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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陌路莫回倾尽天下》    作者:弄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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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过奖了。”他一抿唇:“王爷肤若凝脂,唇若朱丹,亦是我朝出了名的美人。”
  明知眼前的这个小王爷最恨别人夸他的美貌,公输月故意加重了“美”字。
  见眼前的少年脸气得通红,却碍於场合不好发作,他歉然笑道:“臣初来乍到还不懂王爷的规矩,若说错了什麽还望王爷恕罪。”
  和亲王爷的脸仍是沈著,重重“哼”了一声,黑著脸向前去了。
  公输月望著他的背影轻勾嘴角。
  故朝唐荣?
  弹指松开了开得正盛的牡丹,抬头望向天边的云。
  唐荣祸乱朝纲,使得大羡末帝残害忠良,大肆刑杀。待到大宓开国君主破了京都,活捉他时,天下百姓无不高喊“血债血偿”。而今,皇甫家欠他公输的血债是不是也要血偿?
  不动声色地敛了情绪中的异样,收回飘到天际的眼光。公输月转步,亦跟著浩荡的队伍去了。
  白花圣诞,宫里也是尽心庆贺的。除了日间的游园选妃,晚间还有招待重臣的盛宴。面对美景佳肴皇帝龙颜大悦,赏了萧氏一枚吉祥钱,说是赠给未来妃子的。得了皇帝的授意,知道女儿必然会飞上枝头,萧丞相一反往常的沈默,与同僚们喝酒畅谈,好不快活!
  “皇兄?”
  盛宴至半,皇帝借口龙体不适离席。和亲王爷因担心而尾随。
  “皇兄怎麽在这?”本想问问皇帝哪里不舒服,却见他持著一坛子桂花陈酿,一个人在偏园里喝闷酒。皇甫訾一阵心疼:“皇兄有什麽不痛快?臣弟愿意分担。”
  年轻的皇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举手仰头灌下一口酒去:“你回去吧,朕离了席,你又不在,那个老家夥又要生疑了。”
  “皇兄!”果然是为了萧鸿章的事不悦。
  “够了,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回去。”皇帝说著又灌下一口酒。

  倾尽天下41(美攻强受 帝王受)

  “皇兄。”皇甫訾不忍心扔下皇帝一个人,柳眉一纠:“臣弟知道皇兄心里委屈,可忧能伤身,还望皇兄保重龙体,为了那等佞臣糟蹋自己,不值得!”
  皇帝的眉头仍没有舒展,却低声笑起来:“保重龙体?朕自会保重自己,不然如何等到萧氏败落的一天呢?只是朕贵为一国之君,立个妃子竟还要讨好权臣,你说朕这个皇帝当得窝不窝囊?”
  皇甫訾心中又是一疼:“皇兄。历朝历代,满目皆是君主为拉拢权臣而行的联姻。典帝贞妃,其父乃开国大将手握重兵;绍帝陈妃,其父乃天子太傅,人心所向,权倾朝野;盛帝丽妃,其祖父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力断朝纲。皇兄一向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自践祚先平三王内乱,後定王曹叛盟,近来又安了边疆,大败北国。此次亦不过是效法上古众帝,选妃治朝,哪来的窝囊?”
  皇甫翰一愣,像是顿时清醒过来,又像是突然醉了:“先帝在时,封萧鸿章为‘周国大臣’,自此萧氏便只手遮天,残害忠良。如今朕即位,却仍是治不了他。你说朕该怎麽办?”
  皇帝哪能问别人怎麽办。
  皇帝是天下之主,掌握著天下的命脉,皇帝都不知该怎麽办的事情,平常人又怎会知道?
  方才还妙语连珠的皇甫訾咬著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甫翰舒了口气,笑道:“罢了,罢了。就当朕没提过,退下吧。你再不出现,朕又不知要花多大的功夫来平息萧丞相的猜忌了。若真想帮朕省心,就立刻回去。”
  皇甫訾亦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经兄长再三提醒,转身便要回去。
  走了几步,终还是不放心,折过身去。却没再见到皇帝,只看到一只空了的坛子。
  一坛子的酒竟就这样喝空了。
  面对空空如也的棕色瓷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和亲王爷,心也忽然空了。他又何尝不明白皇兄的心情。可就这国家大事,生为亲弟却是连一句真正体贴的话也不能说的。
  且不论萧鸿章叛心未昭,就是昭然若揭了皇帝又能怎样?
  王曹叛变初平,丞相怎麽说也有护驾之功。当初皇甫宪欺君罔上,擅权乱政,一点不把年幼的皇帝放在眼里。而洛戚又远在千里,若不是有萧氏庇护,皇帝怎麽可能暗中派人调正在北关戍守的洛戚回来?
