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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分手

书籍名:《世界支架》    作者:莫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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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
安臻一接电话,安彤的怒吼把他的鼓膜震得嗡嗡直响。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怎么可能有人欺负到我?」
我也觉得。安臻当然不敢直说,只是问:「那到底怎么了?」
安彤深吸一口气,说:「哼,我看见那谁谁跟一个女人很亲密地走在一起。」
安臻一愣:「哪个谁谁?」
「那谁谁就是那谁谁啊!那么亲密,小哥!这个问题很严重!」
安臻这才明白过来她在说谁:「跟女性一起走也没什么吧。」
「小哥你还在为他开脱,气场啊气场!那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在一旁看都是无法插入的气场啊!」
安臻只有安抚安彤,最后安彤撇下一句:「如果那谁谁对你不好,我就背着炸药包找他拼命!」
安臻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嘴角抽搐一下。
回到家里的时候,安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好笑。这明明不是他的房子,却是他来守着,而屋主不知去向。
安臻如往常一般生活,直到门再次被打开。
安臻看见谢庆,说:「回来了啊,要吃点东西吗?啊,我眞的是老是谈吃的。」
谢庆凝视他,没有了以前的笑意也没有了前几天的冷漠,只是认眞地看着他。
安臻眯起眼睛:「有话跟我说?进来坐吧。」
谢庆走进屋子里,安臻说:「这么僵硬干什么?搞得像这个屋子是我的一样。」
「安臻,我们分手吧。」
突兀地一句话让安臻顿了一下,他转过身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谢庆低着头,不敢看安臻,只是说:「对不起……」
「我心里还有人……我实在忘不了他……对不起……」
那一天的情景反复播放。他睡着之前夏景言的笑脸,还是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的绝望。那是用生命表达的爱,需要用整个灵魂去铭记。
「我以为我能重新开始……可是我做不到……」
他曾经很长时间都觉得很冷,那种寒冷让他想去自杀,可是他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即使再痛苦也要活下去。
「遇上你我感激……眞的……安臻……」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跟另一个人一起生活。
安臻走过去,手捧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看见他的眼里有泪光。
「第一次是我们第一次做爱的那天晚上。」
「第二次是有一天你睡着了。」
「今天是第三次。」
第三次让他看到谢庆流泪。
为爱掉眼泪,为夏景言掉眼泪。
安臻这次没有用吻去擦干谢庆脸上的水,而是任它滚落。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也没有什么感激,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只是试试,你不要有负担。」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对不起」与「感激」。
「安臻……」谢庆不知道说什么。
「好怀念你的笑话啊,以前听的时候觉得烦,现在没有了却想念了。」安臻说着,收回手。「我的东西改天再来收拾,你也累了吧,休息一下,我走了。」
「拜拜。」
安臻打开门走出去,下楼之后,他回头看看二楼,又看看闭紧了门的花店,终于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
他强迫自己不要发抖,一步一步走向路边,抬手拦了计程车。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包就走了,司机一脸的不耐烦。
安臻的手机也落在了谢庆家,只有把手表压在司机那里,他刚进公寓大门,就听见计程车开走的声音。
那司机还挺懂行情。他莫名其妙地想,这下车钱也不用付了。
他敲开家门的时候,安妈妈很吃惊。安臻说:「我朋友把我踢出来了。」
安妈妈把儿子拉进来,抱怨说:「就说嘛,突然说什么要搬出去跟人合住,还是没有自己家好吧,还要看人脸色——哎呀,你的手怎么流血了!」安妈妈心疼地看着儿子的手掌。
