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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囚鸟(十九)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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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梁远去,褚津连忙过来查看关渝舟的情况。
  关渝舟从地上半坐起来,情况似乎并不好。长时间的失血让他身体很沉,他头脑也变得迟钝很多,静坐片刻才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用腿顶起完全失去知觉的左手,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地自己取药咽下。等药效渐渐发挥作用,他扯开已经被血浸湿的领子,看了眼伤口上的窟窿,开口道:“钥匙在水里。”
  褚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起刚才实在令人心惊肉跳的画面,要是那只狗没有跳出来……
  余子昂弯下腰在水坑里摸索起来,一边找钥匙一边说:“之前的信赖奖励就是这时候起作用的,你的担心太多余。”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都少一个人了,不能再……”褚津话说一半,蹲在一旁支起伞,“算了。”
  “找到钥匙了。”余子昂摊开手心,攥着的那把金属已经生锈了,他顺手捡起地上的铃铛摇晃两下,思考这时候给他们铃铛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
  褚津却叫起来:“等等,这声音好像和之前听到的不一样了。”
  铃铛在狗身上时声音是清脆的,现在听上去却像被沙土掩埋了好多年,里面的金属丸已经腐朽,入耳的音效也变得沉闷。
  “奇怪。”褚津使了些手劲,但再用力也只能让响动的频率变快,他自言自语说:“是不是坏了?”
  关渝舟朝他伸出手,抓住了那根拴着铃铛的绳线。随着所朝方向的改变,声音逐渐产生了细微的变化,耳边听见的声音也渐渐清脆,在又有降调征兆的前一刻,他停了下来。
  余子昂朝右手边一指,“这边?”
  关渝舟点头,“灯塔就在这个方向。”
  雨势没有变小的迹象,雷声却暂时消停了,少了那些震耳朵的轰轰声,心绪久违地平静许多。
  一段距离后仍然看不清前方的景象,却能在噼里啪啦的落雨声后捕捉到隐约的海浪声了。众人加快脚步,总算穿过这片不知边际的森林,看见了漆黑混成一片的海与天。
  “看那边!”褚津有些激动,发现新大陆一样高亢地直指正前方的建筑,“是不是那个?灯塔!”
  那确实是一座灯塔,近距离看像巨人一样伫立在水中,海浪不间断地拍打在堆砌起来的石砖上,震得脚下的砂砾都在颤抖。
  褚津摸着下巴问:“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怎么过去?”
  哪怕它就在眼前,离海岸也有几十米的距离。不平静的海面无异于一张深渊巨口,暗中藏着的礁石随随便便都能让人丧命永沉其中。
  关渝舟捡起一块被水冲上岸的木板,目光搜索一圈,抬腿朝前走去。
  水淹没了鞋子,随后是脚踝。
  褚津有些担心突然从水里跳出个什么东西,又突然有种仿佛他就是从这片深海里出来的错觉。
  潮湿的衣服服帖地黏在肌肤上,关渝舟背对着他们,打着手电一点点走向更深的地方。
  褚津下意识地张了嘴,又不懂叫住他要说什么,第一个音节还没来得及溢出嘴角,关渝舟便随手将木板丢到一旁,放任它半浮在身边,侧过头来淡声说:“涨过潮了。”
  “涨潮?”
  “对。”关渝舟手腕一转,“这里有座桥。”
  两人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对方脚下踩着的是零零散散的木板,也有浪撞在柱状的物体上,飞溅起一簇簇细小的水花。
  相当不起眼,若不是关渝舟提到,恐怕路过三次他们都认不出来。
  桥很简陋,只是松散的木桩支撑起大小不一的木板,底下垫着一些不知从哪搬来的石头,手电筒照一下满目都是青苔。而捆绑木板的绳索早就被泡到腐烂,长时间微生物的分解让它无法再起到强力的束缚作用,这才导致板身东一块西一块地四处漂泊。
  发白的泡沫一团挨着一团,各色各样的塑料袋半浮半沉,虽然不见死去的生物漂在其中,但鼻子下的腥臭味是挥之不去的。
  “这简直就是垃圾场。”褚津象征性挽了挽裤腿,跟着路线边走边念叨:“一点都不符合保护海洋环境的主题。”
  灯塔很有年代感,或许是不断被掀起击打在墙面的石砾过多,不少砖块已经有了浅浅地裂痕或残缺。
  踏着桥半淌过去,最深的水位已经抵达到胯处,好在尽头处连接着入口的是一座石阶,旁边立着一个警告牌,黑色的油漆没有完全掉落,仍能分辨出上边写着的字样。
  ——019区涨潮时间:00:00-06:00。6点时桥体将完全淹没,为了安全着想,前后一小时内请勿出入。
  从严梁那里取得的钥匙也没有什么差错,老旧的铁门被从外向内推开,沉闷的吱呀声在空荡的建筑底层里被无限放大,悠扬顺着望不着头的旋转阶梯攀升。
  厚重的灰尘布满空气和地面,没有脚印的存在,说明这里有人的可能性很小,换一个说法,这里已经被遗弃许久,无人问津。
  “恐怕那些员工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们得通过灯塔来发送求救信号吧。”褚津打量完四周,说,“下边什么都没有,我们是不是还得爬到上面去?”
