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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向后看时也向前走

书籍名:《爱的生活备忘录》    作者:烟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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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乐言在招聘广告上写的字太过漂亮,他们比预想中更早地请到了人。
  陈狗腿走的那一天,天气非常晴朗,满世界都是明晃晃的阳光,阳光里,人或物都在昏昏欲睡。陈狗腿买的是下午两点十分的票,他的球鞋刷得很白,拎包上挂了一个又像哭又像笑的符号脸,乐言看了看,认为这应该是一张哭脸。
  陈狗腿坐在地上,低着头系他过长的鞋带,唠叨说:“我一到,就给你们打电话,不过,肯定还要换号码,这个号多好,七四五,亲死我。”
  “不是‘气死我’吗?”乐言反驳说。
  陈狗腿没有像往常一样蹦起来,见早稻田去买东西还没回来:“陈哥说他在那边有熟人,给了我一个电话,叫我有事就去找他朋友。可我觉得,这不太好。”
  乐言笑:“不错嘛,长心眼了。”
  方磊皱眉:“别尽给他灌输有的没有。”转头对陈狗腿正色说,“陈旭,电话留着,以防万一,一个人在外面,真遇上什么事,多一个人没坏处。”  
  陈狗腿憨憨地笑:“就是觉得老给陈哥添麻烦。”
  “喂。你小子以前也没少添吧。”乐言说,说不定,早稻田不知道有多乐意给他找麻烦呢。
  早稻田平时挺有生活情趣的,这时,老男人本质毕现。他出去晃了一圈,晃了一堆吃的回来,搞得陈狗腿像要去十万里长征似的,也不怕大包小包累死他。  
  早稻男自己也笑:“也是,一天一夜就到了。”他边说边习惯性地用手揉了揉眉开眼笑的陈狗腿。
  离开一座已经生活习惯了的城市,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到检票时间,陈狗腿脸上挂着远游一样兴高采烈的表情,拖着一只包,背着一只包,手上拎着一堆的东西,乐哈哈地去检票。
  他没让乐言他们再送下去,怕舍不得走。
  方磊拍拍乐言的肩,他知道这小子恋旧。早稻田本想送他们,但被他们拒绝了,他也就没有再坚持,一个人先开车走了。乐言猜测,早稻田其实是赞同陈狗腿走的,陈狗腿还小,不过刚刚开始,待在他们身边太久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幸许会有点无奈,无奈是成长的一部分。
  方磊这两天也有心事,他一个朋友找他出去,想合作一笔生意。方磊一直在犹豫,那位倒挺有耐心,逮着时间就给方磊打电话。方磊被缠得没办法,约在一个咖啡馆里坐了坐。
  这一位也坦言,他找方磊,一是因为方磊对朋友好,二来,他自己资金不够。三来,不敢一个人单干。说:“方磊,你是一个人物。是人物,何必屈才在一个酒店。庙大佛多,不是你的菜。”
  方磊没吭声,只是笑。
  他朋友也急了:“你笑什么。我知道你对以前的事还有想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其实,这话不对,我们怕,怕他个两三年也就够了。十年太久。毛主席都说过,百年太久,只争朝夕。你在那韬光养诲也养了这些年了,也该出山了。”
  “拉倒吧你,这大帽砸下来,怕砸不死我是不是。”方磊冷笑,“说实话,上班,我是上得有点烦了,但是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前科之鉴,少碰为妙。我姓方的,你可以说我有时做人不厚道,但我???从来没有对不起朋友。就说坑我的那个,为他这事,我还跟我爹闹翻过,老头子不愧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看人还真是一看一个准。他当时就说,这事不能干。我还在那天真,我平时对朋友恨不得一条裤子分着穿,他能卖我吗?结果呢?栽。栽了我也认了,出来混,早晚要挨上一刀。”
  他爹到现在看他还没好脸色,但也为那事,他父母看乐言倒挺顺眼的,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有点服。能碰上一个肯陪你患难的人,不容易。
  方磊多少也顾虑着乐言,他们现在过得很顺。上次,他只是一无所有,这次再栽,那就是负债。
  他朋友只好说:“方磊,说真的,考虑考虑。”
  方磊点头,表示答应。
  回去想了两天,问乐言意见。
  乐言倒没想到他会找他商量这事:“你自己怎么想?”
  “有那么点意思。”方磊看着他,“不过,要干的话,我想自己干。”
  “钱呢?”乐言问,“我们俩这些钱,估计也就弄些涂料刷墙的份。”
  方磊笑:“乐言,我不碰这笔钱,死都不碰。其实,我爸以前说过,他可以借我一笔资金,但我那时怕了,再说,一时也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就一直搁着。”
  乐言想了想:“挖你朋友的墙脚,不太好吧?”