安臻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当初希望满满地搬出去,最后还是折戟而归。是因为自己的嘴巴太笨的原因吗?满腔的爱意原来也无法挽留他。
消息的传播速度总是惊人的,王锦程一知道两人分手的消息,马上就要提着刀来砍谢庆。
安臻很奇怪:「为什么你们都认定是谢庆的责任?」
王锦程一愣:「难道不是吗?」
安臻觉得很无语:「我们是和平分手,没有谁对谁错。」至少他坚持这种说法,会让他体面一些。
「别人的事你还是少管。」杨简闲闲地说,王锦程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抽了口烟。
杨简皱起眉头:「要抽出去抽。」
王锦程再次不情愿地灭了烟。
杨简倾身问安臻:「不过你没事吧?」
安臻反问:「你觉得呢?」
杨简笑眯眯。
安臻说:「我是没什么,倒是谢庆越来越怪了,笑话都不讲了。」
王锦程说:「不讲笑话的谢庆不是好谢庆。」
杨简点头:「是啊,平时烦得要死,眞没了浑身发痒。」
「唉。」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D_A
王锦程一拍桌子:「我们别管他了,我们三个去快活。」
杨简飞速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玩3p。」
王锦程冷汗直冒:「想不到你还挺有原则。」
杨简笑着说:「你自己去那边玩吧,那边有个人眼睛往这边瞟半天了。」
王锦程翻个白眼:「看也是看你,关我什么事。」
「我今天没兴致,你去帮我打发了。」
「为什么要我去。」王锦程埋怨地咕哝,但还是朝那个男人走过去。
「终于把他支走了。」杨简撑着下巴看安臻,「可怜的安臻,火坑跳得不舒服吧?」
安臻低下眉目,说:「虽然事先知道是火坑,以为失败了也没那么可怕,但他说『分手』的时候还是很生气。」
人心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不会痛。
「谁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杨简说。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情啊爱啊,简直是放屁。
安臻微微睁大眼睛,问:「你都知道吗?」
杨简低笑:「把『谢一眠』这三个字在网上查查就知道,当年是很了不得的新闻。」
安臻低下头。
「安臻啊,你又是何必,即使日后你占据了了他身边的位置,他的心里始终有着另一个人,这个人你看不见、摸不着,是你和他之间永远的鸿沟。」
安臻眯着眼睛,看着那边王锦程已经跟刚才的那个男人喝起酒来,说:「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我说我就是因为他所经历过的事才想跟他在一起,你怎么看?」
杨简微微惊愕,然后苦笑道:「那你眞是个大笨蛋。」杨简弯着唇角,摘下眼镜,冲酒保打了个响指,说:「调一杯给失恋人喝的酒。」
酒保朝杨简敬了个礼,说:「收到。」
安臻看着杨简温柔的眼睛说:「你也是个有资本让人伤心的人啊。」
杨简只是笑:「据说你千杯不醉?我们要不要拼一下?」
安臻点点头:「好啊。」
结果后来王锦程一手一只,骂骂咧咧地把两个倒下的人拎出酒吧。
安臻找了一天谢庆不在的时候把东西都搬走了,屋子的钥匙也留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谢庆回来,看着空了很多的屋子,不知道是什么感想。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觉得惋惜或是疼痛,毕竟是自己逼走他的。
桌上是他的数码相机,谢庆走过去,拿起来看。
里面都是安臻。
安臻围着围裙匆匆走过的样子,安臻早晨起来睡眼惺忪的样子,安臻刚下班单手扯领带的样子。谢庆一狠心,把照片都删了。
删了之后又觉得落寞。人啊,果然是犯贱。
他再次环顾住了三年的房子,想起三年前,他刚来这个城市找房子时,仲介帮他联系当时的房主。那时候,他看见的杨简还惊艳了一下。
大概是气场问题,即使房产手续都办妥,他还是跟杨简保持着联系。然后遇到王锦程,这个每年只会在耶诞节才回来的高材生,满口的英汉夹杂。
接着,那一天王锦程回国,带来了安臻。
安臻,安臻。其实谢庆喜欢叫安臻的名字,好像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夏景言在他的耳边说着这个城市的事,他说这个城市的风景不错,说这个城市里有很好的人。
眞的是有很好的人。谢庆心存感激。
他抚摸着照相机,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把照片删了呢,现在想看都看不到了。
夏景语一再给他打电话,询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他把安臻都赶走了,还能怎么样呢?
