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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书籍名:《从来不哭》    作者:小竖谷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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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东睡得不舒服,尤其是麻药过后,想睡上片刻都不太容易,大脑总是混混沌沌的,只得闭了眼睛任凭额头微微渗汗。因为刀片划伤食道,所以喉咙处总是有撕裂般阵痛,好像随时要喷血般难过。其实有过毒瘾发作的经验这些都不算什么,与那种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走啃啮的折磨相比,这点伤对于安东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就是头脑昏沉以及身体带来的违和感让他极其不适。

  总是有人走来走去查看他的状况,安东也懒得睁眼,凌晨三点护士加药时习惯性的警觉系统让他抬了下眼皮,又快速的闭上。那一瞬间有熟悉的身影闪过,是陈李昂。

  他总是这样,以前在一起时,夜半回来也是悄悄摸上安东的床。温热的气息在颈项围绕,安东揭了眼皮看他,不知怎么竟然有点安心。自从安东回来后,窗帘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见天日也就算了,几个小时前陈李昂关掉床头座灯离开,有一瞬间,竟让安东心慌意乱,被遗弃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又被丢到这里没有人管。

  五年前沦落街头时尽管境地不妙,可是安东却始终坚信,总会有人来救他,陈李昂只是生气而已,必然会回来接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最起码还有个曾家铭。陈李昂来了,除了落井下石让他更绝望,并没有带来任何回转的生机。曾家铭也来了,来晚了,在他被摧残折磨,万念俱灰时才姗姗出现。

  陈李昂笑着爬到床上,侧躺在安东身边,用毛巾给安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顶着安东的后项沉沉入睡。安东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陈李昂,见他鼻息越来越稳,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他倒睡得沉,陈老大向来如此,心胸坦荡荡永远没有杂念,这么多年不规律的生活,依然能够快速入睡,并且睡眠质量也极高,真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怪物托胎。安东闭上眼睛,忍无可忍的抬起胳膊在陈李昂身上砸了一拳。陈李昂没醒,搭在他腰间的手臂更用了些力气,安东动了动脖子,总觉得陈李昂呼吸起伏吹得自己颈椎痛。

  陈李昂把安东锁紧,小心不压到他的手臂。闭着眼睛将头调整到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安东身上的气息徐徐传来带着药水的味道,虽然不见得好闻却又掺杂着一种淡淡的熟悉。陈李昂本不想睡在这里,可是安东那天吞刀片的场景令他后怕,视线之外的安东做些什么实在难以预料。安东那么绝决的对自己,是残酷也是一种解脱,陈李昂能够理解。他的安东,说话硬气却心思婉转,从来都是个胆小鬼。

  入伙前陈李昂把安东带到仓库,曾家铭与嘉星两队人都等在外面,仓库里只有四个人,他们俩还有德叔,第四个人被绑住四肢固定在地上,陈李昂说『安东,入伙时要表示些诚意。』那个人是谁安东并不知道,只见陈李昂笑着对那人说『你说过的,现在野蛮那一套不流行了。』被陈李昂催眠般拉上压路机。『安东,你不会害怕吧?』『怎么可能?』安东打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却笑着反驳陈李昂。陈李昂摸着安东的手固定住方向盘,一脚踩在油门上,铬铬的声音从下方的软体上压过,甚至能够感觉到下方物体的形状与重量,安东脸色惨白却依然假做从容镇定。三联能分离出来,不仅仅是经过一番文斗那么简单,陈李昂不信安东手上没沾过血。

  陈李昂的鼻息再次贴紧安东颈项,安东啊安东,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报仇到一半都能逃跑的家伙,你真的以为死掉就一切都简单了吗?别忘了我们曾经生死与共,别忘了你恨我。那种恨意让人过目不忘,陈李昂把安东的手扎在桌上时,在他眼中见过,虽然一瞬即逝,却足够让陈李昂死心。现在的安东眼睛里结着冰,把恨深深埋藏,却依然隐瞒不住。安东啊安东,我说过只要你不再怨恨,我就永远留你在身边,护你一生周全。

