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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暗布隐局

书籍名:《洛璧吟》    作者:江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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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柳非言告诉尹子舒自己和林素泓要出去办点事,嘱咐伙计好好照顾他,打赏下银两,随后四人离了客栈。

        林素泓说要去城中街市逛逛,了解一下商市行情。柳非言却另有打算:“林兄只管忙你的去,非言倒是想去那柳巷眉楼探探佳人。”

        林素泓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就相约晚上再回客栈碰面,领着素空先走了。柳非言轻轻回头向霜瑛道:“我出来这么些日子哥哥应该知道了。想来该有消息送到。正巧,去见见琴娘。”

        霜瑛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城南玉钗风。这玉钗风是墨烟城中最出名几家青楼之一,此时虽是白昼门前已车水马龙,可以料想入了夜会是怎样的繁华喧嚣。

        柳非言一身月白锦缎公子衫,身后跟着乌衣的霜瑛,赫然富家公子打扮。才走到门口便有好几个妍姿俏丽满面春风的姑娘迎了上来:“公子,里面请。”

        鸨母琴娘不过三十出头,犹自艳冶柔媚。正在与客人说笑,一转脸眼前一亮,扭扭答答满脸堆笑迎了过来:“哎呀,是柳公子,这却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奴家这来了……”

        柳非言轻笑:“琴娘客气了。非言此来专为探望琴娘。”

        “小没良心的,这么久连个音信都没有,还不随我屋里来。”琴娘手指一点他眉心笑啐了一口,侧颈招呼道:“寄柔、寄香,你们好生招待着,我和柳公子说一会儿话。”随后偎缠上柳非言的肩膀领着他向后院走去。

        两人进了一间小屋,留下霜瑛在门口把守,随后掩了房门。琴娘飘飘下拜:“安琴见过柳执事。”

        柳非言忙搀她起来:“琴娘,不必多礼。我此来是想问你少主可有消息要你传与我知?”

        “昨夜少主的消息刚到,”琴娘摘下发间菱花长钗轻轻一旋,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卷:“还请执事过目。”

        柳非言展开一看面上闪过了然,释然一笑:“呵,我说那名字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呢。”

        尹子舒疲惫已极浑身伤痛,早上被柳非言唤醒说出去办事时仍有些迷迷糊糊,待柳非言走后转过脸又睡了,直到日上三竿才渐渐清醒过来。隐隐有些菜香扑鼻而来,他迷迷瞪瞪睁了眼,就见床边支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好几碟色香俱全的清淡菜肴正兀自冒着热气。被香味一勾,他才惊觉自己很是饿了,挣扎着支起身子拿起筷子。

        “子舒,你醒了。”门帘一挑,柳非言手中端着碗从外面进来,笑容温暖:“来,先把这药粥趁热喝了。”

        尹子舒从他手中接过碗,饿极顾不了许多一口口喝了起来——香稠可口,很是舒服。

        待碗见了底,尹子舒抬头又看了看柳非言,有些羞涩地小声说:“你救了我,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看多了做作和虚情假意,这样质朴的青年倒让柳非言心中无端生出不少好感:“柳非言。你唤我非言就是。”

        “非言……”默默念了一遍,尹子舒重抬了头上下打量了柳非言几眼:“你不是玉凉人。你们几个都不是。”他肯定地说:“我喜欢你,你是我的朋友么?”

        “自然是。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柳非言莞尔一笑:“你如何知道我不是玉凉人?只因我救了你?”

        “你说话的口音不像玉凉人,你和他们不一样。”尹子舒表情认真:“你没有把我当成乐奴,你叫我的名字。”

        “嗯。”那样的情形下他在观察,颇有几分灵性,或许可以教他一些东西。柳非言答应着在心中暗暗盘算。“子舒,我不是玉凉人,我从风圻来。我不可能久留在这里,过几天我就要离去。我送你回你的族人在的地方,好么?”

        “我不回去。”  尹子舒放下筷子,倔强道:“我还有那么多族人被迫在玉凉为奴,我没有救他们怎么能一个人回去?”

        “你想救你的族人没错,可你要知道如今你人单势孤,不但可能救不了他们自己还可能再入牢笼。若我走了,也就没人能再救你一次了。”  柳非言注视着他徐徐说道:“如果你的族人仍是一味避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掠来为奴。到那个时候,你一个人救得过来么?”