谢庆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答复夏景语,约了夏景语出来,夏景语一直都在回忆过去,而那些过去对于谢庆来说就像刀子。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踢着路上的石头,夏景语在一边说:「如果你回去了,我们专门开一个新专栏,你想拍什么让你自由发挥,我们会帮你找个最专业的文字搭档,当然再好也比不上小言……」
身边的女人又一次提起夏景言了,谢庆转过头,忍住心中的疼痛。
「小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提起小言?」
谢庆心中一跳,说:「当然不是……」
两人无言,默默地走。
谢庆想起这次找夏景语出来是为了答复她回杂志社的事的,但是到现在他都没开口。
「夏姐,我……」他停下来,刚要说,突然像被定住般,呆呆地望着右边。
夏景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一个男人穿着西装,却挽着衣袖,蹲在地上,帮一个小孩子修自行车。
她回过头,看谢庆,那个人一脸震惊也一脸痴迷。
夏景语眯起眼睛。
「夏姐,我有事我先走了。」几乎算是落荒而逃,谢庆从夏景语身边离开。
「修好了。」安臻拍拍自行车坐垫,对身边的胖小子说。
「嘿嘿,谢谢叔叔。」胖小子把几颗糖塞进安臻的衣兜里,然后骑了自行车就走了。
安臻无言地看看自己满是黑色污渍的手。他慢慢地往家里走。
好久没有见到谢庆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安臻拂开额上的头发,然后才发觉没洗手。
他白了白脸,低下头赶快走。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他只有忍着拿脏手去拿手机,是王锦程。
「喂,安臻啊,今天晚上我们去打保龄球吧。」
「……太累了,不想去。」
「生命在于运动嘛,去吧去吧。」
安臻刚要拒绝,就听见一声闷响,与此同时的是疼痛。
手机掉在地上,里面传来王锦程的声音:「安臻!安臻!怎么了!」
谢庆心烦意乱地回到家,今天还是一事无成。本来就下不了的决心,在看到安臻的时候更是退缩了。他抓抓头发,倒在床上。刚躺下就接到电话。
他一看是王锦程,楞了一下。他已经好久没跟王锦程联系了,大概是自己心中有愧疚,也不敢去找。王锦程居然主动联系他,让谢庆有点惊讶。
「喂?」
「喂!安臻!你知道安臻在哪里吗?」
谢庆再次惊讶,立即紧张起来:「安臻怎么了?」
王锦程大概听出了他也不知道安臻的情况,骂了一声,阴沈地说:「安臻可能出事了。」
那一瞬间,谢庆觉得自己的世界再次坍塌下来。D_A
当谢庆找到安臻的时候,心跳都要停止了。其实安臻就在他刚才遇见他的不远处。
谢庆楞楞地打电话给王锦程。王锦程跟杨简赶来时就看到了一副诡异的情况。
安臻默默地站在一边,除了衣服有点凌乱之外,其他看起来还好。
跟他面对面的站着一位女性。
王锦程看到那位女士,一愣,喊了一声:「严晰?」
被称作严晰的人回头,看见王锦程也一楞,猛地飙出一句英语:「why are you here?」
王锦程擦擦汗,说:「这是我要问你的吧。」
严晰看看安臻,说:「刚才我看见有人打他,就出手help了一下。」
「多谢女侠。」安臻终于开口了。
「女侠?」王锦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位说话中英混杂的小姐,功夫很不错,三下两下就把人都打跑了。」安臻认眞地说,「很厉害,跟电视剧里的一样厉害。我被围住之后完全无法还手,她一下就搞定了。」
「……」众人都很沈默。
好吧,被美女救了的经验其实也不算太差。
「噗通」一声,什么东西跌在地上的声音,王锦程侧头一看,谢庆整个人软在了地上。
「喂喂,你怎么了?」王锦程连忙去扶他。
谢庆说不出话,只是呆呆看着安臻。
安臻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就要朝他走过去。结果刚走一步就踉跄一下,杨简上场,把他稳住。
「啊,刚才那些人用棍子敲了他的头。」严晰说。
「怪不得我的头有点昏昏的。」安臻说。
杨简试探着去摸安臻的后脑,一片粘腻。
他沉下脸,摊开手,上面都是红色。
安臻立刻被送到了医院,幸好只是外伤,包扎一下就能走了。
但王锦程在医院里就对安臻进行了充分的教育。
「安臻,对于形势错误的判断,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你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脑袋上破了个洞,并妄图当作没事是很愚蠢的行为。由于你的一次疏忽,有可能导致全球经济下滑或是地球天气变暖等一系列不良后果你知道吗!」
安臻楞楞看着口若悬河的王锦程,说:「有这么严重吗?而且我的脑袋也没有破一个洞。」
王锦程一瞪:「不要打岔,听我说。」
安臻闭上嘴。果然老师一开始教育人都停不下来……
「你这么啰嗦,人家没事都被人说faint了。」
王锦程转头,看见严晰,说:「你怎么还在啊。」
