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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镜中之兽

书籍名:《炎之蜃气楼第07卷 霸者的魔镜》    作者:桑原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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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耶失踪?」
在旅馆大厅的公共电话,直江对着话筒喊叫似地问道。
「这是怎麽回事,晴家。那个人发生了什麽事!」
这是那天夜晚的事。直江从昨晚就留宿在中禅寺湖畔的麻衣子家的旅馆中。
在电话的另一头,绫子也困窘似地应对着。绫子现在在横滨的自宅中。直江连络绫子要她帮忙搜索『恙镜』,反而从她那里听说了昨天在练马城发生的事,以及高耶单独行动之後就没有回到松本的事。直江完全惊愕了,跟着连说话的口气也变得粗暴起来。「为什麽让他单独行动」、「丢下他就自己回去的你们真是岂有此理」等等的,震怒的直江严厉地责备着绫子,结果绫子也有些不高兴了。
『用不着那麽生气吧!要怪的话也要怪你啊!都是你不好啦。为什麽不陪着他?跟在景虎身边是你的责任吧!』
直江吃惊地张大了眼。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是你不跟在景虎身边不行呀!不能离开他啊!为什麽跑去日光嘛。丢下那样的景虎不管,在搞什麽!就连我都快要受不了了啦!』
「……」
直江默默地皱起眉头。直江将自己置身事外而责备他人的言语,绫子再也无法忍耐了。这也是因为她是以比千秋更深厚的同情心,一直担心着直江的事才会如此。直江的烦闷虽然让人无法忍耐,但她也一直压抑着自己想说的话。
可是她再也忍耐不住了。绫子觉得直江实在是过分奢望而又自我中心的人,语气不由得变得粗鲁了。
『你还有景虎在吧!罗哩八唆地说了一大堆,可是你最重要的人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你啊、真是迟钝到底了!不管发生了什麽事,最後他不是都还在你身边吗!』
「晴家……」
『你到底在拘泥些什麽啊!你喜欢景虎吧!比谁都喜欢吧!说什麽无法实现,那是骗人的!你绝对不能再离开他了!就算是一分一秒也好,陪在他身边吧!』
绫子是拚命在说的吧。到最後都带着哭音了。
「为什麽哭呢,晴家。」
『我、我不知道啦!因为你实在太迟钝,觉得很可耻啦!像我,等了二百年都见不到……就算见到了,也不能保证那是不是就是那个人!你实在很任性!真的太任性了!』
「……」
绫子是在说自己二百年前的恋人的事。听见绫子在电话的另一端哭起来,直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知道了。别哭了……」
『你才不知道!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知道!你有本人在身边啊!已经够幸福的了!你根本就不知道!』
绫子已经陷入半歇斯底里状态了。这样好像是情人们在吵架哪。直江这样想着,苦笑起来。
「别哭了……让你担心了。」
『要是你真的那样想的话就快点去找景虎啊!景虎在等着你,快点去接他啊!那个时候一定也是……就算发生了美奈子那件事,景虎还是需要你的啊。」
苦笑突然从直江的脸上消失了。换成了有些阴暗的表情,直江低下头去。 「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不能离开他啊。不能再离开他了。这是为了你自己啊。』
(为了我……?)
以嘴唇喃喃着,直江自嘲了。无法离开他的自己只有痛苦。不从那个绝对者……自己唯一的独裁者身边离开的话,就只有痛苦。
(要将它结束吧?)
