对方的实力远远超过自己,会这么做必有其用意,自己照办便是。
流溪布下阵法后,便坐到司语面前,嘴里念起咒语,双手交错挥舞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他们周围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一个圆环,圆环渐渐靠近,最终锁定三人所蹲坐的小范围,发出白光,将他们完全笼罩其中。
杨子巍感觉到,沐浴在这些白光之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开始微微发痒。
他低下头一看,手臂上一条一寸长的伤口竟然自动的缓慢愈合,而司语背后的伤口,也逐渐愈合,最后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疤痕。
经过此事,杨子巍看向流溪的眼神,益发敬重起来。
等流溪施展完法术,收回手掌后,杨子巍立即朝着他抱拳一拜,「多谢流溪前辈,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
「去你的前辈!」原本闭着的双眼瞬间瞪圆了起来,流溪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我有那么老吗?」
杨子巍闻言一愣,不敢再多说什么惹他生气。
流溪也不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叹了口气,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司语的长发,「真是个傻子,你看见了吧?他竟连性命都不顾了……我默许你们在一起,不是为了要让他受伤的。」看着受了重伤的司语,流溪不禁想着,若是先前便将语大人带走,今日他也不会重伤昏迷。
流溪的话让杨子巍的心猛地一揪,司语保护自己的那一幕不断在他的眼前重演。
与妖魔使战斗凶险他早已知道,而在京城等待着他们的,肯定也是一场满是变数的激烈战斗!在那场战斗之中,语一定还是会为了自己拼上性命……也有可能像这次一样重伤,可是……自己根本不希望他受伤害!
「杨子巍,你被人盯上,今后会面临更多险境,你难道还想带着语大人闯?更何况语大人还得面对人类的心机城府,这对单纯的语大人而言,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要了他的命,你如果无法好好照顾他、不让他受伤,就让我把他带走,别让他跟你一起跳入火坑!」流溪苦心劝说着。
原本,如果杨子巍只是单纯想要利用语大人的力量,他绝对会立刻带走语大人,毫不迟疑,可是见到杨子巍一脸愁容,他也知道对方非常重视语大人,也不忍语大人受伤……这反而让他实在不忍心去拆散他们。
可是,他是否错了?看着司语受伤,流溪察觉到,正因为他们彼此重视,所以才更容易陷入险境,今日这样的情景怕是又会重演,这样下去,到最后很可能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
「我……」我还是不想离开他。心里这么想,理智却让他说不出口,杨子巍脸色发白,手指轻轻的触在司语的唇角。
明明昨夜还相拥在一起,今天却就要分离……杨子巍感觉自己的心也会被对方带走,只留下一具空壳给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爱吗?因为爱,所以舍不得离开他,而同样也是因为爱,又应该与他分离……莫非当年那个紫微也是因为爱,怕带给语伤害,才不得不离开?
而自己,难道要走上跟那个紫微一样的道路?
杨子巍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说出决定,司语却醒了过来。
「紫微……」像是感应到对方的悲伤,司语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摸向杨子巍悲伤的脸,「你怎么了?」
紫微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语,回灵山吧……」杨子巍微微一笑,抓住正摸着自己的小手,「回去言大人的身边。」
司语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是啊,语大人,我会负责保护杨子巍一路平安,请您回到言大人身边吧!」听到杨子巍的决定,流溪有些吃惊,但回过神后,也在一旁苦劝,「不然,您会遇到危险的!」
「不!」司语一把抱住杨子巍,死死抓着对方的后背,尖利的爪子几乎要将杨子巍的皮肤抓破,「我不离开!绝对不要……不要……」
滚烫的眼泪流淌下来,司语像是个孩子般的呜咽,「上一次,你也这么说,让我乖乖在灵山等你回来。可是、可是我等上五百年了,你却再也没有回来看我一眼……紫微……我不要再被你抛下!如果让我继续空守着灵山等你,不如让我死去,变成幽灵跟在你的身边……」
「别瞎说!」杨子巍心疼的抱着他,责备着。
五百年,这是多么漫长的时间!五百年里,这孩子一直在苦苦等待一个人,他固执得让人心痛!
「我不管你转世成人类还是什么,紫微……我就是不想再离开你身边,你转世,我也陪着你一起转世,我再也不要独自被留下……」司语紧紧抱着他,将头深深埋在他胸前,「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离开你!」
杨子巍听了这话,微微一颤,抬起头看向流溪,不知道该怎么办。
流溪也皱起眉头。事情难办了!山鬼是出了名的忠心专一,更何况这个男人语大人爱了五百年的时间。爱得如此深沉痛苦,他们根本无法与他的执念相抗衡,否则,难保语大人会真的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傻事。
「不要丢下我,紫微……我不想再被抛下……」司语哭得累了加上伤口初愈,慢慢的在杨子巍怀中闭上眼睛,但手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像怕对方趁自己睡着昏迷时松开自己。
杨子巍搂着司语的腰,朝着流溪看了过去,眼神透着仓皇、无奈,更多的是心痛不舍。
这样的孩子,让他如何能就这样放手?
「我知道了!」流溪明白杨子巍的决议,无奈的摇了摇头,警告道:「但是我们必须事事小心,不可以将他牵扯进你的那些权力斗争里!」
「我绝对不会让他沾染那些世俗事,也不会再让他受伤……」杨子巍坚定不移的回答,让流溪稍稍感到安心,上前帮他将司语扶起,擦干了好哭山神未干的眼泪。
「唉,这世界上最难抵抗的,或许就是这孩子的眼泪呢。」流溪将司语的泪滴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舔,只觉得他的泪是那么苦,好像五百年的酸涩痛苦一起在其中沉淀发酵着一样……

数日后,三人顺利的回到京城。
一路过来,他们没有再受到任何袭击,司语的伤也被流溪的法术完全治愈,从而恢复了活力。
虽然不知为什么刺客们不再攻击,也许是流溪上次的出手真的吓阻了刺客,总之,能平安来到京城是再好不过了。
而一路上杨子巍像是在弥补自己的过错般,总是宠溺的顺着司语的心意,满足他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好好的体验了一下俗世生活。
司语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快乐过,他更加庆幸自己有跟着杨子巍走出灵山,这短短十几天时间,一下便将他空虚了五百年的心填满补实了,而且两人的关系还因为山洞的那次事件变得更加亲密。
眼看着司语渐渐变得开朗,杨子巍心里也很高兴,但同时,眼看着京城就在眼前,他心里却忽然起了一丝不安。
在这座皇城里,究竟发生什么事?这场阴谋,会对自己和语产生多大的影响?
如果能够一直看见那孩子的笑容就好了……杨于巍暗自想着,一边又在城门边替司语和流溪买下这一路第四十串冰糖葫芦。
「杨将军!」
就在司语快乐的享受着人间美味的时候,从旁钻出来一个官差打扮的人,挤到杨子巍面前,神色激动。
「真的是您!」
「庆丰。」杨子巍一笑。
他就知道一回到京城,自己会马上迎来下一场战斗,手下的出现就显示了这点。轻松快乐平静的日子往往都是短暂的,身为一名军人,他早已习惯了——但……他瞥向正看着捏面人摊位的司语与流溪。
「您终于出现了!您可知道我们找了您多久吗?整个将军府都乱作了一团,皇宫里也……」
「没事了,我已经平安回来,正打算回府。」杨子巍拍了拍手下的肩膀,想让他换个地方再说,但庆丰依旧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这些日子的事。
「那日与将军在树林里走散后,将军就完全断了音讯,属下还以为……」
庆丰渐渐红了双眼。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将军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让他在街市上遇见了他。
「大街上不方便,我们私下说。」杨子巍点了点头,然后用自己的身体遮住身后两人的视线。
接下来的话题,他不想让语听见,因为这是他的战场!
