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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翼 完全不知道直江在日光被卷入了那样的事件,高耶完全堕落在歌舞伎町之中。

书籍名:《炎之蜃气楼第07卷 霸者的魔镜》    作者:桑原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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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不夜城的新宿,其华丽装饰的夜晚姿态也随着黎明的来临一同锈蚀而去,现出了它原本的面貌。
高耶在某家饭店的一个房间里醒了过来。
高耶数小时之前才在歌舞伎町胡搞,弄得一身狼狈不堪,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在床上。高耶张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时还搞不清自己在哪里,然後他渐渐地感觉到这个地方的异样感,猛然地跳起身来。
突然冲过身体的剧痛让他不由得蹲了下来。
「好痛……!」
被学生们当做沙包殴打所受的伤还在痛。高耶一边等待痛楚退去,茫然地环视着房间。
(这里是哪里……)
「你醒了啊。」
在窗边有个男人从刚才就站在那里。高耶终於注意到这里是饭店的房间。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从这里的窗口可以俯瞰明治神宫的森林,在遥远的远方,紫色的朝阳正染上天际。这里是位於西新宿的某个高楼饭店。高耶不断地眨着眼睛。
「酒醒了吗?」
「咦……啊啊……」
看样子自己是被这个男人带到这里来的。高耶在明亮的光线中重新审视这个男人,比起在路灯下男人现在看起来更为年轻。男人的面容很像某个常在刑事连续剧中出现的名演员,但是给人更为和蔼可亲的印象。
「喉咙渴了吧。我去拿水给你。」
「……」
看看时钟,已经近五点了。这个男人好像是特意将被打倒在路上的自己带到这儿来的。男人的公事包放在床上。忽然地高耶注意一看,被那群学生踩烂的香烟就放置在枕边。
(……这个是……)
「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彷佛读取了高耶的心事一般,男人这麽说道。
「但是吸烟也要适可而止。对身体不好。」
「你……」
「可以到这里来吗?冰箱里有矿泉水。喝这个可以吧。」
高耶於是下了床。隔壁的房间是客厅。这应该是很贵的房间吧。不但装潢十分讲究,从窗口又能眺望美丽的景致。男人坐到沙发上,打开矿泉水的盖口。
「……怎麽了吗?」
「咦……没有。」
伫立在那里的高耶回过神来,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地搔着头。
「觉得好像……给你添了麻烦。」
「不用在意。」
男人说着浮现了和蔼的微笑。
「是我自己要把你捡回来的。反正你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吧。」
「……」
看了看沈默下来的高耶,男人若无其事地开口了。
「那香烟是谁的?朋友的吗?」
「朋友──……」
这麽喃喃道,高耶苦笑着摇头。
「不是的。才不是朋友什麽的。」
「那,是什麽?」
被这麽问道高耶想了想。是什麽呢?他对自己而言是什麽呢?
(家臣……?)
这样想的话就算有了结论。但是那到底是自己是「景虎」的时候才能这样说。对於「仰木高耶」而言,他究竟是什麽呢?
看见陷在思考中无法回答的高耶,男人抓住了那不能用言语表达的部分。 「可是,是很重要的人吧。」
「重要?」
高耶却一付吃惊的样子。
「才不重要呢。就算没有那种家伙,我也一点都不会有什麽不方便,也不会觉得困扰。那是对方自己要纠缠过来的而已──」
「……」
「……随便地被利用了而已。」
这麽说着高耶微微低下了头。男人想要从他的脸上读出什麽,但高耶闭上嘴後,又沈浸到思考之中了。然後他突然笑了出来。
「就是嘛。我只是被利用了而已。被那家伙随心所欲的利用了而已嘛。」
男人讶异地看着摇晃着肩膀笑着的高耶,把手中的瓶子放到桌上。
「怎麽了?」
「突然觉得愚蠢得要命。我再怎麽想也是没用的。就算我再怎麽思考也是没有意义的嘛。」
「……」 「那家伙需要的又不是我。是景虎吧?那家伙会说出那种话做出那种事,其实也是想向景虎说的吧?他只是把我当成景虎的替身罢了吧?真是有够蠢的。太愚蠢了,蠢得让人想生气。」
也许是酒还没醒吧。高耶觉得自己饶舌得有点奇怪,但是怎样也涌不出制止自己的想法。
