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于救心
河岸边的风，卷着芦絮轻扬开来，袖间的衣摆也随之微漾。入目那抹石青色的身影，与周围灰黄的景致相衬之下显得那般突兀。
二人对视片刻，慕矽丞自那双孤傲的眼神中确定了心中所想，原本想说的问语一经出口便化为了肯定。
“锦囊是你送的。”
卫简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不答也不否认。在晏崇告知他晏琉之事的前一夜，有神秘人自书房窗外投射进一枚飞镖后潜走。镖下带了一个小锦囊，里面装的红色药丸和信上的内容，正是令他知道事情真相的契机。
在派白英去详查此事的同时，他也一直在猜测究竟是谁有意要他知道，能取到此药，又特意暗示他救人的，自然不会是皇帝身边的人。然而今日走这一趟看来，此人绝不会是紫飞。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九王爷的事，你知道多少？”
“在侯爷来之前，一直只知表面，如今，是全数知晓了。”
卫简接话时，丝毫没有避忌之色。慕矽丞交背于身后的五指缓缓收紧，面上表情却不变。
“如此说来，你方才可是一直未曾远离过那房间？”
卫简点头不语。慕矽丞冷声道，
“你的确胆子不小，你凭什么认为本侯会来！”
“即便侯爷今次不来，卫某也会再去找侯爷。卫某呆在王爷身边的时日不算长，但侯爷若是知晓那人这大半年是如何过来的，决计舍不得问出这等话。”
他闻言一怔，随即便不再言语。卫简坦言道，
“九王爷睿智过人，奈何痴在一个情字上，卫某这条命本就为他所救，若侯爷认为卫某知道的太多留不得性命，只要能救得人，之后任随侯爷处置。”
慕矽丞仍旧沉默着，径自走过他身边。卫简转身望向那人的背影，想唤的话最后只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然而正当他失望之时，慕矽丞却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说，
“一个月，你替我看着他。那药…必须戒掉！我知你碍于侍卫身份于此强硬不得，你尽力便是。”
卫简惊愣在原地，看着那人攥拢的五指松开复又握紧，力重得掌骨频频泛白。
“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有一个条件，待我回来，会带他走，之后的事你必不得干涉。”
………
返程的路上。马车内那人一直闭目不语，面色凝重。车行过一段微带坑洼的地面，短暂的颠簸令他睁开了眼，蓦然间，竟是笑了。只是那笑里，苦涩与无奈多过于自嘲。
还记得那时在围场，晏熙的出现以及与他相互间颇为抵触的对白。那个人要什么，他又怎会不清楚。作为他的立场，给不得自然也料到会有撕破脸的一日。那夜有意的隔阂太子，回府的路上想着若是另几位皇子继位，会有何等变化。一番思虑由笑到无奈，最后想到晏琉却是以自责告终的。
他与晏琉之间最为亲密，说不想换那人继位是假的。然而正是有这层关系及顾虑，他又怎能让那人去犯夺位这等危险。只是没想到，晏琉却真的毅然选择这么做了……
养伤的那段期间，于所听的传闻他未曾太过相信，甚至一度以为是那人与太子，兄弟间在闹矛盾或是任性惹晏熙生气罢了，如今得知事情的真相，晏琉所行之事让他自责懊悔之余，只剩下无尽的心痛。原来兜转过一圈，还是因为自己，因为那块令牌……
人与事，一面放手不得，一面放任不能，也许是长久以来身处争端下承受的压力与苦楚所至，他似乎没有犹豫太久就做了选择。只是有一刹那的晃神。行这般忤逆之举，好像是第一次。或许要面临的结果，同样棘手至极罢……
