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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墨烟巧遇

书籍名:《洛璧吟》    作者:江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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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春后,边州也渐渐暖和起来。虽不似宛京一带鸟语花香春景娇媚,却别有一番塞北冬去的明快风光。

        谢澜清自被封为边关大帅后一直镇守在边州。他与萧允明一人练兵一人治民,倒让边州出现了开国后少有的太平繁盛景象。闲暇之余两人常常相约出城赛马习武,萧允明本是万里挑一的大将,然而在谢澜清面前仍略逊一筹,由他演示指点这些日子以来武艺战策都大有长进。

        宁静日子的终结是在三月末的一天。谢澜清在城守府后小校场练剑,萧允明在一旁边看边赞之余消化着招式,霜剑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一扬手中的书信:“少爷,宛京来了急信。”

        谢澜清收住招式接过萧允明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汗,向霜剑走去:“给我。”待拆信阅毕,双眉已紧紧锁在一起,一言不发挥手遣退了霜剑。回身走到场中抽了剑腾空而起……萧允明心知有异,方才谢澜清心境平和又为让他看清,剑式柔和如行云流水徐而不急;如今谢澜清心中愤苦剑气逼人,招招快如狂风骤雨急雷闪电,叫人胆颤心寒。待他自己收住招式以剑支地合目半晌,萧允明方轻言相探:“翊之,出了什么事?可否说与愚兄一闻?”

        谢澜清睁了眼,盯着地面小声道:“皇上逼爹爹毁了婚约,把瑞和公主指给了少庄,要他们四月成婚。”

        萧允明一惊:“那澜冰妹子……”

        谢澜清却叹了一口气,语调难过:“是我累了她,她这都是为了我……”说着像丢了魂似的慢慢走了,背影说不尽的落寞与萧索。

        萧允明不明白谢澜清为何如此说,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一日城楼之上,那一对白衣胜雪的璧人并肩而立的唯美卷轴。灵动清绝的女子笑靥记忆如新,他不由微微太息:果然是天妒红颜哪。

        任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惊觉方才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和谢澜清说,他忙几步追了出去:“翊之,等等,梵笳有使者前来,想请我们相助……”

        玉凉西北方是梵笳族人聚居的地方。梵笳族人擅乐,随手取物即可以之为器演乐。他们民风淳朴,性格温和,以族中男子采猎为生。本与世无争,玉凉却常常出兵侵扰,掠其青年男女卖入市井作乐伎乐奴以供玩乐。梵笳族人一意避让退居山中。

        及至如今,少族长舒尹不愿再退避忍让,屡次带领族中青年反击玉凉军的掠夺。却因众寡悬殊、武器不佳每每伤亡非少,最近一役舒尹负伤下落不明。梵笳族长曾与谢轩祈有故,思子心切却又不便遣人入玉凉打探,得知谢澜清镇守在边州故而特意派使者前来,希望谢澜清可以帮忙寻找舒尹。

        谢澜清安排使者在城中歇下,与萧允明商量:“梵笳族长与我父亲是旧识,再者日后或可说服梵笳族与我们共敌玉凉。此事插手也无妨。”

        萧允明点了点头:“寻一个妥当的人去办便是。我看着霜风就挺合适,不如找他来问问。”

        谢澜清应允,命人去唤来霜风一说,霜风听完便笑了:“二公子,此事有人比末将更合适。末将正要回禀二公子……”说着将手上的小绢条递上。

        谢澜清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先是一愣继而面色微舒,低喃道:“散散心,也好。”

        车越靠近玉凉景致便越开阔起来。动辄可见连片的草场沙障,那种茫茫无际直将人心中的壮阔豪情挑起。林素泓颇有几分感慨,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对面双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柳非言,轻唤道:“言弟。”

        没有反应。林素泓摇了摇头,这几乎有些不像柳非言了。自他传信给自己说要去玉凉走一趟,这一路来他比往日沉寂了不少,虽也笑闹但那笑中多了些勉强的成分。

        他不开心。林素泓知道,几次想问却终究没问出口。他清楚他不会说。

        “言弟,就快到墨烟城了。”抬头扫了眼抱着剑站在一边的霜瑛,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林素泓在心中哀叹:指望这冰块是没用的。

        “哦。”  柳非言终于应了声,回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经意问道:“林兄,非言不通经商之道,若林兄在玉凉开办商铺不知可能做成风圻之势?”

