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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偷龙记》    作者:琰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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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茹瞅了眼手里的东西,才松开揪着龚修文耳朵的手,拿过簪子一边打量一边走回美人榻那里,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龚修文暗暗吐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发烫发痛的耳朵,好在自己早有准备,这东西蔺双那里有的是。
「我想知道上这里来的有没有西凉人,有的话,他们有没有透露过自己是什么身份?」香茹啜着茶有些漫不经心,「京城这儿人来人往,别说西凉人,北魏,高丽,大理,甚至辽人都有呢……」然后想了想,「有几个倒特殊些,他们都做汉人装扮,但说话带西凉口音,看起来又不像行商,所以不免多留意了下。」
汉人打扮,说话带西凉口音,这一点倒和那天看到的相吻和。「只有这些?那知不知道他们落脚的地方在哪里?」
香茹摇摇头,「他们也不是客人,就听接他们客的姐妹说,这些人好生无趣,问什么都不答,出手倒很大方。」
龚修文暗沉了口气,看来这里问不到什么了,那些人确实够谨慎,就连来这种地方都像公事公办。
不过越谨慎也就证明了他们越加可疑。
「还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见龚修文抬起头来,香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拿起一根火焊挑了挑香炉里的灰,「前几日,打更路过城北水轳巷,遇到一群人拖了个大麻袋要往护城河里丢,打更的见他们鬼鬼祟祟,便吆喝了一声。那些人一见有人过来,东西也不要了,一闪身都跑了个没影。打更的走到他们刚才站的地儿,想看看他们要把什么往河里抛,拿着灯笼一照,却是一个人,不过气息奄奄,半条命没了。」
龚修文听得仔细,但不明白香茹为什么要和自己讲这件事。
「这个人……和我有关系吗?」
「不知道。」香茹答得干脆,但又道,「你不是和宫里挺熟么?那个还剩半条命的人被送到官府那里,就听到衙役叫郑大人。我想既然你和宫里挺熟,应该会对这个事儿感兴趣。」龚修文暗暗腹诽,不好意思收了那翡翠雕花簪但什么消
息都提供不了,心里过意不去随便扯一件打发吧?
等等,郑大人……莫不那个郑大人?!龚修文想起来这几个月里时常看到宁玥在御书房里召见两个人,一个弟弟,另一个……好像听到那两个小太监便唤郑大人……
端明阁学士郑砚?一阵不安,徒然而起。龚修文谢过了香茹,匆匆往端明阁学士府而去。
翻墙入郑府,龚修文四下一望,便看到一个小厮端着茶水打廊上经过。龚修文尾随其后到得一处厢房,待小厮将茶水送进去然后退出来离开,龚修文这才小心翼翼地落地,贴上窗棂。
「郑大人,皇上让您先养好伤,其事等您伤好之后再议。」里面传来宣王的声音,听不到郑砚回答,龚修文用手指沾了唾沫捅破一点窗户纸看进去。躺在床上人,头上缠着还透出血迹来的纱布,双眸紧闭,唇色苍白,似是还未完全恢复意识,对于宣王的说话,只紧皱着眉头一直在很轻的摇头。看出来那些人下手狠辣将郑砚伤得极重。确认了香茹说的那个郑大人就是宁玥身边这个郑砚,龚修文便也不多留,身形一晃,跃上房顶,趁人不注意又潜出了郑府。郑砚应该是在调查什么的时候被人发现才惨遭毒手。只是不知道所调查的事是不是和自己留给宁玥的那张拓印有关系。
一路想着心事回去皇宫,龚修文常从北边进去,那里是冷宫,又一直有闹鬼传闻,故而宫里的人能不踏足便绝不会没事往这里跑。龚修文足尖轻点,在飞檐斗供间几个起落,轻盈敏捷,不懂武功的人也许仅感觉一阵风过。龚修文从房顶上落下,才刚沾地,就见有几个黑影自眼前一晃消失在一座山石之后。挪动脚步轻靠了过去,绕着山石看了一圈却不觉异样。难不成冷宫闹鬼是真的?自己刚才看到的实则是……?不由一道寒意窜上背脊,然又马上否定了。不可能!青天白日,要有鬼也是人在捣鬼!有人捣鬼?!
