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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留杜哥一起吃吧！”青青的声音温温柔柔地进了潘卡的耳朵，正中他的心意。
潘卡像得了恩准似地把正在换衣服的杜热拉出来，按在桌边坐下。杜热本不想当大灯泡，可转念一想，趁这个机会观察了解一下青青也不错。
“杜哥，今天卡生日，我煮了面。”说着，青青就要起身给杜热盛面。屁股还没离开椅子，潘卡就起身并把她按了下去，“我去！”
盛碗面都舍不得，当青青是纸糊的？！杜热抬眼瞧着，就觉得不舒服。
“卡他对我特别好！”青青小心地望了杜热一眼。
可能是自己的表情吓到青青了，杜热忙弯起小眼睛。“是，他对你不是一般的好，是特别特别的好。”我敢说他侍候你比侍候他妈还尽心尽力。
“能跟他谈朋友，是我的福气。”青青腼腆地低下了头。
杜热干笑了一声，心里却说：跟你谈朋友，那是他的不幸。
面端上来了，杜热看了一眼，心凉半截。他以为青青为潘卡煮的面不是海陆空三方会谈也成，总得见点心意吧！可这一碗……杜热偷眼瞧了一下垃圾筒，今麦郎浓香排骨面。
坐在一旁的潘卡可没计较那么多，这可是青青第一次给他煮面。别说煮的是方便面，就是砒霜，他也是甘之如饴。
潘卡在青青盛满爱意的眼神里大口大口吃得欢。杜热觉得那乡下的猪饿了一天也不见得有他吃得这么起劲。
杜热吃进一口面条，真不知该说这面是煮的还是泡的。
潘卡吃完一碗，对着青青露齿一笑。“真香！我还要！”转过头又问杜热：“好吃吗？”
杜热含着第二口面，心里挣扎许久才点点头。
潘卡向青青伸出两个手指，做个胜利的手势。咽下第二口面的杜热心里很想念那碗能把他牙冻酥的冷面。
第十四章
只用一顿饭的功夫，杜热揪出了潘妈妈不看好她儿子与青青的症结所在。青青很无辜，罪魁祸首是潘卡的态度。态度决定一切，这话一点不假。青青是娇嫩了点儿，可谁被像李连英似的潘卡侍候着都会变成老佛爷。青青做什么，潘卡肯定会来一句无双的口头禅“放着我来”。然后青青一个杯子都不用拿，一个苹果都不用削，连椅子都不用碰一下。杜热真是领教了，原来潘卡做得这么彻底。杜热又不禁想到潘妈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天天这样。本来婆媳之间就存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青青的出现，潘妈妈无疑一点胜算也没有。
杜热心里化了个弧。难道他要和潘卡真这么假戏假唱的，一直？
潘卡和青青走的时候，杜热把他拉住，以不让青青听见的声音说：“今儿晚上去我家！”
潘卡听了，毫不迟疑地说：“不行！晚上我和青青说好去看电影的。”
“爱去不去！”杜热这个气。“话说前头，今儿晚上你妈也来。”
“可是……”潘卡犹豫了。
“干脆你把青青领我家去吧，什么都说清楚，也省得我成天绞尽脑汁帮你找借口。”杜热说的是气话，不过也算是他的真实想法。他成天变着法的不重样地帮潘卡和青青打掩护，他挺费神的。
“……”潘卡皱眉噘嘴。
“不去后果自负。”杜热把潘卡推了出去，关上门。
把潘卡和青青送出门，屋子里只剩下杜热和满室的方便面味儿。四十平米的屋子到处充斥着方便面味儿，挥之不去，杜热突然觉得一阵窒息。打开窗户透透气。今年春天来得晚，外面的阳光看上去很灿烂，其实是骗人的，空气里还是浓浓的凉意。站在窗口吹冷风的杜热没理由地心烦，甚至不愿再想起潘卡和青青的脸。
“是这几天欲求不满？”在心里自问了一句，杜热穿好衣服，站在门口从手机里翻出个号码打了过去。
晚上杜家里，杜妈妈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杜热回想起自己的生日宴。东西无论好坏就怕比，这一比，杜热才发现他老妈快姓潘了。
潘卡也不知今儿遇到了什么喜事，咧着嘴，笑得跟个白痴没两样，甚至对他父亲的缺席都没放在心上。反观杜热差别就大了。杜热把脸拉得老长，连杜妈妈都看不过去，私下里小声地训了他好几回。
杜热是真笑不出来。今天下午他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这一切缘于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女人，青青。