  安东恢复得速度还算快,陈李昂很高兴,对于他那看似健康实则孱弱的身体,这已经是个奇迹。安东不愿意呆在屋里,喜欢四处乱走,只要不出宅子,陈李昂便任由他闲逛。这天下午,陈李昂见安东坐在沙发上翻看相册时,不由得笑了『你还真是喜欢看照片,我以前怎么没发觉?』安东穿得俗气,伸长腿半躺在沙发上,瞟了陈李昂一眼,信手抽出张纸在上面写道『这是谁?』陈李昂凑了过去低下头看照片。安东头发上有洗发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精油香,陈李昂扯着嘴角笑了笑,安东,是真的回来了。那个趴在浴池边闻着精油一脸不屑的人,彻底没有了。那究竟是曾经的安东,还是另外一个安东?那个时候回来的安东,是否真心的爱过谁?

  陈李昂失神间被安东拧了下手腕,力度不大,只是用手指轻轻捏起一点皮肤拧了拧,却异常的痛。安东敲了敲纸片,强调的问他『这是谁?』那是一张旧照片,应该是从母亲屋里的相册翻出来的,陈李昂皱了下眉,上面有四个人,坐在中间的是父亲,安东调转钢笔用尾部点了点左右两张脸,陈李昂笑『我还以为你又自闭了,不再和我说话呢?』安东用眼皮夹了他一下,陈李昂明知他不能说话,故意摸着安东的脖子,『想问我什么?』安东的脖子细弱得似乎一把就能捏断,陈李昂的手沿着后颈一路向里,安东动了动,陈李昂就把他抱在怀里团弄。安东抬头看陈李昂,见他恶意的不说,就拉下脸色,硬硬的向后靠,有点撒娇的味道,似乎又回来了从前毫无芥蒂时。陈李昂用手刮了下安东的额发『那个是肥仔B,想不到吧?当年也是个英俊小生呢!』安东眼神诧异的询问『真的?』陈李昂点点头,安东细看了看,左边那人确实有肥仔B的影子,如果还能说话,他一定要揄揶陈李昂,肥仔B当年的身形和陈老大倒是有几分相像呢,等他老了,必然也是那副尊容。陈李昂拍了下安东的脑袋『我比肥仔B帅多了。』见安东微微张开嘴,陈李昂笑得开心『我有读心术啊。』安东不屑的斜视他一眼『安东,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蛔我都知道。』

  安东不屑的挑着嘴角,可是十分钟后又不得不承认,陈李昂说得不假。

  安东用手机发信息,却怎样都没有信号。陈李昂踱到走廊的角落对安东说『这里也没有信号?啊,真是太可怜了。遇到鬼打墙了吧?』陈李昂的手在安东头顶划了一个圆圈『就你这一圈没有信号,无论走到哪里。』安东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在身上东翻西找,衣服夹层里也细细的摸。

  手机里存的那条彩信无论如何也是传递不出去,安东揉着手腕思索,陈李昂不怕他往外传递信息不是信任他,而是肯定他根本就传不出去,身上没有屏蔽信号的东西,难道是手机被做了什么设置?

  安东正在发呆,就被陈李昂捉了脚腕拖到怀里『在想什么?』陈李昂抽出安东的手机扔到桌上,两手团了安东的手腕揉弄『还痛吗?』安东皱眉,刚要吸气,喉咙反射的发痛,眉峰不由自主的拧成一团,心里想说的是,痛死了。安东的手腕有旧疾,那是以前滑雪时被陈李昂撞倒后扭伤的,因为时常握刀用力,所以总也不见好。也看过正骨做过推拿,贴过膏药打过针剂,只是好了十天半月,略一用力又有复发,跌打师的意见是要静养。伤筋动骨一百天,陈李昂那时根基不稳随时都有危险,安东自然安份不得,怎么可能养得好。

  安东垂下眼皮,原来陈李昂还记得。

  撇着嘴笑,这身皮囊真是不争气,SEVEN被陈李昂护得好好的,还是碰青了一片,苦着张脸可怜兮兮的说『李昂哥~痛~』可是自己的伤永远都是当时看不出来,过后又不断的找麻烦,绵延数年也不见痊愈,有够愁人。陈李昂猛然间想到什么般看向安东『是不是那时手也发痛?』安东一时没有理解陈李昂的意思,无辜的看向他,陈李昂偏偏闭紧了嘴巴不再说。陈老大失言的时候还真是少,安东极力揣测陈李昂的意思,百思不得其解。