        “言弟约愚兄前来是有意于此?”林素泓思索了片刻:“锦缎。玉凉国中丝织技艺一向不佳,故而极喜我风圻花式繁复的织锦。”

        “正合我意。近年来两国时有战事,风圻人的身份不适合太过招眼。林兄只管开些有特色的小买卖,可接近那些达官贵人就好。”

        “执事之令,素泓焉敢不从?”林素泓玩笑了一句,轻叹道:“非言太过自谦。玉凉的那些个温柔乡已然……如今更是要渗到家眷身边了么?”

        “边州城有二十万将士。我不想有朝一日他们化作二十万枯骨。”柳非言轻轻合了眼,低声道:“他们家中或还有妻儿老小盼着他们尽早还乡呢。若是什么时候能停了刀兵,该多好。”

        “有澜清镇守在边州,玉凉不敢轻举妄动的。我听说十多年前江帅镇守边关时,玉凉从无胆魄入侵。或许,能一直太平也未可知。”林素泓意有所指。

        “我有些乏了,林兄,一会入了城我们找处茶馆坐坐罢。墨烟这名字极有味道,不知茶的滋味如何。”柳非言掩口轻轻呵欠一声,偏了头:“霜瑛,素空,你们两块木头快站了半宿了,不累么?坐下来罢。”

        傍晚的街道依旧熙熙攘攘,毕竟日暮后夜市也就要热闹起来了。林素泓、柳非言弃了车步行在人群中,霜瑛和素空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身后。玉凉民风比风圻开放些,因林、柳二人生得清俊,街上的女子掩口嬉笑着对他们指指点点。待他们转脸看去,却又不安地垂了头、眼神时不时游走一番,有些泼辣大胆的便干脆盯着他们笑个不停,挥挥手绢眉目传情。

        柳非言哀叹连连:“林兄,早知你如此招蜂引蝶,我就不跟你一起出来了。”素空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霜瑛眸中滑过一丝笑意。

        林素泓哭笑不得:“你好意思说我?你看前面的那几个,分明指的就是你!”他眼珠一转,认真地说:“有个办法可以让她们不这样看着我们。”

        “果真?别是要戴斗笠吧?”柳非言将信将疑。

        林素泓狡黠一笑,顺手揽过柳非言,将他颊边滑落的发丝锊到耳后,柔声道:“非言,她们这样看着你倒叫我心中有些不快呢。我看得,她们如何也能看得?”他故意将声音扬得极大,周围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伴着他此时手中动作着实听来看来暧昧至极,那些原本娇羞传情的女子眼中滑过讶然,一个个瞠目结舌。

        霜瑛的手不自觉按上了腰间的剑柄。柳非言猛然一抬眼,水色双眸盯在林素泓脸上看了半晌,垂下眼帘伸手将林素泓的手拂下,玩味一笑:“她们要看,如何怪得我?”

        周围人的目光已多了几分轻薄,柳非言小声对林素泓道:“林兄,她们确实不‘那么’看着我们了,比起现在这样,我倒宁愿她们还‘那么’看着我们。玩也玩够了还不快走?”说着已快步拨开人群向前方走去,霜瑛紧随其后。

        林素泓呆在原地,压住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片刻后领着素空追着他去了。

        易香居雅阁,林素泓心虚地瞟了眼面色不善的霜瑛和面无表情的柳非言,不由懊恼刚才玩笑开得有些过了。然而柳非言本是淘气爱闹之人,这样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

        “言弟,方才是愚兄莽撞了,愚兄陪个不是,言弟莫要生气了。”

        “林兄误会了,非言不是生气,你听……”柳非言轻一摆手,来到窗边指了指远处:“那里似乎有争执的声音。”

