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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热不知道潘卡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说。细算起来他也有两三个星期没看见那个老是给他添麻烦的潘卡了。
这天上午，杜热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杜拉就来了。一进门，杜拉哪儿都不看，贼眉鼠眼直往卧室里瞄。杜热一瞧自己妹妹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他忙论文，昨晚没回家。”
“哦！”杜拉满脸失望地坐进沙发里。“真扫兴，白费我起得这么早！”
杜热倒了一杯水，边喝边摇了摇头。他唯一的妹妹已经无药可救了。
“今天不是休息日，你怎么不上学？”
“愚人节嘛，学校放假！”
“嗯？”杜热纳闷儿。这个节日外国人都不会放假的说。
“今儿早晨我同桌来电话说学校放假的。”
“今儿是愚人节，你同桌那是骗你的。”
“我不管。如果老师问我为什么不去，我就说我同桌告诉我今天放假的。”
杜热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儿呛到。他真想说妹妹几句，可转念一想，他说一句，杜拉准有十句在那儿等着，还是算了，任她自生自灭吧！
杜拉滴溜溜转着大眼睛把屋子看了个遍，看出些门道，尤其那书柜空出的那整齐的一部分，太说明问题了。
杜拉跟着她哥的后屁股进了卧室，发现敞开的衣柜里也有一半是空的。
“哥，你是不是和卡卡哥吵架了？”
杜拉一双亮眼射着精明的光。杜热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说出口的话也明显底气不足。
“他说论文赶，在这儿不能好好地做论文，所以就回宿舍了。”杜热又补充道：“回宿舍住去图书馆也近，方便。”
“你这儿就在学校门口，能比他宿舍远多少？”
“呃…”杜热被妹妹一句话堵住了，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看你们两个分明有问题。”杜拉穿起外套，带点命令的口吻问杜热：“卡卡哥宿舍怎么走？”
杜拉开门而去，杜热算计着她去找着了潘卡肯定还得回到这儿。杜热一思量，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躲会儿吧！
杜拉找到潘卡的时候，他刚刚饿醒不长时间。前些日子宿舍几个同学还回来住，这段时间大家东奔西走的忙，六个人的宿舍只剩下潘卡一个人。没有供暖的宿舍里即使有阳光，流动的空气中还是带着丝丝的冷意。
潘卡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形象不佳地等待泡面的时间，杜拉推开了门。
推开门的一刹那，杜拉好心疼好心疼她看到的潘卡，是又颓废又孤单，简直就像被人丢弃无家可归的狗狗。杜拉在心里忍不住把她哥从里到外，从外到里，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潘卡乍一看到杜拉，脑子还转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在杜热家里，脱口问了一句：“来找你哥啊？”
杜拉听完，眼圈都红了。听听，听听，卡卡哥对她哥那是多么痴情啊！可她哥呢？
“别提他了！走，卡卡哥，跟我回家！”杜拉上来就拉潘卡的手。
潘卡先是一愣，接着略微清醒一点，他反抓住杜拉的手问：“回谁家？”
“回我家！”
“为什么？”
“你都这样了，还问为什么？”杜拉指指潘卡邋遢的样子，还有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杯面。“你放心，我哥对你这样了，我不能饶了他。”
一提起杜热，潘卡好像明白过来了。看来自己凄惨的模样让杜拉误会了。
潘卡边推着杜拉的手边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哥没有错！”
“怎么会不是他的错。明明把你赶出来了，还骗我们说你是忙毕业论文，还忍心让你大冷天地住宿舍吃泡面。”杜拉抓紧潘卡的手，使上劲儿往外拉：“跟我回家，看你这样，我爸我妈准饶不了他。我爸妈肯定会为你出气，你就放心跟我走吧！”
啊？！杜拉说的把潘卡给惊着了。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杜热主动要求被甩了。潘卡觉得有必要跟杜拉解释清楚，要不这话传到杜热耳里，他的罪过可就再加一等了。
“那个，杜拉，其实，其实，”潘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憋了几气儿才说出口：“其实是我把你哥甩了。”
