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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神女庙(二)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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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围在一起尬聊了一会,没再看见有人抵达,夏濯和赵晓萌是最后一批,这次的参与者一共七人。
  据消息汇总,几位都是坐着马车来的,车夫统一说再往前的路不能走,便在这里将他们放了下来,但谁也不知道找这个土坪乡是为了什么。
  惦记着要给夏濯处理手伤的事,便拉着人先行离开。其余人也渐渐散了,各自找了空房入住。
  两人上了二楼,挑了个最靠里的房间。
  床上积了满满一层灰,只剩下光秃秃一块板子,其余家具只剩个柜子没搬走,屋里显得空空荡荡,很是荒凉。关渝舟例行在附近做简单的检查,夏濯便推开窗户去眺望远景。这二楼也不算高,左右看去四周全是树林,压根不知往哪儿走才能走到村落。来时的路歪歪扭扭的在阴暗的天空下延伸,另一端已经弥漫上浓重的雾气,他们的退路已经被封了。
  “有被子吗?”等关渝舟合上柜门后,夏濯扭头问他。
  关渝舟摇摇头:“什么都没找到。”
  “没事儿,反正刚进来也不困。”夏濯往床头一坐,隐约听见隔壁也有人在说话。
  这种结构的房子隔音效果真差。
  “关老师,曾英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告一段落了。”
  “他没试着逃跑吗?”
  “没有,现在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关渝舟坐去他身边,“把手给我。”
  夏濯乖乖地伸出手,受创的手背已经肿成一团,刚才从窗外落了几滴雨在擦伤处,现在正隐隐作痛。
  怕细菌感染,关渝舟从仓库里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夏濯以为是什么药品,好奇地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水吗?”
  “酒精。”关渝舟拧开瓶盖,“可能会有点痛,忍一忍。”
  “不用那么麻烦……哎呀,嘶!明天就结痂了,就一点小伤。”夏濯不由自主看向关渝舟的胳膊,心有余悸地伸手摸了摸,似是想到了伤心事,还吸了吸鼻子。
  关渝舟眼神柔和下来,“怎么了?”
  “好痛哦。”
  “痛还去勾别人?”
  “哪有!”夏濯瞪去一眼,“都说了没有了!”
  关渝舟替他缠上纱布,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夏濯觉得自己是问心无愧的,但被这种直直的眼神望着也难免心虚。
  两人都没再说话,窗外连绵的小雨将空气搅得粘稠而沉重,浓浓的从四周压迫而来,另一个人的侵略感变得格外的明显。良久,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平静地描摹起伏的线条。夏濯蹭了蹭他的掌心,脉搏跳动的声音似是在这一片雨的灌溉下破土而出。
  关渝舟向他倾斜而来,压下的黑影让夏濯眼睫微颤。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男人呼出来的气息喷在脸上,夏濯眉毛抖了一下,随即有些懊恼地嘟哝:“关渝舟,你说我怎么就变成被你一碰就腿软的人了?”
  关渝舟愣了一下,随后低笑着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吻了吻纱布,声音微哑:“知道隔音不好还说这种话。”
  柔软的触感透过单薄的布,不容置疑地压在夏濯手背上,将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他一瘪嘴:“谁知道他们会紧挨着我们住进隔壁啊。”
  正说着,隔壁传来一阵哄笑,似乎在玩什么热闹的游戏。不过也能理解,所有人都是精神饱满状态下进来的,谁知道时间恰好是晚上,这让他们一点睡意都没有,最好的打发时间并且能让自己感到轻松的活动就是凑在一起嘻嘻哈哈了。
  不知这种模糊的喧嚣声持续了多久,一声短促的尖叫打破了这种平衡。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夏濯和关渝舟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离开床榻往门走去。
  两人出来时,走廊上刘倩语他们已经在了,一个两个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慌张。
  “发生什么了?”夏濯问。
  “我也不知道,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刘倩语指着走廊另一头,她不确定地说:“应该是赵晓萌,刚刚散伙后孔满是跟着她一起行动的,我们就没多管……”
  在手电筒的照明下,栏杆下的大堂显得十分阴暗。古旧的扶手灰尘朴朴,脚下的木地板吱嘎吱嘎响,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声响。
  一路过去的门都是开着的,只有倒数第二扇紧闭。众人在门口等了片刻,门内隐约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不太像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除去孔满,关渝舟是他们中最高大的男人,他们不约而同将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关渝舟也不在意,上前伸手敲响薄薄一层门板,里面脚步声立马停了,隔了三四秒传来低沉而警惕的回应声:“谁?!”
  “是我,刘倩语。”刘倩语连忙道:“我们刚刚听到你这边有动静,出什么事了吗?”
  孔满将门开了一条缝,他确认外面乌压压站着的都是打过照面的参与者,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他看向漆黑的走廊,往后退了一步,“先进来再说吧。”
  赵晓萌正魂不守舍地蹲在窗户下,脸上的惊恐还没消退,似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她看见夏濯,仿佛对他已经产生了一种依赖感,找到了护身符一样朝他指向身后那堵墙:“楼下多了一个灯笼!”