「语大人,你看,那边卖的可是京城有名的小吃喔!」流溪明白他的用意,立刻引开司语的注意力,走向路边的小摊子。
司语刚开始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杨子巍身边,但很快就被摊子上那些新奇诱人的精致糕点给吸引住了。
杨子巍暗自向流溪道了声谢,便将手下拉到街角巷子里,低声问:「庆丰,你可知当日圣上为何将我等从边疆召回?」
「将军,大事不妙!」庆丰凑过来,压低了嗓音,警戒的看着四周,像怕被什么不安好心的人听去,「皇上他……重病卧床!」
「什么!」杨子巍惊然,「怎么会?」
他与圣上自幼相识,感情深如手足,清楚圣上虽然身体不如自己健壮,但也没虚弱到会一下就重病不起!这里面,怕大有文章。
历代妄图夺位、谋害君王的例子还少吗?
「现在消息被封锁了,属下也是因皇上宣召久久不至,才向宫里的熟人打听,从而得知这件事的。将军,现在怎么办?」
庆丰焦急的请示。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将军的失踪,他们一直被阻在宫外不得面圣,心头一把火早已烧得焦急。
杨子巍皱着眉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先回将军府,待我换身衣服,入宫面圣!」

司语还没有逛够市集就被杨子巍带回将军府,本来还有些失望,但一入将军府,他的好奇心又一次燃烧起来。
原来这里就是紫微的家……他摸摸柱子,又摸摸门,好像要把杨子巍在这里留下的每一点痕迹都确认一遍。
管家和流溪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看他这模样,管家忍不住笑了起来,「司语少爷,将军的寝室就在最东边那院落,司语少爷可要去逛逛?」
司语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从他期待的眼神就能看出他有多迫不及待。
「不过将军大人也真是没礼貌,把我们往将军府一丢,人就没了踪影?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流溪不满的噘着嘴,抱怨了起来。
「唉,将军听说圣上龙体欠安,所以换了衣服就进宫面圣去了……他怕两位在府上觉得无趣,所以特意派小人陪两位四处逛逛。」管家笑道,一面耐心的为两位贵客解释,一面猜测着他们的身份。
素来不喜生人的将军,居然会主动带回两位公子,而且命令自己陪他们熟悉将军府的环境,可见将军对这两人十分在意,特别是那位叫做司语的公子……将军连他的喜好、脾气、口味都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会对寝室书房感兴趣,所以早让自己做好准备,在寝室和书房里放上不少糕点。
「龙体欠安?」司语寻思着。天龙们不是都在天上执行着任务吗?怎么会有人偷偷下凡间来?还弄出个龙体欠安?
「他们是说皇帝身体不舒服啦!」一看司语不解的模样,流溪已经猜到他想到了别处,于是不耐烦的解释,又嘀咕道.「他还真是忠心,一回来连茶也不喝就直接去见皇帝,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忠君爱国。」
「公子您有所不知……」管家一边带路,一边为流溪和司语说明,「我家将军自幼被选入宫中当太子伴读,与当今圣上情同手足……八岁那年,我家将军不幸落水,也多亏圣上舍身相救才能幸免于难,所以将军对圣上自然忠心耿耿。」
司语听着管家的话,心中微微感动。
他也听紫微说过此事,如果不是那个人类皇帝救了紫微,自己也不会与他在灵山邂逅,那个人……也算是自己的大恩人!
「我能去见见皇帝吗?」天真的山鬼并不理解人间的繁文缛节,他只是觉得,既然对方是杨子巍的恩人,自己也理所当然的应该去拜见、感谢一下。
「不准去!」流溪当机立断的阻止。开什么玩笑,杨子巍和自己拼命想要阻止这孩子踏入那个复杂的漩涡里,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去皇宫这个漩涡的中心呢!
「呵呵,面见圣上,需要经过重重通报,非常繁琐,恐怕……」管家也先因司语不解世事的话一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里猜测着,这位司语公子怕是个世外高人,所以不懂世俗礼节吧?怪不得他看起来如此出尘脱俗,仿佛有股仙灵之气。
「嗯,我知道了……」司语垂下头,显得有点失望,「那紫微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这……小人倒也不知。」管家有点为难,但看见司语露出寂寞神色后,又急忙补充,「不过,司语少爷请放心,既然府上有两位贵客,将军必定会很快回府,不会久拖……」
「哼,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就要吃垮他的将军府!」流溪一把拉起司语的手,朝着前方大剌剌的走了过去,「走,咱们去看看那小子的窝长什么模样。」
司语被流溪的话逗笑,很快就跟上他的步伐,但心里始终有些放不下……
当天,像是应了司语的预感,杨子巍到傍晚时分依旧没有归府。
流溪和司语早已在将军府里逛了好几圈,又困又累,便回房去休息。
稍稍喝了点酒,醉倒在床的流溪,几乎是边骂着杨子巍边回到房间的,司语小心的替他盖上被褥,向照顾了他们一日,又帮他把流溪扶回房的管家道了谢,之后便坐在床前,等候杨子巍的归来。
焦急的心情又一次浮现。紫微在皇宫里做什么?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先前那些刺客……还会再出现吗?
就在他担心着杨子巍的安全之时,忽然,空气中传来一股令人觉得恶心的味道!
司语立刻站起身来,仔细辨别着那股味道……没错,是妖魔使!妖魔使又出现了。
他正打算叫醒流溪,但流溪却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唔,好吃……」
面对醉酒睡死的流溪,司语不忍心叫醒他,然而这时候,空气里那股令他作呕的味道却渐渐淡了下去,好像妖魔使离开了附近。
「等等!」顾不上流溪,司语直接冲出房间,随着那股渐渐远去的味道,跟上妖魔使的脚步。
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妖魔使伪装成人类的模样,在大街上匆匆走过,像是受到主人的召唤,急着前去聚集。
司语并不急着捉住那名妖魔使,他心中另有盘算。这一次他一定要为紫微把那个躲在幕后的主谋给揪出来,让他不能继续谋害紫微的性命!