严晰点点头:「我不是没跟你说上话吗。」
王锦程这才醒悟过来,问:「你不是在美国吗?怎么回国了?」
严晰说:「想回来了就回来了呗。」
「你这么回答不是代表我问了也白问么……」王锦程瞪她。
「原来你们认识啊?」安臻问。
王锦程点点头:「以前在美国认识的的。」
「哦,今天谢谢你。」安臻眞诚地对严晰说。
严晰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英雄救美很高兴。」
……这个人可能刚从美国回来,汉语不太好。
安臻想了想,说:「我去那边一会。」
严晰说:「你还要去哪里,回去休息吧。」
王锦程迅速地看了严晰一眼,然后对安臻说:「你去吧,直接让杨简送你回家。」
那一边谢庆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简递给他一杯温水,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杨简微笑道:「被吓到了吧?」
「嗯……」
杨简凑过去,抚过谢庆的头发,贴近他的耳廓,低声说:「那你就应该明白安臻对你的意义了吧……」
谢庆闻言手抖了一下,温热的水溅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腕流了下去。
他听见缓慢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安臻站在不远的地方。
谢庆躲开安臻的视线,站起来,说:「没事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杨简一把拉住他,说:「你就这么走了?」
谢庆不知道怎么回应。
安臻拉开杨简的手,对谢庆说:「不早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谢庆一直不敢看安臻的眼睛,匆匆离开。
杨简皱起眉头:「安臻,你太纵容他了。」
安臻摇摇头。
杨简看他不做声的样子,火气上来:「你们一个一个都当哑巴,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他一看就是怕背叛过去不想承认爱上你,有些事不是光等着就能有结果的。」
安臻说:「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杨简冷笑一声,「我比较冷血,谁他妈的没有个过去,他那些过去并不能成为伤害你的理由。」
安臻垂下眼。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心疼,实在不想去逼他,看他那么魂不守舍的样子,自己又能好受到哪里去?
「不知道你信不信。」安臻说,「人一辈子可能眞只能眞正爱一次。」
谢庆的爱已经消耗完了,而他的才刚开始。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背叛与不背叛,不过是接受与不接受而已。一个人实在太孤单了,而他仅仅能提供的也只有陪伴。只可惜现在谢庆连他的陪伴都不要了。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安臻说,「如果你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很努力了,你应该了解,易地而处,我们都不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杨简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一般地说:「好吧,我可能是眞的不懂。但你这种对别人宽容,对自己严苛的人实在太没意思了。」
安臻淡淡地说:「那很抱歉。」
杨简啧了一声,说:「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
后来安臻想回忆自己到底是哪里曾经得罪过人,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事员警也不会多管,最后只有作罢。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之后,他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去上班,但是因为绑带太丑了,只有戴上帽子。
王锦程说什么也要送他上下班,虽然安臻觉得没必要。不过戴上棒球帽的安臻,王锦程取笑说好像高中生。王锦程接送了几次,让安臻很吃惊的是,严晰也跑过来一起凑热闹。
「他没事做。」王锦程脸色黑黑的说。
「我要保护美人不被恶势力侵害。」严晰一脸严肃地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安臻也就随他们去了。
星期五的时候,他们照例去酒吧,严晰又来了。本来是个gay吧,严晰这么个大美女进来,引得别人频频侧目。安臻也觉得不合适,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王锦程无奈地说:「他非要跟过来。」