男人看见高耶覆盖双眼的手底下有着像泪水般的东西闪耀着。那是因为笑得太过分而流出的泪水、还是为了其他理由的泪?即使如此高耶还是笑个不停。
「是啊……我只是个替身罢了。对吧?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吧?我会觉得烦恼还真是错得离谱。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说话的声音,渐渐变成了泪声。
「我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
「明明知道那家伙在守护的是『景虎』,却以为他是在保护自己。那家伙会对我温柔、会信赖我,都只是对着『景虎』做的而已。自己却因为错觉而骄傲起来……我真是个笨蛋。根本就束手无策嘛。就只会撒娇、马上就变得自大起来……!那样的话……!」
高耶痛苦地嘶哑了声音。
「一开始就这麽想就好了。都是因为那家伙、那样拚命地用全身保护着我……!都是因为他要对人那样温柔!都是因为他要露出那种表情!所以我才会那样错觉了。那明明就不是对我做的!」
男人什麽也没有说,看着这里。高耶像是要稳定住兴奋的情绪似地,深深缓和自己的呼吸之後,坐进沙发当中。
「你是在说谁的事?」
「……」
「是那个香烟的持有者吗?」
被这麽问道,高耶疲倦似地微笑了。
「味道,和他一样。」
「为什麽知道?」
「……」
高耶的脸色暗了下来。然後又现出一副轻蔑的表情,厌倦似地苦笑起来。
「我只是个小鬼罢了,只要稍为被理睬一下马上就像个笨蛋似地有所期待,……不要理他就好了,却又觉得『如果是这家伙的话或许就没关系』。『如果是在这家伙面前的话,不用防备也不要紧吧』……一边抱着笨蛋般的期待,事实上却又害怕会不会在什麽时候被他舍弃……」
「……」
「真是个奇怪的人……」
高耶闭上了眼。
「用全身来保护这种什麽回报都不能期待的小鬼……弄得全身都是伤。明明就抱着什麽痛苦的思念却又隐瞒着不说。被这样无条件的保护,反而令人觉得可怕,不由得就张起了警戒线、开始拒绝,可是那家伙……」
「……」
「不管再怎样拒绝,他就是不肯离开。奇怪的家伙。普通人的话早就厌烦地走掉了,可是他哪里都不去。一定总是在我身边。可是他愈是这样做就愈让人觉得可怕……觉得如果是他的话,把背後交给他也不要紧。到现在为止我总是非得防备着四面八方来的敌人,但那实在是太辛苦了……」
「……」
「如果是他的话,把背後的敌人交给他也不要紧……虽然这麽期待着,可是……还是会害怕。不,我不是害怕他会背叛而从背後砍过来……」
高耶的眼睛凝视着玻璃杯。
「我不害怕他的背叛。总觉得要是把背後交给了他然後被背叛,从背後被斩了,因为是他所以也没什麽不好。听起来好像很帅,可是不是这样的。只是……比起被舍弃,被他斩了还好一点。」
「……」 男人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沈默着听着高耶的话。高耶又笑起来。
「我只要这样就好了。只要他从我背後的敌人手中保护我……可是那家伙,实在是个笨蛋。」
「……」
「他从全部的事物当中保护了我。」
「从……全部?」
「对。用全身从全部的事物当中庇护我。那和盾又不同。……那是,」
高耶又在眼底描绘着他的面容。
「是羽翼。巨大的鸟的羽翼。用他的羽翼彷佛包围住似地守护我。……说着『这里是安全的』。不管到什麽地方去,只要在自己的翅膀当中的话,就绝对不会有让我难过的事。不会让我觉得寂寞。好像这麽说着似的。可是事实上就是如此。所以像我这样没有毅力的人、这样爱撒娇的小鬼,就会变得想要待在那里了。想要一直待在那股温暖当中……!因为那是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才会像笨蛋似地……」
如此切望……
要是那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就会变得不想再离开他了。会变得不想失去他。即使知道这是傲慢的任性,自己已经变得没有他在就不行了。所以……!
「我已经进退两难了!已经变得这样软弱了!因为那家伙守护我的关系,我已经变得这样软弱了!害怕被他舍弃、害怕他会离去,不管被做出了什麽事、不管他有什麽样的理由,我都已经不能再放开他了!」
紧握着拳头的高耶颤抖着,咬紧牙关。随着将之以言语表现出来,高昂的感情已经满溢而出,再也无法压抑了。 「我没有办法去理解啊。因为他什麽也不说,……我什麽都不了解,就算被做了那种事也不可能接受的吧!就算那是使他痛苦的、他真正的姿态……!」
眼睛湿润,泪水又渗了出来。高耶压着眼睛,紧皱着眉头忍耐着。那一天直江责备似的眼神。彷佛憎恨着无法理解他的痛苦的自己,那种眼神又在眼底复苏,刺痛了高耶的胸口。压抑着激情转为亲吻,流着泪水的他的心。
自己为什麽不能了解? 对他而言自己究竟是什麽?
