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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书籍名:《狼亲狈友之卧蛇藏鼠》    作者:恩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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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南河拉着他家宝贝去抹药,请杜佑山自便,说是抹药,实则是教训,进了卧室门一关就掐一把乐正七的脸蛋,沉声威胁:「不许再跟杜佑山闲扯!瞧他那副色样!」
  「哦……」七仔揉揉脸。
  「你和为屿打架,以后不许和他玩了!」
  乐正七垂眼低头,抱住魏南河的腰大摇尾巴,装出诚心认错的态度,「保证以后不打了。」
  「和柏为屿就只学疯闹,一点好的都没学。」魏南河见柏为屿和乐正七一下闹腾一下亲热,心里吃醋又不便明说,酸酸的情绪只好憋在肚子里,就此不计较了。
  初秋的气候干燥微热,山里的夜间很是凉爽怡人,风里带着湿润芬芳的草木气息,杜佑山扶魏老到妆碧堂的凉亭里看看星星聊聊天,然后随意散个步,绕到工瓷坊后时发现仓库里亮着幽幽的橘黄色灯光。
  他推开大门,看到杨小空,不由一笑,「就你一人?为屿呢?」
  「他应该在屋里玩游戏吧。」杨小空坐在水泥地上,也不起身,扬扬嘴角礼貌性地打个招呼:「杜老板,你还没睡?」
  「没呢,南河一会儿会给我整理客房。」杜佑山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俯身拿过杨小空手里的青花瓷片,「康熙山水,分水分的一般。」翻过来看看底板上的梧桐叶底款,「一叶知秋,这瓷片在鬼市上大概能卖三、四十块钱。」
  杨小空仰望着他,带着崇拜的语气惊道:「连价格你都能知道?」
  「我是做这一行的,怎么能不知道?」杜佑山在杨小空身边蹲下,「你也用瓷片练习鉴定年份?」
  杨小空摇头,傻乎乎的,「没有,我就是看图案好看,画下来做素材,以后创作的时候或许可以当作参考。」
  「条件这么好又有兴趣,完全可以学学的。」杜佑山笑着拣出两块瓷片,「你看,这两块的风格,你喜欢哪种?」左手是乾隆官窑斗彩,右手永乐民窑青花。
  杨小空指向潦草粗糙的民窑青花。
  杜佑山颇有些惊喜,「为什么?」他举举左手上的瓷片,「这个比较稀有,也贵!」
  杨小空偏偏脑袋,想了片刻,说:「我不知道它们有什么价值,但从绘画方面来看,那块色彩多的反而画的太刻板,而那块青花的只用几笔就勾勒出一个人物,像水墨写意一样,有味道。」他从瓷片堆里捡出一块另一块人物斗彩,「同样是花花绿绿的,这块就逗趣多了,颜色也生动。」
  「这是斗彩,你对瓷器还真的一点都不懂,该多和南河学学。」杜佑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杨小空手里那块能不好吗?成化可是斗彩的鼎盛时期呢。
  「斗彩?」杨小空一脸无知。
  「以前有人也叫它五彩,其实斗彩和五彩还有区别的,斗彩是在胎体上用青花料绘形和线条,上了釉之后用一千三百度烧制,出窑后以色料在瓷器上填色,再用七八百度低温烧制,是釉上彩釉下彩结合的,你看,釉上彩的地方都可以摸得出起伏,老东西没有保存好的的话颜色就会磨掉。」
  「哦,这样啊。」杨小空垂眼仔细观察手里的瓷片,睫毛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黑晕,看过去很是恬静,「我什么都不懂,不过我基本能分辨出官窑和民窑,太明显了,官窑的纹饰精细繁复,一丝不苟,而民窑随心所欲,可以更准确地反应画者当时的手艺和心情,有的甚至可以看出应付了事的痕迹,人物也常画的歪瓜裂枣的。」
  杜佑山盯着杨小空的发旋,介面道:「民窑中自然不乏精品,但官窑容易拍上高价,在鬼市上连块官窑瓷片都是抢手货,更何况全品?我见的太多了,真少假多,真的中还有一部份是以假乱真的,连用碳十四鉴定都是老货,其实嘛……」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其实都是像魏南河这样的鬼手做出来的,这点我不得不佩服,连我都辨不出真假的东西,它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哪怕在全世界流通都不会出差池。」
  杨小空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个文物贩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笑容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举手投足都显出一股子贵气,口气又谦逊礼貌,完全不是魏师兄形容的那么不堪嘛!