  “嗯,走吧。”关渝舟有些心不在焉。
  余子昂走在最后,忽然说:“我们来时桥已经淹到一半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在三点左右?”
  “时间怎么了吗?”褚津提出疑惑。
  余子昂说:“如果五点到七点间不能出入,那么这里在这两个小时内应该是安全的。可现在是三点左右,那我们在接下来两个小时内遇到状况的可能性更高。”
  褚津嘴角一抽:“……能别说这些话吗?听上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的确。”关渝舟望向窗外,点了点头。
  “关哥都发话了,你还是少搁这儿乌鸦嘴。”褚津伸手就要捂余子昂的嘴。
  “我是说,的确会遇到各种状况。”关渝舟朝外边抬抬下巴,示意他们都过来看看。
  在这个位置能将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全部纳入眼底,此时正有三个连滚带爬的人朝礁石区跑去,而他们身后还跟着数量不少的活尸。
  “哎呀,总算是遇上了。看样子他们也少了个人,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褚津瞧了会儿几人慌不择路逃跑的样子,回头问两人主意,却发现这两人已经齐齐继续朝上走了,没有丝毫搭救或帮忙的意思。
  他心道可惜瞧不见这几人挣扎呼救的模样了,边跟边嚷:“等等我啊,我不想走最后……余子昂,我们能不能也养只狗啊,刚才那种小博美就挺不错。”
  “宿舍不给养。”
  “那一块儿搬出去住呗。”
  余子昂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正撑着膝盖直喘的男生,抬手推了推镜框,“可以。”
  褚津并没有因为余子昂的答应而有所表现,他继续把视线放回关渝舟身上,“关强强,你养过什么动物吗?”
  说实话,他不太能脑补对方饲养动物的样子,问出口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他觉得关渝舟是没有这种经验的。
  关渝舟沉默着,只不断向上走去。他速度很快,短短时间已经和两人拉开了距离,像没听见一般不作任何反应。
  就在褚津自讨无趣打算就此停口时,他的声音却又缓慢地从上方传来。
  “有过一只猫。”
  “猫?”
