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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酒酣胸胆尚开张

书籍名:《魔剑风云录》    作者:薜白衣
    《魔剑风云录》章节:第九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酒酣胸胆尚开张,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韩绍羽脸色煞白,喃喃道:“湘君骗我,她为什么骗我?”俞珲挥拳重重击在他脸上,厉声叱道:“是不是你为了灭口要加害她,她为了救孩子才怎么说的。你这个狗贼,假仁假义的小人,禽兽不如的伪君子,你将湘君怎么了?”“没有,我没有。”韩绍羽急于解释,可俞珲重重的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俞珲嘶声怒吼:“你污我妻,害我女,天理难容你。”

        薜楚白呻吟:“君如,君如,你九泉下也难安息。”见俞珲目露凶光,向韩绍羽胸口一拳砸落,韩绍羽闭目毫无抵抗之意,不知为甚心头霎时涌上一种冲动,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俞珲拳落在他背胛上。这一拳用力甚大,薜楚白只觉眼前一黑,险些痛晕过去。韩君怡哭叫着扑上来,挡在薜楚白前,道:“你要杀我爹,杀我夫,就先杀我,我代他们死。”俞珲见韩君怡一脸悲怆绝然,奋不顾身的样子,宛如当年的楚湘君,心头一软,第二拳再也落不下来。

        韩绍羽推开薜楚白,韩君怡,涩然道:“我当日种下恶因,才有今日恶果,你们不必代我领受。”韩君怡悲痛难抑,“可怜的姐姐。”薜楚白强忍剧痛,向俞珲道:“君如已死,尸骨无存,所幸她还留下一个女儿,如今正因魔剑之累而身处炼狱,听说已被恨君谷强掳了去。她只怕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一定要救她。”强撑着说完这些,胸口一闷,口中喷出血来,人直挺挺厥了过去。

        俞珲戳指向韩绍羽,“我今日不杀你是因为湘君未到,我们两人当日盟誓要共诛于你,我不能违誓,待他日我与湘君联手,再取你狗命。”言罢,昂然大步离去。在场众人均心想:“时隔四十年,湘君只怕早已灰飞烟灭,哪里还能找见。”但见俞珲说走就走,心里又都暗松一口气。

        夏怡冷冷向张弘说:“你护着君怡夫妇速速从密道离开。”张弘惊道:“夫人要舍弃这片庄园吗?”夏怡盯着韩绍羽道:“梅花已被玷污,还有何留恋,倒不如一把火烧了来得干净。”韩绍羽哆嗦了一下,头几乎埋到地上。张弘也冷冷看着夏怡,“这儿的人确实不配‘雪舞寒梅’四字。”夏怡涨红了脸,恼怒的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张弘挺起胸,大声说:“这儿的梅树大都是我所种,多年来也由我辛勤培育,纵然要烧也得由我来。”夏怡:“你不要后悔。”张弘晒然而笑,“我一生中要后悔的事太多。”笑容中夹杂苦涩及看不懂的古怪神情,他在心里默默说:“对不起。”却不知此言对谁而发。夏怡目中也隐有泪光,慢慢地别开头去,轻声说:“也罢,你们小心。”

        雪舞寒梅真到了有史以来最凄清的时候了。大厅里两位老人对酌狂饮,厅外梅花片片随风而舞。望着门外的绰绰人影,韩绍羽平生一股豪气,一股青年之时才具备的豪气。他哈哈大笑,气纳丹田,声若洪钟,信口吟咏:“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是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张弘接口吟:“……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白的千古名篇《将进酒》,韩绍羽和张弘昔日都读过,当时只觉满纸酒话,今日信口吟来却倍感豪兴。

        聚于雪舞寒梅门口的诸江湖人皆震慑于二人的豪气,迟疑着不敢进。张弘冷笑:“无能小辈,也配来垂涎魔剑。”门口忽然骚动,一仙风道骨的道长手持拂尘,率先进了雪舞寒梅。其余众人均争先恐后的簇拥于后。张弘见状只投以轻蔑一笑,韩绍微微动容,“清风道长怎么来了。”只得迎出门去。

