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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书籍名:《激流暗涌》    作者: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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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仁就站在人群大后方的芭蕉树下,跟一名褐色皮肤的高大男子在说着什么,那个无厘头美人就这样径直跑到他们身边,然后扯过那高大男子的胳膊,朝皓燃的方向指过来,像是在向他确认,前者是不是就是她认为的时尚封面人物。
  很显然,她失望了。
  而守仁已经在向他俩简要解释缘由,然后朝他远远走来。
  双目交集时,两人都有微微一震,但守仁的脚步看来稳健从容,却好像没有什么再可以撼动他。
  而事实呢?守仁的心乱得要命。
  上一次在婚礼上的遥望,已激起怀内铭心的牵挂,只是理智控制了行动,原以为经过长期的过滤,心情再不可能出现重大回潮,但结果还是那么不尽如人意。而现在,从头出发,又怎么能再似以往那样轻松!
  皓燃一身素淡的薄毛衫,依然是那样脱尘,干干净净的眼神,干干净净的气息,欣赏他靠近他迷恋他远离他,他曾用尽一切办法去阻止意外情爱的发生,却屡屡跨不过这个坎。
  要抗拒一个人有多难?在陈皓燃身上,守仁恐怕已经足够印证。当他有幸成为密友,又想晋升做情人:当他得到一个微笑,就进而想得到肉体:当他如愿得到肉体,又想终生占有并且永远保存他的灵魂。
  多么贪婪!守仁对自己下了定义。
  失败,也好像成了必然。
  与陈皓燃之间,断断续续,似触手可及又往往咫尺天涯,也许今天是个结束,或者——今天是个转机。
  在接到电话那一刹那的欣喜若狂,更像是对自己这段时间努力的嘲讽,承认吧,自己无法拒绝陈皓燃。甚至他的声音、神情、气味都能令他的荷尔蒙失调。
  守仁上了瘾。他爱上了做爱情奴隶的感觉。
  “我猜不到你到底会不会来。”守仁淡定地望着他,敞着衬衣手持洋酒杯,湿漉漉的发,很是放浪的样子,但并不是做给皓燃看的。
  皓燃目光悠悠,像是在问:你想让我看什么。
  “我们需要沟通,姜守仁,你应该也想说些什么的。”
  “你有必要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我不想再在你面前扮演完人,或是假装坐怀不乱。你应该知道我要什么,不要什么,还有那满脑子的杂念。
  “过去我一直怕触碰你的底线,而就此失去你对我起码的尊重和信任,但是现在,我不害怕了,因为,可能命中注定,我只能在足够安全的距离注视。对你,我别无选择。”
  一番话说得诚恳至极,这反倒令皓燃没办法顺利接应,他开始静下来思索,真的很认真地思索了一分钟,才说:“我来,并不是要求你对我特别宽大。也许我确实不是你期待的那个人,可我的自由就是如何处置你认为我不能克服的问题。”
  皓燃停了停又说:“是,我不爱男人,可我也从来没有真正从任何一个面……排斥过你。我为此困扰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可始终弄不清原因。
  “我也不想知道原因。有的事,可能都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说,你在我的交友名单内,而且,并从未想过要删除。我来找你,是想搞明白,我干嘛要让你在我的世界里存在,我想你给我一些理由。”
  “我以为我值得。”
  这时的守仁鼻腔已经泛起一阵酸涩,他不想让皓燃看出他眼中的动容,他觉得自己在陈皓燃面前还真是不堪一击,只是略带鼓励的安抚,就足以让他沉沦于虚无的奢望中不惜涅槃。
  之前设定的最坏打算,还有所有强装的冷漠,禁不起半点挑唆,就崩塌了。
  就在那时,欢快的音乐戛然而止,泳池边响起鼓掌声,接着众人唱起生日快乐歌,男主人安迪,也就是刚才跟守仁站在一起的英俊男子,在众人簇拥下,来到事先搭好的水晶杯塔边。
  扩音喇叭里传出一个高亢的男声:“大家尽情玩乐!我们由我们自己作主,安迪万岁!耶——”众人欢腾。
  到底有多少事多少段感情是可以自己做主?这把年纪,守仁还是茫然。
  他甩了下头,让侍者帮他取回外套,或许真的还不到该放纵的时候,至少,在陈皓燃面前,自己应该维持原形。
  有个纤瘦的白人男孩,趁势向守仁他们走过来,并向皓燃递上一张红色纸条,笑咪咪地说:“谢谢光临安迪的生日舞会,我们的寿星说,你是他今晚的贵宾。”
  皓燃不明就里地捏了捏那张纸,正准备展开来看,却见守仁巧妙地夺下,又原封不动地塞回那男孩手心。
  “告诉安迪,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交换,他是我的。”
  男孩一脸为难:“姜,别扫寿星的兴!只是为了开心而已。”
  守仁用英文明确地说出一个单词:“不。”
  男孩的目光在两张脸上机警地来回扫了两圈,像是窥探到什么秘密似的,贼贼地笑了笑,然后替送出纸条的对象遗憾地摊了摊手:“噢,明白了。”
  待男孩走远,守仁转过身看着表情捉摸不定的皓燃:“安迪是凯文的朋友,时尚圈的活跃分子,人不错,就是喜欢闹,又爱四处猎艳,你不要介意。”
  “你是说他……看上我?”