  “嗯,一只金色眼睛的猫。”
  准确的说,那只猫是夏濯带回去的。
  夏濯曾一脸认真地和他说着惧怕人类幼崽的话,也很霸道地警告他不允许产生任何代孕念头,只能拥有彼此。
  这正合关渝舟的意,不过他想,要是夏濯想要一个孩子,那么他们可以去领养,哪怕他会介意别的人占据分走夏濯的注意力。
  互表观念后,他便有了这样的感慨——瞧,他们在一切事情上都是合拍的,只有对方才能满足他的占有欲。
  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那只猫通体纯黑,或许在个别人眼中这个颜色意味着不祥。就那样被人丢弃在街角,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到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
  夏濯不过和他偶然路过,便请求将它带回家。
  ——它好像受伤了,要不带去看看?日行一善积善成德善始善终嘛。
  那是一只上了年纪的大猫,流浪了多年,医生说是被车撞到,如果没及时抢救都活不过当晚。
  猫的状态并不好,哪怕救活了也没太长的寿命,旧病复发的可能性再加上凶蛮的天性让它不太适合成为一只温顺的宠物。
  离开了宠物医院,夏濯一手牵着他,一手拎着笼子,手上稍带了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力度,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游走,最后停驻在了一家宠物用具店前。
  ——帮帮它吧,哥哥。
  夏濯低头看着笼子,又或者是在看自己的脚尖。
  ——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被捡回去的,医生说我体质好差,但我还是活到了现在呢,还遇到你啦。
  关渝舟只记得再一抬头时的夏濯满眼揣着期许,那种神态很像趴在玻璃上憧憬看着窗内买不起又想要的玩具。
  那时候的夏濯还是夏家公认的孙子,浑身带着别人眼中耀目到无法直视的光环,在他面前却用弱兽一般的口吻,生怕被拒绝一样提出请求。
  他也是那时候产生了要把夏濯从夏家接出来的念头,他想夏濯该是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而不是带着从小就习惯了的小心翼翼过一辈子。
  于是那只猫便成了他家中的一员。
  “猫也很好啊,叫什么名字?”褚津起了兴趣,他对动物的热情似乎远超过对于人。
  话打断了思绪,关渝舟从回忆中抽身,动唇道:“叫淼淼。”
  夏濯起的,或者根本就不算是起名,直接把自己的名字转让给了那只猫。
  原话是夏濯对猫说的:这是我的名字,但你现在可以拿走做大名,不客气。
  不过后来总会因为他喊夏濯时叫了这名字结果引来猫而吃醋,蹲在沙发前信誓旦旦地嘟囔要偷偷给猫穿小鞋。
  关渝舟当时觉得好笑,把名字给出去,又不许人家答应,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
  褚津又问:“它脾气怎么样?”
  “它走了。”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褚津一悚,关渝舟却无所谓地摇摇头,“字面上的走而已,有一天它自己从窗户跳了出去,那天天气不错,天黑了也没回来。”
  这是两年后的事了,黑猫最喜欢懒洋洋地趴在门口草坪里晒太阳。
  它并不算一只传统意义上的家猫,因为他和夏濯从没有约束它的任何行动自由,只是提供了一个归所而已,所以它想走也就随它。
  就像从一开始,夏濯说的不是“养”,而是“帮”。
  后来再在街上偶遇那位医生时,他才得知恐怕猫是明白自己年纪大了快要迎来死亡,所以独自离开了。
  他并没将医生的话转告夏濯,只是在男孩有些低落时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夏濯好像说了句什么话……他有些记不清了。
  关渝舟抿紧了唇。
  他对和夏濯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印象深刻,那些记忆全部刻进了脑子里,怎么会想不起来。
  奇怪。
  关渝舟小幅度甩甩头,踩上最后一个台阶。
  最中央摆着一个操作台,巨大的屏幕只剩一点暗淡的光,维持在天气界面无法被唤醒,其中代表着暴风雨来临的红色图标正闪烁不断。
  “要联系总部那边的话,先得返回主页面吧。”褚津用手指碰了碰屏幕,试图将它从待机状态唤醒。
  指尖触到的一瞬间,长方形的提示框跳了出来。
  【请输入指纹以激活操作台。】
  褚津一拍后脑勺,“之前拿到的一半指纹膜原来是用在这里的。”
  可问题也出在这里,他们只有一半,凭半个指纹不可能通过验证。
  “所以另一半会在哪里?现在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再去无目的地寻找太浪费时间,而且我们都已经暴露,多呆一秒我们就多一分危险。”余子昂皱起眉,“关强强,你有什么想法吗?”
  关渝舟摆弄着手里薄薄的亮片,思索两秒后说:“道具一般刷新的位置都很平均,这片指纹膜是在灰楼里找到的,那么剩下的半个更大几率会在红塔或者修道院里。”
  余子昂说:“红塔不太可能,因为上下我们都搜查过。”
  “修道院。有一边我们没去过。”
  褚津想起来了:“那时我们是和另一批参与者分头行动的,会不会另一半指纹在他们手里?”
  短暂的沉默后,关渝舟大步朝窗户走去。
  越高的位置风越大,他站在窗边,半阖着眼看岸边已经陷入死局的其他三名参与者。
  寻动静来的活尸越来越多,已经围成不大不小的圆圈,僵在中央的三人明显精疲力竭,缩着身子正在努力地降低存在感,浸泡在海水中,再退几步就会进入危险区。
  “要不去问问?”褚津也靠了过来。
  关渝舟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却看见岸边的树上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晃而过。
  那人扒着树干,冒着半边脑袋,一只手举着什么东西搭在头上,但还是没护住身上的白体恤,从脚一路湿到脖子。
  他脸色骤变,飞快地顺着楼梯向下翻越,速度快到旁边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被吓得原地跳脚。
  “喂,你……他疯了?!”