杜热约了以前酒吧认识的一位白领姐姐，脱光衣服在床上滚一滚，大家都是寂寞，各取所需。大床上白领姐姐把衣服一层层扒，那个心烦意乱，哼哼呀呀几声，杜热顿时兴致高昂，小杜热也雄赳赳气昂昂直起身。杜热这就要提枪上阵，坏就坏在白领姐姐那装出来的娇嫩劲儿，那欲擒故纵，欲迎还拒的模样，杜热一下子就想到了青青的脸。这一想不要紧，一股恶心劲从胃里翻腾上来。杜热哪还照顾得了小杜热的周全，直接奔向了卫生间。再出来时，小杜热已沉睡。白领同志见多识广，不生气不羞恼，胡噜了一下小杜热，只在杜热胸前印下小排牙印，还自怜自哀地叹口气，“我老了”！弄得杜热不好意思极了，陪了老半天的不是。
就一个小小的青青而已，就能把杜热号称金枪不倒的小杜热整萎靡了，他能不郁闷吗？能不觉得潘卡的笑容刺眼吗？那他还能笑得出来才怪呢！
吹蜡烛许愿时，潘卡的表情似真似幻，真诚的模样天使见了也会动容。杜热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潘卡的愿望肯定跟他无关。不过，他倒挺高兴的。他巴不得潘卡的愿望成真，他可不想再想起青青的脸，特别是在紧要关头。
杜拉这次没死皮赖脸追问潘卡的愿望是什么，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声，就好像潘卡的愿望里除了杜热不可能有其他一样。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桌椅，大屋里潘妈妈与杜妈妈姐妹淘时间。书房里潘爸爸与杜爸爸专心研究围棋。客厅里，三个孩子在看电视，而且都看得心不在焉。潘卡和杜热自不必说，杜拉一心想挖八卦阵消息，更不必说。
“哥，”杜拉推推她哥的胳膊，“你给卡卡哥准备什么礼物啦？”
杜拉特想看看她哥给潘卡的礼物，是一枚戒指还是一束玫瑰还是一个玩偶，哪怕是一页白纸上三个字“我爱你”，那也很浪漫的。杜拉的眼里都飞出了那么些个小泡泡。可杜热的回答无情地戳破了她所有的绮丽幻想。
“我干嘛给他买礼物？”
“啊哩？！”杜拉拍了她哥一下，“你过生日时卡卡哥都给你礼物了，他过生日你竟然连点表示都没有？”
“他给我什么礼物了？”杜热可是什么都没收到。
“卡卡哥把他自己给了你啊！”杜拉双手奉上，还转头问潘卡：“是不是，卡卡哥？”
潘卡一听有人叫他，笑呵呵地点头：“是啊是啊！”
杜拉转回头，对着她哥把鼻孔一扬，鄙视之意不在话下。把杜热气得，心说潘卡不知又着了青青什么道了，像个傻子似的，他到底听没听清楚杜拉在问什么就点头说是？！
被杜拉闹起来，那是不折腾个人尽皆知人仰马翻不罢休。杜热现在可真没精力跟他妹妹耗。
“我把礼物放在家，行了吧？”
杜拉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脑筋一转，杜拉心想不会吧。“你不会也把你自己当礼物吧？”
杜热努力扯出一个大笑脸：“正确，加十分！”
“明显你占便宜嘛！你从初中开始就不值钱了。卡卡哥可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直到给了你。”杜热敷衍的态度可骗不了杜拉的眼睛。
本来就够心烦，偏杜拉还来凑热闹，杜热烦得都快爆炸了。
杜热阴着脸，跟两位母亲说自己要回家。
有潘妈妈在，杜妈妈当然不能答应，可拗不过上来倔脾气的杜热，眼睁睁地看着一脸不高兴的杜热拉着一脸没头脑的潘卡出了门。
杜妈妈一脸愧疚地对潘妈妈说：“让你家卡卡受委屈了！”
潘妈妈倒是坦然许多，“我看着两个孩子长大，都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就算你家小热成天不给卡卡好脸色看，我都不担心，我倒是还怕小热受委屈了呢！”
如果杜热听到了潘妈妈这样说，他一定痛哭失声。这么久了，潘妈妈是唯一一个说了句公道话的人。真不愧是生了潘卡并把他养大的妈啊，清楚地知道潘卡的本质！
“洗脸刷牙睡觉！”杜热用了点劲儿，踢了一脚还坐在床沿笑得直了神的潘卡。
等头粘到枕头，杜热才发觉这一天过得是让他多么疲惫。杜热闭紧眼睛，想着赶紧睡了，明天把今天的事儿忘了，又是崭新的一天。
床的另一边凹了进去，被子也被扯了过去，带些凉气的身子挨在他身旁，胳膊又被抱入了温暖的怀中。杜热的烦躁在潘卡的气息下忽然无声无息地无影无踪了。这感觉真奇妙，好像是今天一天的烦躁只是因为没有这个人在身旁一样。
杜热眯缝着眼，盯着潘卡黑色的头顶，忽然好安心，连周身的空气他都觉得是那么柔和。突然，潘卡大大的笑脸映入杜热眼帘。杜热才懒得问潘卡为什么笑呢！因为不问他也会自己忍不住说的。
果然，不到5秒钟，潘卡就神神秘秘地问：“你猜今天青青给我什么礼物了？”杜热依然懒得问。潘卡迫不及待地说：“一个吻！”
杜热木着一张脸，真是不知该如何表示好！一个吻而已，潘卡能乐成这样，那要是和青青在床上滚个来回，那他还不得乐得东倒西歪灵魂出窍啊！