        论年纪,清风道长只是韩绍羽的晚辈,但论声望、侠名,韩绍羽是隐迹多年的大侠,清风道长而今却正是侠名如日中天。江湖中人本以能者居上,故韩绍羽也不敢托大,自恃身份。

        清风道长顿首,道:“此来原意只是探访故友,不料……不料一路上沸沸扬扬听闻魔剑藏匿于雪舞寒梅中,各门各派都派了人来欲一睹武林奇宝之风采。贫道虽知传闻多虚,然恐众人不信,又恐双方冲突,故冒昧自荐来做个调停人,以免双方一语不合,动起手来会伤了武林同道的和气。”

        韩绍羽:“清风道长侠义之心果真令人钦佩,在当今人人醉心魔剑之时,还能保持一份置身事外的清醒,还能想到劝人为善,少造杀孽。”清风道长淡淡一笑:“贫道是方外之人,又怎能象常人一样沉迷于虚幻的俗物,希望老庄主也能看开一些。”张弘听他话里意思,明里暗里的要魔剑,气恼起来,道:“魔剑纵在庄中,你们又要怎样?”清风道长听他说得坦然,倒一怔,身后有个伶牙俐齿的声音接口道:“既是武林之宝,当然只有能者得之了。”说话的是弱水宫漂雨,说完,她带了其余三女便要闯进去。韩绍羽长身而立,冷冷道:“谁敢?”手一伸,向张弘道:“火来。”张弘递上火折子,韩绍羽随手点燃身边的布幔,那布幔已用油浸透,一点即着,火势熊熊立即蔓延开来。

        清风道长叫:“老庄主不可。”要扑上来灭火,见韩绍羽如天神一般凛凛挡于前,怒目而视的样子,心头一阵发虚,缓缓退了出去。众人皆唯清风道长马首是瞻,见他退出,也一窝蜂的跟出去。回头再看,雪舞寒梅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漂雨:“韩绍羽真是老糊涂了,放火烧庄子也罢了,怎么把自己也烧了。”清风道长:“老庄主只是不愿人闯入他的庄园才烧庄的,他自己必已从密道而去,你们不必负疚的。”漂雨哼道:“他死了才好,我才不内疚。”

        正说话间,远远的过来二骑,正是湘夫人和竹泪。湘夫人远远见这边火势熊熊,激动得脸色也变了,“烧了,烧了,韩绍羽烧死了吗?”竹泪茫然,“烧了,谁烧死了。”清风道长忽然冲到竹泪身侧,拽住她的马笼,失声惊叫:“韩君如,你……你没死?”一石惊起千层浪,震得在场众人半晌说不出话来。竹泪错愕万分,良久才结结巴巴的问:“道长,你刚才叫我什么?”清风道长:“君如,你不认得我了吗?”众人细细打量竹泪,议论纷纷,有昔日与韩君如有数面之缘的,点头称确有几分神韵相似,大多数人则从未与韩君如谋面的,更是众说纷坛,人云亦云吵作一团。有说韩君如已死多年,不可能死而复生,有说清风道长目光锐利不会错认。

        湘夫人呼吸浊重,她强持镇定,喝道:“哪里来的牛鼻子在此叨扰,什么韩君如,她明明叫竹泪。”竹泪头痛欲裂,杂绪纷飞,“韩君如?这名字怎么这样熟悉。对了,沈梦怜也这么称呼过我,我和韩君如长得很象吗?或者我根本就是她?可为什么我就一点也想不起来呢?”清风道长不死心得继续追问:“韩大小姐,难道你也不记得我了吗?”竹泪皱眉,“我应该认识你吗?我明明不认得你的。”这番话本是竹泪心思恍惚自言自语的,可传入清风道长耳中,却显得竹泪在有意戏侮他。清风道长不满,又将信将疑的追问:“真的?”湘夫人怒道:“你这牛鼻子太无礼了,无故拦我们的马,还莫名其妙的问这些话,快滚开。”挥鞭向他拽着马笼的手打去。

        在场诸人个个怒形于色,须知清风道长不仅侠名远播,人缘也极好,见这独臂妇人当众对他无礼,皆跃跃欲拭,要锉锉她的锐气。清风道长还不甘心,“她明明就是韩君如,你却矢口否认,还出手伤人,真是太过份了。”湘夫人充耳不理,又一鞭抽去。清风道长微微一闪,闪了开去,可手中拽着的马笼仍旧不放。竹泪也莫名得气愤起来,“我是不是韩君如与你何干,你这牛鼻子未免太好管闲事了。”又听得边上有人窃窃私语:“她到底是不是韩君如?”,“我听说韩君如是个荡妇淫娃,不守妇道,与人私通,被丈夫赶出家门。”,“我听说她本来就是个私生女。”……种种言语皆如利箭,刺向竹泪。她不由怒起,蛾眉高挑,叱道:“狂徒,敢言辞轻薄。”挥鞭向那几人打去。那几人哪甘示弱,纷纷拔出兵器迎战,岂料身后不备被人踹上一脚,几个人跌做一团。

