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日后，风啸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释然楼。而在这几日里，他和孤然都没有再见到那绝美男子。对司御天他们几人的身份，风啸然和孤然的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是事情太过玄机，他们都把那份惊异压在了心底。
把孤然抱下车，风啸然对出来迎接他的管家说：“莫林，后面那辆车里的人是我请来的贵客，你即刻派人把尘烟阁收拾出来，让天行、文哲还有小海、小岩出来迎客。”
见楼主一脸的慎重，莫林立刻吩咐下去。玄玉和玄青已经下了车，孤然帮着玄玉掀起车帘，玄青从车里拿出他们的包袱。司怀恩和司锦霜先下了车，随后是司御天，三人护着司岚夏从车上下来，原因无他，司岚夏的怀里司寒月仍在熟睡中。戴着兜帽的他些微露出的右脸上是清楚的紫色纹络。
“司公子，月公子是不是病了？”孤然不由担心地问。司御天等人的眼神波动，司怀恩的脸红了假装咳嗽了几声。孤然一脸的不解，怎么了吗？风啸然赶紧把他拉到身边，说：“然儿，你先回去换衣裳。”
“啊，好。”又担忧地看了眼仙人，孤然先行离开了，有四个人大大地松了口气。看风啸然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孤然这么单纯，这人是把孤然骗到手的吧？风啸然假装没看到这几人的心思，引着几人进去。接到消息的龙天行、陆文哲、风海和风岩出来了，风啸然为双方介绍。彼此寒暄几句，顾及着司寒月还在睡，风啸然亲自带他们去尘烟阁。
没有多做停留，在下人们送上茶水点心和水果后风啸然就匆匆离开了。他刚走进书房，风海就迫不及待地问：“爹，他们真能治好小然的旧伤？”
风啸然点点头：“这几人的身份不凡，然儿服下药后明显地感觉到伤口不痛了。这几人会在楼里住一阵子，那位玄玉公子会看顾着。不过然儿没有什么不适之处，连赶了几天路然儿也没有疼。”
“那太好了！”风海激动不已，对小弟他始终觉得亏欠。
“啸然，你们是怎么遇到他们的？”陆文哲问，那几人的穿着打扮他都未曾见过，他们的言谈举止间透着贵气还有另一种说不清的虚无之气。风啸然详细地把他们遇到那几人之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书房内惊呼连连。
“爹，您说他们会不会是别国没落的皇族？”风岩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那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呐。果然，龙天行接口道：“我看不像，那几人反倒像是隐居于世的高人。也许是厌倦了皇室的争斗，退隐山林？”
早已接管释然楼多年的风海沉稳地说：“我们就别猜他们的身份了。他们救了小然，那就是咱释然楼的恩人、贵客，咱们要好生款待，不能失了礼数。他们不是要在楼里住一阵子吗，咱们要好好答谢人家的赠药之恩。”
一向支持爱人的龙天行点点头：“小海说的是，吩咐楼里的人，这段日子都细心一些，他们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让莫林派几个机灵点的人过去伺候着。”
“嗯。”大家都同意。
※
“父亲，月心里有事。”轻摸上那冰凉的脸颊，司岚夏一脸的担忧。月在情事上向来冷淡，除非他们想要，月从不会主动与他们欢好。除了他发病时，哪怕是平常欢爱之时，月都不会有太强的欲望，也因此他们都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提那种要求。可这几日月只要醒来就主动要求他们抱他，甚至，甚至是让他们进入他的身子，月太反常了。
“是啊，月曾说过他不会再入世，可这次竟提出要下山，还……”司锦霜一脸愁容，他们宁愿不抱这人，也不愿这人勉强自己。
“这可如何是好？月不想说，我们问也问不出。”司怀恩亲吻那冰凉的手，月……你已许了我曾经不敢想之愿，这已足够我回味。今后我不会再那么做，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玄玉、玄青，月可曾在你们面前提过些什么？”
“八爷，主子不曾对你们说过，更不可能跟我和玄玉提。”玄青更显清冷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忧愁。
玄玉说：“一定是和狞见面时出了什么事。我跟源有好几次都撞见主子一个人在无人的地方深思，似有心事。”玄玉不敢说，之所以会撞见主子是因为源喜欢带他到无人的地方温存。
叹口气，司御天揉揉眉心，月儿总是喜欢出了事自己解决。记得月儿还未现真身时，心里想什么都会对他说，可自从月儿觉醒后他就看不透月儿的心思了。月儿，你是不是已不再需要父皇为你分忧了？几人都很苦恼，想着怎么让这人告诉他们他在烦恼些什么。突然，沉睡的司寒月醒了，眉心皱紧，双眸渐渐泛红，身子紧绷。
“月儿！”
“月！”
“主子！”
