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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老大出门时，潘卡笑呵呵地说：“老大，常来啊！”
老大抓过潘卡的手恋恋不舍地握了又握，眼里隐含那无私的崇高的浑浊的泪，对潘卡再三地说：“保重，小六，奉天失守了！”
杜热不是个矫情的人，但他对生日，情人节，圣诞节等等什么能搞点气氛搞点花样的节日没什么兴趣。自己的生日是几号还得杜妈妈电话通知才行。
生日的早晨要吃个红皮鸡蛋，杜热挂了杜妈妈的电话，就把这个碴儿忘得一干二净。到了生日早晨吃着鸡蛋的时候，他才猛然记起妈妈的话。看着给自己剥鸡蛋的潘卡，杜热心里暖融融的。
“谢谢！”
潘卡一努嘴，“还以为你不会谢我，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呢！”
“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杜热接着说：“我是说谢谢啊，虽然这是你应该做的。”
啪！红皮鸡蛋击中杜热的脑门。潘卡力道掌握得非常好，既在杜热脑门留下一块红印，又没将蛋皮磕破，堪称一绝。
“哈哈哈！”潘卡指着杜热的脑门，道：“你印堂红亮，今日必定有喜啊！莫不是那二郎神君下凡了吧？”
杜热哪能让潘卡白白讨了便宜去。两人争斗一翻，又各就各位吃早餐。杜热的手上多了两排牙印，潘卡的腿上被踢了两脚。
杜妈妈规定，生日时，晚饭是一定要在家吃的。
接触到杜爸杜妈异样的眼神，杜热和潘卡才醒悟到两人现在还是情侣身份。言谈举止不似在小窝里那么随便，都拘谨了不少。席间，杜爸杜妈没有说及任何关于他们是恋爱关系的话题，只是刻意将潘卡安排坐在了杜热的右手边。
杜妈妈对潘卡嘘寒问暖，热心地为他夹菜。杜爸爸不善表达，只是不时对潘卡说句“别客气，跟在家一样”。杜家爸妈朴实的言语，真切的关心让潘卡很感动。感动之余，心里涌起不少愧疚。
蛋糕摆上，蜡烛点上。
“哥，许个愿吧！”杜拉催促着她哥。
关了灯，二十三根细小的蜡烛在黑暗中摇曳，照亮杜热略些迷惘的脸。从小到大，他还真没在这种时候认真过。小时候可能很虔诚地希望神仙给他带来一架能飞的小飞机，可越大越不相信许愿。
许什么愿呢？他有什么愿可以许呢？杜热捉摸来捉摸去，真就想不出来。
潘卡用手肘推推他，提醒他：“蜡烛还剩下不多了。”
潘卡的话倒是真提醒了杜热。杜热双手合十，认真无比地许愿。
“老天爷，赶紧让潘卡幸福了吧！”重复了三遍。
不能夸杜热有多无私，多仗义，实在是形势所逼。他与潘卡现在的境地是左右为难。分手自己爹妈不同意，就这么混着，难道他们俩还能这么欺骗大家过一辈子？！也不管自己多不愿看到潘卡在青青面前的仆人样了，杜热只望老天爷赶紧让潘卡幸福了，他也落得清静，该干嘛干嘛去了。
“哥，许了什么愿啊？”杜拉好奇地问他哥。打杜拉记事起，他哥对生日许愿一向不感冒的，从没像今天这样，蜡烛都熄灭了，他还在祈祷。
“说出来就不灵了！”杜热只一句话就打发掉他妹妹的好奇。
等到杜爸杜妈起身去收拾碗筷时，杜拉一屁股坐进她哥与潘卡中间。凑在她哥耳边神秘兮兮地问：“是不是跟卡卡哥有关？”
潘卡听后颇为诧异地转头看向杜热。杜热回他一个铁定跟他无关的眼神。
“哥，告诉我嘛！”杜拉对这种私家消息总会刨根问底。
杜热忽然一笑，问他妹妹：“你想听？”
“想听！”杜拉点点头。
“非常想听？”
“非常特别极其地想听！”为表诚意，杜拉加了一串修饰。
杜拉一脸期待，让杜热很想捉弄她一下。
“我许的愿是，”杜热笑吟吟地对杜拉说：“让潘卡给我生一个大胖儿子。”
杜拉鄙夷地瞅了她哥一眼。“切！小气劲儿，不说就不说好了！”
杜拉刚走，杜热立刻挨了潘卡一下。杜热正想反击，看见爸妈从厨房端着水果回来了。潘卡则得意地向他吐了吐舌头。
“今天就在家睡吧！”杜妈妈一句话，杜热的单人床让潘卡占了，单人床的真正主人只得在地板上打地铺。
躺在床上的潘卡睡不着，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有快三个月的时间没回家了吧！妈妈偶尔还会来看看自己，可爸爸却连骂都不来骂他一句。从前是父母掌中宝心头肉，现在却落得有家不能回。这种落差让潘卡每每想起心如刀绞。以前父母总是疼着宠着，自己却什么都没感觉，可一旦失去了，才发现那滋味有多美好！是跟青青在一起也无法弥补的。
潘卡掀开被子，下了床，蹲在杜热的旁边。
“你睡了吗？”
“快了，干嘛？”杜热睁开眼，看到潘卡一双闪动窗外月光的眼睛，“你怎么了？”