  “他自你走进来就盯上你。”
  皓燃疑惑地轻笑:“纸条是为了一夜情?”
  “也许,但并不是不期待长期关系,没有人真的习惯孤单。”守仁若有所指,眸光深邃地看着他,心从来没有跳得那么激烈过。
  男人与男人,皓燃不可能倾向的话题,就这样被摊到台面上讲,他知道这对之前的他们来说有多么禁忌。像看见那扇以为永远关闭的大门诱惑式的现出一条缝,光从那里透出来,朦胧的痛感和快意。
  看来,事态并没有想象中的恶化,反而有些进入守仁想都不敢想的轨道——皓燃在试着接受和适应他的身分与取向,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感情。
  “可以换个地方吗?”皓燃突然提议,“你说对了,我真不太适合这里。”
  守仁穿起衣服:“去鸣风,我在那里留了上好的咖啡。”
  两人向主人打过招呼,就一前一后开车出来。
  临行前,皓燃果然还是被追要了行动电话号码,而不远处,已经快醉倒的凯文冲守仁直瞪眼,那冒火的表情似在说:姜守仁,你这样不学乖,一定会后悔。
  尖沙咀的鸣风画廊,一直是皓燃想来,又没有来的地方。这个冷门的时间早已闭门谢客,守仁开锁,随手打开幽暗长廊的灯。
  皓燃跟进满是佳作的展示厅,还是觉得有时空倒错般的恍惚与陶醉。
  刚在别墅,头一次坦诚的没有掩盖的交汇,已经化开了些心结,而看不清前景的后续,也如邪恶的招唤,引诱双方进入无我的境遇,守仁只觉恐惧蒸发,思绪梦般流浪。
  时间已过午夜,昏黄又暗藏玄机的油画下,守仁站在小型流理台前操作起来,皓燃又见那娴熟而优雅的手段。煮咖啡也似一种阐述,对生活的态度,对细节的激赏。
  这是皓燃首次仔细地打量鸣风的内饰格局。
  原来不仅仅是个卖画的展厅,连装饰架都有巴洛克风范,转角还有个吧台,排列着各色名酒,旁边的小流理台是白天助手放置精致糕点用来招呼熟客用的,纯白台面的小圆桌,激发美妙食欲。如果在画廊内放置多几张椅子,即刻可以升级为高雅咖啡痤。
  更周到的是,隐墙后还设有一间主人休息室,里面的衣柜甚至放着几套换洗衣物,守仁将两人的外套,挂到室内的桃木衣架上。
  南面有一堵非卖品展示墙,墙面上挂满自世界各地收集来的街头即兴画作,每个署名背后,一定都有着很不寻常的故事。
  皓燃觉得鸣风人文情怀浓郁,且不对艺术分三六九等,十分亲切。
  皓燃这时稍有些糊涂起来,身处墨香彩绘之间,更加不能预测自己与姜守仁是怎样一桩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在做出今晚这样重大的妥协之后,今后还有没有理由全身而退?皓燃在这一刻,几乎不敢想象未来姜守仁这个人会影响自己到怎样的地步。
  一杯苦而不腻的咖啡落肚,遍体生温,两人分别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木椅上,没有目光对视,也没有言语来往,就只是坐着,古董音响放着RatPack时代的老爵士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轻悄而温柔,老唱片永远忠诚可靠,让人安稳。
  直到皓燃打破空气中的平静。
  “你是不是有打算把鸣风转让给同行,不准备在香港久留了吗?”