  但是杨小空完全估计错误,杜佑山比魏南河形容的还要不堪得多,嘴巴上滔滔不绝,脑子里却将杨小空意淫了几千万遍,心下痒痒的,这小子长相很俊很天真也就罢了,连性子都挺温顺,啧啧啧,羊羔子滋味应该不错。
  「杜老板。」杨小空抬头,对上杜佑山色眯眯的眼神,「你说的也是,这里条件这么好,我应该对瓷器多了解一点。」
  流氓杜瞬间换了诚挚的目光:「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还不快跟我要手机号码!
  杨小空收起速写本,「呵,问你多麻烦,问魏师兄不就行了?」
  妈的,怎么忘了魏南河这龟儿子?杜佑山讪笑:「这门道可深了,他可不一定知道?这样,我那有很多书,先借你一些看看,图文并茂,理论结合实际!」
  「不用麻烦了吧?」杨小空觉出不对劲,这人今天才刚认识,有必要这么殷勤吗?
  杜佑山站起来,干脆使出一招合情合理的欲擒故纵,「几本书而已,一点也不麻烦,只是我有时忙……」低头望着羊羔子的眼睛,做正人君子状沉吟几秒,道:「这样,下次我到南河这来时再给你带几本书就是了。」
  杨小空踌踌躇躇地点了头:「那先谢谢了,杜老板。」
  「不用客气,杨同学。」
  杨小空失笑,「你刚才不还叫我名字吗?」
  流氓杜摊手,「可你一直叫我老板。」
  杜佑山在杨小空隔壁房间睡了一晚。第二天吃顿所谓农家风味的早餐,而后施施然开着他的凯迪拉克下山了。
  魏南河目送客人,笑容可掬地挥手致意,「有空再来玩,慢走。」待那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这才把烟丢到地上,恶声恶气地说:「赶快滚,最好半路翻车。」
  杨小空抹把冷汗,「魏师兄,你怎么了?」
  柏为屿往杜佑山离去的方向竖个中指,「那是个人渣,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三天后,杨小空一觉醒来头晕脑胀,惊愕地发现自己发烧了,毫无预兆,连鼻涕都没有流一丁点,这病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他在床上挣扎了半天,出奇的难受,只好摸出手机打电话给柏为屿,气息奄奄的道,「为屿,我病了起不来,你上来看看我吧。」言下之意,给我送点吃的吧。
  工瓷坊里的一伙人正在吃早餐,乐正七和柏为屿是又爱吵架打架又爱凑在一起玩,这又抢走柏为屿的手机去玩游戏,顺便接了电话,抽抽鼻子说:「感冒了是吧?我也感冒了,没啥大不了的,你还要别人伺候?」
  杨小空哑了,只好勉强下了床,叼上牙刷拖着毛巾进浴室冲个澡,让自己看上去有精神一点,他扶着墙摇摇晃晃的从木楼出来,在门口的台阶上绊了一跤,脚下虚浮地趔趄几步,差点一头撞在柱子上。
  柏为屿嚼着油条嘎嘎怪笑:「纵欲过度?淋病?梅毒?痔疮?」杨小空没力气和他穷辩,逞强笑一下,全无胃口地喝了两口粥。
  魏南河拿来两包感冒药,「刚好,你和小七吃完饭一人一包。」
  魏老煞有其事地搭着杨小空肩膀,两只瞎眼睛放出光来:「有喜!有喜啦!」杨小空无语问苍天。
  乐正七感冒,依然流着鼻涕活蹦乱跳;杨小空感冒,整个一半死不活的模样,坐在木楼门口的石凳上晒太阳,忽冷忽热,连喘气都费力。直到中午,曹老准备搭车回家去吃贩,顺道过来看看杨小空,见他脸都烧红了,病的实在蹊跷,不禁有点心慌,问道:「小空,你到底哪里难受?」
  杨小空动动嘴唇:「不知道。」
  曹老喊来魏南河,嘱咐他载杨小空下山去看看病,杨小空没有推托,这病确实来得古怪,好像不是感冒。
  魏南河开着车带杨小空出了工瓷坊大门,柏为屿从妆碧堂奔出来,泪涕横流状,从车窗处伸手拉杨小空,嚎啕道:「师弟……我舍不得你啊……」
  杨小空也不由红了眼,虚弱道:「为屿,我只是下山去看个病,不会死在半路的。」
  魏南河冷眼看着柏为屿,「你再装吧。」
  柏为屿抹一把眼泪:「师弟好走。」本想应景地从口袋里摸出条手怕,却只摸出笔、橡皮擦、便条纸之类,再摸,摸出条袜子,勉为其难地挥了挥,「我在这里等着你,路边的野花可千万不要采啊……」
  杨小空往座椅里挪了挪,有气无力地对魏南河说:「魏师兄,走吧,我被为屿吵得快要昏倒了。」
  柏为屿挥舞着袜子目送车子远去,自言自语:「师弟真像小花一样娇弱,感个冒都这么折腾人。」
  乐正七嘴里塞满了食物,「真的很娇弱啊!以后我们叫他羊小花好了……」
  黄昏的时候,魏南河把杨小空送回来,他的病因查出来了,水痘,初步诊断是化学漆的一些微量毒素进入呼吸道,没能顺利排出而沉积在体内引起的。
  打开车门时,柏为屿发现杨小空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红疹。
  曹老彻底没辙,心想,用大漆会过敏,用化学漆会长水痘,我该拿这孩子怎么办才好?