潘卡扁扁嘴角，压抑着声音说：“我心里难受。”说话间，滚烫的眼泪滴在了杜热的手臂上。
杜热掀开被子一角，潘卡听话地钻了进去，习惯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以前我爸妈都给我过……”潘卡低泣着：“今年谁给我过？”
杜热长这么大还真不会安慰人。可潘卡抱着他的胳膊哭，肩膀还一抖一抖地，杜热实在是觉得不安慰能出人命，慢慢伸过另一只手，在潘卡的脑袋上拍了拍。
“他们都不管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还不是你自找的？！杜热心里这么想，但不可能那么说，也就闪过一下而已。
“他们不可能不要你，不会不管你的。我爸妈刚开始不让我回家，现在不也对我挺好的吗？你把心放肚子里，你爸妈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让你回家的。”劝着，劝着，杜热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同性者似地在安慰遭到父母拒绝的爱人。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还是让潘卡同学止住眼泪要紧，不然他的胳膊上不知还得起多少小红疹子。
“那个，你过生日时你爸妈还不同意你回家，你就来我家，我给你过！”
潘卡眨巴着大眼睛问杜热：“真的？”
杜热举起右手：“向毛主席保证！”
大清早，杜拉早起上厕所，路过她哥的房间时突然停住了。她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房间里的床是空着的，而地铺上，潘卡枕着杜热的胳膊睡意正酣。
杜拉轻轻将门掩上，慎重地摸摸下巴，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想也是这样！”
第十三章
杜热一脸黑线地吃着早餐。身旁是雀跃得像只小鸟一样快飞起来的潘卡。
你能想像到昨天还抱着你胳膊哭得跟个癌症晚期的家伙今天早上会是这么一幅中了五百万似的表情吗？
杜热边往嘴里吸着豆浆边冷眼扫着幸福得跟花儿一样的潘卡。
至于吗？不就是青青来电话说她回来了嘛！杜热双手赞成潘妈妈的决定。这么容易有了老婆忘了娘的家伙是不该娶青青那种时时要人照顾的女孩儿的。潘妈妈真是英明！
坐在他们对面的杜拉心不在焉地喝着粥，眼睛时不时地瞄下这个瞅下那个。观察了一会儿，杜拉心里有数了。她哥就是外冷内热的酷攻，她卡卡哥就是一单纯的可爱受。大清早的那一幕还在她脑子里转啊转的，杜拉忍不住地YY了一遍又一遍。
“哥，”杜拉悄悄凑到杜热身边，小声地问：“你昨晚做什么了，卡卡哥今儿早上这么高兴？”
杜热一听就觉得他妹妹这话里有毛病。潘卡要哭要笑跟他有何关系？他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能做出什么来？
杜热一敲他妹妹的脑袋。“正经点念书吧！成天瞎想些什么不三不四的，有什么用？”
被哥哥念长了，杜拉根本不往心里去，扯住杜热的胳膊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末了还暧昧地说：“我都看见了。”
杜热望了望走在前面箭步如飞的潘卡，想了下杜拉能看到什么呀！可他哪想得出来啊！
“你看见什么了？”杜热想问他妹妹算了，自己猜来猜去的也费心神。
“早晨，你们两个……”杜拉两个拇指对一起勾勾，向杜热眨眨眼。“这样哦！”
原来是睡在一起，杜热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
“被你看见了啊！”杜热望着前面归校心切的潘卡快没影了。他转头对杜拉说：“那我就告诉你吧！”
杜拉扬起红扑扑的小脸，求知欲特别强。杜热深为他妹妹感到可惜。这孩子不是从小就不用功，而是近两年才不着调，把用功的劲全撒在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真是恨铁不成钢。
“那就是，你听好了。”杜热嘴巴一张一合，吐字特别清楚：“我也不知道。”
杜热转身去追潘卡了。杜拉朝他哥喊：“哥，小气鬼，讨厌！”
杜热一路跑着追上去，可哪还有潘卡的影子。
追不上潘卡也好，杜热想着。他就算追上了也会把潘卡拉到别地方不去见青青。他似乎没必要这么做。就算潘卡付出爱情的时候姿态卑微可也不关他什么事！就算出于兄弟的立场，也不该拆散人家不是！
杜热在校门口想了几个来回，实在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追潘卡。