严晰倒是很大方,坐在吧台上,对酒保勾勾手指要酒。酒保狂汗,不知道怎么办。
有人走过来,礼貌地对严晰说:「小姐,这里不适合你,我帮你推荐一家合适的怎么样?」
严晰翻了个白眼,说:「为什么不适合,哪里不适合?」
那人继续说:「这里都是男人。」
严晰问:「然后呢?」
「……小姐,你再无理取闹的话,就别怪我失礼了。」
严晰冷哼一声,扯下围在脖子上的纱巾,一手指着喉结,一手比出中指,说:「你说老子能进不能进。」
那人目瞪口呆。安臻跟杨简也目瞪口呆。
吧里不是没有异装癖,但是大多是平时正常在吧里才放纵自己癖好的,安臻还眞没见过严晰这么像女人的。虽然他打架不错,平时说话其实有点粗鲁,但是自己还眞没怀疑过他不是女人。
王锦程在一边扶额。严晰把纱巾围好,继续点酒,一副没事人一样。
从那以后,他们平时有活动,严晰都会参加。后来严晰在一家外语培训中心当老师,王锦程问他,准备就在国内待下去了?他愉快地说:「是啊,这里比美国好玩多了,你们都很nice。」
安臻自然觉得很好,严晰是个很豪爽的人。
只是他们一起闹的时候,谢庆再也没来。有时候安臻就在想,谢庆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的话……
就太可怜了。
但是谢庆并不是一个人。
夏景语总是来找他,谢庆总是很害怕,但夏景语并没有再提让他走的事,而是老问他这三年做了什么。
谢庆老老实实地回答开花店去了。
夏景语很惊讶:「哎呀,看不出来啊。」
谢庆抓抓头,一笑:「嘿嘿,赚点小钱,顺便陶冶情操。」
夏景语把垂下来的头发抚到耳后:「过得不错就好。带我去看看花店?」
谢庆苦笑着摇摇头,说:「已经关门了。」
夏景语一脸可惜:「为什么呢?」
谢庆平静地说:「本来前段时间想回去做老本行,就把店关了。」
夏景语微微楞了,问:「你……之前就准备拿起照相机了?不是我来了你才想再去摄影的?」
虽然夏景语问得怪怪的,但谢庆还是点点头。
夏景语沉吟:「把店关了啊……」
谢庆笑笑:「是啊,就是一直没有把店面转让出去。」他叹了口气,「可能还是舍不得吧。」
「是吗……」夏景语眼神瞟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景语执意要再去谢庆家看看,谢庆不好推脱,却觉得好像有东西拴在脖子上,让他呼吸困难。他们两个的话题都是缠绕在过去,夏景语让谢庆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似乎还活在从前,而夏景言就在自己身边。
可是以为永远是以为,当他回过头的时候,他身边却空无一人。
以前的朋友没有来往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除了夏景语没有人来找他。他既希望夏景语来,又很害怕。
生活中只剩夏景语了,而夏景语慢慢跟夏景言的景象重迭,慢慢地慢慢地,谢庆有种溺水的感觉。他会想,如果眞这么窒息而死,会不会眞的见到小言。
谢庆跟夏景语一起走回去,两人没有什么话说了,都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前面好像很吵闹,不断有人顺着谢庆跟夏景语的路线跑过去,议论纷纷。
「怎么了?」谢庆眉头一皱,就听见有人说:「失火了失火了。」
谢庆一惊,那不是自家的方向吗,加快脚步就往前跑。
夏景语只有跟着他。
谢庆跑到地方的时候才看清究竟是哪家着火了。前面停着辆救火车,往房子里洒水,在周边是一圈的人,黑烟还在往外冒,看起来有些严重。
不是他家,但确切的说是他家下面的花店。谢庆当时就懵了,拼了命地往里冲,被一个消防员拦下来。
「妈的,那是我家!」他气急败坏地吼。
「妈的,是你家很伟大啊!你他妈照样不也会被烧死?」消防员吼回去。
夏景语在一旁拉他,他才冷静下来,铁青着脸看人救火。随着时间的延续,谢庆的心越来越沉。
谢庆觉得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抽离,那是镇压他的灵魂的最后的重量。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什么也不是了。他看着冒着黑烟逐渐变小,可他的屋子也在逐渐被毁掉。人群在他旁边议论纷纷,谢庆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从来没有笑过,总是板着脸,有时候看起来很不经心,有时候却看起来很严厉。
不过谢庆知道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因为他的温柔,所以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自己的任性。他总是什么也不说,可是什么也不说的人往往心里最清澈。
过了一小时才确定火全部扑灭了,有人跟谢庆说了一下损失情况。那花店是彻底报销了,里面的东西没一件好的,火势蔓延到了隔壁与二楼,因为房屋构造的关系,花店两边还好点,而谢庆的家里被烟熏得到处都是黑的,地板墙壁都毁了。