『不是让你不要进宫,万一被人看见岂不要前功尽弃?』
『放心,我走的是那条暗道,不会有人看见的。』
于是视线落在山石一侧一个半人高的洞上……密道?!龚修文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探,一抬头,蓦然惊见养心殿方向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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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本来明天的更新,呃,好吧,我是藏不住稿子的人TT|||本来说隔日更新,现在就改成有存稿就更新吧~然后。。。要秉承以往不负众望地用力洒狗血>_<|||

第八章
一连几日晚上都睡不太安稳,宁玥下了朝后让福祥给送了一杯醒神茶水到御书房。只是没看几本折子,困意便泛了上来。手撑着脑袋,一滑,脑袋磕碰在书案上,福喜劝他还是回养心殿休息会儿,宁玥也觉得这阵困意来得厉害,想也许是这几晚都没睡好的缘故,便也没有硬撑,摆驾回了养心殿。躺在龙床上,往昔之事便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旋,于是连睡梦里也都是过往记忆。那些或还记得,或已经遗忘,记得最深切的便是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日。原本斑驳掉漆的画面在睡梦里被重新染上鲜明而亮丽的颜色,那人言笑如昨,温柔如旧。
「你跟我走吧……天南地北,山明水秀,你愿意到哪里我都陪你去。」
男人向自己伸出手来,笑脸盈盈地发出邀请。一瞬间,宁玥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在做梦。因为那个人走了……再没有回来。宁玥看着眼前虚幻,怔愣了片刻,缓缓伸出手去。就算是虚幻,也正是因为虚幻,才敢按照自己的心意而为。然而他的手还没搭上对方的手,一阵黑烟笼照下来,吞没了对方的身影。宁玥被烟呛得醒了过来,他在看到从四周往自己床这边漫延的浓烟,昏沉的意识猛然清醒。火?!
来不及多想,宁玥下了床,火光冉冉,窗格已经全都烧着,木头劈啪作响,同时还有外头混乱的人声,宁玥听到刘瑞的声音,在喊着「皇上还在里面!」宁玥四下看了一圈,火从外面烧起来,殿内帘幔也被火舌舔燃,浓烈的烟熏得睁不开眼。哗啦一声巨响,烧着门板被几个侍卫弄开,风呼啦一下灌进来,却让原本只零星烧起来的殿内火势遽然而烈。「皇上!」有人越过火墙冲进来,见到将湿了棉被往身上一兜,「皇上,奴才得罪了。」宁玥听出来是近侍的声音,但此刻已被烟呛得咳嗽连连说不出话来,只点点头,正等对方带他出去。谁想那人猛得将他推倒,接着兜在身上的棉被成了对方最好的凶器,口鼻被堵住,耳边听到那个近侍在说,对不住了,皇上,反正这江山也是你们父子抢来的,就该有被抢走的觉悟。
宁玥拚命挣扎,无奈胸腔里窒闷,让手脚都使不上力。……他就要这么死了么?
龚修文赶到养心殿时,入目便是一座被火焰所包围的宫殿,空气里有酒和焦油的味道,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赶着接水扑火的太监和侍卫乱成了一团,浇上去的水根本及不上烧的速度。
刘瑞一把老嗓子声厮力竭地喊着,「皇上!快救皇上!」龚修文心里一惊,也顾不得什么,径直从树荫后出来,拽住刘瑞,「刘公公,你说皇上还在里面?!」
「快救……」刘瑞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人,大张着嘴,「龚……龚……?」龚修文没让他再结巴下去,「皇上是不是还在里面?」刘瑞反应过来,老脸上的肉抖了抖,手颤颤地抓住龚修文,「皇,皇上还在里面,侍卫进去了,但还没出来。」龚修文一把松开,从一旁太监手里抢下水桶兜头浇下来,然后抬头看看已完全陷入火海的养心殿,纵身跃上身旁一棵雪杉。养心殿被大火团团困住,高高的火墙仍在借风涨势,但会借住风力的不仅仅是那火!
龚修文站到雪松最高的地方,纤细的枝条仿佛已承受不住体重一上一下颠动,龚修文的目光落在养心殿的琉璃瓦上,猛然身体下沉,借着枝条反弹的力道,倏然而起,宛如直击长空的鹰,在斗拱上踏过,旋即落在屋顶上。几乎用掀的将琉璃瓦弄开个破洞,底下烟蒙蒙什么也看不见,龚修文深吸了口气,跳了下去。
挣扎反应越来越小,宁玥在窒息痛苦中反倒感觉有一丝轻松,那些自一出生便落在肩上负担,也唯有在这一刻才放得下。紧摁住棉被手突然松开,接着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怎么回事已无遐去辩,意识渐远,四肢绵软,身体仿佛飘然云端。
宁玥微眯着眼,眼前有人影晃动,那近在咫尺的气息早已深深烙刻在血脉里……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龚修文一脚踢开那个侍卫的尸体,双手并用将宁玥从棉被里扒出来。
跳下屋顶,在一片浓烟里听到猫一样叫唤声,摸到出声地方,蓦见一人死命摁着身下棉被,自棉被出露出明黄色中衣被认了出来……只怕再晚一步,宁玥还没葬身火海先被那人给闷死。将青年揽进怀里依然用湿棉被裹住然后抱起来,青年一点不抗拒,或者已没了抗拒的意识,但就在踩上床榻准备带他从屋顶出去,却听到青年气若游丝的声音。
「灯……」
龚修文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灯……案上……灯……」养心殿内温度灼人,吸进了太多烟,龚修文只觉嗓子里都要冒出火来,但灯……要什么灯?