第七章

没过多久,司语又发现了另一个妖魔使。
两名妖魔使接头后,交谈了片刻。这一会的时间,司语已经认出第二个妖魔使正是一直偷袭杨子巍的那群妖魔使之一。
看来,他们的主人真的是那个想要谋害紫微性命的人。司语屏住了呼吸,掩藏自己的气息,一直偷偷跟随着那两名妖魔使。
不知不觉,妖魔使的踪迹消失在一座僻静的庭院,司语立即跟着跳入庭院,将身体掩藏于树丛里,再探出脑袋四下打探。
庭院并不大,但是显得阴冷异常,没有什么人气。
司语凭借着自己的野性直觉,感应到庭院内有某种力量,于是谨慎的缓缓向庭院靠近。
当他走进庭院,忽然听见西边传来杂碎脚步声,瞬间,各个方向都出现一名妖魔使,将他包围起来。
不妙!是圈套!司语向后挪动步伐想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山鬼大人既然已经来了,为何这么急着要走?」
司语立刻转过头去,只见身后,一名黑衣人正在两名妖魔使左右簇拥下走来。
那人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兜帽下是张满是沧桑的脸……那是一个中年男子,额前还缀着代表巫师身份的月牙形银色坠饰。
「是你一直想要害紫微?」既然被对方识破行踪,司语也不再躲藏,直接的面对对方。
「本座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巫族向来尊崇大人这样的山神,以天下太平为任,这么做确有苦衷。或许,山鬼大人能够听听本座的理由?」中年男子看起来并不凶恶,反而很和善的笑着。
司语没有回答,对方没有散发出一丝敌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对方的话。
「山鬼大人应该明白杨将军身份特殊……」
黑衣巫师意有所指,让司语握紧了拳头,「紫微……」
「没错,紫微星君的命格,注定了杨将军这一生应该有着帝王的运势。」黑衣巫师叹道:「他的帝王命过于强硬,此时紫微星冲日,所以皇帝才会重病不起,为免天下因此陷入动荡,本座才出此下策,本座身为巫族一员,知晓山鬼大人们一向暗中护佑百姓,才斗胆引您前来,盼您能助巫族一臂之力,离开杨将军。」
「不可能!」司语急忙驳斥,「紫微才不会让天下产生什么动荡,就算你是巫族人也不能胡说!我不会帮你,而且……紫微对皇帝那么忠心,怎么可能会对他不利,他……那个人对他,明明那么重要……」
一边说着,想起杨子巍每次说起皇帝时的凝重表情,司语的心微微疼了起来,他不由得想到,在那个人心里,自己和那位皇帝究竟谁更重要?
看着不擅长掩饰自己心情的司语,黑衣巫师目光里闪过一道阴冷光芒,就像是从一座迷宫中找到出口,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
「是啊……的确,皇帝对杨将军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他低声笑道。
司语听了这一句话,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让他在您和皇帝之间选择一个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黑衣巫师找到了司语的弱点,毫不客气直戳他的痛处,「因为皇帝在他心中比什么都重要……山鬼大人,您可明白?如果为了皇帝的生命,他甚至能牺牲掉您的性命,本座会劝您离开,也是怕您最后因此而受伤,若是他死了,也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别再说了,不准你对紫微出手!他不会伤害我的,对……不会的,紫微不会那么做……」司语说着,语气中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不确定,他摇着头,慢慢向后退,忽然之间,他竟然有了一丝怯意,「他不会丢弃我,他不会离开我……」
不会……不会再跟过去一样!
「哦?」黑衣巫师心里有了谱。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比他想的还要更亲密,这么一来,无论是要分开他们,或是达到他的另一个目的——让面前这山鬼主动献出他的山魄,岂不都是非常容易?
这山鬼的弱点,已经全部落入自己掌中。
「山鬼人人还是太不了解杨将军了。」黑衣巫师轻轻一笑,一步步走向了司语,「那个人之所以能够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除了运气和实力外,也是因为他不择手段!」
「紫微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你不了解他!」黑衣巫师一口气将司语逼到墙角,然后用一种像是透着魔力的嗓音低声笑道:「人类都是自私的,爱情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他可以为了你的能力而爱你、为了你的力量而爱你,然后,当他不需要你的时候,或者他找到比你更有价值的东西后,他就会……狠狠甩开你!」
「不……别说了!」司语捂住了自己耳朵,可却依旧阻挡不住那仿佛要动摇他心智的声音穿透进来。
「你可以想想,他为什么要把你带在身边?就是因为他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无法阻挡妖魔使的攻击,所以想利用你来保护他!」
「没有!紫微有阻止我跟着他的!」
「这恰恰是他最狡猾的手段!」黑衣巫师忽然拉住司语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他就是用这种欲迎还拒的态度,诱惑着你把自己奉献给他!山鬼大人,如此聪明的你,怎么会看不透这一点呢?人类和你们山神精灵不同,人类只知道利用!」
「你胡说!」司语高吼一声,随即推出手掌,划出一道厉风,刮破了黑衣巫师的衣衫和脸颊,带出一道血花。
「主人!」妖魔使想要拥上前来,却被黑衣巫师喝止了,「别过来!」
司语有些喘不过气,他紧紧握着双手,焦躁不安的看着对方。
自己的心怎么会这么乱呢?明明不该听信这人的话,明明应该相信紫微的真心呐!可是为什么……这颗心就是无法安定下来?
「山鬼大人,本座身为外人,只能稍稍给您个提醒。至于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或许不久以后,您自己就会有所体悟。」
黑衣巫师轻轻一挥衣袖,又道:「另外,本座可以答应您,不会再找杨将军麻烦,今日,本座引山鬼大人前来,只为了说这些,山鬼大人尽可放心离去。」
「主人!」妖魔使听了这话,立即反对道:「不可以就这样放他走!」
「闭嘴!现在已经无法阻止紫微星运行了,再与山鬼大人和杨将军为敌,没有意义!」黑衣巫师喝止手下,并要他们让开一条路给司语,后又和颜悦色的笑道:「我想,山鬼大人也该给杨将军提个醒,紫微星命犯帝座,最想要除去他的人……只会是那个人。」
司语虽然不懂人心狡诈,但也明白对方的话意。
紫微星原本就是帝星,身为紫微星君转世的杨子巍,身上所带着的帝王之气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为凡夫俗子的皇帝。
想要除去这颗帝星的人……只会是紫微最在意的那个人类皇帝……
见对方的确没有敌意,司语这才怀着一颗不安的心转身离开,他需要时间去冷静一下,去思考一下……自己对紫微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等他消失好一会后,妖魔使才上前来疑惑的问:「主人,我们好不容易才设计把他引来,您不是很想要他的山魄吗?为什么就这样放他走?」
黑衣巫师抹去自己脸颊上的血迹,微微一笑,「你懂什么?本座需要他的山魄来增加功力没错,但是山魄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山鬼本人心甘情愿奉献出来,根本就是废物!再说,若是留他太久,他身边那巫族小子若是寻来,可就麻烦了。」
从上次派出的妖魔使所回报的消息看来,那少年有可能跟「那位」有关,那可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啊……
「可是,我们要如何让那小子主动将山魄献出呢?」另一个妖魔使也满脸困惑,在他们看来,不去动手抢,而让山鬼自己奉献出山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哼哼,棋局已经布好,本座心里有数……」黑衣巫师冷哼着,转过身来在院里虚空划出一个阵法,「接下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座的手段!」