总结，那就是潘卡见世面太少了。换杜热，甭说一个吻了，就是换成一裸女，那人家杜热还得挑挑身材长相啥的呢！
“你都想像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杜热受不了似地闭上眼睛。潘卡略带得意地描述着：“她的嘴唇冰冰的，凉凉的。香，但不是浓香，是清香，不是化妆品，而是发自她身上的那种香。她的嘴唇柔柔的，软软的，纯纯的。那感觉就像在吻一株白莲花一样崇高圣洁！”
杜热实在受不了，再听下去他准保吐了。杜热把脸转一边。这一动作倒是引起了潘卡的兴趣。
潘卡有些挑衅地问：“你肯定没有这种感觉吧？”
都不是小孩子炫耀手里的糖果的年纪了，难道接吻的感觉也能比？！杜热一脸好笑地看着潘卡。
“你果然没有吧！”潘卡有些得意，忽尔变成了鄙夷：“你交往的那些女生一个个胸大屁股大。脸上的粉能有一尺厚，走道都掉渣。嘴唇上的口红都有一寸那么厚，亲她们你也不怕吃口红时间长了中毒！”
唉呀！这小子今天谁给的胆子竟然如此诋毁他的审美能力？！杜热瞪圆眼睛，对着潘卡怒目而视。
“谁说我没有那种感觉？！前些日子我还感觉了一回呢！比你家青青更崇高，比你家青青更圣洁！”
“哦？”潘卡很是不相信，他非常不信杜热能突然改吃清淡的。“谁啊？”
潘卡这一问倒是把杜热给难住了。刚才吼出那一句时，脑子里可都是那天晚上他偷吻潘卡脸颊的景象。可这让他如何说出口。憋了老半天，杜热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说不出来了吧！没有就没有，干嘛嘴硬呢！我还能笑话你怎地？”
其实，头埋在被窝里的潘卡就在笑话杜热呢！他和青青的感情不是用肢体接触来衡量的，而是一种纯真的感觉。潘卡觉得只有那种感觉才配得上爱情。
第十五章
潘卡过完生日的第三天，杜热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很陌生的电话。刚开始，杜热以为是骚扰电话就放在一旁置之不理，怎奈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杜热接了。打来电话的人让杜热很意外，是潘卡的爸爸。
潘卡约杜热在一个酒楼见面。应该高兴的，潘爸爸肯定是从他下手要他跟潘卡分开。杜热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好事，可没来由地湿了一双手心。
潘爸爸是外企的老骨干了。谈判桌毫无刀光剑影，光凭那双锐利的眼睛和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让对方输得片甲不留。对付杜热，那用眼睛扫一下就差不多了。杜热去的路上都想好了。绝对不当刘胡兰，捉摸潘爸爸快发功时，他立马缴械投降，大家都省事嘛！
可事情又出乎了杜热的意料。潘只是摆个手势让他坐下来，然后没有言语地一口酒一口菜。
潘爸爸不动，杜热也不敢动。只不过杜热偷偷抬眼瞧了几下潘爸爸，发现今天他摘了眼镜，少了几分精明，倒多了几分苍老。杜热暗骂了几句潘卡的不是，要不是那么不省心的儿子，潘爸爸也不会从社会精英变成受了挫折的小老头儿。
“那个，潘爸爸……”因为从小关系好，潘卡，杜热都是杜妈妈，杜爸爸，潘妈妈，潘爸爸的叫着，杜拉也不例外。
潘爸爸一摆手，制止杜热再说下去。杜热闭上嘴，一口啤酒一口啤酒地陪着潘爸爸喝。
菜吃得少，酒喝得急，再加上心里有事儿，三瓶啤酒下肚，杜热的头开始晕乎。杜热知道再喝下去恐怕要坏菜。潘爸爸的酒量那是一般人不能比的，就是自谕酒量超群的他和他父亲两个人叠起来都不是潘爸爸的对手，更何况今天还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呢！
“潘爸爸，我和潘卡……”
潘爸爸又一摆手，接着一大口酒闷了下去。
还是不说话，还是只喝酒。你想说还不让你说，而且你还不知他想说什么。对心理，那是一种让杜热坐不住的煎熬。要搁解放前，谁得潘爸爸这号人物，那如猛虎添翼，犯人还用得着上刑吗？喝几杯酒就中！
“潘爸爸，我……”杜热头晕晕乎乎的，觉得再不说，那他说出来的还指不定叫不叫做话呢！
这次潘爸爸开口了，只一个字：“不！”
得，一切还在酒里。又一瓶啤酒下肚，杜热知道完了。这时候，潘爸爸开口跟他说话了，可杜热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了。潘爸爸坐在对面表情凝重地跟自己说了什么，杜热远远看见自己嘴唇动了动，但就是听不见。不知说到何处，潘爸爸伸过手来拍了拍杜热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