  “那是他的墙脚吗?”方磊说,“他找不到什么可以合伙的人,但可以拉到钱,不过,这人没有这胆量。迟早要黄的事。”
  改天,方磊他父亲听说这事,让方磊和乐言一块过去商量。方磊父亲说:“钱,我可以借,但你得写借据,还有,你总得让我看到些东西吧。就这么带两张嘴过来,就想让我掏钱?”
  方磊说:“我也先过来问问你的意思。八字还没一撇呢。”
  “方磊,那一撇可是至关重要啊!你以前年轻,我放手让你在外面闯,怎么摔,我都不管。还真让你摔出来点成绩来。可你没守住。不是我现在翻旧账,你小子那时自以为是,发了点小财,就听不进别人的话。现在你也不小,做事,稳一点,有时也麻烦你听听我们这些老东西的话。”他又看了乐言一眼,笑,“咱们也说朋友这玩意。我呢,肯和我换命的朋友。我从不奢求,有固然好,没有,也是情理之中;肯和我交心患难的,我只求一个;能坐下谈谈的,两三个足矣;泛泛之交,我不嫌多,越多越好;狐朋狗友,我也要。像最后这两种,你扔多少有多少,因为不可惜。你肯为他舍命,他还在那当笑话,所以,你为这种人做太多,是对自己的,不公平,是对肯为你舍命之人的,不尊重。”
  乐言笑:“这像把人按类别分好。”
  “这么说,也没错。下一盘棋,有将,有士,有相、有车,也有兵,都有自己那么一个位置。我们呢,先找到自己在别人眼里的位置,才能知道,我们应该把对方放在哪个格子里。你让马走相步,那是有违游戏规则。”
  “这有点难。不是一下子就能摸准看清的事。”乐言边点头边说。
  方磊父亲哈哈一笑。指着方磊说:“方磊也不行。不过,你们啊,用好听点得的话说,性情中人。”
  “这好歹也不是贬意词。”方磊说。

那家转手的是小型加工厂,和几家颇具规模的公司都有合作,表面上看,前景非常不错,不知为什么要转手。因为和乐行的公司有点业务关系,方磊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乐言还在那一点都不肉痛地讽刺:“矫情。”
  “我矫情?”方磊委屈得跟什么似的。乐行典型一个鬼见愁,别人是你进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搁这位身上,就会还你两丈。乐言身边的人都这一德行,胳膊肘拚命地往里拐,逼急了就来一句“没理我跟你讲什么理”。
  抱怨归抱怨,为了未来的民生大计,还是要去讨好讨好乐大哥一番,反正他在乐行面前只有做矮人的份,归根究底,上了别人的弟弟,就得低声下气一点。于是,乐言牵线,请乐大哥吃饭。乐行好歹也是管理阶层的人物,平时也不见缺饭局,方磊张口请客,他就拖家带口过来赴约,老婆也算了,还捎上两毛孩子。方磊没法子,临时只好换座位。
  乐行的那对儿子相处了一对时间,终于有了那么点兄弟的样子。老大还是走他的摇滚路线,但衣服鞋子是干净整洁无比,这小子年纪虽小,却是个色狼,乐大嫂弯腰给他系鞋带,再用锦软的语气说几句话,这小子就害羞地红了脸。小的因为太过嗜甜,差不多被禁食甜品,每天供应少得可怜的蛋糕和糖果,乐晓天天在那眼泪汪汪地博同情。乐天时不时地叼根棒棒糖在弟弟面前晃来晃去地欺负人。如果乐晓哭狠了,乐天也会趁着乐大嫂不注意,塞颗巧克力在弟弟嘴里。
  几个大人在饭桌上,虚情假义了半天。乐言不耐烦,单刀直入说明来意。乐行果不其然地在那嘿嘿地冷笑一番。方磊无奈,识趣地没吭声,反正乐大哥也就这点好,怎么也午满足他。乐行笑过之后,叹了口气。
  他们公司和那家工厂倒没有多少业务,数目少得可怜。因为名气大,就被对方拿来做广告了。不过,底细也知道一点,说起来也挺可惜。那位厂长也算有为青年,家里条件不好,年轻时不学无术,典型一个混混,抽烟喝酒打架闹事。就这样,还混到了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老婆。好在浪子回头,像模像样地做起了意,因为做事有魄力,厂里业务相当不错。后来,买了房,结了婚,又把父母接出来一起住。偏偏他妻子出了车祸,他老婆肚子里还怀有三个月的孩子,一尸两命。当时是说受害者横穿马路所至,对方赔了情也赔了钱。但那位肇事者有次喝醉了酒,说漏了嘴,说当时人并没有死亡,他怕半死不活地会被索赔巨额的医疗费,索性撞死人。
  方磊皱眉:“这不谋杀吗?”