        “我们梵笳族素来不喜动刀戈,不想与玉凉发生冲突。实不相瞒,我此次便是因为和几个同伴一起回击玉凉人的时候被抓的。族中长老一直不认可我们这么做,也没有更多的人愿意和玉凉为敌,他们想过安宁的生活。我说服不了他们。”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过安宁的生活。如今这么多的梵笳族人在玉凉被奴役,这难道就是你们想要的?更何况,他们也并没能换来你其他族人的安宁。玉凉只会觉得你们好欺负而变本加厉,长此以往梵笳将亡!”柳非言面容严肃:“唯有你们能自立一方与玉凉相持方可求得太平。你若肯回去,说服你的族人拿起武器抵抗玉凉的掠夺才可能真正解救你的族人。否则凭你一人之力又有什么用呢?”

        “我也想!可是……我们拿什么跟他们相抗?他们地广人众,我们却不过弹丸之地。”

        “土广不足以为安,人众不足以为强。凡事智取为上,力可辅之。非是你们无以与他们相抗,而是你们不懂如何与他们相抗。”见尹子舒面有不服,柳非言淡淡一笑:“梵笳族以采猎为生,隐蔽、射箭之术俱佳,奈何你们不懂扬长,一味和他们硬拼。你们平日并无演练,玉凉兵难道就是吃素的?以你们的短处去碰他们的长处,焉有不败之理?”

        尹子舒若有所悟:“非言,你说得再明白些可好?”

        柳非言耐心地解释道:“你们祖居此地,又世代采猎,对山中的熟悉是玉凉望尘莫及的。玉凉掠夺得逞是你们彼此间疏于照应之故。如今已退至山中便可在山中养精蓄锐。若玉凉再犯,利用他们不熟山中地形的劣势在暗处以弓箭袭之,分散在山中他们不知你们具体有多少人,心中畏惧自然也就退了。这是自保之法,若想救你的族人,还需有一个契机。”

        尹子舒已是连连点头:“我们原先竟没想到……非言你说的契机又是什么呢?”

        柳非言却没再深谈下去:“这个以后我自会告诉你。你回去之后须多加操演,你可愿这几日跟我学些演兵之法么?”

        一连六日,柳非言都未再外出,日日教授尹子舒演兵之法。尹子舒虽不曾读过什么书却因自小采猎常悟出一些融会贯通的道理。柳非言以石子为模,尽量说得让他容易听懂;他也肯思好问,收效颇佳。

        柳非言和林素泓商量着该回风圻了,将尹子舒带出墨烟城,两下分别。尹子舒心存感激对他们极是不舍,几日相处柳非言也很喜欢他的率性,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还需各自闯荡。

        临别之际,柳非言将尹子舒唤到一边:“子舒,我曾说过的那个契机现在告诉你,你千万牢记。梵笳离玉凉如此之近,若玉凉国内太平必然滋事侵掠;而一旦玉凉有战事,为防后院起火,一定会示好安抚。你需看准时机,当断则断,一举可逼得玉凉放回所有的族人。你我相交一场,我能相帮的也只有这些,愿你族人早日过上希望的安宁生活。”

        尹子舒眼中似有泪光闪动,重重点了点头:“若有此日,我梵笳一族定不忘非言之恩。”

        车行出很远,尹子舒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林素泓微叹一声:“他还是没有告诉你他到底是谁。”

        “不,他刚才说了,只是林兄没有听到而已。”柳非言自嘲一笑:“相较于他,我反而是没那么坦诚的那个呢……”他似累了,倚在那儿合了双目不再言语。

        马蹄声沉稳急促。林素泓忽然听见很轻的一个疑问:“林兄,事到如今,你可曾疑过我当初救你之心、交你之意?”

        “不曾。”  斩钉截铁的回答。林素泓的声音清润如泉:“我看得分明,并无怨言,也从不曾疑。我想,日后他知道了也不会。”

        转眼到了五月十七,不经意间相府镜湖的荷花悄悄绽放,挤满了半个池塘。空气中弥散着好闻的淡淡清甜的荷花香气。

        谢澜冰一身淡绿绘白轻纱长裙立在萦碧阁旁回廊之上,俯下身子去嗅荷花,嘴角边挂着四月以来府中人几乎没有见过的安恬微笑。

        谢轩祈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淡绿的倩影。眼眶就这么悄悄湿润了,模糊的视线里那抹窈窕倩影似化成了另一个人。