把话说出来，潘卡大大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把杜热甩了也挺费劲的。再抬眼一看杜拉那瞪圆的眼睛一脸吃惊的模样，潘卡放心了，杜拉她终于放弃了。
“卡卡哥！”杜拉叫着，还带些哭音，将潘卡拥进怀里。“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我哥着想，把什么罪过都揽自己身上。我好感动，我哥能和你在一起直是他三生有幸！”
潘卡睁大眼睛，一脸惊奇。啊哩！他都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了，杜拉怎么还会这么想杜热。潘卡真怀疑杜拉到底是不是杜热亲妹妹。
“我说，杜拉，你好像有些误会…”
杜拉打断潘卡，对他点头，坚定地说：“没事的，先跟我去我家，然后要我哥向你道歉。”
“我，你哥…”潘卡你我半天，说不出头绪来。
“什么都别说了，跟我走吧！”
潘卡任由杜拉胡乱地套了几件衣服，被她拉着出了门。临出门时，潘卡还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那碗泡成坨的杯面。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从家出来后，杜热就觉得这右眼皮跳得那叫一个邪乎！又一想早晨杜拉的出现，杜热敏感地觉察到今儿自己要倒霉。
果不其然，刚过一个多钟头，杜热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爸打的，要他回去。
进门一看，潘卡也在，杜热心里一下了跟明镜似的。不由得恨得牙根痒痒。
杜热在母亲责备的眼神里，妹妹义愤填膺的目光中，心情复杂地走向书房。不经意扫一眼潘卡，让杜热气愤地是，那家伙在触到他的目光时竟然躲开了。
书房中，一阵压抑的沉寂。
杜热垂首站在书桌前，等待着父亲的训斥。
杜爸爸先是长长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语重心长地说开来。
儿子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善良，孝顺，通情达理，为人处事，学习成绩真的没得说。能有几家的儿子比得过他杜家的。总以为儿子这辈子就这么顺风顺水一切如意地再给他老杜家娶一房媳妇，添个一男半女，一切圆满了。儿子喜欢上个男孩的消息简直就如晴天霹雳，而且对象还是自小玩到大的潘家的儿子。儿子都是快出社会的人了，杜爸爸倒是想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旁。可细想，这不妥，非常不妥。治标不治本，打散了他们，也治不了儿子喜欢男孩的毛病啊！杜爸爸简直一夜间愁白了头。杜爸爸上班清闲时上网搜搜同性恋的消息。了解个大概后，杜爸爸和杜妈妈商量怎么办。愁了几日后，两人最终都放弃了。算了，他们从小到现在，二十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拆就拆得散，而且他们都老了，也没有那个心力和体力了。既然拆不散那就祝他们幸福吧！只是抱孙子的愿望只能在梦里实现了。
既然要支持儿子，杜家爸妈就拿出了开明父母的样子。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支持儿子的幸福时，儿子又来了这么一出。
讲到最后，杜爸爸语气沉重且威严地要求杜热负起男子汉的责任，对潘卡的责任。
杜热心里大呼冤枉，差点儿脱口而出“对他没什么责任”。可这话要说出来，那要讲明白就不是一两个小时的事儿了，而且…潘卡那哭得一抹鼻涕一抹眼泪的模样出现在杜热眼前。杜热把心沉了沉，对杜爸爸点点头。
出了书房，才发现时针已经转到十一点了。杜妈妈准备了些菜，算是潘卡第一次以杜家媳妇的身份正式登门。潘卡嚼着杜妈妈夹过来的菜，心里惴惴不安，时不时拿眼偷瞄一下杜热，杜热一脸冷冰冰的，视他不见。
潘卡小心翼翼的模样真像个受尽丈夫欺负的小媳妇。杜家二老瞧在眼里看在心里，心里不免对潘家有些愧疚。潘家多好多水灵的一个孩子，怎么见了杜热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真是天可怜见。
第十章
应父母的要求，杜热负责帮潘卡打包东西搬家，杜拉负责监督她哥。
杜热提着大包小包，还背个包，踉踉跄跄地跟在潘卡和杜拉后面。
潘卡抱着那只杜热买给他的棕色熊熊，时不时朝后望一眼，眼里充满了歉疚。
潘卡眼里的歉意在杜拉眼中自然又成了对杜热无微不至的关心，受不了杜热遭一点罪。
杜拉见潘卡的表情如此难过，她就安慰说：“累累我哥，让他长点记性，以后才不会对你不好！”
潘卡倒是有心为杜热讲几句好话，可他又不是没讲过，全被杜家人认为他是在帮杜热掩盖事实。想了想，潘卡闭紧了嘴巴，他想也许不说反而比说了还要好。
