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听见有人走进病房的动静,栾烟侧移了视线看过去。因为脖子上套了矫正器,转动头颅不太方便。
除此之外,她的左手上臂绑着石膏,但还好不是粉碎性骨折。
整体来说,栾烟的伤情并不严重,尤其以车祸而言的话。
不过这个总是光艳照人的女人,现在披头散发、穿着病服、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比之平常的模样,便倍加显得憔悴。
看到进来的人是慕容,栾烟眼中现出凄楚的悔意,轻声说:「对不起,慕容,是我不好……那时候我不该想要对你动手,也不该那么无礼,不要怪我好不好?」
慕容不置可否,他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追究那么无聊的事。
「慕容,我真的不再在外面乱玩了,相信我……」
栾烟说,紧张似地轻吸一口气:「答应我,不要解除婚约,好吗?」
「关于这件事。」
慕容平静而缓慢地说:「我已经与妳父亲谈过,他同意解除婚约。下周我会抽空去他那里一趟,解决这件事。」
「不、不要……」
栾烟满脸痛苦地瞇起眼睛,脖子轻微地摇动着:「我不要解除婚约,我不答应,慕容……」
「有些事希望妳明白。」
慕容说:「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我的决定不会因此而更改。妳再怎样做,只是给妳的父亲造成困扰。」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冷淡?」
栾烟蓦然笑起来,扭曲的脸孔笑得更扭曲。
「明明不是不可以接受我,为什么始终就是这么冷淡?连有了婚约之后也是……如果你不是这样,如果你多陪我一点,我又怎么至于在外面那样玩?是你没有珍惜我,你不该怪我……」
「那是妳的自由,我不会怪妳,也不想干涉。」慕容漠然地说。
他不是没有想过珍惜这个女人,也或许更应该说,是珍惜她和他共同创造的生命。
只是,越是看着女人的乖张跋扈、肆意妄为,越是想象不出她会教导出一个怎样的孩子。
所以当得知这只是一场骗局的时候,慕容的感想,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他没有计较她的谎言,他唯一要做的,只是将该撇清的关系就此撇清。
「别人不珍惜妳,妳可以自己珍惜自己。就这样,保重。」说完,慕容转身走出了病房。
眼看着病房的门无情地关上,栾烟咬紧下唇,已经攥得指节泛白的右手,几乎要将床单扯碎了似的。
「慕容……慕——容——」
慕容刚走出病房,在附近等候着的白微立即迎上来,问道:「栾小姐怎么样?还好吗?」
上午慕容没有要白微跟着一起把人送到医院来,而是要他回学校安心上课。
但白微肯定是不可能安得下心来的,所以一放学,他就给慕容打了电话,听说栾烟已经醒转,而慕容要过来医院看她,白微便要求一起过来。
只是鉴于栾烟对他的成见,他不好在栾烟面前露脸,所以就只在外面等着了。
「很好。」慕容说,脚步未曾停顿,径自向电梯走去。
「是吗?真的没什么事吧?」白微一路跟着慕容来到电梯前。
其实在来这里的时候,白微已经听慕容大概讲了栾烟的情况。
只是当时白微目睹车祸的场景,现在想起来都还会心惊,才会让他这么放不下心,非要反复确认。
说到底,栾烟那时候会气急败坏地冲出去,继而发生车祸,他总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如果他没有甩出那一耳光的话……
「没事。」
慕容侧目而去,给了白微一记肯定的眼神,然后迈脚跨入空无一人的电梯。
白微自然也跟进去。慕容给他的眼神让他总算有些放了心,不过,还是有些其它的……
「那你跟她,婚约的事……」目光直视着面前缓缓阖上的电梯门,其实白微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意这件事,但是已经脱口问出来了,他只能不去看人,以免显得更多不必要的在意。
「解除。」慕容说,也没有转头看人,而是看着反射在电梯门上的那个倒影。
白微对此毫无察觉,因为他垂下了视线。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你非要跟她解除婚约,不太好吧……」
他皱起眉,思忖着说:「不管她做了什么,她很在乎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何况她也并没有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你不必这样就给她判死刑。」
白微这样说,倒也不是认为慕容就一定要跟栾烟在一起才对,只不过在他看来,栾烟本身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天之骄女,这样子在乎一个人,虽然用的方式有些极端,但也是值得为之叹息一声的。
然而无论他怎么说怎么想,慕容都是一副淡漠如常的脸,丝毫不见动容。
不禁叹了口气,低语:「你这么绝,万一她又轻生怎么办?」
「那是她的事。」慕容回道。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而他并没有责任要去承担另一个人的生命。
