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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萧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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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书籍名:《八月萧关道》    作者:十年霜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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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落猜得到他的意图,却没有足够的兵力挡住他——萧关这里,只有不到两千人!凌落早已顶不住了!

            “公子,撑不住了!我们退到弹筝峡去吧!”一个军士急叫。

            凌落的脸被纷乱的发丝裹住,看不清神情,只那一双眼睛红的怕人:“鬼扯什么!在这里守不住,退到弹筝峡就守得住吗?”

            “可这么下去,要不了一个时辰就……”

            “够了!”凌落不耐的打断,这时又一名军士来报:“公子,他们……冲过来了!”

            “什么?”凌落一下子紧张起来。凭借萧关之险,秦澈摸不清他这里有多少人,这一场仗才能打到现在。难道……此时秦澈竟察觉双方兵力相差悬殊,打算硬闯了?

            “你们守在这里,我去看看!”凌落简单的吩咐,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忧色。

            黄尘中现身的,竟然是小七和那一班湛天系弟子。望见凌落,他们脸上不知是一种什么神情,空荡荡的悲,惨烈烈的愤,还有些许难言的不舍!

            凌落苦笑:这一下,可当真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人砍的!

            小七的刀冷冷架在颈上,凌落没有反抗,只是望着他微笑:“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是,要等这一仗打完!西夏人走了之后,你想取我身上那个部分都可以!”

            小七冷笑道:“你以为我现在杀不了你?”

            凌落目色一厉,纵声长笑:“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小七一震——这样的锋芒,是他曾经无比崇敬的!他忽长长一叹,眼中露出一种与他年纪极不相称的悲慨。他缓缓道:“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恨你,可是——不会因此像秦澈一样给西夏人卖命!”

            凌落望着那一众湛天系弟子征袍染血,知道他们为了不受秦澈的控制,必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一时间心神激荡,因为战事不利而冰冷的心肠霎时间就沸腾起来。

            “好!你们跟我来!”凌落执了小七的手,把他引入己方阵地。

            凌落毕竟做了他们多年的首领,纵然已经决裂,此时此刻,湛天系的弟子们还是不由自主的听他指挥。见到只剩了千余人的萧关险地,他们都怔住了。而凌落只是微笑,平静的说:“你们也知道,掖海城破时留在城外的兵马总共不到两万,侯爷要攻城,没有多余的人给我。可是秦澈一旦成功撤回掖海,内外夹击,侯爷有可能全军覆没!所以,哪怕只剩了一个人,也得守住!”

            小七的手与他相握,忽就觉出他手掌中有炽烈的火焰在燃烧——这样的凛冽,也是他曾经无比崇敬的!于是他就把那手重重一握,道:“好!我们一起守!”

            凌落依旧是微笑,抬手指向南方掖海城上空:“记住,只要看见那里有金色的旗花火箭放出,我们就可以退了!——那是掖海收复的讯号!”

            午时已过,吴钩、狄天羽在苍华门已渐渐占了上风,然而伤亡极大,一时半刻也难以破门而入。

            城池将破,李延明再也忍耐不住,跳上城头。城下武阳侯蓝翦微笑仰望,喃喃道:“好!终于沉不住气了啊……这下要省事多了!”

            “沈清!”

            “属下在!”

            “猛攻,不要停!——你在这里指挥,我要上内城!”掖海城主言罢拂袖,纵马奔至城下。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凭侯爷的功夫并非不可能。可是主将焉能亲身犯险!

            “侯爷!万万不可——”沈清大惊失色,然而蓝翦一蹬马鞍,借力纵身跃起,银盔亮甲如同利剑。

            沈清忽而眼眶一热,他知道侯爷为什么如此冒险——从攻城到现在,伤亡太大了!李延明的主力在这里,他们一万人马已经折损过半,苍华门那边还没有捷报,再这样打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再者倘若李延明在此时退走,以掖海军士目下的状况定然是拦不住的。失了这个擒拿西夏王弟的机会,任谁都要追悔末及。

            都说武阳侯蓝翦穷兵黩武,可他亲身历此凶险时有谁看得到?若是换了原来那个打仗不带脑子的裴烈,莫说是六年,不要六天西夏铁骑便已横踏北关!

            李延明见蓝翦高跃于万军之中,大笑起来,叫道:“射!把蓝翦射成刺猬!提他的人头回都城领赏!”一时间城上城下乱箭飞舞,蓝翦身在半空勉力躲避箭雨,却将力竭。沈清看的明白,反手夺下身旁一名士兵的大刀飞掷出去,大喊:“侯爷!”他膂力过人,大刀正正插在城墙上。蓝翦足尖在大刀上一点,再度提气纵跃,同时掌上铁弓拉满,鸣镝之箭冲天而起,而后直落而下,宛如星火,正正插上李延明的帽缨。

            李延明给凌厉的箭势冲的一晃,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城头上的西夏军士以为主帅受伤,大惊失色,顿时乱作一团。城上飞射下来的乱箭一停,蓝翦才得以跃上城头。

            脚触实地的刹那,蓝翦浑身冷汗淋漓,几乎也站立不稳。方才在半空勉强使出那一式“九天箭舞”,实已耗尽了他的真力,回想刚才万箭齐发的情景,身经百战的靖北大将军也是心有余悸。此法委实太过冒险,然而若不孤注一掷,夺城擒人之计恐怕就要功败垂成!