杜拉的话一字不差地全进了在他们身后像逃难似的杜热耳朵里。杜热真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呀？还不是那个一脸单纯，哭丧着脸着求他的兄弟。可就在他受尽冤枉的时候，他的好兄弟竟然一声不吭，当起了哑巴，简直就是在默认这一切皆是他杜热的错嘛！真是…杜热看着前面潘卡抱着熊熊那一身轻飘飘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身上手上的包包裹裹，他真想冲上去，掐死他。但只限于想像，有杜拉在，相当于他父母的眼线，他什么都不敢做。
回到家，收拾整齐。潘卡的东西重新归位。书柜、衣柜空缺的那部分又被填满了。
杜拉左右看了看，点点头表示满意。看外面天色已晚，又吩咐杜热去买晚饭。杜热冒着冷风去买来晚饭。
吃饭时，潘卡殷勤地老是给杜热夹菜。杜拉一旁见了好生羡慕。古人云，只羡鸳鸯不羡仙。转头看杜热时，杜拉生气了。瞧杜热那一脸什么表情，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硬生生地让她美丽贤惠的嫂子热脸贴了冷屁股。
送杜拉回家时，杜热又被妹妹一顿说教。杜热心里可窝火了。父母说教也够他忍受的了，现在连他妹妹也不放过他。杜热觉得再被她念下去，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够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可是你…”
杜热厉声打断妹妹：“没听过吗？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杜热推着妹妹离开。杜拉走了几步之后，向他喊了一句：“要温柔哦！”
“放心吧！我会温柔的！”杜热摩拳擦掌，捏得指关节咔嘣咔嘣向。
看杜拉走远，杜热小声地嘀咕一句：“我会很温柔地整死他。”
潘卡在家里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潘卡想到了杜热。其实他一直就在想着杜热呢！他想不出能用啥办法让杜热消气的。今儿一天，杜热就没对他好气过。潘卡想不出怎么办，都想逃跑了。后来一寻思，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硬着头皮上吧！
杜热进门时吓了一跳。潘卡像日本女人似地跪在那儿，准备为他换拖鞋。杜热瞅他一眼，故意把鞋脱到另一边，穿了另一双拖鞋。
看杜热去厨房，潘卡赶紧跟去帮他倒水。等他倒完水，杜热又不喝了。杜热去卫生间调水温，潘卡紧跑几步去找了一套干净的内衣。
看看潘卡忙里忙外，侍候人轻车熟路的样儿，杜热一下子就想到了青青身边的那条哈巴狗。
“别拿侍候青青的那套来侍候我，我可受不起。”
“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我也是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哎妈呀！天要下红雨了！潘卡同志要报答我了！区区不才，承受不起。不，不对，不该这么说，应该是，这是小的份内事，为潘大少爷牺牲，受尽委屈，我杜热何德何能，光荣啊！”
“杜热哥～”
杜热把食指停嘴上，示意潘卡噤声。“千万别叫我哥，我是你孙子，您是我潘爷爷。我是实在得罪不起您，您老高抬贵手放晚辈一条生路，OK？”
潘卡上前抱住了杜热的胳膊，央求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也报答不完了。可你也得让我报啊，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潘卡整个抱住了杜热，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带些撒娇地说：“求你了…”
杜热还真服了潘卡的没皮没脸，可他现在心里不痛快，也没心情陪潘卡在这耗着。杜热一用劲，挥开了潘卡的两条胳膊。
“求我这个，求我那个。你说同性恋就同性恋，你说分手就分手了。什么都由着你了。结果你呢？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看我受冤枉连句话都不替我说，还称兄弟呢？屁兄弟！”
杜热也没心情在家待了。拿过外套，就去穿鞋。潘卡见他要走，急忙上前把他拖住了。
“我冤枉，你这么说我才冤枉呢！”
杜热朝潘卡咬咬牙：他哪点儿冤枉他了？
“我说了，从一开始我就说是我先提出分手的。可是谁都不相信。你爸妈还有杜拉，一个劲儿地说我是为你才把什么都揽自己身上的。我越解释他们就越深信不疑肯定是你把我甩了。所以到最后我才什么都不说的，我觉得说了还不如不说。”
潘卡的眼圈红了，眼神显得特焦急，连抓着杜热衣服的手都因用力太猛而露出青白之色。
看来潘卡好像真的是被自己冤枉了。杜热心里合计，要不就这么算了，又一想，那不太便宜他了。他说个三言两语，自己就倒戈了？！可自己因他而受的那些委屈呢？
“真的，你真的冤枉我了！真的，你相信我！”
杜热一见，势头不好，潘卡又快掉眼泪了。唉，他是看见潘卡掉泪是什么都坚守不住的。
“操！”杜热忍不住骂了一句。“这都什么事儿？你瞧你想的都是什么破主意？”
潘卡扁着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