  杨小空晓得自己的病会传染,回来后便闷不吭声地躲进自己房里,心情消沉到极点,乐正七和柏为屿面面相觑,也没有心情去陶侃他了。
  柏为屿端着饭菜,敲敲杨小空的门,「小空,吃饭。」
  杨小空应道:「你放门口吧,会传染的。」
  柏为屿讪笑:「又不是麻疯病,没事的啦。」屋子里没有声音了。
  乐正七抱着纸巾盒擤鼻涕,用胳膊肘顶顶柏为屿,「说话真难听。」
  柏为屿将碗碟放在门口,悻悻然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两个人无所事事,把土狗们抓出来洗澡,乐正七拖出个木桶,倒进温水,先将瘦黄狗扁扁丢进去。扁扁嗷嗷惨叫着乱跳,两前爪搭上木桶边缘,这才老实一点,柏为屿仰望头顶上的月牙儿,老头子似的叹口气道:「小空真可怜,这下该怎么办呢?」
  乐正七眨眨眼睛,「不学漆画又不会死。」
  「会死啊,会死的很惨!」柏为屿透过朦胧水汽看了眼乐正七,「他这三年枉然了,考上了不念可惜,勉强混着吧,大漆不能用,用化学漆会长水痘,什么都做不了,混个三年又浪费时间。」
  「水痘长一次就终身免疫了!」
  「说的那么轻松!」柏为屿往扁扁身上倒沐浴乳,喃喃说:「现在只是长水痘,天晓得以后会发什么病,再说,我们是整天和漆打交道的人,长期用化学漆也不是办法,不出三、四年,呼吸系统多少会出毛病,做一辈子的话,老了十有八九会得帕金森氏症。」
  两个人一阵沉默,乐正七揉着扁扁水淋淋的尾巴,小声说:「先不去想他了,为屿啊,我明天要去陕西了,那里有个西汉的墓。」
  柏为屿吓了一跳,「什么?你又出什么篓子?不怕魏师兄揍你?」
  「我也不是很想去。」乐正七抬起左手,借着月光打量那道疤痕,语气里带着点儿悲哀:「下雨天前这里痒的难受,我的左手没有以前灵活了,我怕再受伤,会疼。」
  柏为屿握住他的手腕,恶言相向:「废话,能不疼嘛?我看魏师兄就该买条狗链拴住你。」
  乐正七抽回手,嘴巴一扁,可怜兮兮地说:「老蛮昨天找南河说那个墓的情况,南河没理会他,他一早就走了,我偷偷打电话和小蛮谈了谈,不告诉南河,我单独和他们合作。」
  「又是小蛮那龟儿子!」柏为屿沉下脸色,「你这孩子翅膀硬了,还是叛逆期来了,刚刚还说疼,又想找疼去?」
  「我会小心的。」乐正七揉揉手臂,故作轻松地说:「上次受伤后我游手好闲的待了半年,整个人像个废物……」
  柏为屿截断他:「你就当个废物乖乖的游手好闲吧,免得给国家和人民造成损失!」
  乐正七一笑,「虽然我也不喜欢盗墓这个行业。但我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呢?闲久了,我很无聊的,南河要我念书,我又没兴趣……」
  柏为屿知道自己劝不了,寻思良久,说:「我陪你一起去。」
  乐正七失笑:「呵,曹师叔肯放你走?」
  柏为屿嬉皮笑脸:「陕西嘛,你盗墓;我把风,老师那里我去处理!」
  「门都没有!」乐正七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和小蛮一样,只会给我扯后腿!」
  回到木楼,饭菜还是摆在门口,杨小空什么都没有吃,乐正七恼了,一脚踹开房门,「杨小空,你给谁使性子?」杨小空吓了一大跳,用被子蒙住脑袋,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望着对方。
  乐正七把饭菜摆在床头,伸手扯他的被子,「这是什么天呀?被子盖这么严干什么?小心又长水痘又长痱子!」
  杨小空往床里缩了缩,「别动,会传染的!」
  「传个屁!」乐正七一把掀开他的被子,「老子十岁就得过水痘,早免疫了。」
  杨小空一头短发捂得乱七八糟,四肢及脸部的红疹愈发厉害了,他蜷在床角,精神萎靡的道:「我吃、我吃,你们出去吧。」