固然明白他是这样想,白微不能说这是错,但还是觉得一阵无奈。
这个男人,是不是除了自己,对旁人都毫不在乎?不,说不定这人连自己都不在乎,昨晚受伤时才会那么的冷漠。
「你也未免……」白微抬起头看向慕容,却迎上一张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随即,话语遭到掠夺。
从双唇间突入进来的柔软,着实令白微怔了几秒,忽然注意到电梯上方的监视器,顿时又窘迫又懊恼。
正要把人推开,却已经被放开了。
「在管别人的事之前,先把你自己管好。」慕容说完,从正缓缓打开的电梯门走了出去。
白微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摸摸鼻梁,最后翻个白眼跟了出去。
他想,他可能到死都没办法弄懂这个男人了……
白微曾经对倪双说过想看的那部电影,已经上映很多天。到这个周末,两人总算约好时间,在电影下线之前赶上了场。
放映厅里,白微专心看着电影,而坐在他旁边的倪双,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将可乐杯的吸管都咬得变了形。他一次次看向白微,白微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电影上,无意旁顾。
虽然很不想打搅他,但最后倪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低声说:「白微,你最近都还好吧?我哥……他有没有为难你?」
白微一愣,注意力立即收了回来。转头,看到倪双脸上罕见的那么复杂的神色,白微皱了皱眉,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度:「怎么了?突然扯到他。」
「没、没什么,只是那次看到他似乎有意干涉你的事……」
听见倪双这样说,白微方才知道,倪双竟然这么在意这件事,从那时候起一直到现在,仍在记挂。
一时间,白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何况这其中本就有太多不好说的……
「不管怎么样。」
倪双忽然咬咬下唇,下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如果有什么事,希望你都告诉我。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我想知道你的事、你的情况。」
「……嗯,好。」白微点点头,移开了视线,重新放回电影银幕上。
其实觉得倪双有点怪怪的,尤其是自从那次生病事件之后。只是因为牵扯到慕容,太多纠葛,所以白微不想多谈。
就算倪双的要求是不可能的,他也只能这么响应,至少免去倪双继续操心。
那几句对话之后,白微再也无心看什么电影,但又不想对倪双表现出来,于是硬着头皮熬到了电影散场。
时间还是半下午。
按照原计划,晚上两人会一起吃晚饭。只是现在,白微实在没有心情了,面对着倪双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便撒谎说突然想起有事,然后硬是拖着倪双把人送回家。
之后,白微就漫无目的地在附近晃荡,不知道要去哪里。走进了一条幽深的长巷,忽然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正想回头看看情况,就有一只手从身后蒙住他的嘴巴,手心里掖着一条手帕,上面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白微还来不及嗅清楚那股味道,脑袋便是一阵晕眩,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白微感到很不对劲,浑身上下流窜着极其异样的不适感觉,只是因为头晕脑胀,他暂时没办法分辨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扶着额头坐起身,垂眼看了看,自己是身在一张雪白的大床上,一块白布盖在下身,上身暴露在空气里,有些凉丝丝的。
他使劲揉揉额角,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赶快弄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经意地,耳朵里传进一阵声响。
白微扭头看去,声音是发自那边,一台悬挂在墙壁上的大尺寸液晶电视。
看到电视屏幕中的画面,白微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顶泼下来,先是浑身僵硬,随即阵阵地发起抖来。
画面中的地点,就是此刻他坐着的这张床。而人物总共有三个,无一例外皆为男性。
其中一个人他认识,是他最熟悉的人,每天照镜子都会看到。至于另外两个人,脸上都戴着嘉年华般的白色面具,不知道什么长相。
总之白微对他们感觉很陌生,应该是不认识的人。何况在他认识的人当中,也应该不会有人对他做这样的事。
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就两个字——性交。