一见他这副样子，司御天慌张地抱起他，月儿发作了。玄玉和玄青跑出去找凉水，司岚夏和司锦霜帮着司御天脱寒月的衣裳。司寒月的手上升起一道白雾，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人就被他“送”出了房间，然后门被从里关上，落锁。浓重的雾气把尘烟阁包围了起来，似一道结界，门外的人根本无法接近屋子。
“月儿！你开门！”怔愣过后，司御天运气用力砸门，可手里的光碰到那雾瞬间化为了乌有。
“月！你开门！月！”司锦霜和司岚夏使出神力和司怀恩一起试图闯过白雾，可他们的神力同样被白雾化解了。守在尘烟阁外的侍卫被这异状吓坏了，仓皇地去喊风啸然。当风啸然偕同孤然匆忙赶来时，饶是冷静如他，也不禁目瞪口呆。
“月儿，父皇求你，开门让我们进去！”司御天无暇去理会这里是人世，他的肩膀处窜出一条金龙冲着那白雾而去。可刚一碰到，金龙就缩回了司御天的肩膀。
“月！不要这样，不要推开我们，月！你开门！开门！”司锦霜跪坐在地上大喊，屋内痛苦的嘶鸣与器具落地的“乒乓”声不断地传出。被屋内的声响震醒，孤然顾不得惊慌跑上前把司锦霜扶了起来，大声问：“司公子，怎么了？”
好似抓住一根浮木，司锦霜青白的手死死握住孤然的手嘶哑地说：“月他犯病了，可他不要我们了！孤然！你帮我劝劝他！让我们进去，他一个人……他一个人会疼死的！”
玄玉和玄青跪在地上哭求：“主子！求求您！您快开门呐！主子！”
“啊——！”
“碰！”
“哐当！”
“轰！”
屋子里的响声越来越剧烈，痛苦的叫喊令人胆寒。司御天几人疯了般地合力运用神力想冲开那道阻碍，可白雾就似司寒月的心一般，坚定地拒绝他们的进入。万里无云的天突然黑云密布，倾盆的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浇灭了那不应在凡间出现的异相，也浇凉了几个人不安的心。
“月……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所以，这几日你才会……所以……你现在把我们挡在了门外。”浑身湿透的司岚夏凄凉地笑笑，脸上的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月儿……父皇知道……以你的身份是要隔绝情爱的，可父皇拦着你、阻着你……原以为这一天不会出现，可，月儿……月儿……这次，父皇就不同你一道回钟山了，父皇不怪你……你已陪了父皇太多年……”
“啊——！唔——！”屋内，含着巨大痛苦的悲鸣化成了司御天、司岚夏、司锦霜和司怀恩的一滴滴血泪。孤然受不了了，同样浑身湿透的他哭喊道：“司公子！你们不要这样啊！月公子，月公子他绝对不是不要你们了！月公子他问我‘何为喜欢’，我开始不懂，不懂他为何要这问这个，可现在，可现在我懂了！月公子他喜欢你们，他很喜欢你们，所以他宁愿自己疼，也不想伤害你们……司公子，你们听听，月公子在说，他在说根本不是这样的！他，他不想看到你们这样……”
好像是回应孤然的话，屋内传出一道痛苦的悲鸣，面对着他们的那堵墙轰地塌了。就见发作中的司寒月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断裂的指甲在地上划出道道血痕。焚炼的内气冲破他的身体，划破他的身躯。几人的心瞬间碎了，拼了命地想冲到那人的身边，却被该死的白雾阻挡着。司御天凄厉地大喊：“月儿！你想父皇再死一次吗？月儿！月儿！父皇会死的！父皇会死的！”
“月！让我们进去！月！”司岚夏、司锦霜和司怀恩要崩溃了。
“唔……父皇……”半昏迷中的司寒月抬起了头，暗紫色的纹脉变成了暗红，乌发变成了紫色，后背上透明的双手在空中举着好似想抱住谁。“父皇……夏……唔……霜……怀……不是……唔……不是……”身子一个抽搐，司寒月仰头要喊出无法承受的痛苦却在下一刻死死咬住自己早已血肉模糊的唇。
“月！月！我会死的！你这样我会死的！”司锦霜的嘴角渗出血。
“不是……”无意识的司寒月低喃，“唔……不是……器皿……不……是……”
任凭司御天他们怎么喊、怎么求，司寒月始终没有撤掉那层白雾。整整五个时辰，那几个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司寒月在他们的面前挣扎、喊叫、流血……心被硬生生地剜掉，没有知觉的几人跪在雨中和司寒月一同承受煎熬。
透明的手消失了，恢复常态的司寒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屋内的东西早已化为了灰烬，地上是片片的血渍，白雾终于渐渐散开。
“月儿……”爬到司寒月的身边，司御天小心地抱起浑身是血的司寒月，血泪滴在司寒月的脸上。另几个人也爬到了司寒月的身边，撕下自己的衣服颤抖地擦拭他身上的血水，血泪涌出。“为什么？！为什么！月！为什么要这么做？！”痛苦难忍的司岚夏低吼，无法渲泄的心痛让他一遍遍问着“为什么”。
“司公子，先救人要紧。”不顾爹的反对在雨中陪了这几人五个时辰的孤然白着脸上前劝道，通红的双眼不停地涌出泪水。
玄青想把主子抱起来，却被司御天挥开。“月儿……月儿……不要离开父皇……不要离开父皇……”他的月儿……他的月儿竟再次倒在了他的面前……
“父亲，月他好洁，我们得在他醒来前给他洗干净了。”司锦霜从司御天手里接过司寒月艰难地站起来向外走去，玄玉和玄青哭着扶起早已失了心魂的三人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