        清风道长忖道:“奇怪,弱水宫门下四女又来凑什么热闹。”心念一分,手上已吃了湘夫人一鞭,他暗暗含嗔,只是挂念着竹泪的身份,忍气说:“夫人神技,贫道领教了。”湘夫人哼了一声,也见好收手。

        那跌作一团的三人好不容易分了开来,见踹他们的是弱水宫四女,哪里肯依。漂雨叱道:“滚开,弱水宫今日要清理门户,由不得外人插手。”武林中人,最注重门派,各门各派中事外人一概不得插手,那三人也只得忍了气,退到一边。清风道长拈须沉思,“奇怪,韩君如怎么又与弱水宫扯上关系了。啊,莫不是那女人已抢了先机。”

        竹泪双目炯炯,望着四女,“怎么,娘娘要赶尽杀绝我吗?”漂雨:“娘娘待你恩重如山。你却勾结外人擅闯禁地,还私自出逃,今奉了娘娘令清理门户。”竹泪:“娘娘逼人太甚,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出逃。娘娘救我一命,我也为弱水宫效力二十年,天大的恩我也已还了。”漂雨冷冷叱道:“留着这些话向娘娘解释好了。”尖尖十指向竹泪脉门扣落。

        竹泪身形迭变化开此招,说:“娘娘不要逼人太甚,她做下伤天害理的事,自有上天罚她,我绝不向外人吐露一字半语。”漂雨冷笑:“人死了才不会说出秘密。”脸一沉,喝道:“布阵。”余下三女一涌而上各占一方,将竹泪团团围住。湘夫人想去相助,转念一想,又疑惑起来,索性在一旁静观其变。

        竹泪冷视四女,晒然:“只怕此阵未必能困住我。”四女齐喝一声,四柄剑分刺她头、胸、腹、腿,配合得分毫不差。湘夫人“哎呀”叫出声来,竹泪却应变奇快,弹指于滢雪剑头,将它击偏数分,与滟霜之剑搅成一团。霍得又一招“大弯腰,斜插柳”,避开漂雨,飞起一脚将涵露踢飞开去。漂雨铁青着脸,竹泪道:“此阵乃娘娘所创,却困我不住,你就不怕堕了娘娘的名声吗?”漂雨:“待娘娘亲自来擒了你,看你还怎样脱身。”搀了涵露,与其余二女悻悻离去。

        清风再度拦住竹泪,“你定是韩君如,你为何不肯承认?”竹泪茫然,刚想说我不知道,湘夫人已怒道:“这与你何干?”清风道长激动起来,指着已成火海的雪舞寒梅,道:“这就是你的家,如今已化作灰尘了。你的父母、师兄,妹妹都被迫离家避祸,还有你女儿沈梦怜至今生死不明。”竹泪喃喃:“你说什么?沈姑娘是我女儿?怎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呢。”她双手捧头,冷汗涔涔,却依旧毫无头绪。湘夫人见她痛楚万分,迁怒清风道长,斥道:“你一出家的道士与闺阁中人熟识,真是太奇怪了。”清风道长不悦:“这位老夫人说话才奇怪,我与楚白,君如姐妹自幼相识,天下人皆知。我出家之日,他三人皆是观礼贵宾,甚至楚白与君如劳燕纷飞,君如与林兆闻婚变诸事,贫道都是亲眼所见的,岂有错认之理。”

        湘夫人道:“她是韩君如,又怎样?”清风斜睨眉毛,愤然道:“怎样?君如获魔剑绝学已令天下人垂涎,如今她女儿又为魔剑连累,世上除了君如谁能救这孩子出苦海。”他停了停,又说:“听说沈梦怜被恨君谷的人掳去,不知要受怎样的罪了。”竹泪脱口道:“是的,她不好,很不好,怕是要死了,我很担心。”清风道长抽剑于手,怒形于色,“那还等什么,你领了大家去恨君谷,齐心协力救出沈梦怜。”众人哄然叫好。

