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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纱，天河，不要再说了。”紫英慢慢走上一步挡在他们所有人之前，他的脚步很稳，拿在手里的剑很亮，他的声音很平静：“我不想对同门挥剑，但也不会退开！”
如果这就是知道真相的代价，那麽我愿意知道，我愿意为真相而痛苦，也不要活在虚假的谎言里做著自以为正义的修仙梦。仗剑除魔，行侠仗义，不是说著好听的，也不是可以建立夺取无辜之性命之上的。
他手执利剑站在琼华弟子之对面，平静的看著挥剑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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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
天河尖锐的声音拖的很漫长，他的天河剑正受制於自己的压迫，无论如何他都不愿亲见琼华弟子的死去。所以……这样优柔寡断果然是不行的，他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这个想法，同时他察觉到天河剧烈挣扎的反抗。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待中痛苦并没有到来。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那个背影，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後，乖乖帮他照顾璇玑的背影，那个答应过要为他铸剑，却直至今日也无法成行的背影。
“怀朔！”
声音像是被吹断的线一样，投入虚无的妖界之中。而其他一切都停止下来，风声，厮杀，喊叫声。
天河愤怒的冲著那些琼华弟子大吼，菱纱戒备的看著他们，而梦璃立刻前来疗伤，而他只能呆呆的抱著对方，无能为力。这种程度的伤，他很明白很明白……他伸手握著对方伸出的手：“为什麽，为什麽要冲出来。”
怀里少年露出虚弱笑容，说著师叔没事情就好，说著羡慕，说著留恋後悔不舍，说著想起小时候自由自在，说著想念家乡小妹。
菱纱蹲在一旁，轻声的抽泣著。梦璃终於停止了徒劳的努力。天河默默转过身来，看著这个曾经帮助他们御剑来到播仙镇的少年，一点一点消耗掉最後的生命，一点一点在紫英的怀里死去。
这是多麽可笑的事情，他一直保护的人，最後竟是为救自己而死……他明明想的是保护他们，他明明想的是不论如何也不挥剑琼华同门，为什麽最後竟是如此。少年最後的话，充满了伤感和追忆。
若再世为人，不要在修仙，只愿做个最平凡的普通人……
切肤之痛，原来真是如此。紫英用力的闭了眼，将那些热意一点一点逼退。然後他站起来，看著那几个同门目光冰冷，一瞬间，过去的岁月灰飞烟灭，怀朔的死切断了他最後一点点不舍的未泯之情。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和憎恨……怀朔……怀朔……那些回忆纷乱画面交错。而现在画面已经转呈灰色，这一切已经是不可追的回忆了……
“你们……”
“你、你想做什麽？！都说了！不是我们的错！是他，是怀朔不好，是你不好！包庇妖孽，是，是琼华的叛徒！”
“闭嘴！你敢再说一边！”天河站起来，冲他们厉声而道。
紫英向前一步：“好，既然你们要打！我慕容紫英奉陪到底，绝不手下留情！”
天河从来未听过紫英用如此狠绝口气说话，他心里一惊，反射立刻伸手拉住紫英的手腕，崩的紧紧的手腕，仿佛传递出他的愤怒一样。他记得只在片刻前，他伸手从自己的手里救下了一名琼华弟子，真真切切，他看的清楚，紫英脸上不忍之表情。但是他们对他做什麽？责骂他，偷袭他。若不是怀朔，那麽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气息断绝的紫英了。天河只觉得自己想到这层更是害怕，害怕的不得了。玄霄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心里，阴阳两隔阴阳两隔。他能感觉到自己手里的手腕用里挣了挣。这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表现……
“紫英！不要这样，就算把这些人打跑了，怀朔也不会回来了，不会了，像爹娘一样，他们都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像利剑一样穿入心里，他整个身体因此而一震。怀朔已经回不来了……他看著对方，然後慢慢的垂下了手里的剑。痛苦像冰冷的水流一样逐渐将他吞没。
见他杀意退却，几名琼华弟子趁机离开，於是刚刚一片肃杀空间终於平静下来。
紫英慢慢的转过来身：“让我送怀朔最後一程吧。”