        “是么?”林素泓来到窗边看了看,却是一无所觉。

        “公子,的确有。”素空凝神听了听,点了点头。

        “我要去看看。或许不是什么无趣的事。”  柳非言伸手倒了杯茶端在手中,随即从窗口一跃而下。林素泓反应过来的时候柳非言和霜瑛都不见了,他无奈地回头望了望素空,素空忍住笑:“公子莫急,我带公子前去。”

        看热闹的人挤人人挨人围了好几圈,中间有四人。一个纨绔公子打扮,肥脸小眼;另有两个手执长鞭的恶奴正在抽打一个手脚被缚的青年。那青年大约二十多岁,身上尽是血污,头发散乱看不清相貌。

        “你倒是唱不唱?我府中乐伎乐奴有的是,若不是看你小子模样还算清秀,爷也犯不着心一痒买了你。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以为爷稀罕你,你若不开口爷就打死你,也不过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那小眼睛见差不多了,命手下住了鞭打,挑起青年的下巴问道。众人这才看清,那青年面容俊秀,眉边有一弯新月刺纹。原来是被掠来卖为乐奴的梵笳族人不肯开口唱歌惹恼了买他的恶主。

        “我……唱……”青年气息微弱,小声道。小眼睛面有得色,哈哈大笑:“果然是不打不服的贱骨头。你唱,爷就给你治伤。”

        “你……要听就凑过来……我没力气大声唱……”青年说一句话要喘好几下气,模样可怜。

        “好,爷依你。”小眼睛淫(喵咪)笑着凑过脸去,却在下一秒惨叫出声——那遍体鳞伤的青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口死死咬住了他的耳朵!

        “你松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小眼睛尖声厉叫道,伸手去推青年,奈何他就是不松口。

        两个恶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扬起鞭子向青年抽来。有人不忍看扭了脸,却又在下一秒听见了意料之外的惨叫——发出声音的居然不是青年!

        柳非言稳稳落在青年身前,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还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被自己挥出的鞭子抽到身上的两个跌倒的恶仆:“好威风的奴才,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今天也叫你们尝尝鞭子的滋味。”

        众人只觉得那身着白衣清俊若神的少年是从天而降,见他手中还端着个茶杯,那茶杯中茶水满满未漏半滴还冒着热气,都惊赞他轻功了得。

        被打的青年亦松了口,有些愣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小眼睛没觉得耳朵突然不痛了,又没见着柳非言的正脸,在他身后跳起来喝问:“你是谁?为什么多管爷的闲事?”

        柳非言浅笑着回过身:“这位公子,好大的威风啊。”

        小眼睛像是被天雷劈中,目光呆滞,伸手去抓他:“美人……”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柳非言低头看了看手中杯,嫌恶地皱了眉:“公子看来不大清醒,喝点茶罢!”话音刚落,滚烫的热茶都泼在了小眼睛的肥脸上。小眼睛惨叫一声伸手去擦,一张肥脸红红白白煞是滑稽。

        柳非言却不再理他,低头问地上的青年:“你是愿意自己走还是愿意跟我走?”

        青年看着他点了两下头。柳非言绽开微笑,唤道:“霜瑛,背上他,我们走。”林素泓和素空这时也到了,林素泓在素空背后低叹了口气:才赶到,这下又不知要去哪里。这些麻烦惹上了身,这几日出去还是别再引人注目的好。

        “如今上了药会有些痛,你且忍一忍,所幸都是皮肉伤没伤着筋骨。将养一阵就会好的。”待郎中给青年上完药,柳非言才到他床边好言相抚。

        “为什么救我?”青年神色中仍有戒备之意。

        “你是梵笳人。梵笳人不该被这么对待。你比你的族人敢于抗争。只有不再顺从,梵笳族才能活下去。”  柳非言正色道,见青年面有激动之色,笑容温和含了丝歉意:“是我去迟了。一会我给你喂些安神药,你先好好睡上一觉罢。其他事明日再说。”

        “谢谢。”他的笑无端地让人感到值得信任,青年放松下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柳非言离去之前多问了一句。

        “我……”青年一低头,复抬头望向他:“我叫尹子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