说罢,一个巨大的阵法展了开来,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黑衣巫师径自走了进去,两名妖魔使也跟在他的左右,消失在阵法里,最后,院里只剩下清风吹过的声音,变得一片寂静。

此时皇宫中,杨子巍正焦急不安的守在皇帝寝宫外。
原本他是前来面圣的,却没想到,皇上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竟然没说几句话就昏死过去,吓得他急忙叫来太医,这一诊断就弄到现在,他也一直在宫外守候着,没有离开。
太医们忙碌进出,个个忙得满头大汗,杨子巍忍不住拉住为首的李太医,问:「圣上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们究竟诊断出来没有?」
「这……唉,杨将军,圣上这病来得古怪,而且反覆无常,老臣方才已经为皇上施了针,以为可以保圣上平安无虞了,但这会不知道为什么,又全身痉挛、四肢抽搐……这实在是、实在是罕见极至!老臣行医多年,尚……」
「好了,够了,先去稳住圣上的病要紧!」杨子巍阻止李太医继续唠叨,连推带拉的将他拖进寝宫。
李太医一边走一边叹气,「唉,也不知道国师这会去了哪里,平常都是国师出手稳住陛下的病情。」
「珐兰国师?那还不快派人去找?」一听有望,却又不见救星踪影,杨子巍焦急的催促。
「已经派人四处在找,却还没找到……」李太医拭去额上的汗,不确定的回答,「国师或许闭关练功去了吧……」
「珐兰国师到!」正此时,院外的太监忽然通报。让李太医和杨子巍心里一喜,纷纷转向院口。
一身黑色披风的中年男子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走了进来。
他面容瘦削,双眼透着精光,长发紧紧束起,额上缀着一个银色月牙坠饰。
「珐兰国师!」杨子巍急忙迎上去,向对方抱拳行礼。
「杨将军,你可回来了!」珐兰国师一把拉住杨子巍的胳膊,面露喜色,「有你在,陛下就有了依靠,太好了!」
「可是圣上这病……国师,快快请入内为圣上治病吧。」杨子巍想起皇上的病情,便立刻停止寒暄,急忙将国师迎入寝宫。
「杨将军也不是什么外人,一同入内照看陛下便是。」珐兰国师说着,便拉着杨子巍,跟在李太医身后进了寝宫。
寝宫内,太监宫女们也跟着太医们忙成一团,见到国师进来后,众人才松了口气,纷纷向珐兰和杨子巍行礼。
珐兰免了众人的礼数,急忙坐在龙床边,低头为穆晓宇把脉。
「唔,朕好难受,国师……」穆晓宇见到了珐兰,一把拉住他的手,痛苦万分的呻吟,「朕是不是快死了?」
「圣上!」杨子巍跪在龙床边,皱着眉头,「圣上不可以胡言乱语,国师一定能救圣上性命!」
「子巍啊……朕……朕真的很难受……」穆晓宇呼吸困难,不停的张口换气,杨子巍见他的脸通红一片,像是高烧的模样。
「陛下,请您放松……」珐兰伸出手,覆在穆晓宇额上,念了几句咒语。
只见他的手心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光芒,笼罩在穆晓宇脸上,他很快就不再艰难喘气,慢慢闭上双眼,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等穆晓宇睡着后,珐兰才停下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唉,陛下这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国师可知圣上为何会忽然生此重病?」杨子巍从地上站起身来,担忧的盯着珐兰询问。
「这话……还真不好说……」珐兰摇了摇头,也站起身来,「杨将军今日刚刚回京,有些事恐怕还不知情,请让本座细细解释。」
杨子巍怀着满腹疑惑,跟在国师的身后,走到寝宫外。
「前些日子,杨将军还在边疆之时,皇上没来由的病倒,太医们束手无策,让本座很是怀疑。」珐兰说着,伸手摸出一个布袋,递给了杨子巍,「本座连夜施法探查,才发觉皇上根本就不是病倒,而是被人施了咒术。」
杨子巍半信半疑的接过布袋,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置着不少符咒,还有被针扎满全身的草人。
「这是本座在宫内发现的,上面原先贴着陛下的生辰八字……」
「国师的意思是,有人……」杨子巍心惊不已。以前他不会相信一个扎针的草人能起多少作用,但是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对巫术、咒术之类尤为敏感。
「有人对陛下施了巫术!」珐兰很肯定的说:「依本座看来,施法之人必定有着深厚的巫力,本座虽然找到这个人偶,却无法阻止已在运行的诅咒效力……陛下龙体日渐衰弱,实在是本座失职!」
杨子巍问:「国师可知那施法之人究竟从何而来?」
「这……目前暂时不明,很可能是南夷蛮地派来的巫师,也有可能是对陛下怀有憎恨的乱臣贼子。本座应当尽力查出真凶,可是陛下这身体已经无法再……唉!」
珐兰一拳捶打在宫门上,面色懊恼,让杨子巍也不由得焦急起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救圣上吗?」
珐兰抬起头来,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方法是有,但凭你我之力,实在是很难办到。」
「为了圣上,再难的方法也要试!」杨子巍一听有救,急忙上前一步。
「现在陛下已等同将死之人。要救将死之人,得要有太上老君的还魂丹、冥府的修罗符或灵山山鬼的山魄三者其中之一……可是你我皆为凡夫俗子,哪里能够找到这几样宝物呢?」珐兰面露难色。
但杨子巍听了此言后,心却雀跃了起来。
山魄!山鬼的山魄!他还在想这词怎么如此耳熟,在灵山之时,语说过如果自己死了,他便用山魄来救回自己的性命。
那山魄的确能够使人起死回生!而语身上一定有这样宝贝,那样的话……圣上有救了!
「国师大人,是否找到山魄,圣上就能平安无事?」杨子巍心中满怀激动,声音微颤。
「山鬼的山魄能护住凡人魂魄不散、敛于体内,因此只要有了山魄,本座便可以施法将陛下的灵魂稳在龙体内,可保陛下性命无虞!之后,我等再去寻查那下咒之人,将之剿除!」珐兰正色言道,忽然转而看向杨子巍,「杨将军,你莫非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山魄?」
「国师,劳烦您继续照顾圣上,待我回趟将军府,或许会有转机!」杨子巍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话还没说完,人已转过身去,奔向宫外。
他走得太匆忙,因此没见到那目送他离去的人,在黑暗之中,微微勾起嘴角。

第八章

司语回到了将军府中,闷闷不乐。
就在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原本酒醉卧床的流溪却生龙活虎的跳出来,严厉的质问:「你去了哪里?」
「没什么,只是出去走走……」司语低下头,很无力的回答,接着就走回床边,自行躺下。
流溪见他如此颓丧,知道他在撒谎,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坐在他床边,小心询问:「你是不是在担心杨子巍?」
司语咬了咬嘴唇,然后背着流溪微微点了点头。
「他在宫里,自然是那个皇帝出了什么事,让他走不开……」流溪安慰着,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说,对方都没有转过身来,依旧沉浸在阴郁的情绪中。
渐渐的,他也沉默了下来,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单纯的孩子会忽然变得这么忧郁,但是他知道,一切都跟杨子巍迟迟未归有关。
沉默了很久之后,流溪再也坐不住了,「好,我去宫里把那小子给找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哪里都不准去,明白了吗?」
司语乖巧的点了点头,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流溪已经不在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就在流溪走后没多久,杨子巍便回到将军府。
他是从宫里一路快马赶回来的,一回府,顾不上喘气,就直接奔向司语和流溪的客房。
「砰!」的一声,他猛地推开屋门,急匆匆的走进房里。
司语坐起身子下床,走出内室。
「紫微……」望见了一脸焦急的杨子巍,司语忍不住唤道,走上前,想要拥抱对方,然后把折磨自己许久的想法统统道出来。
自己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吗?