  重点问题一砸过来,守仁愣了愣,没想到皓燃的消息这样灵通,像逃兵上路,被上级军官逮个现行,很有些伤痛。
  看着这样明明白白的皓燃,守仁骤然发现,原来自己得失心这样重,忽然有些愧疚。
  “只是考虑,没有到实施的阶段。”是事实,所以也不敢狡辩。
  “其实也无可厚非,鸣风对你来说只是生意,它可以开在美洲澳洲,未必要扎在香港。”
  守仁有些紧张,皓燃此刻没有表情,他听不出这句话里到底有多少不快的成分。
  大概,需要有更尖锐的提问来抑制心底强烈的不安,所以守仁轻问:“你是否想过结婚?”
  皓燃挑了挑眉,淡淡道:“你是在拷问我。”
  “这种寻常问题难不倒你。”
  姜守仁不依不挠起来,还真是无敌,皓燃突然笑了:“想过,只是没有合适对象。”
  “是你不给别人机会。”
  “我有什么好的,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以为拥有我是占了便宜。”说着,食指指腹摩挲着手边的咖啡杯。
  守仁一时没有说话,过一会儿,眼前一亮,伸手很自然地牵起了皓燃的手腕,拨弄着他左手上那串沉香木珠手炼,指尖是一片温润的酥麻:“你……还戴着它。”
  皓燃低头看了看,脸上有些烧了起来:“听说吉利。”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讲出如此恶俗的理由,停顿片刻,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对方灼烫的手指。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天周末,下午准备去打球,要不要一起?”
  “你脚伤刚好,最好不要剧烈运动。”本不想唠叨,但还是没忍住。
  “保龄球而已。”
  “这次是芬妮还是露易丝?”自己都不知道干嘛要这么酸溜溜。
  皓燃摇头,轻扬起唇角:“是和酒店的几位部门经理。”
  “下午我约了客户去商会见面。”
  “那算了。”
  “我明晚上有空,一起吃晚饭?”唐突邀约,自己都没有把握,所以提心吊胆地等着答复。
  “没其他事安排,我会提前打电话。”
  是,姜守仁,能排进候补位,就足以感激了。
  皓燃在这时补充道:“最好不要是泰国菜。”
  守仁也笑了。多久,到底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的夜了,就好像全部魂魄归位,思想紧紧系在头脑里,心脏牢牢裹在胸膛内,再不会飘匆无主。
  临别前,皓燃又猛地转身:“对了,你上周送来的咖啡豆极好,我留了一半给皓琳,她也赞不绝口,连连追问,可我没告诉她是你送的。”皓燃并没发现,这话说得有多暧昧,听在守仁耳朵里,是多么服贴。
  最后,皓燃还是没有额外提起包括神秘膏药、版画、海棠在内的其他邮件。守仁不需要皓燃的回韵,做这种“无名英雄”不算光荣,绝口不提此前逼对方被动接受的礼物,也算是明智之举。
  之后的两周,因为鸿申八周年庆的事,守仁出于分担的想法,渐渐参与到皓燃的公事中,皓燃也不得不承认,有了守仁的协助,他很快就联络到了艺术圈的各界嘉宾。
  有一日傍晚,皓燃在会议室与酒店股东成员讨论活动策划案的细项,不知不觉过了时间,等到基本敲定,已经天黑。
  众人呼啦散会,皓燃有些疲惫地往办公室走,一推门,就闻见一股子陶醉的奶味。
  循着那味道来到办公桌前,发现打包过的菠萝油和牛肉三明治,几个酥皮蛋挞已经凉了,但丝袜奶茶仍有余温在。
  记得上周跟姜守仁约见一位客户,经过跑马地时,皓燃曾要求在祥兴茶餐厅作短暂逗留,这无疑透露了自己喜欢吃传统茶点的嗜好,而今天桌上的吃食,除了他,就不会是别人留的了。
  皓燃送了一个蛋挞到嘴里咀嚼,然后出去问苏菲:“姜先生几时走的?”
  “噢,八点一刻,不过他人可能在客房。”
  皓燃自然清楚房间门牌号,这是皓琳为了方便姜守仁协助周年庆,而专门为他预留的商务套房。
  拨了内线电话过去,果然有人接听:“喂,你好,哪位?”