  褚津语调都变了,蹲撑在楼梯上看关渝舟一跃而下,直到那扇关起来的铁门被用力撞开,嘭地撞上石墙。
  海水又涨了几厘米,已经淹没了能指引木板位置的圆柱。
  关渝舟匆忙看向树林的角落,那棵树上已经没了踪影。这时活尸群有了动静,像被什么所吸引,齐齐朝身后的方向汇聚。
  那是一簇源于手电筒的光。
  海和森林一片静谧,关渝舟如梦初醒,再次摇响铃铛。声音重归自然,活尸被干扰得止步不前。夏濯手里握着一根树枝,着急地转身后,透过黑暗同样看见了攥着光源的他。
羽~熙  这是一段不近的距离,很多细节都应当是看不见的。关渝舟却像是将对方的一切表情变动都纳入眼底,清晰地看见他的慌张在看见自己时转为了藏不住的笑,随后朝他奔来。
  夏濯的笑有魔力一样,让他所有堆积起来的焦躁全都被击碎。
  “你别动,我过去找你!”夏濯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手势,兴奋地扑腾进水里,扶着柱顶半走半游地往灯塔下挪。
  其他三个参与者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滚带爬地跟了上来。
  关渝舟怎么会候在原地?等褚津和余子昂出来查看情况时,他已经到了桥中央,将有些狼狈的人抱了过来。
  只不过情绪有些失控。
  “去哪了?”关渝舟声音微哑。
  夏濯手腕和腰都疼的厉害,眼巴巴地看着关渝舟,没有挣扎。
  “说话,招呼不打一声跑哪儿去了?”
  “等一下,我耳朵好像进水了,听不清你说话……”夏濯歪着脑袋,已经从博美犬的身上剥离出来了,他却产生出一种屁股后面仍然坠着一个正摇得欢快的尾巴的错觉。
  哪怕关渝舟现在凶得有些吓人,他还是特别高兴,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听见那略显娇气的声音,关渝舟手劲就止不住地松了,替他揉了揉耳朵,又抓住他的手腕,一边翻看一边问:“手还在痛吗?”
  掌心里的水渍反着光,夏濯摇摇头:“伤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我们还以为你没进来呢。”褚津见惯了他们亲昵的样子,也不觉得现在这种一个挂另一个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伸长脖子问:“你一开始就在岛上了?”
  “对。”只不过可能降落时出了点问题。
  “怎么现在才碰上,你不会是一直在森林里吧?”
  “在那边。”夏濯随手一指,“有一个木屋,原本守夜人住的房子。”
  褚津顺着望过去,但看见的只是一片密集的树林和游荡在海滩上的活尸,他转回头耸耸肩,“总之没事就行。”
  存活的参与者到齐了,他们也看清了另一批里缺的人是谁。
  那个在公交车上绊了一脚的短裤男生不见了,只剩伏恺站在两个女孩子中间,正错愕地盯着关渝舟看,似乎对他怀里突然多出来的人感到非常不理解。樱花粉上前两步挡住了他的视线,道谢道:“谢谢你们的帮忙。森林里好多那样的东西,原本在车上我看到的一定也是它们中的一个,我们逃跑的途中和一个同伴走散了……”
  褚津摆手打断说:“谢就免了,把你们得到的道具和线索都交出来吧。”
  樱花粉明显犹豫了,还是另一个女生晃了晃她的胳膊:“都给他们吧,再拖时间就来不及了。”
  他们总得为那个或许还留在森林里的同伴做考虑。
  “好吧。”樱花粉点头,她苦笑着指了指泡在水里的腿,“能进去说话吗?在外面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关渝舟带着夏濯先进了门里。
  夏濯垫着脚,贴到他耳边说:“还好我聪明,知道来这里找你们。之前你和我说要找灯塔,我都偷偷记下来啦。”
  关渝舟情绪已经恢复平常,但仍有心事一样低眉不语。
  夏濯猜到他在想什么,小声卖了个关子:“其实吧,我从小狗的身上被挤出去后……”
  “嗯?”