正往回走了几步，遇到了自己的导师，两个人就毕业论文聊起来。一会儿功夫，杜热就把潘卡抛在了脑后。
时间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一个多月前，两个人的交际只会在晚上出现。以前杜热是图清静的，可现在如果早回家一点，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他倒会觉得有些不爽呢！
难道说是因为潘卡不在？什么意思？难道他希望潘卡像个跟屁虫似地围着他身前身后转？才怪！
杜热告诉自己只是一时不适应而已。虽是那么告诉自己，杜热有时还会想起潘卡在厨房里忙活两人伙食的情景，那个时候，这个四十平的小窝才有家的味道。
潘卡和青青在校内转悠的时候，被老大看见了。以前是羡慕地看着潘卡，现在是同情地看着青青。老伙计在心中念叨：可怜的青青，还不知自己喜欢的男生其实是玻璃。隔天，正坐在小饭馆为找到工作而归的老二老三接风时，看见杜热和一美女打窗前走过。老大闷了一口酒，悲壮地说道：“好男人不能看外表啊！可怜的女人们！”一头雾水的老二、老三深知老大的长相是他寻爱过程中最大的绊脚石，就安慰他说：“老大，你不用愁，破锅还有破盖配。”本来说好那顿饭是老大出钱的，结果快结账时，老大说出去买包烟就一去不回了。
毕业论文完成了第一次阶段性检查。杜热头一天才把材料整理一遍，第二天就受到了导师的表扬。潘卡为了检查，忙了好一阵子，结果导师只说还可以。潘卡看着杜热那手长，脚长，连腿上的汗毛都比他长的高大身躯，真切地体会了什么是天生的差距。
十几天的功夫。潘卡的生日到了。杜热一点不敢怠慢，他还记得自己生日那天潘卡哭得凄凉的可怜相。
早晨五点，外面天微亮，杜热悄悄起了床。杜热到厨房烧水下面，顺便煮鸡蛋。等杜热笨手笨脚将面端上桌，鸡蛋也剥好了放碗里，时针已经指向七点了。潘卡还没醒。垃圾筒里那些面坨坨也不算白白牺牲。
杜热这么做的宗旨不是为了要潘卡惊喜的表情，也不是要他说多少感谢的话，只是出于能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任谁看到潘卡那一双充满哀伤的眼睛，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吧！杜热想他只不过跟大家一样。
可这么无私的奉献如果被当事人连看都不看就忽略掉的话，还是会有些伤心和生气的。
杜热叫住正在穿鞋的潘卡。“去哪儿那么着急？吃了早饭再走也不迟！”
“不行！青青给我煮了鸡蛋，正等着我呢！”潘卡一边忙碌着系鞋带，一边拿起手机看时间。
从早晨被电话吵醒，潘卡穿衣洗漱不超过十分钟，压根儿没往饭桌上看一眼。
“我走了啊！”潘卡旋风似地开门出去了。
杜热看了一会儿关紧的门，接着喊了一声。“给你煮鸡蛋？我还给你煮了面呢！”
饭桌上的面还在冒着热气。杜热一屁股坐下来，端起碗。才吃了一口，杜热就吐了出来。是有什么没放还是什么放多了，怎么一股子腥味儿？把剩下的面全倒进了垃圾筒，杜热虽然生气自己的好意被忽略，但还是庆幸潘卡没真吃到。
将近中午，杜热回到家。待了半个小时，又出来了。
杜热回头望望自家的窗户，心里真不是滋味。一进门，杜妈妈上来第一句问的就是潘卡。杜热心说他哪知道潘卡跟青青鬼混到哪儿了。面上还得给潘卡找借口，说他们宿舍的同学聚会。杜妈妈又问：你怎么不去？是啊！杜热点头，心里却问他去哪儿啊！杜热找个借口，说回来取点东西，还要去陪潘卡，就出来了。
出来时，看表，都吃饭的点儿了。杜热拐进一家冷面店，打包了一份冷面。家里热乎乎的饭菜他想吃却吃不到，心里正堵得慌，吃碗冷面败败火。
打开自己小窝的门，杜热愣住了，他觉得自己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正对着门的饭桌旁，左边坐着青青，右边坐着潘卡。从两人刚开始惊讶后又变成羞涩的表情，杜热猜自己可能一不小心打断了两人正欲行的某事。
“我以为没人在家。”杜热提着被外面冷空气冻得更冷的冷面，尴尬地挠挠头。
潘卡像被人抓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局促不安。“我也以为你中午不回家。”
“我回来也就是拿样东西。”随便找个笨拙的一眼就能看穿的借口，杜热提着冷面，装作找东西似地进了里屋。
潘卡想跟过去，可又不想把青青冷落了，只得伸长脖子望着屋里杜热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