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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孤独(1905-1939)教师生涯(1931-1939):爱情好辛苦(1)

书籍名:《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    作者:黄忠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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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在同波伏瓦结识之初就说过,在有了同她的永恒爱情的同时,并不排除自己还有其它偶然爱情的可能。波伏瓦也认可他这种态度。从那以来,一直到1933年去柏林,大约4年时间,实际上萨特并没有什么偶然爱情。主要原因是,他与波伏瓦的性爱关系,无论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可以给他充分的满足,他没有必要再去寻求别的女人。这一时期虽然他与波伏瓦各处一地,但能够经常相见,他俩活动的中心仍在巴黎。
萨特在柏林进修期间,有了第一次“偶然爱情”。 一起进修的学生中,有一个叫安德烈•吉拉尔,是萨特在巴黎高师的同学。他也是研究哲学的,和妻子住在一起。他的妻子叫玛利亚。这对夫妻在感情上不怎么好,也许是由于安德烈过于热衷哲学而轻忽了男女之情,也许是玛利亚和丈夫之间并没有多少共同的语言。
刚开始时,萨特同安德烈有较多的交往,到后来,他的兴趣逐渐从丈夫转移到妻子。他发现玛利亚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人,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那种。她也是巴黎人,但生活在拉丁区,那里多为社会下层的人居住。玛利亚谈话的方式奇特而粗俗,近乎乡下人。萨特觉得很对自己的劲,由于在拉罗舍尔受到的暴力影响,他的语言也有一种怪诞而强劲的特点。
玛利亚人长得不十分漂亮,也不是很聪明,她住的旅馆房间也脏乱不堪,她甚至可以一连几个星期不出门。她不停地抽烟,房间里烟笼雾绕,而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微笑,神情恍恍惚惚的,似乎处于白日梦状态。她不相信人生会有幸福,日复一日地沉溺于自我。玛利亚的这种状态先是引起萨特的同情,最后变成了一种深深的魅力。很可能是玛利亚那种忧郁的如幻似梦的气质打动了他,让他联想起自小就特别喜爱的月亮。于是他称她为“月亮女人”。
玛利亚自然也被萨特所吸引。萨特显然比她的丈夫更能够感受和理解她。萨特特别善于同她交谈,而且是以与她相类似的方式交谈,使她倍觉亲切和自然。他能够时时关心她,爱护她,想法设法激起她对生活的乐趣,这使长期处于寂寞苦闷之中的玛利亚有说不出的安慰。
虽然玛利亚有丈夫,萨特对此并不在意,他不要求她与丈夫断绝关系。他知道,在她的心目中,她的丈夫是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他们相爱了,见面更加经常。他们都明白,这种关系并不一定长久,最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他们只求现在两情相悦,而这就足够了。
按照萨特和波伏瓦的约定,萨特没有隐瞒自己的爱情遭遇,而是向波伏瓦和盘托出这一事件以及自己对月亮女人的迷恋。萨特在同玛利亚交往时并没有拿她与波伏瓦相比。她们是属于完全不同类型的人。萨特这一“偶然爱情”显然对波伏瓦产生影响。为了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请了半个月的病假来到柏林。她同月亮女人见面了。她们相处得还好。波伏瓦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觉得对月亮女人并没有什么嫉妒之心;相反地,她甚至还有点喜欢这个气质跟自己迥然不同的女人。经过接触,她发现月亮女人根本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这种“偶然爱情”确实是偶然的,不会取代她同萨特的永恒爱情。最根本的是,萨特和玛利亚之间不具有她和萨特之间那样密不可分的思想基础和彼此理解,这一恋爱事件应该只是她和萨特长期共同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以后,在萨特同玛利亚断绝爱情关系后许多年,波伏瓦还同玛利亚有来往。