菱纱含泪点头：“我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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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师叔……请把我的骨灰送回家乡吧……我想念家乡，想念家里的小妹……
“……”紫英站在那熊熊烈火之前，凝视那刺破天际的一点青烟，人生不过如此，最後黄土白骨，化成一缕青烟，人也好，妖也罢，不过最後都要入了鬼界，喝那孟婆汤，仅此而已。人生一世不过是一场大梦，韶华白首，转眼成空而已。其实修不修成仙，又有什麽重要的……只要能守住人们重要的东西，与是不是仙人又有何关。
这一生，紫英愧对你……现在想来，竟是连半点愧疚补偿之法都已经没有了。
怀朔怀朔……
在心里默默念著这个名字，高高的抬起头，看著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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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他……”菱纱开了一个头便觉得说不下去了。那一幕所有人亲见，紫英的痛苦被那麽沈那麽沈的努力压抑的，连半分痛苦的眼泪也不肯掉下。可是这样看的人真的是心里很难过。
“我，能够体会他的痛苦。对於紫英来说，怀朔也是很重要的人。”梦璃默默的说著，刚刚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紫英会遭遇到偷袭，而怀朔会奋力挡在紫英之前……“我们就让紫英送他最後一程吧，也好。”
“……”一瞬间的杀意，挣扎，痛苦。别人瞧不真切，但天河却是真真切切，在他拉住紫英一瞬间，紫英曾短暂的飞快看了他一眼，他清清楚楚看到过。那麽沈痛的眼神，第一次看到。他在原地焦躁的走来走去……紫英紫英紫英，这个名字不停的在心里来来回回的重复。他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他放不下，他觉得现在不看著对方，他就觉得烦闷难耐。
决定了，去找紫英。
想到就立刻做。这是天河的原则，於是拔腿就走。
“天河，你去哪里？”
“我去找紫英。”
“现在让紫英单独一个人呆会吧。我想他现在一定很难过，也许他在我们面前不愿意示弱也说不定……”
“……可是我不能放他一个不管。”天河硬邦邦扔下一句话。立刻撒腿往紫英所在的方向跑去。
“喂，野人！怎麽说话你不听的啊！”菱纱在背後叫到。
“算了，菱纱。有些时候一个人难过很容易钻死胡同。也许天河去能适当的改善下紫英的心情，至少别陷在这里面。”
“……我知道。”菱纱露出难过的微笑来。“虽然天河经常傻傻笨笨的，但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真的让人感觉很温暖呢。”
“所以，把紫英交给他吧。”
她们以同样忧然的目光目送天河的离开。
***
隔著老远就看到冲往天际的那一缕青烟，只是不知道这一缕青烟能不能冲破妖界，回到思念的土地上去。而那个如松的蓝白身影，笔直笔直的，仰头看著那一缕青烟消散的方向。云天河不自觉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朝对方走去。
“天河。”没有回头，紫英只是平静的叫出那个站在他身後人的名字。
“啊，你知道啦。”摸摸头，天河只凭著一时冲动过来，见了後却又不知道说什麽好。“我们很担心你，可是她们说不要打扰你，可我担心你……”
“担心什麽？你放心，我已经考虑清楚，怀朔的死让我终於看明白一些事情。”他伸出手，空中有小小的细灰飞扬，落在手心里轻轻一握就成了尘烟，“我只是想，路途那麽远，不知道魂魄是否到达鬼界。”
“……”烟尘旁的背影显得那麽寂寞，他站在空旷妖界荒凉平原上，有轻风吹起他的衣袖，翩翩。他仰起头，黑发也微微飘动。
云天河站在他身後看著，只觉得风卷来吹痛他的眼睛。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睁大了去看。
一人一缕青烟。
这一幕很久很久以後成为印刻在他黑暗世界里的深刻记忆，那是竭力伸手也到达不了的距离。
“紫英！”他突然之间冲上去，一把拉住对方。“紫英紫英。”他一叠声的叫著对方的名字，用著急切而温柔的声音叫著，对上对方因惊讶调转的，仿佛水洗青色的漆黑眸，清清亮亮的映出自己的影子，那麽清楚。於是那恍然遥远的距离，此刻如此贴近。
“天河。”
“我，我知道紫英很难过，怀朔的事情，让大家都很难过，我也是，菱纱梦璃也是，大家都是。可是我们还要继续下去，我们不能让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我们一起吧，紫英。”
“当然。既认清一切，我也有必然要完成要去做的事情，怀朔的愿望，你们的愿望，还有我自己的……我都要去一一完成。而且我应过你们……会陪你们一直走下去。”