        “谢安,小姐今天难得心情好,这荷花开得也可爱,你安排下去,今晚我们全家在萦碧阁用饭。”

        “是。老奴这就去办。”谢安也悄悄湿了眼角,拭着眼睛下去准备了。

        到了晚间,谢轩祈夫妇、谢澜钰与摇情、谢澜冰在萦碧阁中坐定。丫鬟们斟酒布菜,摇情与谢澜冰小声私语。

        谢轩祈向柳氏笑道:“含瑶,转眼的工夫连冰丫头都十五了。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我敬你一杯。”说着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柳氏轻唤了声“轩祈”,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眼神有些复杂悲伤:“冰丫头长得真像……”

        谢轩祈没等她说下去,轻唤谢澜冰:“冰丫头,你从小身子不好,小时候你娘见你身冷如冰怕你有闪错,每日拥你而眠为你驱寒,你如今大了该敬她才是。”

        宛京城中无人不知谢家小女儿身弱多病。据说当年谢相夫人柳氏的亲生妹妹故去,柳氏闻讯晕厥,太医诊出她当时已有四个月的身孕。柳氏大病一场情绪低迷影响了胎儿,这孩子不满十月就早产了。谢澜冰出生之后太过羸弱,谢轩祈请了忘年交苍颜医神到府中为女儿治病。谢相夫妇尤其偏疼这个小女儿,直到这孩子满了两岁有所好转谢相夫妇才肯让她见人,昭帝以及各位娘娘也就是在那时才第一次见到谢澜冰。

        谢澜冰端了酒杯轻声向柳氏道:“女儿这些年累娘亲多操劳了……”柳氏眼中含泪:    “傻丫头,说什么话,只要你平平安安娘就放心了。”

        谢轩祈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了递给谢澜冰:“冰丫头,这是爹爹和娘亲送你的,让你娘亲给你插上。”

        却是一支国色牡丹纯金步摇,柳氏取了出来给谢澜冰戴在发间。

        摇情笑道:“老爷和夫人一向偏疼小姐,大少爷有时还和我抱怨着说嫉妒呢。”

        谢澜钰面色一红:“摇情,你莫乱说。”他这脸一红倒坐实了摇情所言,一桌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饭毕,谢澜钰和摇情送谢澜冰回流云苑。刚走到门口,就见扶扇欢欢喜喜抱着一团雪白的毛球跑到谢澜冰近前:“小姐你看,好可爱的小猫。是大少爷和摇情姐姐送的呢。”

        谢澜冰从她手中接过小猫抱在怀里,那猫还小,一身白毛极其柔软,双眼是浅浅的蓝,看着乖巧可爱。

        谢澜冰抚着小猫,小猫向她怀里蹭了蹭,轻轻叫了一声。

        谢澜钰在一旁笑问:“可还喜欢么?”

        “嗯。”谢澜冰点点头,向谢澜钰和摇情甜甜一笑:“谢谢大哥和摇情嫂子。”

        抱着小猫到了屋内,霜袖迎上来道:“今儿真奇了,谦少爷和永康侯也都遣人送了东西来。”说着一指桌上的两个锦盒。

        谢澜冰应了声:“知道了。”单手掀开了其中一个的盒盖。

        白丝绢,雅幽兰。黑檀扇骨的一把画扇。兰为王者香。谢澜冰轻嘲地笑了笑:可惜,我不想作那株兰草。

        转身去开另一个锦盒,有些犹疑、有些期待,心中杂乱的情绪搅扰成一团。伸出的手有刹那的犹疑,终是轻轻一掀。

        同心绊,碧玉环。那样清清淡淡的绿,那样圆圆润润的环。霜袖分明看见谢澜冰眼中有一瞬的流光溢彩,然而很快便化作了如烟如雾的模糊。

        你佳林苑向皇上拒婚的那晚,我将一切告知于你,赠你一枚玉玦。玉玦,玉玦,诀人以玉,我想我们之间终究是缘分太浅。是我糊涂,是我怯懦,是我……不相信。然而所幸我遇见的是你,你是那个会牵着我带着我走的人,无论我迷失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重新把我护在身后。你赠我玉环,告诉我永不相诀。如今,我肯信。

        谢澜冰指尖滑过那清凉温润的玉环,如同感受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的坚定。冰冷的双颊贴上小猫温热的躯体,她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