如果在皇帝和自己之间做选择,他会选择谁?
想问,却又说不出口,这份感情在痴痴等候数百年后,早已不再纯粹,当中夹杂了不安、恐惧,他无法再全心信赖的依恋着对方,他渴望能够获得等同的回报,这也是直到最近,被紫微拥抱亲吻的时候,他才发觉……
所以,才会有了嫉妒,嫉妒被紫微放为第一位的皇帝。
「语,快!你是不是有山魄?」
杨子巍满头大汗,心情既焦急又雀跃,毫无保留的写在脸上,而没注意到司语的异常。
「什么?」司语微微一愣。山魄,那东西……紫微想拿它做什么?
「你有山魄,对不对?」杨子巍上前,一把握住他的双肩,轻轻的摇着,「求求你了,语,能不能……把山魄借我一用?」
「你要用山魄……做什么?」司语眼神一黯,他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他存了一点点希冀。
紫微他……知道山魄对山鬼而言意谓着什么吗?
「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但是,但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语,求你救救圣上的性命!」杨子巍「砰」的一声,双膝跪地,紧紧拉着司语的手,「求你了,语,要我做任何事都可以,求你救救圣上!」
司语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了另一边,一动也不动。
见他这般模样,杨子巍也明白了,山鬼是不会随意拿山魄去救人的……不管那人是国君,还是一个百姓。
虽然心里明白司语有他的难处,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杨子巍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为对方冷淡的态度恼火。
「我拿我的性命换!」他松开了司语的手,低沉着嗓音表示。
司语转过头,惊讶的看着他。
杨子巍扯开了衣领,露出脖子,冷冷的说道:「在灵山之时,你曾说过,若我有事,你便会拿山魄救我性命。不知这话现在还算数否?」
「紫微!」司语见他从腰间抽出剑,急忙拉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以命抵命!」杨子巍坚决的说,抽手将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死,但请你用山魄救圣上!」
「不行!」司语扑了过来,抢下他手中的剑,泪如泉涌,「为了那个人……你要牺牲自己吗?」
那个人就如此重要?为了皇帝,紫微要牺牲自己和他两条性命?
难怪那个黑衣巫师会说出那样的话,在他的眼里,连爱这种感情也比不上他对皇帝的感情。
自己,在他的眼里,始终是那么可有可无,无论是他的前世,还是今生……
「还是尊贵的山鬼大人认为,我这条命已经不值得你动用山魄了?原来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杨子巍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说出了狠毒的话来。
他知道语对他的真心,可是在见到病重的圣上那刻,急躁和不安占据了他的心,他只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救圣上,自己大恩未报不说,天下也将面临一次动乱浩劫。
他不得已向语求救,以为一心一意为他的语会助他挽救一切,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冷漠。
杨子巍对司语的犹豫非常不理解,焦急烦躁也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发泄在司语身上,忽略了他的反常。
「紫微……」司语的手颤抖了起来,连带着整个身体也是……原来,他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能为他赴汤蹈火,能为他牺牲一切的……
对啊,自己能为他牺牲一切,只不过是小小的山魄而已,只不过是自己这条性命而已……有什么是不能给他的呢?
「好吧……」司语忽然微笑,那笑容犹如昙花,美丽却带着即将凋落的浓浓伤感。
杨子巍望着司语美丽的脸,心里有一丝懊恼,觉得自己话说得太重了,伤了对方的心。他一点也不希望语露出这样的笑容来,就好像这是他最后一次向自己笑了。
但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司语便站起身,轻轻推开他,转身走进内室,「你先出去,过一会再进来,我要施法取来山魄。」
杨子巍凝望着他的背影,鼻尖有了一丝酸楚,但他仍没有开口,只是稍梢抽了抽鼻子,转身走出房外。
等他关上房门后,司语才停下脚步,面朝着内室的墙壁,泪如雨下。
一切……就到此为止,山鬼与人类……果然无法走到最后……
他抬起手,指尖生出细长的指甲,接着,搁上了自己的胸膛,微微使力……

流溪通过层层关卡,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皇帝寝宫外,又躲过诸多侍卫,逼近皇帝的房间,见房里没什么人,他便直接跳了进去。
杨子巍居然不在?目光四处梭巡后,流溪未发现要找的人,感到微微错愕,然后便放大了胆子往房内探去,他隐约感觉到,这房里有什么异常吸引自己。
四处查看后,他不知不觉的走到床铺前,猛地一掀床帐,看到床铺上睡着一个面色苍白、气息紊乱的人。
「这是?」流溪惊讶不已,急忙伸手搭上对方的脉搏,「不妙。」
感觉到这人体内有古怪,他立即盘坐在床榻一侧,手掌覆上对方的额头,嘴里吟念古怪的咒语。
期间,穆晓宇微微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个人,叽哩咕噜的不知道在念什么,但身体的不适似乎在减退,心知对方是在帮助自己,便又闭上了眼。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床上的人身上渐渐散出一道黑气,向四周散开来,悄悄淡去。
流溪抹了把冷汗,收回了灵力,轻声叹了口气,「虽然没有找到杨子巍那个笨蛋,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这个躺在床上的病鬼,应该就是皇帝吧?听闻皇帝重病在床,可这哪里是重病,分明是被人下了恶毒的咒术,封住了魂魄。
这下杨子巍应该就会安心了吧?流溪拍了拍手,跳下床,准备赶回将军府。
但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忽然低吟一声,「救……小心……小心,子巍……小心国师……」
「什么?」听到杨子巍的名字,流溪停下脚步,竖起双耳,好奇的凑到穆晓宇身边。
穆晓宇缓缓的睁开双眼,转过头来看向刚救下自己性命的人。
原来,是这个少年将自己从无止境的痛苦折磨中解放……
想想自己近来受到的背叛和欺骗,穆晓宇一时间心潮澎湃,险些落泪。
他神色激动的拉着流溪的手,顾不上帝王的尊严,声音呜咽,「求求高人,救救子巍吧!国师、国师定不会放过他!」
「你慢慢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流溪感到事有蹊跷,于是集中精神,静静细听穆晓宇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时,尚不知自己落入圈套的杨子巍站在房外徘徊良久,心里有些焦急。
怎么想,方才语的表现都有些古怪。
他从来就不怀疑那个孩子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当听闻需要用山魄来救圣上之时,他才深信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将山魄借给自己……或许山魄的确太珍贵了,即便是自己相求,也该让对方考虑斟酌,而不是用言语去刺激、去试探他。
「唉……」杨子巍为自己方才刻薄尖酸的话语后悔不已,一手拍在门板上。还是和语陪礼道歉,请求他的原谅吧……
打定主意后,他站直身体,轻轻敲门,「语?我……可以进去吗?」
房内,没有回音,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安。
杨子巍皱起了眉,又敲了一次门,「语,你在做什么?」
「嗯……」虚弱无力的呻吟,从门缝里泄出。
这回应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击在杨子巍的心上。
「司语!」感到事情不妙,他推门而入,大步走向内室。
一拉开门帘,他便停住脚步……眼前的情景,令人窒息!