天河怔怔的听紫英说完，然後看著对方浮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只觉得心里被一种奇怪的东西胀满，说是感觉温柔，却又觉得很疼很疼。又是开心，又是疼痛。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情绪，只是本能的任凭潜意识行动。
“真的，我们要一起一直一起。”
“是，我说过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记忆悠然相叠，即墨海边明亮月色下彼此认同，琼华顶上如练月光下许诺一生。似乎总是重复重复这样温柔光景，即能想起来也似这样安慰人心似的许诺。但他明白，只要紫英许下的诺言，他必定会守住一生。然後他伸出手，像是许诺一样。拥抱对方。
【仙剑4/云紫】梦中月下 12
连著2天加班到很晚，是在填不动了
不过感觉进展到後连，很难描写紫英那种微妙的心态……
呃，用头撞墙
发现琼华装扮里天河穿的比菱纱多，紫英穿的比梦璃多……啥米心态吗……
12
再次见到玄霄已经是物是人非，所有一切都已经远离他们最初相遇时候的情形。
他们站在高台上，看著夙瑶和玄霄手执羲和和望舒，时间一下飞快的後退，转眼消失在茫茫的河流里。对面的玄霄虽站的如此之近，却仿佛和那个隔著冰模糊相见的，教导他不要错过重要的人，以及那个在妖界梦境里看到的沈默执著却又隐隐有情的玄霄，真的还是同一个人吗？
羲和之火隐隐在他周身流动，他望著他们的面孔，仿佛是最残忍的温情一样。而他的语言就像利刃一刀一刀切割开所有的过去。
所有的一切果真都是一个骗局。大哥所要的只是要夺取望舒剑，只是要网缚妖界，只是要升仙。天河完完全全的被这个事实击败了，那些个赠与的行为，那些个悉心的教导，为的不过是为望舒设下伏笔，为的不过是要得到三寒器做的伏笔。千丝万缕，两位长老欲言又止，玄霄未完的话，掌门的暧昧态度，不过都是为了这个一步所打下的一切。而这一切竟然是建立在菱纱的基础上。
天河握著天河剑的手紧紧出汗，他悲声责问：“为什麽，大哥，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麽我要去找什麽三寒器……既然，这样，妖界变成这样也是我的缘故……如果你还恨我爹娘，干，干脆把我也给杀了算了！”
“天河！”菱纱在一旁急叫出声，紫英悄悄踏前一步，与梦璃暗自点了下头，执剑在手。
“我为什麽要杀你。当初利用剑鸣不过是想看看天青的後人。”玄霄抬头看著云天河，他们的距离并不遥远，就像在那个房中的最後一夜一样，只要他伸出手，云天青便不会有机会离开他。只是一抬手的距离，可是那个时候他们不肯为彼此妥协，坚持各自信念，分道扬镳。而这次他与天青後人莫非也要走上同样道路。
不，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云天河一样，云天青也一样！
“大哥！为什麽，为什麽一样要成仙人，死那麽多人，重要的都……”云天河语调突然转为悲戚，他定定的看著玄霄：“大哥，你知道吗……我去鬼界的时候遇到爹的魂魄了。”
像是一根最细小的针却毫不留情戳入最柔软的地方一样，飞快的刺痛。玄霄没有回答。
“爹没有去投胎，因为他在等一个人。他愧对师兄，所以在阴间等著你。只要一日没见到大哥，他便不会走，他要亲口对大哥你说声对不起。”
“……”云天河的话放在在幻境中化为另一个人，对他在虚空里微笑说对不起。可是在那个时候他最终选择相反的旅途，最终选择其他的人。十九年的痛苦折磨，凤凰花被虚空里诞生出的空虚，绝望，憎恨，愤怒一点一点湮灭，熟悉的轮廓终在黑夜里模糊，而回忆就像是揉皱泛黄的纸，风一吹便无踪影。可是我要让你看到，让你在鬼界看著，我是正确的。
“闭嘴！”他厉声说道：“那就让那个混蛋继续的等下去吧！一千年一万年！只要我成了仙就有千万年生命！就让一直在鬼界等著！永远等著！”让他不老不死的记著对自己的愧疚，永远都不会忘记！
仿佛有火焰在他周身隐隐流动，愤怒憎恨，以及无法追回的，终究是成空一切。
十九年的遗憾，也只能是遗憾了。那就一直等下去吧，云天青。这种痛这种苦一直一直好记得。
时光横隔了一切，那些个在禁地里的发生的，那些在凤凰树下，思返谷里发生的故事，还有很久很久以前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和微笑，终於成空，什麽都没有剩下。
紫英深深吸了一口，转身离开。身後传来璇玑挽留的大叫。
“师叔，你要去那里！回来！”
他看到身旁梦璃露出哀伤的眼神，他摇摇头，站在高台上看著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璇玑，怀朔已经死了……就是被你这些同门所杀的。”他略顿了下，看到少女吃惊的表情，但是他没有停止这话语。转身继续他所选择的前路：“所以我不会再会琼华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