谢庆听着那人絮絮叨叨地说,看着那一片黑黑的地方发呆。
这就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就这么一下毁了啊……
夏景语看着谢庆,他又露出那种痴迷的神色,她在一旁说:「或许这是老天安排的也说不定……小眠,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谢庆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又似乎没听到。过了好久,他终于转头,看着夏景语,眼睛却暗淡无光:「好,夏姐,我跟你一起回去。」
或许眞的是老天安排的说不定,安排安臻来到他身边。
可惜那份温柔,他没有资格拥有了。D_A
从夏景言决定把生的希望留给他的那天起,他就没有资格再接受另一个人的温柔了。
安臻知道火灾的事,还是王锦程告诉他的。
而王锦程是看了新闻才知道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可他们却通过这种可笑的途径获得消息,王锦程打了电话过去,骂谢庆死没良心。
「我们不跟你联系你就不跟我们联系?你甩了安臻,我们道义上当然支持安臻了,但你他妈出事了也不吭声,我靠,你当不当我们是朋友啊!」
王锦程在电话里骂了快一个小时,再次上升到国家地球乃至全宇宙的高度。
谢庆一直在那边听。
末了,王锦程喘了口气,说:「我在市内还有套房子,我平时反正住学校,你搬过去吧。」
结果谢庆说了一句:「不用了,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到xx市去了。」
王锦程楞了一下,差点把手机砸了。
「你有种!」言简意赅地骂了一句,王锦程就挂了电话。
谢庆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想着自己把所有关心他的人都推开了。
王锦程骂骂咧咧地通知安臻。
安臻心一紧,后面王锦程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了。
眞的结束了。安臻反复地想这句话,这次是眞的结束了。
「安臻?安臻?」王锦程在电话里喊,「不会又有人找你麻烦吧!」
「王锦程……」安臻的声音很嘶哑,听得王锦程心惊肉跳,他说,「我现在很难受,让我静一静。」
王锦程认识安臻这么久,他一直都是冷冷淡淡,仿佛什么事都不能惊动他一样,现在他的声音竟然疲倦到这种地步了……究竟有多么的难受。
安臻走到花店前面,果然被烧得很厉害。
努力建设很难,可是毁掉却很简单。安臻觉得这个花店可能是维系他跟谢庆之间的最后一根线,现在花店毁了,线也断了。
当初努力建立的感情也没有了。
更或许他们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受伤的人舔舐伤口而已。这可能眞的是老天的安排,从他遇上夏景言,到夏景言遇上谢庆,再到谢庆遇上他。
这是多么神奇的圆圈,也是多么残忍的缘分。
安臻想嘲笑自己。他站了一会,突然听见背后有声音。
「为什么还要回来看呢,还有什么放不下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再让我看最后一眼吧。」
安臻一震。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安臻下意识地躲到一边。谢庆走在前面,夏景语紧紧跟着。
夏景语就像影子一样,无论他到哪里,她都会尾随。夏景语说话的内容,夏景语的声音,夏景语的长相,都在提醒着谢庆。这个女人是夏景言的姐姐。
屋子被烧了之后,他住进了酒店,就是夏景语住的那家。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晚上又会觉得很冷,几次觉得可能会冷死在床上。
夏景语说,等到了另一个城市就好了,那里有小言的痕迹,他就不会再觉得寒冷了。但在离开之前,他还是想回来看一看。
安臻靠在街上转角的广告牌后,看着谢庆明显憔悴的身影。他的目光移向谢庆旁边的女人。
他沉下脸。
王锦程约了杨简出来来,完全的手足无措。
「安臻现在一定很难受,怎么办?」
杨简哼了一声:「怎么办?凉拌。」
「你你你——你还是不是人家朋友啊!」王锦程大呼小叫。
杨简掏出手机给安臻打电话,问:「要不要出来喝酒?」
等他挂了电话,王锦程问:「他答应了?」
杨简点头,王锦程大呼神奇。
结果他们去了常去的酒吧等安臻,安臻一进来,整个人从内至外,从上到下散发着……戾气?
王锦程目瞪口呆:「这怎么回事,刚才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很伤心的口气啊……」
安臻坐到他们旁边,绷着脸,一语不发,但是紧紧收住的嘴唇线条,让人看着有点……「杨简,我好怕怕哦……」王锦程说着就要扑住杨简。
杨简一把推开他:「滚开,去死。」
总之,安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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