  “我,陈皓燃。”
  守仁由衷笑出来:“啧,唯恐我听不出是你。”
  “谢谢你的夜宵。”
  “晚餐都没吃到,就直接跳到夜宵,可见你瞧不上那几个菠萝油。”
  “用不着这么臭我。”皓燃拿起手边的会议结果,“我手头有了定案,拿来给你过目,你可以提提建议。”
  “既是定案,为什么还需要意见?”守仁开始抬杠。
  “你知道我需要你的建议。”
  “你这样说,我会骄傲。”
  “我只是觉得,你常常是对的。”
  “很荣幸你这样讲,我在此恭候大驾。”守仁幽默地加上一句,“你发现没?我在香港的住处往往都由陈氏提供。”
  “你愿意的话,可以一直混迹于陈家。”
  “做永久房客并不讨喜,请人容易送人难。”
  “至少不会由我口中说出。”
  “谢谢你给足我面子。”
  “应该的。”
  守仁很享受与皓燃之间的情趣话题,甚至有些暧昧的回合来往,那种私密的快乐,难以用言语形容,他感觉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样兴奋的自我暗示,会令守仁不自觉地盲从。那不知是依赖还是习惯性的听取,都让守仁有些飘飘然。
  不错,姜守仁在恋爱,真正意义上的恋爱,虽然对方从未许诺过会成为他的恋人。
  守仁不在乎了,他只想默默留在皓燃身边,有多久算多久。以前的重重顾虑,已经让他错失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他不想再走回头路,即便会失去一切。
  但是这一回,守仁会谨慎得多,不敢再以任何身分自居,事事发乎情止乎礼,甚至连贴近皓燃身体时,也会下意识地在三分寸以外停住。
  很难熬很沮丧,但他不想让刚刚放松戒备的皓燃再次陷入性向危机,而最终选择疏离。
  现在这个充满善意与温情,又略带情趣伎俩的皓燃,成了他姜守仁留在香港的唯一理由。
  之后的那个礼拜三,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在鸣风打烊前,迎来的最后一位客人,对方一通电话追踪过来,逼得守仁飙车赶回尖沙咀。
  皓燃坐在鸣风的吧台边问:“你原本说今天会留在鸣风,我才过来看一下,可助手说你出去了。”
  “我上午被拍卖行临时叫去罗湖,不过现在已经回到旺角,随后就到,你别走,就在鸣风等我。”
  原来没有打算留守的皓燃,有些听出守仁的情切,竟然不由地应下:“那……我等你。”
  说完又想起还与另一个人晚上有约,他犹豫一会儿,才拨出电话。
  “今晚我临时有事,就不过来了。”
  “今天是我在香港的第一场秀,你说过要来的。”
  “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事。”
  “皓燃,以前的你从不爽约。”对方声音里带着软软的恳求,“我还专门给你留了最前排的座,你知道今晚的演出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露易丝,我……”
  “也许你可以晚一点来,九点前进场都OK。”
  “那好吧……我尽量赶。”再纠缠下去,会显得太小气。
  “谢谢。你能在现场,对我很重要。”
  守仁赶回鸣风的时间正好是七点半,画廊已经打烊,助手得东家令,专门留了把钥匙给皓燃,先走一步。
  所以,当守仁跨进画廊门槛,往走廊尽头望去,只有皓燃一个人斜斜地倚在角落仅有的那张沙发椅上,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线条优美的背脊上。
  有段时间没有修剪,前额的发已经有部分快遮住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比以往多加了几分惹人心疼的脆弱。
  笔挺的长腿随意搁在木几上,胸膛均匀地起伏,像是浅浅地睡了。
  有他在,周围显得那么宁静。
  守仁突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步步走近,一边将身上的风衣脱下,轻柔地覆盖到皓燃肩上。
  当指尖微微触及他的鼻息,守仁的神经就像触电般的差点震断。
  皓燃一回香港就总是穿得过分单薄,那漂亮的身体几乎从不掩饰自己的魅力,守仁只要想到自己不是未来唯一一个可以拥有他身体的人,他就觉得脾脏都灼伤起来,烫得他发疼。
  原来欲望从来没有消失,一次次压抑的后果,换来更加严重的反弹,他无法预测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抑或继续以残酷的方式郑重提醒自己。最近处处纵容他的皓燃,已经给出太多不该有的提示,这让守仁心惊胆战。
  就在他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激情,用右手轻轻地抚触皓燃看起来非常柔韧的发丝,一双清澈的眼眸对准了他。皓燃醒了。
  守仁也惊醒了。
  “你回来啦。”声线中有几分慵懒的性感。