  “我直接从梦境里出去了,好不容易跋山涉水才千里迢迢地重新回来的,你都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为了见你。你都不可怜可怜我,还在这里闷闷不乐的,那我也要难过了,呜呜。”
  关渝舟心一软,不知是不是在央求:“能不要有下次吗?”
  “当然啦,我保证。”夏濯前一秒还装模作样地用了哭腔哄人,现在又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真的!发誓!”
  褚津嘀嘀咕咕:“什么真的假的,他俩偷偷摸摸说啥呢?”
  余子昂眼看他都要贴别人后背上偷听了,赶紧伸手把人拽回来。
  “我还知道了一些事情,一会和你细说。”夏濯隔了片刻,补充说:“和梦境有关……不过你可能早就知道了。”
  关渝舟答应道:“好,等结束了你再告诉我。”
  “还有,那个男孩子怎么回事?”
  “什么男孩子?”
  夏濯轻哼一声:“就后面跟着的那个,他看你时表情怪怪的。”
  关渝舟否认:“我不认识。”
  夏濯憋久了,又委屈上了:“我就一会儿功夫没看着你,你就在外面沾花惹草,刚刚还凶我了。”
  关渝舟好笑道:“我没凶你,也没沾花惹草。”
  夏濯往旁边挪了一步,颇有划清界限的意思:“那他知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啊?”
  关渝舟再次重复:“我不认识他。”
  夏濯哼哼唧唧的:“不知道也不行,我这里可没什么不知者无罪的说法。”
  关渝舟去牵他的手,可觉得这种接触好比隔靴搔痒,根本起不到让他心安的作用。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用力将人往自己身旁带,“过来。”
  夏濯眼睛骨碌一转,“要我过去也行,那你得送我个东西。”
  “好。”关渝舟一口答应:“想要什么?”
  “要这个。”夏濯竖起手。
  空荡荡的手指在光照下白得晃眼,关渝舟嘴角一动,某些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点头:“好。”
  夏濯又说:“不要新的,给不给?”
  他在索要那枚被收回的戒指。
  关渝舟深深看他一眼,才道:“给。”
  夏濯笑嘻嘻地挨回来,勾着他的小拇指蹭了蹭,一路摸到无名指的戒痕上,明显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僵硬。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关渝舟反扣回去,没有说话。
  夏濯也不再追问。他心想行吧,不爱说就不逼着说了,最后他总能自己摸索出来。
  错乱层叠的脚步声令灯塔里显得有人气多了,对两人关系心中有底的伏恺眼神闪烁,一声不吭地走在人群最后。
  “我们的确找到了一些道具。”樱花粉找了一面墙靠住,开始从口袋里掏东西。
  先是三张照片和一叠碎纸。
  照片是黑白的,她一一将其在地上摊开。
  第一张是个微微隆起的肚子特写,女人身穿的衣服是这里统一的病号服。第二张可以看出肚子更大了些,衣服的扣子已经系不上了。
  让人感觉不适的是第三张,深色的液体从肚脐上方的枪眼流下,几只手按在四周,看得出女人有奋力挣扎的迹象,血腥和暴虐险些溢出这张方方正正的相片,却还有一只手在最下角冲着镜头摆了个得意的“V”造型。
  褚津盯着那张扭曲模糊的脸,思考道:“这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修道院里见过。”
  余子昂这么一提,褚津就想起来了,“对,是我们遇上的那个修女!”