  柏为屿拉过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我们看着你吃,吃完饭才能吃药。」
  杨小空悲愤地瞪着柏为屿,端起碗吃几口,「我没什么胃口。」
  乐正七颇有兴致地看着他愁眉苦脸,「你别哭啊,一个礼拜就能消下去,别用手抓就不会留疤,几个月就能好了。」
  杨小空委委屈屈的带着哭腔说:「我没哭。」
  「得了,没哭也快哭了,你吃,我们陪你说说话。」乐正七盘腿坐在拔步床床沿,「我出水痘那时候还在墓穴里,我爸就把我放在棺椁中,他去村里诊所给我买药吃,只是我爸一走,棺材里的家伙就开始动了……」
  柏为屿:「咳咳……」
  乐正七比手画脚的说:「我一看,还是个……」
  柏为屿:「咳咳咳……」
  乐正七不满地斜了柏为屿一眼,然后看向杨小空,「还是个肉粽子!它起来到处乱爬……」
  杨小空不解:「肉粽子?」
  「就是没腐烂的尸体啦!」乐正七有点渴了,端起杨小空的萝卜汤喝一口,「本来它没对我怎么,是我看到它帽子上有颗夜明珠挺闪亮,就伸手去拔,结果被他咬了一口……」杨小空冷汗淋漓。
  柏为屿虚弱地站起来拉他,「七仔,让小空休息休息。」
  乐正七甩开,「我还没说完呢,说到哪了?哦,我被它咬疼了,也去咬它,它可真臭,我从它肩上咬下一块肉,蛆都爬到我脸上了……」杨小空吞口口水,刚酝酿出来的一点食欲又退下去了。
  「后来那家伙被我爸一刀杀了,我爸以为我必死无疑,抱着我哭得唏哩哗啦,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我爸哭,但我没死成,睡一觉就没事了!更奇怪的是后来不管在哪个墓穴里遇到肉粽子,它们都以为我是它们的同类,只追我爸不追我……」
  柏为屿插话:「狂犬病还有十多年的潜伏期,你什么时候发作了别咬我。」
  乐正七翻白眼球给他,继续说:「所以说嘛,小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倒霉一场,肯定会有另一场好事等着你。」杨小空捧着碗,原本还不想哭,这下便红了眼眶。
  柏为屿偏过脸偷笑,回眼见乐正七喝完杨小空的汤又吃起肉来,哭笑不得,他一脚跨入拔步床内,俯身用手穿过乐正七的腋下,拖起来就走,「好了好了,宝贝七,你别吃病号餐了!」
  乐正七第二天一大早便找借口回姐姐家陪爸爸几天,下山了。
  山里的清晨天气凉。魏南河找出一件破旧的牛仔夹克给乐正七套上,顺手把拉链一拉到顶,然后拍拍他的脸,「有空常回娘家去乖乖待几天,多陪你爸说说话,别惹他生气。」
  「我哪有机会和他说话,回去就和姐姐、姐夫说说话,他都不理我。」乐正七气鼓鼓的,「我姐给他买一只藏獒后他就更没正眼瞧我了!」
  魏南河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一下,「过年时我去一趟,给他陪罪送个礼……」
  「小心他放狗咬死你这衣冠禽兽!」
  魏南河一笑,「别学你爸骂我。」他伸手揽住乐正七,靠近对方的耳朵轻声说:「那个元青花罐子当聘礼,师伯肯定喜欢。」
  乐正七眯眼笑了:「你这奸商!我自己挖来的东西当我自己的聘礼,你……」说了一半,「呸」一声道:「去你妈的聘礼!」抬手抓住魏南河的短发一阵乱扯,「你要胡言乱语气死我爸才得意啊?老流氓!」
  柏为屿从二楼窗内往外看着那两个人打情骂俏,酸味在心头绕来绕去,怎么也赶不跑,将自己酸得够呛!他把窗帘放下来,在黑沉沉的屋子里打转,嚷嚷道:「小空,别窝在被子里,出去走走嘛!」
  杨小空蜗牛似的蜷成一团:「为屿,你少进我房里,会传染的。」
  「我天马流星靠!谁像你这么娇弱啊?羊小花!」柏为屿拉开他的被子,「总要起来吃饭的吧!」