        湘夫人蔑然:“救了沈梦怜,你们就能得魔剑了不成,莫忘了历来魔剑传人当世只有一人,她若是君如,是魔剑传人,岂容得魔剑落入他人之手,你们费尽心机劫沈梦怜也是枉然的。”

        清风道长愕然,“我救沈梦怜乃是她是故人之后,岂是垂涎魔剑的。”见湘夫人,竹泪坚不吐实,也无计可施,愤愤然去了。余人见清风道长已走,又忌惮竹泪武功奇高,也纷纷星散。

        湘夫人再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心内百感交集。因为她就是楚湘君,当年明媚娇艳的少妇,在药王谷一住就是四十年,出来时已是一满头苍发的老太婆了。四十年前所受的屈辱,四十年来的夫妻分离,骨肉离散,刻骨铭心的苦难反而成为她度过艰难四十年的唯一动力。不知有多少次,午夜梦回辗转难安,她对天盟誓定要一雪受辱之耻,也要让韩绍羽尝尽家破人亡,生不如死的滋味。为此,她苦研魔剑,希望能解开其中秘密,不料消息走漏,引来无穷灾祸。她只得去药王谷避难,为不祸及药郎君,她狠心将出生不久的女儿谎称是韩绍羽的女儿一并魔剑弃在韩家门口,她恐怕自己与俞珲都过不了漫长的四十年,希望有朝一日女儿能明白自己的身世,为她的生身父母报仇。

        药王谷中,她日日锥心泣血,满腹痛楚却不能向一直深爱韩绍羽的楚浣君哭诉,可怜的姐姐还一直将韩绍羽当做心中的神一般。

        竹泪举袖拭去楚湘君面上的泪痕,轻轻问:“湘夫人,我到底是不是韩君如?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楚湘君凄然道:“想不起不要紧,孩子,你就是我的女儿。”将竹泪揽入怀中,暗想:“珲哥一去四十年,杳无音讯,他还未见过他那苦命的女儿呢。”竹泪痴痴思忖:“原来我还有一个女儿,是沈梦怜,她如今正在恨君谷中受苦,我要去救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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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此刻的沈梦怜依旧置身于那间小屋中。她没有死,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样了,只有偶尔的清醒时,见到门缝中透出一缕光亮来才知道一天又过去了,而新的一天同样无可奈何的来临了。对于她而言,新的一天又怎样呢?只意味着继续等死。她整个人已形销骨立,恍若一具包着皮的骷髅,长时间未接触阳光使她的肌肤几近透明,泛着妖异的白光,发丝干瘪脱落,双眸呆滞,嘴唇干裂,颊上的颧骨高高耸起,从她身上哪里还找得见少女的娇媚。

        她轻轻地叹着气,声音细如蚊蚋,暗暗道:“我真得要死了,南群,你在哪里?你的梦怜快要死了。”她似乎又已沉浸在半昏半睡的恍惚境界了,连屋门被推开,强烈的光线投射在她脸上也未能清醒过来,只是一味的讫语。

        凌锋傲在床畔坐下,神情异样的打量着她。他是亲眼看着甚至是亲手将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可为什么这个柔弱的女子偏不向他低头呢?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弥漫,是异样的哀然、失落,甚至……

        沈梦怜的眼皮忽然动了动,凌锋傲全身一震,紧紧注视着她。只见她张了张嘴,微弱却又十分清晰的吐出两个字来“南——群——”凌锋傲皱眉,重复了一遍,“南群?”沈梦怜微微启开一条眼缝,眼前的景物模糊不清,只隐约辨出身畔的一个人影,他正深深的凝视着自己。

        “南群!”她再次重复叫,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嘴角竟绽开一丝灿烂的微笑来,不由使凌锋傲看得痴了。沈梦怜缓缓将手放入他的手心里,凌锋傲将她紧紧握住,沈梦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给她毫无生气的脸平添了几许动人的颜色。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但眼前依旧一片模糊,她只有一迭声的叫:“南群,南群,南群……”

        凌锋傲紧握住那支冰凉枯瘦的手,凝视着面前人,聆听着一声连着一声的呼唤,久久的坐着。沈梦怜的神志依旧恍惚,她低低呼唤着李南群的名,她觉得自己就躺在家里的床上,李南群就坐在身畔,握着她的手深情的凝视自己。当生命力从她体内一点一滴消失,死亡的恐惧令她忘却了少女的羞涩,“南群……不要离开……抱我……。”

        凌锋傲一怔,轻轻托起她的身子搂入怀中,心中充满黯然神伤,她感到沈梦怜的身子正在逐渐变冷。凌说妆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凌锋傲不理,凌冰妆愤怒起来,“想当初,初见沈梦怜,青春美貌,你却毫无怜意,折磨她时下手不留情。如今她已奄奄一息,形同骷髅何其可怖,素来眼高于顶,阅尽天下仕女而不动心的大哥却动情了。这就是纵对千军万马也能傲笑自如的凌锋傲吗?”