  乐行说:“是啊,到底怎么回事反正我们也不清楚。有关部门,查了一下,说没证据,证明不了,不了了之。”
  当事者听了结果,接受不了,叫了一帮当年混的兄弟,拎了刀,上门亲手砍死了肇事司机。情节恶劣,给判了无期。
  乐行对方磊说:“你真想接手,绝对好做,客户还都在,只要把质量关把好,没什么大问题。”
  方磊父亲掏钱时,倒不含糊,白纸黑字,说是借。这让方磊的母亲有点不高兴,方母埋怨方父死捂着银子不松口,你一个老头子哪天两腿一蹬,归了西,家当还不全都是儿子,非要在细节上纠缠不休的,给孩子心理压力。方磊父亲笑着说:身前事和身后事不能混为一谈。一句话,把方磊母亲说得没了词。
  乐言和方磊那晚在二老那吃饭,方磊母亲亲自去蒸了条鱼。用方磊父亲的话说,这是方家三绝之一。方磊母亲私下也跟老伴抱怨几句,儿子放着女的不要,非要和男的搅在一起,常说:你儿子在想什么,他连男的都可以谈,怎么就不能和女的谈?改天又说:要是乐言是个女孩子多好。
  
  工厂在郊外,方磊嫌厂里原先的消防做得不行,而且,这地方一着火,到处是易燃物,后果不堪设想,整顿的时候,把原先的懂技术的老职工高薪招回来,一线的,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的就重新请人。好在厂小人不多,周调方便,但忙是肯定的。
  乐言帮了几天的忙,就回了这边。方磊一个人晚上住在厂区那边,顿感不习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回来的一个老技工人很不错,他住隔壁,听方磊房里天天晚上电视开得山响,实在忍不住了就过来敲门。
  方磊见自己打扰了别人休息,忙道歉,说:“对不住对不住,我马上给声音关小一点。这墙隔音不行。”
  老技工乐了:“还隔音,这就宿舍,隔什么音。”
  两人聊了几句,老技工就拎了瓶酒过来和方磊喝酒,说,他一相方磊,就觉得他人不错,处得开。“来一杯?”
  方磊一见,老白干,忙拒绝:“这不行,这酒太烈,我没喝光闻味就趴下了。”拿出烟递了一根给对方。
  老技工哈哈一笑,也拒绝:“你这我也不行,不够味。”他边说边拿出一个旱烟斗,塞了烟草,“老家带过来的,我们那的人都抽这个。”
  方磊闻了闻烟的味道,也说香。两人聊了聊厂里以前的事,说起了前老板,唏嘘一番。老技工陪着方磊磨了好几个晚上,也吃不消了,方磊没办法,向他要了些烟丝,夜里就抽烟打发时间,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乐言。
  乐言睡得迷迷糊糊地,拎起电话问:“什么事?”
  方磊试探着问:“你睡了吗?我们聊聊?”
  乐言一看时间,半夜两点,很火地想,有人半夜打电话问别人睡了没有?当他是猫头鹰?没好气地说:“睡了。”
  “睡什么?”方磊从床上腾地坐起来,“人生苦短多,好好的长夜,你拿来睡觉,你浪费不浪费?起来起来……”
  乐言嚓地挂掉了电话。
  方磊愣是又打了个电话过去,不等乐言在那发牢骚,说:“要不,你把我枕头送过来?”
  “你凌晨两点让我给你送枕头?”乐言咬牙切齿地问。
  “这不我刚想到。”
  第二天乐言骂骂咧咧地把枕头给方磊送了过去,方磊跟逮到什么似的,死活不让他回去。瞪着眼说:“我这供吃供睡的,你跑什么跑?”
  乐言溜了方磊一眼:“什么睡不着,我看你根本是渴得不行。”
  方磊用膝盖顶了一下乐言的胯间:“晚上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渴得不行。”
  方磊的床一个人睡不嫌小,两个睡就又嫌挤,在乐言耳边低声说:“咱隔壁有住人。”
  “嗯。”乐言没听明白。
  方磊就又说:“这墙隔音不行。”
  乐言懵了一下,忙用手捂住自己嘴,实在忍不住,强忍着骂:“你TMD悠着点,你不怕丢人我还怕……靠,你轻点……”
  方磊笑着吻他的后颈。“多住几天?”
  “凭……什么?”乐言喘着气。
  “就凭这个。”方磊耍无赖,动了动胯部,“住不住?”
  “不住……住,我住,住还不行?你个流氓。”乐言几下就求了饶。
  方磊嘿嘿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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