龚修文四下看了圈,突然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张书案上……烟雾弥漫里隐隐可见其六角宫灯形状。灯?!

偷龙记Ⅱ 9
轰一声,顶梁大柱倒了下来,龚修文知道他再不走连自己这样的轻功都要逃不出去了。走到案边捞起那个六角宫灯,接着踏上桌案,跃上房顶横梁。火势已蔓延上来,在房梁被完全烧着前,龚修文带着人从自己弄开那个洞里窜了出来。
「皇上──皇上──!」
刘瑞一见他们从上面下来,颤巍巍地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宁玥人事不醒,龚修文手上脸上都有灼伤和擦伤,刘瑞连忙又让人去传御医。龚修文将裹了棉被的宁玥在地上放下,宁玥除了昏过去,身上倒是没什么伤,还要亏了那条被水浸透的被褥。视线落在宁玥脸上,青年微微勾着眉头,变得有些硬朗的轮廓让他看来更为俊逸,龚修文忍不住伸手过去要抹他脸上的脏污,只是手指还没碰到几个御医一窝蜂地扑上来,将他挤到了一边。龚修文心里不由苦笑,看那几个御医手忙脚乱地为宁玥诊视,便知这里剩下的再没他什么事了。
正要转身,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宁玥即使神智不清也不忘要带走的灯。打算交给刘瑞,却在拿起到眼前看清楚时候,怔愣住。这不是什么宫灯,而是一盏普通的花灯,上元节时候大街小巷到处都能见着的那一种。绘了岁寒三友的灯面已经有些残破和褪色,上面装饰的珠玉亦零零落落,但却让他珍重到在生死关头都没有忘记。龚修文记忆里某一处被悄悄点亮,这是自己送给他的花灯……原来他一直留着……
「这位公子,你手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下?」御医在旁的问询让龚修文回神,这才感觉到手臂上一刺一刺地痛,抬头看见几个侍卫抬起宁玥要移到别处,走到刘瑞身边轻声道,「刘公公,皇上身边那些侍卫可能有问题,让人勿必看紧了,别让人在汤药里做手脚。」刘瑞脸上表情凝滞了下,随即马上意会,忙叮嘱福祥和福瑞随侍在皇上身侧,寸步不离。
福祥和福瑞估计也知道下午皇上喝的茶水里有问题,巧的是皇上刚睡下,便有人传话说刘瑞找们,结果到了之后,刘瑞却说没有这回事。这才发觉情况不对,三人一同急急赶回养心殿却还是晚了一步。刘瑞见两人快步跟上那些侍卫,然后转过身来对龚修文道,「你手上的伤也处理下吧,老奴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龚修文沉默了下,然后点点头。刘瑞将他带到自己的住处,甫一进门,龚修文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刘瑞让龚修文随便坐,自己则进到里面去拿药箱。龚修文原地转了一圈,很难想象这间简单补素的房间是当朝大内总管的住处。据说前朝阉党专权被颠覆时,从为首太监住处搜出金银财物可充抵半个国库,府内金壁辉煌不输皇宫,光美妾就眷养了二十多个。龚修文走到桌边,将手里的花灯在桌上放下,手指拨弄着上面珠玉坠饰。房门咔嗒一声,刘瑞捧着药箱走了出来,看见龚修文正摆弄着那盏花灯,轻轻叹了口气,「皇上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念着你,没人的时候就对着这盏灯发呆……」龚修文没有出声,自己从药箱里拣出治疗烫伤的药,默默地往胳膊上抹。表面上平静坦然也无动于衷,只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还出卖了他,虽然不知刘瑞说的是真是假,但刘瑞那番话多少憾动了龚修文。见龚修文抹完药,刘瑞取出纱布帮着他把伤口缠起来,「既然你又来了,这会儿就别走了。你也看到了,皇上身边就连近侍都不能信,明着救他,实则为了在真正救的人找到皇上之前先下手……」龚修文将手抽了回来,「留著我作什么?等着哪天再把我踢出去当替死鬼?现在这批侍卫不能信,换一批不就结了,若说耍狠玩阴谋谁玩得过他?」
龚修文说赌气话,刘瑞却当他心里还在恨那时候被宁玥利用又被捅了几刀的事,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紧抓着龚修文的手。「那时候的事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多事去查了孟大将军的公子下落,这才发现原来你并不是真正的孟雪初。现在想想,你是谁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皇上需要你啊。」
龚修文心里一迭声苦笑,需要我?「他只要江山就够了,其它都可以放弃。」说着低下身去扶刘瑞,「刘公公不必如此,求我也没有用,我武功又不好,只有逃命用的轻功还派得上用场,就算没有当初那件事,让我留在皇上身边保护他那也根本不可能。」刘瑞不肯起来,望着龚修文嘴唇颤了颤,却说出一句让龚修文一时无以言对的话──「但只有你……对皇上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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