  临睡前洗浴时想到这一层,忽然猜到,陈李昂指或许是刺伤SEVEN眼睛时。安东忍不住失笑,陈李昂那样的人物,什么时候学会替别人开脱找借口了?失手是事实,与伤痛无关,当时因为精力太集中根本就已然忽略掉这陈年旧疾,安东学陈李昂的样子对镜中的自己挑眉,如果我对陈老大说是旧伤,他会是什么表情?实在太想看他那张脸上浮现后悔。『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陈李昂半倚在浴室门口看安东,安东冷了脸把手巾摔在洗面台上,对陈李昂他真是演不得戏,一分一毫的造假都不屑去做,也确实没有那个心情。

  更何况,骗陈李昂?又有几人成功过?贴了过去对他撒谎,必然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悠然的说『安东,演得不像啊。』他以前在背地里没少说过曾家铭,像谈论小丑一样,安东当时听着刺耳却没有反驳。一个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曾家铭两人闹得不快,另外一个原因,对于曾家铭,熟最熟却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就像家里的一个摆设,不合适碍眼却又舍不得丢,无关爱恨纯属习惯。

  如果说陈李昂对他的残酷是显性的,那么他对曾家铭的暴力就是隐性的,实在生不出喜欢他的心思,那人又一而再的往上凑,冷了脸说了多少刺激他自尊心的话也不退散,安东拿他确实没有办法。所以,无论陈李昂说他什么,安东也不恼,可是若陈李昂真的拿这副面孔对着自己,安东真真受不得半分嘲讽。何苦去找那份难堪?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想它也没什么用处,倒是陈李昂父亲那张照片,着实可疑。扑倒在床上,安东单手垫在额头上闭着眼睛沉思。有轻轻的脚步声贴近,安东顺手操起件东西就砸过去,小护士提心吊胆的过来打针,被打得有点懵,又不敢发作,期期艾艾的站在门口看陈李昂。『许斌没过来?』小护士支支吾吾的说『许医生刚走。』陈李昂了然的点点头,示意她先下去,一会儿再来。

  十五分钟后,陈老大梳洗得当后把安东压在床上绑好,用力的拍打安东手腕,让血管突出一些,护士没见过这般情形,以前来的时候安东不是安安静静的睡,就是许斌亲自上阵,打了三次折了根针头,在陈李昂恶狠狠的眼神中才勉强算是完成工作。安东老老实实的瘫在床上,陈李昂对着镜子看脖子,还好,只有淡淡的牙印而已『安东,你越来越不听话了,还敢咬我。』陈李昂掰过安东的脸正要发狠,对上那呆滞的眼神,立刻给安东松了绑,把安东紧紧搂在怀里『安东~东~,不要怕,没事了。』安东瘫软在陈李昂怀里,好久才缓过神来,陈李昂还没来得及把他丢开,就见安东如他所料般露出个可耻的笑容,慢腾腾的扯过床头张纸,还没写完就被陈李昂揉做一团扔到墙角,只看前半句就知道他要写什么,无非是『我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被你扎过针。』

  安东有时可憎得让陈李昂恨不得把他丢掉,有时又露出副无害的表情靠过来两手圈住陈李昂的脖子,看似温存,眼底那份冰冷隐藏的再好,还是会被陈李昂揪住。陈李昂只看一眼那张脸,那就知道他在做打算,也不同他计较,反正安东的技俩他总掌握得住,就这样留在眼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各帮老大聚首的事,随着日程逼近,卞旷与几个头目往陈氏老宅跑得极勤。这天商榷细则时,陈李昂瞥了眼正门,见安东正被除草机拉着走,便噗的一声笑出声来,把坐在对面的卞旷吓了一跳,他搞不清自己哪句话让老大笑,陈李昂揉了下鼻子望向卞旷『安东说你私下弄掉巡查的事,是三年前发生的吧?』卞旷点头说是,忽然查觉不对,那个时候安东人在泰国,怎么对这件事这般清楚?

  窗外,曾家铭的车徐徐开进陈氏老宅。

(私 享,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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