司语侧卧在床铺上,无力的看着他,泪水浸湿了被褥。
血,从他的胸口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也刺痛了杨子巍的双眼……
「语!」杨子巍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拥入怀里,嗓音变得沙哑起来,「你、你这是……」
「紫微……」司语气若游丝,原本红润的小脸此时却苍白得像是一张纸,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手心里,一点墨绿正散发着幽幽冷光,「山……山魄在此……」
「难道……」杨子巍见他胸口血肉模糊,山魄上也沾着鲜血,立即明白了过来,手指深深的陷入对方的肌肤里,多年未曾流下的眼泪,从眼眶里泉涌出来。
「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取山魄会要你的性命!为什么……为什么任由我胡闹!」
自责、懊恼、痛苦、悲恸,各种心情充斥着杨子巍的胸腔,逼得他抬不起头,低垂着脑袋。
……他的语,竟然只因为他一句话,便剖开自己的胸膛,付出他所有的一切。
「紫微……山魄,即为山鬼之心脏……我这颗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此时的司语,反而笑了,那笑好像是他找到自己最终的归宿一般,又好像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此生无憾一股。
「不!语,别睡,求求你,别、别闭上眼睛……」眼看着微笑的司语缓缓闭上那双美丽的眼眸,杨子巍急忙将他横腰抱起,奔向门外,一边恳求般的在司语的耳边低声喃喃,「别睡着,我带你去看太医……不,去找流溪,他一定能救回你,语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他根本不知道流溪在哪里……但是这一刻,他慌乱无措的,只知道自己仅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司语乖巧的蜷缩在杨子巍怀里,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再无反应。
当杨子巍抱着他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门时,他纤细的手脚渐渐变得透明,随即全身也像是要飘散似的,越来越模糊……
「不,别走!」他嘶哑着嗓子哭吼出来,却无法阻止对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没有重量。
最后,那绝色的容颜在月色下变得模糊不清。
一阵清风吹来,乱发遮住杨子巍的双眼,他静静的站立在门前,透过随风而动的发丝看着手里的人化作无数荧色碎片,星星点点的随风而去,只有一件白色的外衣,无力的留在杨子巍的手里。
「不!」杨子巍仰头痛呼,双膝「砰」的跪在地面上,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将军。」管家等人听闻动静,纷纷赶了过来。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自家主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流下已……像是失去最珍惜的宝物而痛不欲生。
「将军,这……这究竟是怎么了?」管家看着杨子巍手里染血的白衣,心中好生古怪,「司语少爷呢?这不是他的外衣吗?」
「司语……」杨子巍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感觉心被撕裂了。
他痛苦的呻吟着,依稀间,他似乎还能看见司语在他身边徘徊,调皮的用尾巴绕着他的腰、他的手臂……
「司语!」杨子巍像是着了魔一般地伸出手去,想将那幻影拉入怀中,可是,当他的指尖碰触到那身影之后,幻影也成了破碎的星点,在他身边绕了一圈,钻入他手里那件单薄的外衣之中。
「语……」他急忙捧起白衣,将自己的脸埋入其内,泪浸湿了白衣。
「将军……」管家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主人,只能上前轻轻拍着杨子巍的肩膀,「将军,司语少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看来,定是司语少爷出了什么事,才让将军这么痛苦,像是个孩子般哭泣。
杨子巍呜咽着,声音断断续续,「不,他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
他的山鬼,已经被自己这无情又歹毒的人亲手杀死了……
他的语,再也无法回到他身边……
这一切,都是他的自私造成的,只会向对方一味索求,却从来没有为他考虑过……
唯一能够走进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叮」一声骤响,有什么东西从那白色衣衫里滑落了出来,落在杨子巍脚边。
管家眼尖发现了,手指着掉在地上的墨绿色宝石,「将军,这个……」
杨子巍将宝石拾起,握在手心里。
山魄……
前一刻,急切想要取得的东西,如今在他眼里,却成了指证自己杀死语的罪证!
就是为了这枚小小的山魄,他亲手逼死了最重要的人!
这样的东西、这种东西……不如丢了的好!杨子巍举起手想要将那墨绿色宝石掷出去,可是手却顿在半空中,微微发抖。
山魄……
这是……山鬼的心脏,是语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将军……」管家难过的看着自家主人,最后也只能陪着杨子巍跪在地上。
杨子巍收回手,将那枚略带着温度的山魄放在唇边,好像自己所亲吻的,正是那个再也回不来的孩子……
「语……司语……」他忍不住再度潸然泪下。
夜变得更加凄冷起来……

第九章

没过多久,将军府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管家见自家主人依旧无法抑制住悲伤的心情,便来到门前,将来访的珐兰国师一行人迎了进去。
「国师大人,我们家将军太过悲伤,所以……」
珐兰摇了摇头,微微叹口气,「本座也是为此而来,原指望可以阻止悲剧发生,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这不是国师大人的错,实在是事情太过突然,将军回来的时候,司语少爷还好端端的,没想到……」管家一边叹着气,一边将珐兰领到司语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将军,珐兰国师来看望您。」
房内没有动静,更没有人来开门。
「将军……」管家正欲再呼一次,珐兰却伸手阻止了他。
「你且去忙吧,这里本座自己来。」
「唉,多谢国师,还请国师好好劝劝我家将军……」管家向珐兰作了一揖,然后转身离去。
珐兰站在门口,伸手轻轻推开房门,「杨将军?」
就着昏暗的灯光,他走进内室,依稀可见杨子巍正坐在沾了血的床榻上,呆呆的凝视着某处,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失去了魂魄。
见他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件染血的白衣,和指缝间那抹属于山魄的墨绿色泽,珐兰心里一喜,却装出一副痛心的模样,走过去坐在杨子巍身边,低声叹道:「本座来迟了一步,唉!」
杨于巍闻言,眼皮微微颤动,转而看向他。
珐兰解释道:「本座见将军这么匆忙的赶回府上,心里担忧!所以特意跟来看看,可是看来……本座似乎还是来迟了一步。」
「国师……」杨子巍紧紧攥着手心里的山魄,沉痛的问道:「国师,你为何没告诉在下……取山魄会要了山鬼的性命?」
珐兰故作讶异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叹息一声,「本座本来只是猜测,但你……难道你真的遇见了山鬼?」
杨子巍低下头。山鬼……这种美丽善良的精灵外人难得一见,而自己有缘和他相爱,却不知珍惜。
「那可真是……」珐兰见他一脸悲伤,还假意惋惜的说:「唉,本座真不知杨将军会有这样的机遇……
「山鬼的山魄,其实就是他们的心脏,若是取出山魄,山鬼必死无疑……所以本座才说山魄难求,就算山鬼天性善良,但也不会为别人付出性命啊!」