做出那样的事,想要让自己了解什麽吗……!
「……你到底想做什麽?」
高耶张大了眼,对着不存在於那里的直江的虚像,彷佛自言自语般地问了。 「做出那种事,你到底想要什麽?」
「……喂?」
突然感觉到高耶的异状,一旁的男人微微起身。高耶已经不是在和现实世界对话了。 「说出那种话、做出那种事,到底是想要什麽?到底想要我做什麽?你到底是在向我寻求什麽?为什麽要憎恨我!」
「喂!怎麽了……!」
「为什麽非得被你憎恨不可!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在看的人是『景虎』而不是我!我只是替身而已吧?不管我做什麽都会变得自大骄傲!每次变得空虚的人总是我!」
「喂……!」
「我不了解你!在你闭上嘴压抑之前向我说啊!我不了解啊!这样的话我什麽都不能做吧!根本什麽都不能做啊!」
「喂!」
被男人摇晃身体,高耶拚命地抓上对方的手臂。因为头脑一片混乱,什麽都弄不清楚了。
想要什麽可以依靠的东西! 「……我要怎麽办才好啊……!」
拚命地抓上对方的手,高耶勉强抑制住激烈动摇的感情。不管如何,他想要答案。
「我要……怎麽办才……」
男人静静地抓着他的肩膀,俯视颤抖着的高耶。
凝视着不知何时开始呜咽起来的高耶头顶,男人以沈静的声音说了。
「继续思考吧……就这样,不断地思考吧。总有一天会找到答案的。」
「……」
「你……需要那个人。那个人也需要你。若是知道无法失去的话,就继续思考吧。不要逃避,专意地去思考吧。」 高耶抬起了头。男人有着彷佛不存在於这个世间的深邃瞳眸。
「不管那个人在追求什麽,那都不会是你存在之上的事物。有你在的这件事……一定就是那个人生命中的全部。相信他吧。」
「……」
高耶以残留着泪痕的脸庞,笔直地凝视着自己抓着的男人。
男人点点头,静静地微笑了。
高耶再度闭上眼睛。将痛苦收进胸口,祈祷般地呼唤那个名字。
(直江……)
──我会在你的身边。永远。
明明就离我而去……明明就不在这里。明明就丢下自己不顾。
(不要欺骗我……)
一到通勤时刻,新宿的街道就以渐渐开始振作起来的活力,以及充满了现实坚强的速度开始活动起来。一面眺望着从西口地下道中溢满出来似地来往着的通勤者们,高耶注意到这是新宿表面的脸庞。 这麽说来今天是九月一日。是第二学期的开学日。从开学典礼就是这副德行,
未来会受到多方关切是可以预期的了。高耶这麽想着,把咖啡喝完了。
「那麽,接下来要去哪里?」
坐在桌子的对面,那个男人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向高耶问道。还带着他到休息室去用早餐,看来男人似乎还没有要让高耶回去的意思。因为男人用他那种总让人觉得和蔼可亲的笑容看着他,让高耶也不禁解除了戒心。
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对初次见面的人总是抱着强烈警戒的高耶会和他相处融洽这件事本身就十分稀奇了。不,虽然也不能说是相处融洽……只能说是对方拥有不可思议地会让人解除防备的妙技了。──可是他到底是什麽人? 「时间很充裕。想要去哪里?」
「……」
高耶不觉地笑了出来。的确,就算现在回去松本,也早就赶不上上课时间了吧。高耶说着「是啊」,以手扶着脸眺望着残暑街道上的早晨风景。
「要去哪儿吗……」
他在脑海中想着东京的游览名胜。可是又不是进京游览的乡下土包子,事到如今也不会想要去看什麽东京铁塔还是公车东京一日游的了吧。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在这里做什麽?虽然感到疑惑,但不负责任的脑袋却又觉得随便怎样都好了。
「没什麽特别想去的地方,可是……总觉得想要去哪儿晃晃……」
「那,就去哪儿晃晃吧。」
这个男人好像还是要奉陪的样子。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究竟是打算做什麽?说起来这把年纪的一个大人在这种地方四处乱晃好吗?