虽然白微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强奸」的想法,但实际上,就画面中的情形看起来,似乎更应该说是,和奸。
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或身下,或呻吟、或哀鸣、或尖叫的样子,白微明白了脑袋之所以这么昏沉的原因所在,他不光是被灌了迷药,还被喂了迷幻药。
同时他也明白了,身体的异状是从何而来。
双手将那块白布越攥越紧,指节泛出了一阵青白,脸色也是。他不明白,这到底是……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门口现身,跨了进来。
当白微看到她,立时,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
「真是相当精彩啊。」
栾烟赞叹似的说着,抬起手在另外那只还吊着石膏的手上拍了几下,鼓掌。
「难以置信,效果好到可以制作成影片拿出去贩卖了呢。」
「……」
白微沉沉地看着她,是愤怒是憎恨还是耻辱,或者都有,翻搅的胸口几乎像要吐出血来一般,然而身体的颤抖却不可思议地平息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就因为那一耳光?还是……
「为什么?」
栾烟冷冷一笑,双眼阴鸷地瞇起来,慢悠悠地说:「你问我为什么?你怎么不先问问你自己,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在牛郎俱乐部上班的垃圾吗,居然还有胆子和我的未婚夫牵扯到一起?」
「……」至此,白微差不多就明白了。
事件的起因只有一个,那个被这女人「自称」为未婚夫的人。
哈,他是不是曾经在那人面前为这个女人说话?看来那人没有说错,他纯粹是在多管闲事,而且是极其愚蠢的事。
还好,那个人没有听他的,真是太明智了。
「你和他有多不合适,我不想多说了。」
栾烟扬起下巴,一脸傲慢和鄙夷,只是眼睛里那几丝嫉恨未能藏紧,泄露到白微眼中。
「希望你有一点自知之明,别再跟他扯上关系。你不害臊,我还恶心。」
对于栾烟这样的说法,白微没有丝毫的脸色变化。
或许是之前看到的画面已经耗尽了他所有情绪的缘故,现在的他异常平静,平静得连他自己也不可思议。
他不想吵架,不想理论任何。与这个女人,如何理论都是多余。
「妳不必恶心。」他说:「我也不需要害臊,我跟他本来就没有关系……」
「啊,对了。」
栾烟无礼地抢过话头,微笑着轻抚下颚:「如果给他看到这段video,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呢?」
「……」白微的眉头紧拧起来,脸色越来越阴沉,已经无话可说。
这个女人,实在太让他无话可说。他真的很为慕容庆幸,没有选择她,否则真是一辈子的灾难。
对于他的不响应,栾烟回以了两声冷笑,忽然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晚安,慕容,我这里有一点东西想给你看看……」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下,手机就被白微冲上前夺了过去。
看了一眼液晶屏幕上显示的通话人姓名,白微牙关咬了咬,将电话挂断。
「栾小姐,妳不必费这么多事。」
白微轻轻深呼吸着,缓慢地说:「我说了,我和慕容之间没有关系。」
「是吗?」
栾烟挑起眉,神情变得深奥起来:「确确实实,没有吗?」
「……没有。」白微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很想冷笑,只是笑不出来。
的确,他从来不认为慕容和他之间有了什么关系,那些身体关系并不能代表什么。所以他现在的话语不能算是撒谎,也不算违心。
然而每一个字从口里出来的时候,喉咙都是一阵莫名的干涩紧缩,几乎语不成声。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说,一字一顿:「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好啊。」栾烟缓缓微笑:「很好,没有就好。」
从白微手里将手机拿了回去,再次一笑:「你的衣服就在外面的沙发上。慢走。」
在大街上,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凉风,白微觉得脑袋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但却隐隐作痛起来,于是越发浑浑噩噩。
身上也十分不舒服,他很想赶快回家洗个澡,可是人却依然在街上游荡,不知何去何从。
深深的倦怠感如丝一般游走在血管里,让人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分量,还是变成了一缕空空的幽魂。
终于,白微觉得走不下去了,就在路边坐下来,后背靠在一根路灯的灯柱。
面前,来往不息的车辆令人眼花缭乱,白微索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想,其实还是要想,不过都是无意义的空想罢了。
譬如,如果当时他没有依循栾烟的意愿,现在会是怎样?如果慕容看到了那段video,现在会是怎样?如果,他从来没有认识慕容,现在又会是怎样?