夜深时分，白英端药进书房。入目的书台之上，一堆散乱的公文及信笺占满了手边的位置，砚边搁置的笔端，墨迹尚润，隐约还泛着水光……
那人坐在椅上，手里握着玉佩闭眼沉思。昏暗的烛光下，倾斜的背影拉在地面上长出一段孤单的凄凉。想起白日在东郊所见之事，他此刻也忍不住心中酸涩。
“侯爷。”
药汁在呈上来的途中，历过夜晚凉寒的侵蚀，温热已经若有似无。慕矽丞睁开眼，抬手将药碗端起来，只是停至嘴边，轻声道，
“我或许…会死呢。”
见白英愣住，慕矽丞笑着将药喝完，补充道，
“即使被皇帝放过，另一人也定然饶我不能，你说是不是？”
白英听明白他这番戏语之意，大为震惊，随即见他在整理写好的信笺，忍不住问道，
“侯爷？你可是要……”
“派人将这些送出去，让那些人在这番变故前，心里预先留个底。”
说完叹了一声，再抬头时脸色也变得格外沉毅。
“外面只知我会陪同六王上京，要单独面圣以及之后的细节务必先瞒着那边。”
“庄主总会知道的，暗派随行的人手也难免会传回消息。”
慕矽丞静默片刻，淡声道，
“那就拦下，实在拦不住…就杀。”
两日后，景安侯随陨王一行人进京的消息传回了宫中。此时，老太后已是病入膏肓，卧床不起。永帝少了一道束缚本正心中畅快，得知此事倒是略微一惊，心中笑道，原以为再见会是兵戎干戈之时呢，此番来得倒巧了。
进宫后不久，知晓七王爷比自己先行回了宫，慕矽丞陪同陨王安顿下来后，转而先行去了晏崇所在的西殿。
然而到时才为眼前的情景所惊住了。记得先皇驾崩后，他曾进宫为了取药来找过晏崇一次，那时殿门外根本不似眼前这般守备森严，十几名侍卫前排均站了一名绛衣黑靴的护卫。宫中具知那是皇帝的人，如此景象要谈是保护勉强不至于，论似监禁倒更为恰当。
门径处的人进去通报过，他倒是没候多久便顺利进去了。被下人领着进了殿后的庭院，晏崇正坐在亭间的石凳上状似悠闲的摆弄着折扇。身旁不远处还站着分别着墨绿色劲装和红色纱衣的一男一女。
见人到了，那二人自觉退去。晏崇侧过头来望着他，一脸淡然，道，
“有红他们在，此处说话不用顾忌，坐吧。”
慕矽丞落了座，细看对方手中那把折扇，较从前那把有些不同，原是晏琉所赠的象牙骨叶--墨莲。他想到晏琉之事，再见了今日晏崇的处境，不免心情沉重，遂问道，
“他软禁你？”
“差不多，不过无所谓，再几月便会结束了。”
“什么意思？”
晏崇顿了顿，站起身背对他说，
“先皇还在时，作为最小的两位皇子，连阿琉都已届弱冠，我们却还未立妃，你以为是何故。”
慕矽丞细想片刻，猛然顿悟。
“北疆……”
晏崇转过身，依旧是一脸平静。
“北疆战乱烦扰两朝近三十年之久，父皇留我们，就是为了选一个去和番。阿琉自是不能了，我的命运其实早就注定。”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做至此地步，你不愿去，他就逼你么？”
“不，我之前也说了，无所谓。”
晏崇心里明白，晏熙这么对他，不过是因为自己做的事同样惹恼到那人罢了。慕矽丞见他沉默，心里也跟着苦闷不已。
皇城雨后，各殿庭院的湿气均有些粘身，坐得久了，不知不觉间连臂袖都染上了一抹润色，在临春前，凄寒得那样苍白无力。
“矽丞，你可记得，自己幼时才进宫不久，因为私下与阿琉换玉，被你姑姑责骂的那件事么？”
慕矽丞愕然之下，坦白的应道，“记得。”
“那是我去告状的。”
“……”
二人对视半晌，皆是无语凝咽。讲这般冷场的笑语，晏崇的脸却一如既往没有一丝表情，慕矽丞望着他也是欲笑不能，同时心下亦开始莫名对方所言的用意。