萨特和月亮女人的爱情关系大约持续了一年,也就是他在柏林的时期。待到他留学期满回到勒阿弗尔后,这一段浪漫情史就成为过去。他们以后也不是完全不相来往,只是那种恋爱关系不再存在,彼此作为朋友相处。这种关系有点类似萨特同卡米耶后来的关系。
从柏林回到勒阿弗尔后,萨特在教学之余,埋头于哲学研究和文学写作,一段时间里没有再去追求这种偶然爱情。待到他注射麦司卡林发生幻觉反应后,波伏瓦已经由马赛调到鲁昂教书,萨特经常住在鲁昂,由波伏瓦来照护他。但她常常有课要上,恰好身旁有个年轻姑娘闲着没事,于是就将萨特托付给这个姑娘照护。这个姑娘就是奥尔加•科萨克维茨,她是是波伏瓦的学生,比她的老师小9岁,父亲是沙俄皇族,母亲是法国人。奥尔加同父母合不来,她想当芭蕾舞演员,后来又想从事建筑行业,而父母却硬性规定她学医。她对波伏瓦有一种深深的依恋甚至崇拜之情,觉得这个老师理解自己,而波伏瓦很喜欢这个有个性的金发姑娘,她们之间有一种非常亲密的关系。
萨特幻觉症状消除后,波伏瓦又和萨特一起辅导奥尔加学习哲学,这样更加增多了萨特跟奥尔加接触的机会。他对奥尔加的感情由一般的喜欢发展为狂热的爱,开始动用一切手段来取悦奥尔加,给这个姑娘讲故事、唱歌,总之,他完全被奥尔加迷住了。
奥尔加也很喜欢萨特,因为萨特既风趣又温柔;但这种喜欢没有男女性爱的成分,也就是说,她并不想成为萨特的情人。除了其他因素外,“波伏瓦是萨特的情侣”这一点显然是奥尔加采取这种态度的重要原因。她不会同自己所喜爱的女老师去争夺情人的。但她又发现,她所热爱的波伏瓦,似乎并不反对她发展同萨特的关系。所以,有时她又给萨特送去一道秋波,或者作出一种姿态,让他抱有某种希望。这既是为了迎合波伏瓦,也是为了激起她的嫉妒心而更爱自己。但一旦萨特对奥尔加的姿态认了真,继续向她进攻时,她又感到厌烦,就会愁眉苦脸,甚至大发脾气。
由于奥尔加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萨特无法断定自己的追求是否成功。有时她似乎已经对他有了明确表示,给了他特许权,有时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给他。为此他烦恼不已。因此,萨特和奥尔加在一起时常常吵架。他总是责备她任性,而她总是抱怨他专横。他们总是“好了又闹、闹了又好”,这种局面大约持续了两年。萨特在他的战争日记中总结这段时间说:“从1935年3月到1937年3月这两年间,我因对奥尔加的感情和疯狂而陷入人生的最低点。”
萨特之所以会对奥尔加有如此强烈甚至疯狂的爱,是因为他当时正处于严重的精神危机之中,他不想做一个成年男子,但已经无可挽回地步入成年期;他想过不平凡的充满奇遇的生活,而现实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这时奥尔加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具体的女性,而且是青春的象征、年轻的象征、奇遇的象征;同她在一起,他就可以回到年轻时代,恢复冒险追求的心态。他后来回忆说:“我对奥尔加的感情就像一盏煤气灯的火光,把我日常生活的浑浑噩噩一烧而空。我消瘦异常,而激情万分,不再寻求任何安慰!”(《奇怪战争日记》)
萨特对奥尔加的追求最终没有结果。奥尔加后来和萨特的学生博斯特相互之间产生爱情并结了婚。在这之后,萨特不再指望同奥尔加有那种罗曼蒂克的爱情关系,但仍然对她很好。他并不后悔那一段无结果的追求。也许奥尔加是萨特唯一渴望有性爱关系而未能实现的女性。这恐怕是他的一个终生遗憾。将近70岁时他在同波伏瓦的长篇谈话中还讲到这一点。他对这个女性的爱可以说是终生的。1939年初,萨特的短篇小说集《墙》出版,他在题词中将它献给奥尔加,表达了他对于她仍然抱有的喜爱。他的第一个公演的戏剧《苍蝇》在很大程度上是为奥尔加写的,她在其中扮演女主角,由此成为演艺界的知名演员。萨特喜欢一个女人,即使她没有成为自己的情人,也愿意为她贡献出自己可以做到的一切。从30年代中期萨特初识奥尔加起,到1980年他去世,40多年时间,萨特同奥尔加以及她的丈夫博斯特都保持了一种类似“自家人”的亲密关系,这是比通常的友谊更为深厚的感情和关系。
萨特在回顾这一段经历时还分析说:“那时我们──海狸和我──陶醉于这种直接裸露的意识之中,感受到的仅仅是强烈和纯粹。我把海狸放在那样高的位置,在我的一生中,我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感到谦卑,感到被解除了武装,感到需要学习。所有这些都是对我有益的。”(《奇怪战争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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