「要来个史迹巡礼吗?」
「史迹巡礼?」
男人点点头,故意眯起眼睛笑了。高耶注意到,男人明明还很年轻,笑起来眼角却会出现皱纹,这就是为什麽他会看起来那麽和蔼可亲的原因了。
「会很愉快吧?江户的史迹巡礼。」
「很愉快……又不是社会科的户外教学吧。一点都不有趣呀……」
「不。话可不是这麽说。」
男人好像在演戏般地,装出小孩子般的神气样子。
「在时代剧什麽的看到的江户町,从前就在这里喔。觉得很兴奋吧?像忠臣藏啊大冈越前之类的,知道实际的场所的话看起来会更有趣喔。」
男人说着「一起去吧」,望向高耶的脸。高耶并不是常看时代剧的人。虽然觉得那种千篇一律的东西有什麽好看的,但是说到大都会的古老时代,他也涌起了那麽点兴趣。男人一副好像在难得的休假中与孩子同游的父亲般的脸。高耶想着「你在这里对我谄媚又能怎样?」,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感到一股无法对他冷淡的亲切,於是露出了一副受不了而投降似的苦笑来。他觉得不管对方是谁都没关系了。
「好啊,随便你了。不管哪里都带我去吧。」
得知男人开的车是帕杰洛时,高耶吃了一惊。并不是说不适合,而是高耶觉得这好像不是该开在都心的车子。但是一坐上去之後才觉得这真是相当有趣。平常东京的车子就非常地多。但是几乎都是矮平的轿车,从视线要高人一截的帕杰洛俯视着那些车子前行,感觉相当舒服。
右边看得到皇居森林,车子在沿着护城河的大手町一带奔驰着。
「也不需要赶时间哪……」
男人悠哉地这麽呢喃道。好像真的没有目的地。但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麽,他看起来也像是为了招待高耶而特意空出时间来的。
「听说这一带以前是江户城的天守阁。是个非常巨大的天守阁,从江户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得见的样子。」
「的确是被烧毁了的吧。因为没有钱所以无法再重建……」
「好像是。城对大名而言是领主权的象徵般的东西。现在这个日本中被称做都市的,几乎都是从城下町发展起来的。这麽一想,近代江户的确是确立现在日本基础的时代吧。」
「什麽啊。你是学校的老师吗?」
男人只是笑而不答。高耶注意到他的笑容中似乎带着些许嘲讽的味道。
「……最了解时代的现实的,莫过於实际生活在当中的人们了。从他们身上得知生存的意义的,果然也还是後世的人们吗?」
「咦?」
「但是,尽本分地活着,无论受到什麽样的的评价……或许就算知道了也只是空虚罢了吧。」
高耶以怀疑的表情看着男人的侧脸。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看向这里。
「你喜欢历史吗?」
「咦……」
被突然问道,高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就算你问我喜不喜欢……记年号什麽的麻烦得要命,像那种写在教科书上的东西,总觉得不像是实际发生过的现实……」
「可是」,高耶乾脆地回答道。
「我讨厌战国时代。」
「哦?为什麽?」
理由当然是──因为太过……真实了。
但是,想到直江或是到目前为止遇到过的武将们,他能体会到教科书上所记载的遥远过去所发生的种种,全都与现在息息相关的这件事。虽然他现在就算不愿意也非得与过去这种东西相对不可……
高耶轻轻地叹息。
「在那种时代活着的人,都不正常啊。令人不敢相信。」
「是吗?战国武将全都不正常吗?」
「啊啊,是啊。」
「你会这麽说还真是奇怪。但是,或许真的是这样也不一定。推动时代的力量,或许全都是从人疯狂的部分产生出来的。」
「"疯狂创造历史"吗?」
高耶突然说出的话让男人感到佩服似的。
「哦。是谁说的话?」
「不知道呢……」
以手撑着下巴,高耶望向护城河的石墙。那是在哪里听到的话呢?这麽思考的同时,突然奇妙的印象在脑海深处闪起。
「啊……」
高耶忽然停止了动作。印象渐渐成化为鲜明的映像苏醒了。
成为大火烧过的荒野的,是街道。高耶彷佛被束缚般似地动弹不得了。是的。那恶梦般的夜晚。