「但是他会……」杨子巍鼻尖酸涩,声音沙哑,「他会……」
他的语,能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可是他却再也无法拥有他……再也无法拥有他最想要得到的幸福。
语的离去,无疑将他所有梦想都带走了,只留下满腹愁思和无尽的懊恼。
「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山鬼……杨将军,此乃你的福份,也是我朝的福份,更是陛下的福份!」珐兰语重心长的劝道:「杨将军,事已至此,你更不可辜负那位山鬼大人的苦心呐,速拿山魄救回陛下性命要紧!」
杨子巍垂眼看着自己手心里那颗小小的玉石,心里甚是不舍。
这是语最后留下的东西……
「杨将军,你还在犹豫什么?」见他似乎不想交出山魄,珐兰又一次催促,「难道你忘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你我两人齐心协力破除咒术吗?难道你想让山鬼大人白白牺牲性命吗?」
「唉……」杨子巍握紧了手心,皱起眉头。
语已经不在了,而圣上还在生命垂危之际……是该将山魄交出,让国师拿去救回圣上的性命。
思索片刻,杨子巍恋恋不舍的将手伸向珐兰,手指紧握着,仿佛是握着自己的灵魂一样。
「这就对了,杨将军!陛下定会记得将军的功劳……」眼看千年难见的宝贝即将落入自己手里,珐兰喜上眉梢,双手迎上,握住杨子巍的拳。
这时候,流溪破窗而入,扑向两人,「离他远点!」
杨子巍立即收回手,躲开流溪冲过来的身体。
珐兰见状,脸色铁青,「来者何人!竟敢私闯将军府!来人,给本座将这大胆狂妄之……」
「杨子巍!」流溪根本没有理睬珐兰,一把拎起杨子巍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
面对流溪的责难,杨子巍目光闪避瞥向一边,摊开手,将那颗山魄展现在流溪的面前。
「你……」流溪后退了一步,看着那颗散发着墨绿光芒的宝石,忍不住泪流不止,「混蛋!」
一记清脆的耳光,掴红了杨子巍半边脸颊,而他根本没有反应,只是木然的退后一步,任由流溪拳打脚踢。
「杨子巍,你这混蛋!」像是发泄似的,流溪下手极重,拳头犹如雨点般的落在杨子巍身上。
「混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我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不在他身边!」虽然打着杨子巍,流溪却也陷入内疚之中。如果不是自己离开了语大人的身边,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有刺客!」珐兰向门外匆匆赶来的侍卫们叫嚷,「快,将那刺客拿下!」
侍卫们一拥而入,将杨子巍和流溪包围起来,但看到眼前的景象,却不敢随便上前一步,只是在原地面面相觑。
国师所谓的刺客,好像是将军带回来的贵客之一,而且将军此时似乎是任由对方打骂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刺客行刺。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那大胆歹人给本座拿下!」珐兰走上前,冲着侍卫们喝道,让侍卫们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我看,你这个欺君犯上的妖人才该被拿下!」流溪擦了擦眼泪,松开杨子巍的衣领,转而看向珐兰。
他冰冷的眼神,让珐兰生出一股怯意,不由得稍稍退后了一步。
「大胆!你竟敢侮辱本座!」但他很快又重振气势,挺直身躯,厉声喝道:「杨将军,你还在等什么?赶快下令捉拿这大胆贼子,将山魄交给本座,让本座回宫去救陛下性命才是!」
「救陛下性命?呵呵。」流溪冷冷一笑,「那个不用劳烦你,皇帝此时已经清醒,正命人前来捉拿你这乱臣贼子呢!」
「你说什么!」珐兰一惊,心里不禁琢磨起来。这少年究竟知道了多少?难道他已经解开自己在皇帝身上下的咒术?不可能啊……那是自己耗上几十年功力下的咒,怎么可能被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少年轻易就解开?
杨子巍听了也是一惊,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流溪。
他将手指向珐兰,「皇帝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他说是你一直操纵着他的灵魂,让他痛苦不已,只能听命于你。
「你控制了皇帝、控制了朝廷,但还不知足,竟想要谋害手握兵权的杨子巍!更可恶的是,你还为了增加功力、贪图山魄,因此来骗杨子巍,害死了语大人!」
「你说的是真的吗?」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打醒过来似的,杨子巍猛地站起身,抓住了流溪的胳膊,「真是这样?」
一切都是面前这邪恶的国师所设下的圈套!他的语根本不该死……是因为自己轻信他人之言,亲手害死了他。
「杨将军,你不要听这黄口小儿一派胡言,本座出身道家正统,乃当朝国师,怎会为一己私心欺骗你?」珐兰狡辩道:「本座更不可能使用那些邪门歪道来谋害陛下!这是诬陷,这是对本座的污蔑!」
「住口,霍兰!」流溪看不惯他继续惺惺作态,出声喝止他。
「霍兰」这个名字,让珐兰全身一震,呆若木鸡。
这少年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名字?那是被自己抛弃了三十年的本名啊!
等等,这个少年的面貌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霍兰,你野心勃勃,贪图名利,身为我族长老却私自修炼禁术,召唤妖魔乱世、控制君王、陷害忠良、谋夺权势,甚至害死山鬼大人……」流溪脸色一沉,目光凛冽,细数珐兰条条罪状,「今日我流溪就要替族长灭了你这叛徒,清理门户!」
「你……月流溪?」珐兰情急之下,脱口说出这个令他感到恐惧的名字来,「不,不可能……月流溪怎么会是个少年?」
记忆中的月流溪,是比自己还年长百岁的巫族资深长老,他也只见过几面,但怎么会是面前这清秀的少年?不可能,这小子一定是在骗自己!
听珐兰这么一说,杨子巍更加确信自己上了他的当。
他阴沉着脸站起身,神色冰冷的下令,「来人,将这叛徒拿下!」
侍卫们听了号令,顿时将兵刃指向珐兰。
但珐兰却丝毫不惧,只是嘿嘿一笑,「杨将军,你以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捉得住本座吗?」
一股黑气从他的身体四周喷发出来,绕着他形成一道圆环,又在他身边分成四股,化作四个黑衣人,各持不同的武器,护住当中的他。
「妖魔使!」杨子巍咬紧下唇,「国师,果然是你。」
「嘿嘿,杨将军,你可别怪本座!谁教穆晓宇给了你那么多兵权,本座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会握在手中,待本座先处理掉你们,夺走虎符,再继续控制那皇帝小儿……呵呵,不,干脆,本座就请陛下禅位让贤如何?」珐兰奸笑,此时,他的满腹野心已经全然暴露,让他显得万分丑恶。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流溪手指一划,袖中飞出几道银光,直接扑向妖魔使们,趁着珐兰后退的那一瞬间,他自己也冲了上去,出掌击向对方的天灵盖。
「我不会再怕你们!」杨子巍也抽出了剑,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妖魔使劈了过去。
一场恶斗就此展开!
流溪袖中飞出的银光化作一条条小龙,在房里穿梭,追着珐兰和黑衣人不放,而那些妖魔使在对付银龙的同时,又要抵挡杨子巍不要命的疯狂攻击,一时间难以招架,便护着珐兰夺窗而出,跳入院子里。
珐兰立即飞身上了屋顶,趁着流溪还没上来,在屋顶上设下阵法,就等着流溪踏入圈套。
待流溪一跃而出,果然落在他所布的阵法之内,一道红光瞬间将他包围,烈焰沿着阵法熊熊燃烧起来,并慢慢逼近流溪。
珐兰不由得大笑,「小子,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想跟本座斗,你还早了十年!」
「喔,是吗?」流溪一点也不紧张,随手一点,那红色的火焰顿时变成蓝色,且向着他的脚下聚拢。
「变息大法?」珐兰大惊失色。将别人的法术变作自己的……这个法术,乃是巫族长老月流溪的独门绝学!