  樱花粉催道:“你们再看看这些纸,我们在修道院的各个小房间里翻出来的。”
  这原本是些随笔,每一张都写了日期,被水浸泡后字迹有些模糊,多花费精力才能看出上边所写的内容。
  【04-10-03/去死吧,迟早要遭报应的】
  【04-12-26/那件事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我不得不怀疑那种可能……但要是真的,我该怎么办?我能保护我重视的东西吗?我去求情他们会放过我一马吗?总体上,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一个寄托存在,我是高兴的,这一定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
  【05-02-13/好痛啊,好痛……醒来后恨不得再昏死过去,不,恨不得死掉】
  【05-09-09/今天又有一批人来了,他们根本就不配称为人。凭什么他们做尽了坏事却每天逍遥自在,我们什么都没做却还要过得不比畜生强?恶心,下地狱去吧!】
  【06-01-18/上一次的伤还没好全,今天又吐了好几次。太可笑了,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我已经很痛苦了,不要再平添不能忍受的事情了】
  【06-03-18/好痛】
  【06-04-22/恶心,恶心,恶心,去死,去死,去死】
  【……】
  “所以通过这些信息,我们猜测这里的看守人员和被看守的其实立场互调了。”樱花粉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愠色,她指着第三张照片说:“那些看守人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侵犯她,等她怀了孩子肚子鼓起来就用暴力手段打掉胎儿,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反复了多少次,我也无法想象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女性身上。”
  关渝舟想到那位修女肚子上数目惊人的枪眼,拧眉问:“还有么?”
  “还有这张……这个不是在修道院里找到的。”樱花粉拿出另一张碎片,上面只有用血写的简简单单的“神经病”三个字,纸张有被撕裂的痕迹,左侧边沿显得有些毛躁。
  “哎,这个痕迹和灰楼里那半张上的一样,连起来就成了‘我不是神经病’。”夏濯突然道:“是不是那个叫周伟的男的留下的?”
  周伟在精神病鉴定书上被诊断为“意向控制障碍”,这个病导致他杀人进了019管辖区,所以他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得这种病。
  “这个名字我们也熟悉。”樱花粉掏出第三样物品,那是一封老旧的信,“这个被扔在垃圾桶里,寄信人就叫周伟。”
  关渝舟展开它,信上字迹潦草,字里行间也看得出写信人文化底蕴并不厚。
  这是一封申诉信,表明真正的凶手是调查资料里提及到的作证的支部书记,这完全就是一起栽赃案。
  褚津嗤道:“怎么现在看来这些有罪的人才更无辜?”
  余子昂冷静道:“可他们后来杀了人,这是无法湮灭的事实。”
  他们本来并没有错,所以现在才会让人觉得悲哀。
  “还有最后一样道具,我怕它掉了,所以放在仓库里了。”樱花粉开启光表,将透明的玻璃片摊放在手心中展示给他们瞧:“不知道能触发什么,但我们只找到了一半。”她迟疑了一下,“我们所有找到的信息都告诉你们了,这个指纹应该很重要,如果能派上什么用场就好了。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保证不对我们出手,先前是我的朋友有所得罪,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后半句话是冲着关渝舟说的,夏濯自然而然把视线投到她身后的男孩身上。
  褚津单手撑着夏濯的肩,冲着避开目光的伏恺懒散道:“要是道歉也该他自己道吧,而且得和我们这位小男朋友道。”
  夏濯原本还在别扭着,现在一听噗地笑了:“你看热闹不嫌事大?”
  褚津认真说:“我说得很有道理啊。”
  被朋友推了一把,伏恺咬咬牙,“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他有男朋友。”
  夏濯眨巴两下眼,做作道:“我男朋友只喜欢我,所以没有关系哦。”
  伏恺:“……”问就是现在既憋屈又恼火。
  “放心啦。”夏濯一看他不爽就高兴了,龇着牙把那半块玻璃片拿给关渝舟,“只要你们不主动招惹过来,我们是不会欺负人的,我可是戴红领巾的三好少年~”
  关渝舟将两片放在一起,像是中间镶了磁铁一样,刚一接近它们就牢牢地连在了一起。
  再次放回道具仓库时,它显示的说明信息刷新了。
  道具名称:【灯塔管理员的指纹】
  使用说明:0.5+0.5=1,恭喜,它已经进化成完全体了
  特殊说明:梦境内部道具,请结合剧情使用
  他再次走向楼梯:“去操作台。”
  几双脚毫不停顿地跟上,随步伐摇晃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石墙上。
  顺着旋转的阶梯转弯时,夏濯回头看了一眼。
  褚津正在算这场梦境从开始到现在积攒了多少剧情积分,一边小声哔哔还一边和余子昂吐槽说危险度这么高也不见得多大方。
  其他四个人都闷闷不乐地埋头往上爬,那个走丢的同伴对于他们来说应该很重要,这四个人现实中的关系也应当不错。
  等等。
  四个人?
  他们一开始不就是四人团队吗?为什么丢了一个人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