  “本来就有灯笼呀。”刘倩语勉强笑了一下,“赵姐,你刚才可能没注意,我们来时都仔细看过了,这客栈门口有五六个灯笼呢。”
  “不是那些,刚刚我和孔满在聊天,然后随便往外面瞟了一眼,就看到有个灯笼在雨里……不信你们自己看!”
  刘倩语迟疑了一下,还是没上前,只踮着脚做了个张望的动作,可惜什么都没瞧见。
  “我去看看?”夏濯捏了捏关渝舟的手,小声请示。
  关渝舟思索了一下,他点点头:“好。”
  夏濯走到窗边,在一群人紧张的目光中朝楼下看去。一盏白色的灯笼悬在小路对面,正随着风正左右晃着,微弱的、忽明忽暗的光隐隐照出枯败的荒草和潮湿的泥地。
  他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看到这只灯笼,也就是说这灯笼是不久前才刷新的。
  “是吧?我没说错吧!”赵晓萌扶着墙站起来,“是不是有个灯笼,还是白色的!”
  她刚说完,房间的门“嘭”地掼上了,整座客栈都跟着颤了颤。所有人同时看向门口,清浅的脚步声落在腐朽的木头上,一步步往这边靠近。
  刺耳的吱嘎声像催命的警钟,一阵阴风从窗口灌入,吹得门开了一道缝,让那脚步声也变得更清楚,仿佛理他们只有两三米的距离。离门最近的沈维一个箭步跨过去,伸手将看上去不怎么结实的插销锁挂上,做完这简单的举动已经足够他心跳快到嗓子眼了,他惊惶退回去,磕磕巴巴道:“是、是不是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参与者?”
  但下一秒,一阵哭腔推翻了他的猜测。
  [呜呜呜……]
  脚步停了,那女人就贴在门口,一声高一声低地哭着。刘倩语紧张地抓紧了沈维的袖子,沈维自己都快喘不上气了,他咽了口唾沫,还得反过来安慰她:“别怕,别怕,小场面。”
  夏濯插着兜,往门走了几步,“让女孩子哭多不好啊,要不放她进来,咱们一人一句安慰安慰。”
  沈维赶紧拦着,“兄弟,别!”
  “开玩笑的。”夏濯龇牙冲他一笑,“我就看看。”
  说完他寻了道门缝,扒着往外一瞧——他看见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再往上是视觉死角,裙摆遮住了脚背,他没看见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只记住了那双鞋上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再一眨眼,连人带鞋都不见了。
  抓门声和哭声一起消失,屋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沈维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走了?”
  夏濯点点头:“走了。”
  众人神色复杂起来,他们本以为今晚可以放轻松点,没想到刚进来没多久梦境就给他们送来了小惊喜,这真就打算让他们经历一个不眠夜了。
  夏濯回到关渝舟身边,他再扭头看向窗外——灯笼同样不见了。
  冷风在窗沿旁来回穿梭,发出古怪的声音,屋内屋外的温度天差地别,阴雨仿佛打造出一个冰窖,不知从哪儿吹来了几张冥纸,落在灯笼原本的位置上。
  “是不是都结束了?”刘倩语说着,摸了摸发凉的胳膊。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孔满再次提议:“今晚大家还是都在这个房间里吧,在一起还互相能有个照应。”
  “同意。”沈维答应了。
  “我也同意。”一直没说话的孟天华也举起手。
  “没事了?那我和老师回去了。”与他们比起来,夏濯丝毫没受到影响,径直拉着人往门外去。
  “等等。”孔满出了声。
  “你们现在出去,要是那个鬼还在门口,岂不是大家都有危险?”
  赵晓萌也劝了几句,夏濯脚步停也不停,伸手拨开了门锁。他将门拉开一条缝,嘴角挑出一点嘲弄笑,“一个木头插销就想做个安全屋,哪有这么好的事?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和别人待在一起只会死得更快一些。”
  孔满无话可说了。
  夏濯挥挥手,还很贴心地替他们把门重新关严实:“晚安,祝你们有个好梦。”
  “纸灯笼,绣花鞋……嘶,还是有点刺激的组合。”
  “刚才看见绣花鞋了?”关渝舟温声说。
  “是啊。”夏濯熟练地把手电筒往下打,照出地板上一串向前延伸的血印子,“喏,她留下的。”
  两人顺着走廊一路跟上,血脚印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处消失了。但在楼梯的正下方,一团人影堵在那儿,手里提着的正是本该在路对面但消失的那个灯笼,本身空白的灯壁上多了个漆黑的“奠”字。
  夏濯和关渝舟顿在那儿,不动声色地看过去——人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面色苍白,嘴唇乌黑,头平整地对着正前方,死灰色的瞳孔却一眨不眨地往上斜,紧紧盯着他们。
  那身破烂的布衣上,水正滴滴答答往下淌,似乎刚从池子里爬出来。露在外的一节手臂透着不健康的青色,还有一小块烂肉藏在袖口下方,隐隐露出腐烂的一角。
  这绝对不是个活人。
  风从大敞的大门外刮来,少年纹丝不动,只有手里的白灯笼转了一圈。
  他直勾勾地看着楼梯上方,问道:
  [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