“对不住了，说这个也没能有什么笑容。自我母亲走后，我便没有多少真实感情露于面上了，身处宫中，这算习惯所致罢。这次的事情，如你所见，也如我方才所言，同样是因为我去告状令那人不愉快了。不过他只是假借名义威吓我，实际也没你想得那般严重。”
“和番的圣旨已经拟好，不过等着战役的顿隙罢了，我会离开。太后如今也保你们不能，你今后…自己多保重，还有阿琉……”
慕矽丞听得心中难过，望着他连连点头。
“你放心，我会救他。”
晏崇使扇子敲向他的头，冷声说了句本王又不是去死！他这回终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彼此难掩心中沉重，救人或许不难，救心又谈何容易……
次日朝殿之上，陨王世子觐见面圣被受封侯位。永帝为此特设晚宴，招百官共聚庆贺。慕矽丞赴宴时，一直处事低调。永帝提早离席，他未留多久便也悄然退身离去。
询问过太监总管，得知圣上并未就寝，人还在御书房。他便折转前往那处。一路上，思虑着与晏熙照面时会有的谈话，以及自己此番前来所做的决定，脚下每迈出一步都显格外沉重。临行至正殿门前，发觉身后之人还未退去，他忍不住促足回头。
白英面色凝重的望着他，劝道，
“侯爷，让属下陪你一道去吧！”
“除了外邦使臣，你见过哪位臣子面圣还带侍卫的。”
何况皇帝身边并非常人那样，即便有意让白英暗中跟着，被拦下也是必然。
“皇上身边那二人，一个至狠，一个至毒，属下担心……”
白英说到后来，想到紫飞的伤话里已是带出了恨意。慕矽丞沉默片刻，道，
“我自有分寸，你在此候着便是。”
说完便径自往殿内行去。
御书房内，永帝早些时候特命人在御座后置了一张软榻，便于彻夜忙过政务，或平日里困乏时稍作歇息用。榻前经一扇碧叶石玉屏风间隔于内，外层倾垂下一幕金丝软帘。不着痕迹的掩了内里声色。
晏熙躺在榻上，听完内侍太监的禀奏，只是笑了笑，思虑一转遂吩咐说，
“叫他在殿外候着好了。”
言毕，顿觉按在自己肩上的双手骤然收紧，他面不改色的挥退了内侍。仰着头笑叹一声，道，
“你看，这么重要的人来了朕都让他等着，你还气么？”
“朕既然坐在龙椅上，自然肩负着那些无可推卸的责任，于很多事你不是早就了解么？”
说时，左手五指也覆上了自己肩上那只手背。身上那人双膝跪于他腰际，后臀随着坐骑的姿势，将他整根茎身纳入穴内，径自有节奏的上下挺动着。交 合的火热，窸窣的暧昧，引带出满室的春情旖旎。
在上之人白色的纱衣伴着越渐强猛的动势滑落开来，瀑般长发垂泻，有股特异的香痕随之隐隐散延。轻喘溢出喉间，细密的汗溢逐聚成滴，蔓滑至锁骨…任是一张冷俊的面容，却是妩媚得绝顶纯粹。
晏熙仰躺着，有意放任那人主导这场欢爱。除却肩上的十指不断收紧，攥得他有些疼以外，对方至始至终不发一语，明显也是抱怨的征兆。
他抬手按在那人腰上，微微弓起了右腿。身上那人当即滑下身，二人下腹相贴的姿势，身体结合处也变得更为紧密。那人还欲撑起上身，却被晏熙一把拉住，分 身也在同时被他另一手抚握住挑弄起来。
“唔……现在也才戌时，不知过了子夜那人还在不在殿外。”
“朕本也不急，不过……”
他说时瞬即将那人抱住翻转过身子。处于上位的姿势令心底自然腾升出一股优越感。身下的抽 送持续不断，他吻上那人带着毒香的额发，轻笑道，
“想到个好点子，于景侯之事或许有用呢。墨牙，把那个给朕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去安仔博客收获了一张不错的音乐专辑，推荐给大家。
源氏物語千年紀Genji
这章是听这些曲子写完的，虽然中途太困去补眠了- -鞠躬.
另:太子你终于...弯上台面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