  杨小空:「呜呜,真会传染的……」
  「哎呀,我的咩咩。」柏为屿吓了一跳:「怎么越发越多了?」
  杨小空:「呜呜,你别碰我,前一个礼拜是传染病菌的高峰期……」
  「得了,我给你把饭送上来。」柏为屿没法子,只好丢下杨小空下楼了。
  魏南河有个茅山派传人老蛮勘墓,杜佑山手里有个风水师霍梨,与那个糟老头子不同,霍梨是位光鲜亮丽的美女,年纪和杜佑山相仿,底细很是神秘,至于怎么和杜佑山掺和在一起,无从得知。
  老蛮在遥远的陕西勘出一个西汉墓的同时,霍梨就在本市管辖下的一个县城查出一处明朝官窑遗址。
  官窑遗址和墓不同,墓穴里非但机关暗藏还有肉粽子出没,像个迷宫似的东转西转风险极大,真摸到陪葬品还不一定能搬出来,而官窑遗址就不同了,古时候进贡朝廷的瓷器讲究到极致,一个窑烧出来的瓷器只有几件乃至根本没有一件达到朝廷的要求,其余的瓷器不能在民间流通,只有一条去处……摔进坑里埋了。
  这不能说那些报废品都是垃圾,古时候的窑工和陶工们拎着脑袋烧制瓷器,几乎每一件在当今看来都堪称精品,这些几百年来深藏在土里的精品,不是一件两件,一旦挖进窑里去,是几吨几吨的瓷片运出来的!大部分碎得厉害,可以在鬼市和古董行里以明朝官窑瓷的行价流通,差一点的几十块一片,好一点的几百块;一些磕去些许,很容易便能以几千的价格找到下家;还有极少数是完整品,那就更值钱了,拿到杜佑山自己的拍卖行,最低都能拍出十几万。
  杜佑山叼着根烟,志得意满地笑着嘱咐手下的人:「先把那块地皮买下来,伪装成挖地基,想掘多深都没人管我。」
  杜佑山的得力助手兼保镖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退役军人,名叫武甲,斯文清爽的长相,瞧着像个书生,别小看他,他当年在所处的陆军营可是武状元,退役后跟了杜佑山好几年,行事果断狠辣,平常隐形人般站在杜佑山身边,从无多一句废话。
  说来,杜佑山这人心眼不大也不好,他可不理会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早把武甲全身上下啃了干净,嚼都嚼不出味来,偏偏还不肯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看,他嫌武甲的额头长的漂亮,就命令人家留个长浏海直盖到眉毛,又嫌人家生了一对灵动的丹凤眼,便丢过一副没度数的黑框眼镜,武甲则逆来顺受,像个软柿子,任他爱怎么捏就怎么捏。
  武甲的办事效率极高,十分钟后进办公室,交给杜佑山一张地图:「杜老板,这片地动不得。」
  「有什么动不得的?」杜佑山摸出打火机,嗤笑道:「那块地是民宅还是花园?找到负责人,多少钱都没问题!」
  武甲淡淡道:「那是县派出所。」
  杜佑山一窒,连烟都没点,用惊悚的眼神望向霍梨,「派出所?」
  「杜老板怕啦?周遭几个省市你不都有弟兄?」霍梨笑颜如花,口气里带着挑衅的味道:「你上次不还说就算有宝贝埋在市政府楼下你也会把市政府推了吗?」
  杜佑山抓抓脑袋,将烟在膝盖上点了点,叹道:「霍梨啊,你真是给我出难题!武甲,你看怎么办?」
  武甲略一斟酌,道:「把派出所门口的一些店面全租下来,白天雇人伪装作生意。晚上关门挖地道,从围墙外往内挖进去。」
  霍梨莞尔:「我总觉得只要找武甲商量事就行了,杜老板只会说:「武甲,你瞧瞧。武甲,你看怎么办。」到底谁是老板啊?」
  武甲扶扶眼镜,谦恭地说:「作决定的当然是杜老板。」杜佑山斜眼一瞧他,心下唾弃,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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