难道面前这少年真的是那个形迹诡异的巫族长老?
光看脸,长得的确有几分像,难道……传说中可返老还童的法术,真的存在?
一道冷汗从珐兰头上流了下来。如果这少年真是流溪,自己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屋檐下,银龙像是有了灵性,配合着杨子巍的行动而移动。
杨子巍心无旁骛,对准了其中一名先前追杀自己的妖魔使,横剑劈出。
「可恶!区区人类……」那名妖魔使避开杨子巍的剑后,却冷不防遭到银龙扑咬,一时间难以抵御,匆匆退到院子的一角。
不料杨子巍紧跟而上,凌厉一剑向他狠狠刺出。
「小子,看这边!」背后传来另一名妖魔使的声音,但杨子巍并未回头,依旧攻击自己的目标。
银龙缠绕在那名妖魔使的躯干上,将他固定在原地、杨子巍的剑便透胸而入,惨叫一声,妖魔使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开来。
「可恶!」背后那名妖魔使也已经追了上来,利爪般的武器直接抓向杨子巍背心。
杨子巍正欲转身,却感觉身子一顿,一道绿光从胸口窜出,照得那名偷袭的妖魔使睁不开双眼,嗷嗷叫痛,「啊!眼睛……我的眼睛!」
杨子巍顺势挥剑,将他拦腰砍断,化作黑烟。
「该死!」剩下的两名妖魔使放慢了脚步,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杨子巍,「他身上有山魄。」
杨子巍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散发着光热的地方……那枚山魄,静静的躺在那儿,通体发光,像是要保护他不受任何邪恶侵袭一样。
「语……你在,你还在这里……」杨子巍捂着胸口,眼圈又红了起来。
「啊!」此时,头顶传来一声惨叫,一道黑影从屋顶直坠而下,正好跌在杨子巍面前。
他抬起头,立即看见了自己的仇人——珐兰国师!
是他……设计害死了他的语,害死了那个单纯的孩子!要他偿命、要他偿命!
恨意让杨子巍再一次持剑而起,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珐兰,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
「月流溪!」珐兰忍痛抬起头,却看见杨子巍一张脸冰冷至极,以及他长剑上闪耀着的致命寒光。
「他是你害死的!」杨子巍举起剑,怒火在他的双眼里燃烧着,让他看起来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哼……哈!」珐兰讥讽般的笑了一声,双眼直直的看着他,「是本座害死?杨子巍,你错怪本座了!要怪,就怪你的紫微命格!如果不是你拥有这样的命格,穆晓宇也不会对你有所顾忌而落入本座的圈套。」
「你胡说!」杨子巍怒骂,「你这贼人妖孽,迷惑君王、欺君犯上,罪不可恕,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珐兰猖狂大笑,又讥讽道:「本座是妖孽?你那山鬼也不过是只妖,你与他这般纠缠,又来骂本座是妖?杨子巍,人心可比妖更为残忍!穆晓宇虽然视你为手足,却依旧畏惧你的命格会威胁到他的帝位!
「你身处高位,又是步步算计,利用了多少人、伤害了多少人,这才爬上你现在的地位?本座若是妖,那你也是,你的自私自利与本座何异!
「杨子巍,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那个山鬼也是上了你的当,被你自己逼死的!」
「住口!」流溪从屋顶上跳下,双手在空中结印布阵,朝着珐兰天灵盖劈下。
「月……流溪!」珐兰睁大了双眼,满脸恐惧,「你……你这是做什么?住手!」
流溪站在杨子巍的身边,收回了手笑道:「来不及了,这是你应有的惩罚。」
此时银龙全部钻回他的袖子里,角落里的两名妖魔使突然面面相觑,缓缓走了上来。
杨子巍立即摆出架式,冷眼瞪着那两名妖魔使,准备应敌,可是身旁的流溪却忽然伸手拉住他,「慢,你且看着。」
在杨子巍诧异的目光下,两名妖魔使转而走向珐兰。珐兰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伸出双手,嘴里念着咒文。
「怎么、怎么会……」念了一小会,他忽然惊慌的抬起头来,看着向他走来的妖魔使,「你们,你们不要过来!混蛋!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妖怪!」
「他说我们是妖怪呢……」
「呵呵,我们本来就是……可是他看起来比我们还像个妖怪……」
两名妖魔使相视一笑,脚步不停,继续前进。
珐兰见自己的法术已经全然失效,只得没命的爬起来逃走,而两名妖魔使也立刻追上前去,身形迅速犹如闪电。
很快,院子另一角就传来珐兰凄厉的叫喊声。
「这是……」
见杨子巍有些不解,流溪摇了摇头,「都是他自作自受,我剥夺了他所有的法力,他与妖魔们的契约也就终止了,而那些被他的法术召唤的妖魔们则要向他索取灵魂和生命为代价……这就是我族为什么将召唤妖魔列为禁术的缘故。」
「唉……妖魔都是被国师利用的,人如果陷入贪念里,就会变得比妖可怕百倍。相形之下,妖族比自私的人类善良单纯的多……」杨子巍低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
国师说的或许没错,害死语的,是自己的私欲……自己是杀死他的凶手啊……
流溪转过身,看见杨子巍缓缓将剑架上颈间,心里一惊,立即出掌拍下他手中的剑,破口大骂,「你这混蛋,你想辜负语大人一片苦心吗?」
「可是我害死了他,我已经无颜继续活下去……」杨子巍掩面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失去了他,我根本、根本无法继续活下去……不如让我死去……」
「混帐!」流溪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向杨子巍的腹部,将这蠢笨的家伙踢翻过去。
「你这笨蛋!如果你死了,谁来救语大人?」流溪站在他面前,气呼呼的骂道。
「我死,便可以去阴间找寻他的灵魂……」杨子巍还在痛心没听清楚他的话,等意识过来,猛地从地上跃起,「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死了,那语大人就真的没救啦!」流溪不满的拽着自己的头发,「不过那很麻烦,算了,你还是去死吧!我就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的救人。」
「流溪!」杨子巍喜出望外,一把握住对方的肩膀,「他有救?他还有救?语他没死?」
「哼!」流溪别过头去,在杨子巍苦苦相求下,很不情愿的叹了口气,将实情说出。
「其实山魄不单只是山鬼的心脏,它也是容纳山鬼灵魂的神器。现在这枚山魄里,就藏着语大人的灵魂……」
「语……他还在……」杨子巍取出山魄,凝望着墨绿色宝石,心中不禁颤动。
方才,是语的灵魂在保护自己,他才得以战胜那些妖魔使。
「就算是这样的我……你也还愿意陪伴着吗?」
他小心的抚摸着山魄,那宝石像是感应到他的心意,亮光微微闪烁的回应着。
「你听好了!如果要语大人重生,你必须帮他重塑身体。」流溪继续说道:「山鬼的身体乃是无数灵气汇聚而成。如果你想他回来,就必须按照我所说的方法去做。吸取天地灵气,直到山魄满盈,他便可以回到你身边。」
杨子巍小心的捧着山魄,看向流溪,眼眸里透出了认真以及觉悟!
语,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他默默想着,双手不自觉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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