如雨般的烧夷弹及猛烈的机关枪扫射袭上了这个城市。在红莲般的火焰及几可熔化玻璃的热风中,许多人死去了。飞过焦黑夜空的战斗机群。在阿鼻叫唤之中,连这特异的能力也无用武之地,他们是第一次经验到如此骇人的炎热地狱。就连他们,想要残存下来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水。给这孩子水……
在猛烈的火势当中得救的女人,指着背後的孩子这样说。这个女人是从怎样的地狱景象中逃出来的?孩子的头,早已掉落下来了。他们在地狱中,听见发现到这件事的女人无法再维持理智而发狂的叫声。隅田川被大火所围。想要水喝的许多人在这里死了。
一边注视着这看来只像灭亡的地狱图般的现实,有谁在背後呢喃了。
──人们要是没有完全疯狂的话,这个国家或许就能得救了……
这样说着,紧紧拥抱住已经陷入失神状态的自己的人……
那是……
「怎麽了?」
高耶没有听见。一个接一个不断复苏的记忆,是那一天的情景。这个东京的城市,大空袭的夜晚。凄惨的场面如漩涡般地奔驰而过。高耶按住了头,紧闭上眼。
传来直江的声音。
这样悲惨的事能够存在吗?令人不禁开始憎恨起这个世上的所有一切了。对敌国的憎恨、对残酷的愤怒、因为无尽的憾恨及悲愤,他的心也一定已经快要崩坏了。将言语道不尽的悲叹化为疯狂的羽翼,他的手臂拥抱住自己。感受着滴落到肩膀上的泪水,在地狱当中,治癒了这无法道尽的灵魂伤痛。
──活下去吧,景虎大人。
在火焰当中宛如呻吟般的他的话语,现在清清楚楚地在耳中响起。之中有着纯粹的坚强及令人想要哭泣的坚定意志。不管遇到什麽样的事,都不能逃避。他这样说道。
──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要活下去。
即使这个国家的末路是就此走向灭亡,即使日本这个国家会从此自世界上消失……
我一定会看到最後。活着,这国民全体都陷入疯狂当中的可怜国家最後的去向,我要以这双眼睛看到最後。
这样说着,在火焰中紧紧地抱住自己。
为什麽能这样清楚的回想起来…… 事到如今,为什麽能想起这样的事呢?
「怎麽了?」
男人好像真的很担心。
「你又在哭了吗?」
高耶咬住下唇,紧闭上眼,摇了摇头。然後他看向丸之内的高楼群。耸立的高楼大街与那一天的幻影重叠了。
(从那癈墟当中,为什麽能够重新建设到这种地步呢?)
高耶思考着。为什麽能变得这麽强呢?这个国家变得那样破碎不堪,却还是再站起来了。重新站起来,复兴,又重新创造,建设出这样的城市来。
人是顽强的。是这样的强硬。在那个过程当中即使多少人倒了下来,人们还是会踏过继续前行。
(要怎麽样才能变得坚强……?)
高耶深切地想知道。想问问浸染在这个城市中人们的灵魂。
就算受了伤也能再站立起来的坚强,是怎样得到的?背负着痛苦的过去,却能与现实的严酷正面相对,在时代之中受了伤,但仍要继续向前迈去的力量──。
是从何处产生的?
要怎麽做才能得到?
或者,那是每个人都被赐予的力量吗?身为一个人,是与生俱来、每个人应该都拥有的力量吗?
「只有我一个人……太过软弱了吗……?」
「……」
以双手压着眼睛的高耶难过地低着头,男人哀怜似地望着他。他心中的不安定不断地增加累积,再这样下去他的心会真的崩溃。高耶应该已经连一点刺激都承受不起了。男人是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吗?他现出哀痛的眼神。
「要回去吗……回到那片大海。」
向自己这样说道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高耶藏住眼睛的手轻轻放下了。男人的目光向着远方,彷佛让自己的思绪也奔驰向那里似地喃喃道。
「要再一次回去吗?到看得见那风景的地方去。直到听得见那波涛声的地方……」
高耶张大了眼。
「回去……我吗……?」
「是的……回去。」
男人的眼睛注视着越过水泥街道的彼方,已经成为遥远梦幻的大海。
「现在……回到那片大海去……」
作者: luk (蜻蜓) 看板: Blaze标题: 第六卷 霸者的魔镜(前篇)----第八章时间: Mon Mar 15 17:52:04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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