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后面隐隐的传来慌乱声，孤然探头向后看去，只见那几人的马车停下来了。“宵，好像出事了。”同样听到声响的风啸然勒马。跳下马车，扶着孤然下地，两人向后跑去。还没跑到跟前，他们就听到马车里有人在喊：“月儿，月儿，你说话，你这是怎么了？！”司御天早已面如死灰，抱紧一言不发的人不停地唤着。司岚夏和司锦霜各握着司寒月的一只手，焦急的眼里似能滴出血，司怀恩抖着唇揉按司寒月的胸口，帮他顺气。玄玉和玄青不知所措地坐在一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情况似乎很不好，该不是玄玉公子的那位主子犯病了吧。没有冒然地掀开车帘，风啸然犹豫了片刻后在车外问：“玄公子，出什么事了吗？”车帘被人半掀开，看到玄玉在哭，风啸然蹙眉，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玄玉全然没了昨日的淡然，可谓是惊慌无措了。“风楼主，我家主子……我家主子……”风啸然见状上前两步抬手掀开车帘，然后他惊愣在了当场，呆呆地瞪着车内。孤然疑惑地看去，当他看清楚里面的一人时他倒抽口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紧紧握住了爹的手。这人……这人……他们是不是见到仙人了！
车内的慌乱惊醒了风啸然，他头一回见到有人的眸子是红色的！这人一定就是玄公子的主子。难怪那几人要隐藏这人的身份。不过瞧现在的状况，难不成他犯病了？风啸然很快压下震惊，尽量保持冷静地说：“前行三个时辰就到擎天府了，那里有释然楼的别院，我先赶过去安排，你们随后跟来，我会派人来接你们。”虽然惊异于此人不似凡人的容貌，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人。
看着那双直勾勾盯着他瞧的红色眸子，孤然的心跳得厉害。想到玄玉不止一次说过他的主子身子不好，孤然放开爹的手转身就跑。车上的人除了司寒月之外全都冷了脸，风啸然却不解地扭头，孤然不是无礼的人。果然，不一会儿孤然就跑了回来，手中拿着包裹。
“玄公子，我这里有些药，你看能不能派上用场。”快速打开包裹，孤然把能翻出来的瓷瓶全部翻了出来，放在车上。手顿了顿，他丢下包裹又折返回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盒子。“玄公子，这是闽江的普陀花，有安神的功效，你泡一点给这位公子服下，让他先睡一会儿。我和宵去先去别院收拾。”说完，他拉拉爹的袖子：“霄，我们骑马走吧，快一些。”
“好。”看到那几人的脸色变了，眼中有着赞许和欣赏，风啸然温柔地拉着孤然准备离开，他的然怎可能做出失礼的事？
“孤……然……？”刚转身的两人身子一震，同时扭头。车内的人则异常惊讶，这人可从不会主动理会陌生人的。司寒月盯着孤然，红色的眸子渐渐恢复成了七彩的琉璃眼，看得孤然是连连抽气，好漂亮的一双眼！这人一定是仙人！
“孤……然……？”惊掉诸人的下巴，司寒月又开口了！车内的人“唰”地看向孤然，脸色异变。仰头看了看爹，孤然舔舔嘴，鼓足勇气敬畏地回道：“我是孤然。”下一刻，他的眼前一花，身体离地。白影闪过，车内哪里还有司寒月的身影，风啸然怔怔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孤然不见了，而在他们前方的马车却缓缓动了起来。风啸然心下骇然，拔腿就要去追，却被人轻松带到了马车上。
“你们要做什么！”风啸然要冲出去，他的然儿被人劫走了！
“风楼主稍安勿躁。”司锦霜一手按住风啸然，道：“月他有话要和尊夫人说，风楼主暂且先乘我们的车，你放心，月不会伤害尊夫人的。”司锦霜表面很平静，可心中却是巨浪翻腾，月为什么要带走孤然？
“你们究竟是何人？！”妖异的面容、可怕的红眸，更别说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在赶车！可马车却在动！他就算再糊涂也能察觉到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还有那个人带走孤然时虽快，但他看得真切，那人使的不是功夫！
司岚夏注视着前方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马车，清冷地说：“风楼主，我们是何人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没有害你之心即可。”月……你究竟怎么了？这一百多年来无论什么事，你都会对我们说，可今日你却抛开了我们……月……你，不再需要我们了吗？怀恩狠狠咬着手指，他必须让自己疼才能压下心中的恐惧。月，月未看他们一眼就带着那人走了，月从不会喊旁人……从不会不理他们！司御天紧拧的眉头泄露了他心中的焦虑与不安，他的月儿竟对旁人有了兴致。被司锦霜一根手指就压得起不来的风啸然只能妥协，他注意着前方的动静，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相比那辆豪华马车里的不安与慌乱，前方的马车内则充斥着浓浓的不解与敬畏。被仙人眨眼间带到马车里的孤然心里直打鼓，咚咚咚，咚咚咚。没有人驾车……呃……马儿自己在跑！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仙人说话，孤然忍不住出声：“这位公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仙人的右脸有着奇怪的纹络，不知道仙人是何方的仙。
“何为喜欢？”在孤然大着胆子看他时，司寒月突然开口了。他问过父皇，父皇只要他知道他们爱他即可。后来，他再未问过，可今日，他想知道。没想到仙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孤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不过仙人盯着他似是在等他的回答，孤然认真地思考起来，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唔……何为喜欢……我也说不准。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想待在爹的身边，照顾爹，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怕他赶我走。后来，知道爹有了别的孩子，我哭了一夜，明明告诉自己应该高兴、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做爹的孩子，可还是忍不住哭了一夜……我以为爹讨厌我，不喜欢我，却没想爹知道了我的身份后竟是那样的在乎我、疼惜我……日子久了，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爹，怕爹不要我，怕爹丢下我。爹说他对我有了男女之情，想放开我，那次我哭着求爹抱了我……爹这才愿意和我在一起。再后来……有人对我说我不能和爹在一起，我和爹……是逆伦，会遭世人耻笑……”想起过去的种种，孤然拿起爹放在马车上的衣裳，放在鼻端深闻，眼眶红了。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会让爹被人耻笑，我还是离不开爹……一想到会和爹分开，我的心就疼得喘不过气来。那时，我就想……若死了能待在爹的身边，我宁愿死。我最怕爹丢下我一人，最怕爹不在我身边……我永远忘不了爹在我眼前被山洪冲走的那一刻……看着爹不见了，我的心也跟着爹走了，感觉不到疼，就想着和爹成亲后马上到地府去找爹……这就是喜欢，是爱吧……只想在爹的身边，怕爹不见，怕爹不要我，看不到爹我会不安，喊着爹的名字，心里都是甜的。”泪水滚落，捂着胸口，一想到那让他差些心死的一幕，他这里就止不住地疼。
风轻轻吹过，手里的衣服扬起又落下，抬眼，车内已无仙人，而爹竟在自己的面前。孤然扑上去抱住面前的男子，吻上他的唇：“爹……我爱你……”爹……爹……原来，我早已爱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