  和亲王爷的神色一凛,转念又轻锁眉头。
  只是,先帝在位期间,萧鸿章为了排除异己,不折手段,残害忠良是铁一般的事实。如今新帝践祚,唯一能牵制萧氏,名传万里的洛戚也殒身报国,正是皇甫家需要培养王党的时候,若萧氏故态重萌,必然不利於皇帝树立威信。那些个百官,嘴上说得好听,什麽“忠君报国、万死不辞”。面对“周国大臣”铁腕,又有几个能死命护主呢?
  “和亲王爷。”听有人唤他,忙敛了忧色,翘起眼尾问:“慌慌张张,做什麽?”
  来人谄媚地一笑,弯著腰道:“萧大人见王爷许久未回,担心出什麽事,便命奴才前来看看。王爷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奴才给您引路。”说著便伸手将纹著牡丹的灯笼提得高些。
  皇甫訾眼尖地认出,那是先皇御赐给萧府的特殊图样。这个萧鸿章倒是会显摆,都弄到灯笼上去了。
  他冷哼一声,往前去。眼前这个卑躬屈膝一脸讨好样的奴才,多半也是萧府在宫中安插的眼线。大概是一时大意从府中回宫,顺手带了只灯笼,却未料想到会因此暴露。
  皇甫訾似乎更能体会兄长的感觉了。
  处在宫中,身为天下之主,一言一行却尽在臣子的眼皮底下,其中的忧愤的确一言难尽。
  灯影渐亮,人声愈近。和亲王爷冷著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此刻,除了应付好萧氏外,他别无选择。

  倾尽天下(42~46)(美攻强受 帝王受)

  都说春风送怡,春风骀荡。
  御花园里的春风,香气扑鼻不假,可若无却有的冷,却著实让皇帝打了个寒颤。
  酒能暖身?是哪个不长脑子的说的?拉去砍了!对,对!那个说酒能解忧的也要一并砍!
  除了让人头重脚轻外,这辛辣的东西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皇帝文韬武略,才气贯虹。可就只有一样拿不住,那便是酒。
  他从来都是极怕辣的。平日有国宴时,也仅是做做样子地抿两口淡澧。真要论起来,喝得最过分的一次也不过是那天在院里喝了半坛。
  眼下一坛子的香酿下肚,就是喝惯酒的也不免脚底踉跄,更遑论很少碰酒的皇甫翰了。
  夜风徐徐,余寒入骨。皇帝搓了搓自己的双肩,又揉了揉双眼。轻轻嘀咕了一声,便迎著风,摇摇晃晃向前去了。
  人生不胜一场醉,但入宫门四面灰。
  可堪回首来时路,频频顿足频频催。
  踩著沾了夜露的软草,眼波倾动,一时间竟分不清春冬年岁,抓过一旁低垂著的花枝折断,空舞出一番风姿来。
  山中有槐长年青,万木空有百年阴。
  只见牡丹乱红妒,天子自有天子心。
  月光如水,静谧如画。
  指尖缓缓流淌著银光的皇帝,目光迷离,散乱在墨黑如漆的夜色里。
  前方人影绰绰,细碎齐整的脚步声忽得轻下去。
  皇帝此时是懵懂糊涂的很,他痴痴地抬头。
  来人一身月白,衣袂翩跹。精致淡雅的脸,在温文如玉笑靥的陪衬下更是美如般若。
  “月。”怔怔地喊了一声。
  那人没有应,而是转步含笑向他来了。
  白衫在夜风中舒展,荡漾出微微涟漪,领口宽松露出一段白皙的颈项。
  月光仍是皎洁。
  公输月似笑非笑地靠近,清爽的幽香顿充斥了鼻尖。
  恍惚间,仿佛经年。月光如纱,淡笑似月,月却输其一段香;牡丹娇冶,笑靥如花,花却逊其一分灵。
  “皇上,怎麽在这?”刚近其身便嗅到扑鼻的酒气,公输月轻著嗓子像在抚慰迷途的娃娃。
  皇帝还没有缓过神。
  待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一辈子都不该做,却永远不後悔曾做过的举动。
  软唇温热,淡香宜人。
  皇帝像是醉了,可那闪亮的眸子却比世上最耀眼的宝石还要亮上几分。
  公输月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平日端庄威严的君主,醉起来是那麽……惑人。
  细整的牙齿在唇上轻咬著,留下一排浅浅的水印。
  “皇上?”等到皇甫翰终於放开他,公输月才没事人一般的低声唤了一句。
  “月。”
  醉态撩人。
  这四字写起来简单,可要说真的有所认知,对於公输月而言这还是头一次。
  他第一次了解原来醉态撩人,是这麽个撩人法。
  风也和煦的紧,乱了平日刀削一般、服服帖帖的鬓角。青丝垂散在耳侧。俊逸的男人潮红著脸,身形不稳,跌跌撞撞地撞进来人的怀里。
  要说起来,皇甫翰高了公输月半头。这场景本是该怪异的。可月光如水,柔和静谧。洒在紧拥的两人身上竟是说不出的美好。
  所以,总噙淡笑,缀在天幕的月亮能成为文坛的抢手货,总是有它一定的道理的。
  月光能让画面和美,能让情感在心底不知所以就泛起小小的涟漪。不是波澜壮阔的,却比排山倒海更要命。