也许都不怎样。
他和慕容之间,原本就不存在什么需要维持的关系,连结束都不必,因为从来不曾开始。
所以他如栾烟所愿。而目的却是不希望被慕容看到那段video。这说起来或许是有点矛盾的。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D_A
白微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一辆出租车刚刚从他面前开过去,忽然剎住了车。
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走到白微面前,蹲下身,伸手揉了揉白微头顶,微微笑说:「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夜景。」
白微抬眼看去,其实已经听出声音,不过封寻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巧合还是让他微愣了一下,点点头,自言自语似的低喃:「啊,很久没有看夜景了。」
「是吗?」
封寻挑眉:「可惜这里的夜景不怎么好看。如果你真的想看,我带你去山顶,那里看到的夜景才是最好。」
其实封寻原本是要去club,只是刚巧路过这里,看到白微坐在路边,才下了车过来看看。
然而他提到山顶,却让白微想起那天在山上的事,然后不得不,又想到了慕容。
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他摇头:「不,我不想去。」
「那你想去哪里?」
封寻问,看着白微脸上的失魂落魄,他的眼神深邃起来:「还是,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白微重复了一遍,闭了闭眼:「我想去逃亡。」
「逃亡?」
封寻以为他在说笑,嘴角牵了起来,但旋即就被他捉住手腕,紧紧的。
「陪我一起去逃亡吧。」他昂起头说,路灯在他脸上投下白色的光线。
封寻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甚至双唇,全都是苍白一片。
时间越来越晚。
因为白天开会时浪费了一些时间,这种时候慕容仍然留在公司,在办公桌前用计算机处理一点收尾工作。
突然有人敲门,并且不待里面的响应,就径自推开门走了进来。
慕容抬起眼帘,看见来人之后,他收回了视线,注意力重新投回工作。
「这么晚还在忙,真辛苦。」栾烟僵着笑说道,其实非常不满慕容对她的忽视,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在来之前,栾烟已经给慕容打过电话,知道慕容还在忙。但那时候栾烟并没有说要来这里,所以对于她的突然造访,慕容既无准备,也无感慨。
「有什么事?」淡淡地回了一句,视线未曾从计算机屏幕上离开。
「……」栾烟瞪着那张始终连正面也不给她看到的脸,眼睛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然后缓缓地,嘴角撩了起来。
「没什么事。」她说,转身走向与办公桌正对面的那面墙壁,靠墙的组合柜上摆放着一台宽屏幕液晶电视,以及一套视听组合。
这些东西倒不是娱乐用,除非与工作有关,一般慕容不会去碰。
「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给你看一些东西。」
这么说着的时候,栾烟已经将机器都开启,并把一张光盘片放进了光驱。
电视屏幕中很快显现出画面。
慕容依然专注地在计算机上工作着,直到他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于是抬眼看去,眉间即是一震,然后紧紧蹙了起来。
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里的画面,表情再也没有其它变化,过了不知有多久,眉头终于松了开来。
「这是什么意思?」慕容问,视线缓缓转向栾烟。
尽管依然是那样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目光,栾烟却还是很想笑。
这个男人终于舍得分一点目光给她了,就为了这一段难看恶心的video,为了那个不识好歹的waiter,他便舍得看她了。
「没什么意思。」
栾烟摊了摊手:「只是觉得,这么精彩的video,我一个人欣赏未免太可惜。」
顿了一下,嘲弄地轻轻冷笑起来:「你觉得呢,怎么样?这种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有兴趣……」
「我没兴趣。」
慕容冷冷地说:「这是妳一手导演的好戏,妳一个人孤芳自赏就足够了。」
迷幻药这种东西,就算没有接触过,但是服了迷幻药的人,看也大概可以看得出来。
况且以栾烟的心机和手段,加上前阵子发生的事,慕容不难猜出事情原委。
「呵呵,我知道,你不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你多半是这种反应。」栾烟本身也没有要隐瞒自己做了什么的意思,笑得坦然而又讥诮。
慕容看着她这样的笑,向来冰冷的眼神益发地降了温度。
虽然猜得出事情如何发生,但在这之前,他却也是完全不曾预料到的。他没想过栾烟会做到这一步……
视线扫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有那么一刻想要将之拿起来,打电话给白微,但随即慕容就打消了这个主张。
「他人在哪里?」他问,如果白微至今仍然在栾烟手里的话……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那里。」
栾烟说完,眉尖刷地挑高:「怎么了?难道你很在乎吗?可是我听他告诉我,他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慕容面无表情,沉默了数秒,响应:「所以呢?」
「所以我在想,接下来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我告诉你……」
这样说着,栾烟步伐优雅地踱到慕容身旁,弯下腰凑到慕容耳边,轻轻送进去几个字。
瞬间,慕容脸色剧变,豁地站起来,单手扣住栾烟的颈,那力度几乎像是要把这根纤细的脖子生生扭断般。
栾烟早就料定他会变脸,但是她没有预计到这种程度,着实吓了一大跳。她使劲想要掰开掐在脖子上的手,但不论她怎样努力,那只手却是纹丝不动,直到最后,它自己松了开来。
「咳咳……」栾烟立即大退几步,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
对于面前的慕容,她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她一直所知道的,是那个总是冷若冰霜、目中无人的慕容。正因如此,她才怎么也得不到他。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得到他,哪怕是得到他的憎恨。
直到刚才,她觉得她似乎成功了。在恐惧的同时,她还差一点为之开心起来。
然而现在,此时此刻,慕容却又回到了以往的冷若冰霜,目中无人。
再也不看她一眼,慕容径自走到酒柜处,倒了一杯红酒,然后来到落地窗前。
面向着窗外云深月淡的夜空,他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红色的液体似鲜血漫过唇缘,一种别样的妖艳。
「我也犯过相似的错。」
他说,轻轻地如同说给自己听:「不知道谁比谁更加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