要让自己确认似地呢喃道。
这次一定要为这四百年的一生划下休止符……这场战役,是为了清算一切的战役。这不是会继续到明日的战役。而是为了让所有的一切结束的战役。
他已经决定暗战国终结之时,也就是自己的死期了。那是与景虎诀别之日,也是结束自己"直江信纲"的日子。从完全只爱一个人的痛苦之中,自己这样逃走了。无法从他身边逃离的话,除了舍弃身为自己的这个人生之外别无他法了。
(向所有的一切诀别……)
让这个暗战国结束……到实现这个目标为止,是允许自己活着的时间。想到自己是如此长久忍耐着痛苦而来,这实在算不了什麽。清算与他之间的过去。自己的思念也好、美奈子的事也好、对他犯下的罪也好,全都将之清算……
从那个无意识的独裁者──。
(从那个人身边,被解放……)
『直江?怎麽了,直江?』
一反刚才的语调,绫子担心的声音让直江回过神来。他的嘴角挂着冷笑。
「没事……」
直江告诉绫子自己会向高耶的家中连络,再交待一些事务性的连络之後,挂断了电话。直江自己达成的结论,绫子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伪装并不是谁都能够轻易看破的。
放下话筒,他注意到有人的感觉而回过头去,不知从何时开始,麻衣子站在自己的身後。
「浅冈小姐……」
「刚才的电话,是打给女性的吗?」
直江现出讶异的脸。他觉得在那一瞬间,麻衣子可爱的脸好像变成了丑恶的女人脸庞。但是,麻衣子也马上就注意到这样的自己了吧。她回神过来的样子,又恢了平常的表情。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我想去叫你,但是你不在房间里……起身走动不要紧吗?」
「疼痛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没关系的。」
麻衣子一脸歉疚的表情。直江因恙所受的伤意外地严重,虽然在医院接受了治疗,但因为伤口过深而引起高烧,结果终究无法赶回宇都宫,就在麻衣子家的旅馆叨扰了一晚。隔天烧还是没有退,所以由片仓小十郎代替他出去调查,再回来向直江报告调查的成果。
事态一天比一天恶化。二荒山神社的三棵神木,在今天早上又被发现有一棵浮出了人脸。那是位於左侧的副木 ☆态和慎也几乎相同,那张脸据说是昨日跳入华严瀑布的、恙的受害者的脸。
另外,在日光山一带的许多杉木上也出现了虽然不是如此鲜明、但还是人脸一般的图形出来。
从高阪那里听取情报之後,小十郎再度前往二荒山神社,接着再前去调查在华严瀑布的牺牲者是什麽样的人。直江也想要帮忙,但麻衣子及小十郎都要他一定要保持安静,他只好不得已地待在旅馆中养伤……
「我不能再继续接受你们的照顾了。明天早上我要出门。而且还有令弟的事,我实在不能在这里悠哉地睡觉哪。」
「请不要勉强!」
麻衣子哀求似地说道。
「为了……我的弟弟,而让你受了这麽严重的伤。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道歉才好。要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事,我……」
「不是这麽严重的事的。」
「不!」
麻衣子断然说道,接下去想要说些什麽但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是,麻衣子还是下定决心,抬头仰视直江。
「如果橘先生有什麽万一的话,我……!我──……」
「……」
直江好像从麻衣子认真的表情中读出了她的想法。
「浅冈小姐……」
她是个可爱的女性。被像她如此美丽的女性以这种眼神哀求似地凝视着的话,大部分的男人就算原本对她没有这种意思,也一定会不由得心动的。
这麽想道,直江微笑了。现在自己也几乎快要陷入那种状态了。若是知道她的思慕是真心的话,直江也想现在立刻就紧抱住她。不过,那是──。
(在我的心中,要是没有那个人栖宿在此……的情况吧。)
直江这麽想着而浮现的微笑,麻衣子是不会了解它的真面目的。麻衣子想要触摸这个男人冷静的外表下隐藏的灼热物体。就算直江没有将之表露在外,麻衣子也知道那是确实存在的。或许那就是女性独特的第六感吧。
「……谢谢你。」
男人如此回答,对麻衣子投以微笑。麻衣子想要向他倾诉自己就算因为触碰了他而被灼伤也好的心情,可是她也遗憾地了解了他如此对自己微笑的温柔,是属於哪一种类的。那是他对谁都能给予的,为了万人而准备的温柔。
那不是只能给予唯一一人的温柔。
「……我明白。」
忍耐着快要盈眶而出的泪水,麻衣子低下头去。
「我明白,可是我──」
「……」
俯视着双手覆脸的麻衣子,直江困惑着,以稳和的语调说了。
「看起来,我好像是为了让你哭泣而存在的呢。」
麻衣子想着「就是这样没错」,不断地抽噎着。不由得就现出了这种谄媚似的哭法,或许是她心里在期待着如此做的话,这个男人是不是还会多少为自己倾倒一些吧。
直江虽然注意到麻衣子心中那「女人」的部分,但也因为他十分了解对方对自己的认真,所以不想将她拿来当做自己一时解除痛苦的道具。
或许麻衣子会觉得就算被当做一时的道具也好,但直江还是有那麽一些父性的温柔,他不伤害她地拒绝了。
「一定,是很棒的人吧……」
麻衣子喃喃道。
「有着能让橘先生珍视的价值的人……,是怎麽样的人呢。」
擦拭着眼角,麻衣子终於笑了。直江也回笑,回答道。
「若是见到他的话,我想你一定也会了解的。他就是有如此价值的人。」
直江说着,有些寂寞地低下头。麻衣子看到那样的直江,这次反而现出守护他似的眼神。
「我了解。一定,是非常好强而坚毅、冷淡却又害怕寂寞、强硬的、让人无法离开,如此美丽的人……」
「……」
「然後……是没有报偿的爱吧。」
直江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再度惊叹於女人直感之灵。直江几乎要怀疑起弟弟慎也若是拥有预知能力的话,麻衣子是不是拥有透视能力来了。
景虎那锐利澄澈的眼神又在脑海复苏。
「是个狡猾的人……」
直江喃喃道,又微笑了。
「太过狡猾了,让人无法违逆他。」
麻衣子以母亲般的表情注视着直江。
「要在客房里用餐吗?」
麻衣子回复了平常的样子。
「刚才片仓先生打电话过来了。他现在好像在日光车站,我想等一下就会回来了。怎麽样呢?要先用餐吗?」
「不,还是等他吧。一个人吃饭也是挺寂寞的。」
麻衣子本来想说「我也一起」,但想到他们大概要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工作上的事,还是没有说出口。麻衣子说要去帮忙供餐,走向厨房。
「那麽,待会儿见。」
目送麻衣子离去,直江从口袋里取出香烟。含住一根香烟点燃了火。他靠在墙壁上,又笑了。
(没有报偿的爱……吗?)