  皇帝此刻便是如此。
  心头涌上的一阵悸动,让他借醉埋在公输月的怀里不肯抬头。
  这场景陌生极了,可又实在有些熟悉。仿佛前世的某一瞬,他也曾这样失态过,放肆过,分寸大乱过。
  “皇上。”面对这样孩子气的皇帝,公输月笑了一声。
  皇甫翰均匀的呼吸扰得他的心脏没法规律地跳动。
  恐对方著凉,抬手想要将有些松垮的龙袍收得紧些。却从袖子里滑出一把扇子,紫檀制的扇骨上分明刻著小小的“公输”二字,公输月的眼神一紧手却一松,将有些睡意的皇帝狠狠一推。伸手便将那落在地上的扇子捡起来,连灰尘都没掸就塞进袖子里。
  皇帝被这麽一推,睡意全无地跌坐在地上。迷茫地睁开眼,却见那抹月白的影子即将远去。伸手去够:“月。”
  那背影迟了迟,却最终没有转身,反倒逃一般地去得更快。
  皇帝的手愣愣地抬在那,指尖跳动著柔和的月光,流淌著冰冷的空气。
  这场景同样熟悉。
  “月……不见了。”富有四海的男人抬头,无奈地吟哦一声。眼底的清明,就是夏日里流动的夜光也比不上。
  任他做痴扮嗔、装傻充愣,月也绝对不会回头多看他一眼。
  他是皇帝,可面对这样的情状除了叹息,也再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
  准许公输月不著侍卫之衣,身携家传之扇的,不正是君无戏言的皇帝自己麽?
  恢复了帝王韬略,整步走向别处的皇甫翰自然不知道,这一次,他败在自己的手上。
  皇宫是万金之地,可在无人的夜里,却冷得令人心生怯意。
  皇帝是极少有机会流连在偏远角落里的。因而,待皇甫翰发觉自己走得太远之时,借著远处微弱的宫灯,已经很难辨认回去的路了。
  好在,对於鬼神之说他一向不信,因此倒也没觉得这习习的冷风有什麽怪异。
  不过,不信并不代表无惧。当幽远哀愁的笛声从野草遍横的废弃宫殿中传出时,皇帝微醺的双眸露出一掠而过的惊恐,转身欲走,却被迎面吹来的一阵惊风所扰。这风来得确实怪,却及时平复了皇帝惶乱的心情。
  不再心惊肉跳的他,终於能够静下来听听这突然响起的笛音。
  听惯了绮靡婉媚的宫廷丝竹,此刻伴著夜春的微凉,听这悠悠奏起的笛音,反倒顿觉得耳目一新。
  年轻的皇帝被这哀怨的笛声所引,竟痴痴地拨过乱草,往弃庭的深处去了。
  小走十步,便豁然开朗。
  这外表看似破落的庭院,其中却别有一番洞天。
  被弯折流水环绕著的小轩,朴素清新。泛著寒雾的水面上,横跨著一座江南常见的拱桥。水中还荡著几苇仿得极精致的小船。
  这番静谧极了情景在以水闻名的江南都是少见。更遑论在这旱涩的北方。
  笛声突然断了,皇甫翰从凄迷的笛音中转醒,回神便发现自己置身这般美景之中。
  微醺的皇帝这下醉得更是彻底,他几乎开始相信这是个梦境。
  走过做工细致的小桥,近了轩,伸手轻轻推开门。
  轩里的场景亦没有让恍恍惚惚的皇帝觉得失望。
  一张紫檀木雕成的书案正对著门,铜灯还燃著,屋内是恰到好处的温度,从地面不积一尘的情况判断,这里定有人常住,还时不时地有人打扫。
  屋里的构造虽是简单,却完美得令人挑不出一点瑕疵来。
  皇帝虽然醉了,可到底不是傻子。
  联想到自出生以来,所历所见的一场场明争暗斗,又思至各路权臣最近的种种动向,深觉自己可能被卷入某起宫廷阴谋,顿时惊寒入骨。
  稳了稳步子欲走,却被突然响起的嗓音止住。
  “皇上?”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一向谨慎的皇帝冷汗沁背。
  这种时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以背示人的,皇甫翰身形略转。
  “知是朕,还不快出来请安!”清冷的模样没有出卖他的紧张,帝王之术讲究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此刻虽面临著可能性极大的危机,皇帝也还没有乱了阵脚。
  没有想象中的冷光暗器,只有一位文人模样的男子踱步从屏风後面出来,看他的脸色,倒不像是奸恶之人。
  “圣上……”见了皇甫翰,那人的嘴唇颤抖起来,脸色也不如以前泰然,他没有犹豫地拜倒,稳稳地磕了个头。
  皇帝仍没有放下戒备,他施施走向跪著的人面前:“你可是宦官?”
  “微臣不是。”那人显然是惊诧於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不过仍是恭恭敬敬地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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