  还来不及收回的手指,动作就这样凝固了。
  守仁听出自己的声音紧张得干巴巴:“我已经是用最快速度赶回。”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路过,想送你块玉。”
  皓燃低头看了看身上覆着的带着人体余温的外套,缓缓坐直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首饰盒,“是一位喜欢赌石(注二)的内地朋友转让给我的,质地上佳,雕工亦精美,我觉得很衬你。”
  “太贵重了。”守仁大胆地重新抚上皓燃的黑发。
  “你又何尝会同我谈价钱。”皓燃没有动,眼中稍一闪烁,不知对这样的亲近姿态是默许还是审慎。
  “皓燃……”守仁单膝跪上沙发座,层层发丝摩擦着指缝,几乎溺毙般的触感,“如果你愿意,请再慷慨一些,给我你的——”
  话音未落,一个吻以未经大脑分辨的速率迅捷出击,却比想象要温柔一百倍地贴上了那对在记忆中描绘过千万遍的唇。
  不敢有半点亵渎,守仁的动作接近虔诚,两秒钟后便依依不舍地拉开。他不想搞砸这得来不易的开始,他确实无意破坏,只是激情有时似不懂事的孩子。总是会不合时宜地胡作非为。天晓得,他整个人快要炸掉了,可还是得收住。
  “对不起……”
  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说什么才对,他甚至不敢观察皓燃的脸色,怕他黑口黑面对自己,等待反应的过程,真的是种煎熬。
  “姜守仁,你是永远都无法当我是普通朋友了吧。”皓燃这次平静得非同寻常。
  “我不想对你撒谎。”
  “我没办法——爱上男人,但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我不确定那算是哪一种。”
  守仁这才抬眼凝神注视他:“能像现在这样,我就已经满足了。”
  “你根本可以让任何人爱上你,为什么偏偏要挑我?”
  “如果我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也不会把自己搞得像如今这样狼狈了。”守仁苦笑。
  “你不知道我以前面对你,有多矛盾,我挺怕那样的自己,你总是让我觉得困惑,我真觉得大部分时间不算了解你。”
  “那又为什么要接纳我?”
  “说来奇怪……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心里舒服,舒服多过矛盾不安,这个理由够吗?”
  足够了。如果不遇见你,恐怕穷其一生,我都无法体会什么是“真爱”的感觉吧。
  守仁想这样说,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他不想表达得太过于激烈,目前平淡的往来,才更贴近真实。
  守仁不再说话,而是侧过身在地毯上坐下来,将手臂搭在皓燃大腿上,如此的依靠就已经够安全。如果是以前告诉他,他跟皓燃会发展到这个阶段,他绝不会相信。
  在前半生当中,他冒过无数险,现在这一招最是惊心动魄。在世人眼中,他成熟老练豪气大方,想不到动起情来也会这么幼稚,但豁出去的结局未必就是得偿所愿,也有可能是粉身碎骨。
  隔了三天,凯文在九龙塘拍外景,中午得闲,就一定要约守仁出来喝中午茶。因为那天在安迪家放了凯文鸽子,所以守仁这次不好意思拒绝。
  凯文毕竟是习惯镜头的人,一身Gucci星味十足,在餐厅一落坐,就引来一些少女的关注。
  “这几天为何不见你Call我?真是一副已有新欢请勿打扰的样子。”
  守仁听他说得霸道,不禁轻笑:“你倒好,自己廿四小时有四分之三在赶通告,竟然同我计较起来。”
  “我是在想,你最近心情必定不好,被那个臭小子搞得团团转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说不足!你是不是还在追他?你知道他到底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吗?”
  “你在吃醋,凯文,但你并不了解他,所以也请不要诋毁他。”
  凯文气结:“你还真是袒护他,这个人可是个厉害的角色。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那是以前的事。”
  “以前?三天前算不算以前?”
  守仁惊奇地抬头,三天前?
  注二:赌石或赌货是指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须切割的翡翠称赌石。
  所以,这个高价的石头好坏全凭眼力来赌,切开石头也许是很普通的玉也有可能是名贵的翡翠,所以开采行业称这个过程叫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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