            蓝翦强定心神,握弓走向尚自颤抖的李延明,微笑叹气:“你终究不及你哥哥!换作是他,此刻早已弃城而走,保存实力,卷土重来!你怎么竟然跳到城头上骂起街来了!”

            一众西夏军士早闻掖海城主蓝翦的威名,此时见他一箭立威,孤身深入敌阵却镇定若此,一时为他气势所慑,未敢轻动。李延明怒道:“要不是你派那个婊子……”

            蓝翦走上前去拍他的肩,扬眉而笑,道:“你哥哥曾对我吹嘘,西夏战士皆是铁血男儿,你怎么没一点儿这样的气概?打了败仗不知痛定思痛,知耻后勇,只知怨天尤人,徒惹天下人耻笑!”他眉间睥睨,声音低沉沉的响起,震的统兵数万的西夏王弟浑身战栗,“我来告诉你!换作是你哥哥,他不会让燕寒裳进城,只会在城门外接下印玺。即便他一时大意没注意到燕寒裳,我攻城时他也会先派一队人马联络城外的秦澈,来个内外夹攻。纵然秦澈被我派去的人拖住,你也该想到,我总共只有一万八千人,丹阳门一万,苍华门六千,还能剩下多少跟秦澈周旋?他若全力回撤,区区两千人马如何抵挡得住?所以——”蓝翦目光闪烁,望定李延明,“所以,我今日破城之计,仅是对你而设!倘若是你哥哥守在这里,我就要全力奔逃,搬来朔方和天水的救兵,和他在这掖海城下硬碰硬的打一场收复战!”

            一番话说的李延明目瞪口呆,冷汗淋漓。蓝翦扣住他的脉门指往城下,又道:“掖海城易守难攻,你没看看从交战开始,我在这城门之下折损了多少人马?说不定你再坚持一阵,我真的就退了,可是你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我当箭靶子!”他微笑摇头,“我要是你哥哥,看了你打的这场仗怕不要气死!”

            李延明脸色煞白,强撑着没有倒下。七万大军突袭掖海,一晌贪欢,竟然得而复失,这让他如何对王兄交待?此时蓝翦扣住他脉门的手掌陡然紧握,沾满尘土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淡定的笑容,但那目光一闪,却刹那间如出鞘的剑锋一般锋锐犀利:“怎么样?李将军要战还是要和?”

            一旁西夏军士见他出言威胁,齐声怒喝,却是谁也不敢上前撄其锋锐。李延明抬手止住部下的呼喝,深深吸气,问:“战怎样?和又怎样?”

            “要战自然简单得很。我既已到了此处,想来诸位西夏勇士不会容我再下去,若我受那万箭穿心之苦,李将军却也免不了成我箭下亡魂。到时两军皆群龙无首,胜负之数尚未可知。若是要和,那就更加容易了。你我就此罢斗,我立刻修书一封上付贵国王上,告诉他李将军甘为使者留于掖海,永修两国之好!”

            “你要我作质子!”李延明惊怒交集,蓝翦悠悠一笑,道:“质子使者一言之差而已,何必分那么清楚!李将军若是不愿,那便战好了!”

            李延明一张脸几乎扭曲了,死死盯着蓝翦,半晌,忽展颜大笑,道:“城主如此厚意,我李延明怎会不识抬举?人以和为贵,我早有意与城主言和!在下仰城主威名已久,若能在掖海城中聆听城主教诲,实是毕生大幸!”

            两人手掌在空中一击,发出一声脆响。此时日影西斜,内城下响起程毅欣喜若狂的大呼:“大将军,苍华门拿下了!”

            李延明笑道:“看来我就是不同意讲和也是不成的了——城主稍待,我这就着人传令撤军,稍后便会奉上城印!”

            蓝翦微笑点头,谁也不见他罩在头盔下的额头上满是冷汗。行此险着,免了丹阳门下不少伤亡,也折服了西夏王弟李延明,擒得他留作人质。自此以后,西夏王李延熹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向南用兵。然而那李延明虽大意兵败,却也是个人物。单看他方才能如此隐忍,就知此人绝不简单,日后掖海城中安下这一尊大佛来,也须小心提防。

            兵戈止息时,沈清在城下仰望卓立城头的蓝翦,一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以不到两万的兵力,在如此劣势之下仍能收复掖海,还擒得西夏王弟作为人质,舍他其谁?那种“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骤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君子之勇”,说的该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申时正,掖海城内战云分散,喊杀尽去。蓝翦走下城头来到沈清身边,眼底隐隐带些悲凉之色,拍着他的肩道:“咱们这边折损了这许多弟兄,吴祭酒他们想来也好不了多少,走,随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