被服从与忠诚束缚的这段感情若是能称之为「爱」,或许就这麽说也好。但这并不是没有报偿的。而是不能祈望被爱的「爱」。
(只是扭曲的获得欲罢了。)
他祈望的,应该只有获得的愿望,而不是为对方所爱。获得欲、独占欲。将绝对服从的枷锁错认为「爱」,期望着被束缚,等待着对方的鞭子及饵食。想要反过来使这个以绝对力量威胁自己的人屈服的愿望、征服欲及下克上的动机,或许也是由此起源的。
实在是无法称之为爱。
他并不是将对方视为一个人来爱。也不能去祈望被爱。就算追求,那或许也是不存在的。
(除了力量与力量的倒错之外,没有别的了。)
直江已经搞不清真正的爱情是什麽了。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对景虎的思念是真正的爱情,自己只是将自己封闭在追求他的这个行为当中而已。
这是除了身体之外,绝不会有所交集的、单方面的感情。
这个爱是完全扭曲了的精神产物。
妄想。错觉。只是虚伪的事物。
(那就是真实……)
熄掉香烟,直江想回到房间而登上了阶梯。这是个古老的洋房式旅馆,铺着红色地毯的木造阶梯从大厅一直延伸到二楼。
楼梯转角处挂着一面古镜。看到映在镜中的自己,直江不禁自嘲起己身那卑劣的丑恶。就在此时。
直江觉得好像有人呼唤自己而抬起头时,映在镜中的自己背後,突然浮现出人影来。
(咦……)
直江回过头去。当然没有人在。直江吃惊地再一次看向镜子。
他摒住了呼吸。
(怎麽会……!)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直江不由得贴近了镜子。在镜中自己的背後,
有着高耶的身影。
「高耶!」
高耶在镜子里。直江凝神再回过头去,但高耶不可能在那里,也没有任何人在的感觉。直江再将视线移回镜子,不禁愕然了。这不是幻觉。那的确是高耶。高耶在镜子当中!
「高耶!为什麽!」
──镜子里映出了弟弟的身影……!
他想起麻衣子的话。这不正是麻衣子所叙述的状况吗?但是为什麽。为什麽高耶会!
「景虎大人!」
直江对着镜中的主人叫道。
「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你会在那里!」
高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这里。就算伸出手去,也只是和镜中的自己手指相碰,无法触摸得到他。
「发生了什麽事!景虎大人!」
拳头狠狠地打上镜子。镜子产生裂痕,正好在高耶的心脏上方出现了尖锐的龟裂。直江吃惊地放开手的那一瞬间,突然鲜明的印象掠过他的视野。
(……!)
不是言语。那是某个风景。一定是精神印象从他那里传送过来的。直江以手按住了嘴,呆然地站立着。
(景虎大人……)
从产生龟裂的高耶肌肤上,直江看见了鲜血流出的幻觉,他停止了呼吸。无法动弹了。凝视着镜中的高耶,直江伫立在当场。
(怎麽会……)
与被囚禁在镜中的主君之姿对峙,直江一时之间忘记了言语。感到自己的脸色逐渐苍白,直江除了伫立在那里,无计可施。
——第6卷·霸者的魔镜(前篇)·完——
第7卷:霸者的魔镜(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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