        凌锋傲依旧不答,忽然抱住沈梦怜径往外冲。凌冰妆伸臂拦住,“她这个样子,只怕爹也救不了她,祖母知道你这个心思更不会救了。”凌锋傲:“我去药王谷,都说祖父能医死人,肉白骨,我去求他。”凌冰妆:“你确定祖父会帮你?”凌锋傲:“我求他,只到他答应为止。”凌冰妆叹:“不错,你去求他,他一定会帮你的,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孙儿。只是这一次,你真的会失望,祖父知道了你将魔剑风波引来谷中,此地已不再是桃源胜地后,已带了浣夫人出谷而去。他希望能以他之力化解药王、恨君两谷的浩劫。”

        凌锋傲的双手似已撑不起沈梦怜,人有些摇晃,忽然他又说:“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能救她。”凌冰妆开始冷笑:“是吗?你肯定这个人会救她?愿救她?”凌锋傲:“会。因为我求她。”双膝一软,直挺挺向她跪倒。凌冰妆闪过一旁,“你跪我做什么。”凌锋傲哑声道:“求你,救她,救她,让她活。”凌冰妆长叹一声,接过沈梦怜,将她平放于床,从随身的革囊中取出金针,插入她“阳白”、“风府”二穴,沈梦怜微蹙眉头。凌冰妆:“能知疼痛,倒多了三分把握。”金针再插她“承泣”、“强间”二穴,将麝香粉撒入她鼻端,见她神志微微清醒些,霍的一掌切在她颈间。凌锋傲惊喝,“你这是做什么?”欲阻不及,只见一口黑血从沈梦怜口中喷出,溅在他衣上。

        凌冰妆:“你以为我要藉机杀她吗?”凌锋傲汕汕。凌冰妆:“若要救她,必要先迫出她体内於血,否则一时半会她就要气塞而死了。她若死了,你从何得魔剑,一切努力岂非全做泡影。”凌锋傲沉默半晌,说:“她的命比魔剑可贵。”

        “胡说!”兄妹二人齐向门口看去,只见凌老夫人一脸怒容,凌锋傲心虚垂下头去。凌老夫人:“我本意是得魔剑能光大门楣,岂知竟弄得如此地步,莫非天意如此要逼我舍了恨君谷。”凌锋傲惊问:“祖母要弃谷?”凌老夫人森然:“不弃谷,难道要同归于尽吗?外面强敌环临,哪容得你瞻前顾后,你们也不必救沈梦怜了,由得她自生自灭好了。”凌锋傲的头埋得更低了。凌冰妆盯着沈梦怜,心中打着自己的盘算。

        入夜时分,一条人影闪入恨君谷。她是竹泪,她心心念念惦挂着沈梦怜,到底说服湘夫人独自回来了。恨君谷中竟已无人把守,任她长驱直入谷主寝室前。竹泪诧异起来,正思索下一步要如何是好,眼角忽然瞟见一夜行人飞掠过来,竹泪正戒备着,夜行人叫了一声:“竹泪夫人。”听声音是凌冰妆。凌冰妆向她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自己以“珍珠倒卷帘”之式,倒挂于屋檐下听屋内人谈话。竹泪四下一顾,在屋畔的草丛中蹲下。

        屋内是凌文砚与梅娘正在谈话。凌文砚:“事已至此,就拣些重要的细软带走,剩下的粗笨之物不要也罢。”梅娘嗔怪道:“难道你穷半生之力收集的孤版绝刻、珍贵古董也不要了吗?”凌文砚:“这种时候了还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还有沈梦怜,母亲要你如何处置?”梅娘犹豫一下,“留之无用,就只能除之了。若非傲儿沉迷上她,母亲也不会出此下策。母亲一心要培养他成一经天纬地的奇才,怎容一女子耽误他的前程,何况这女子还是人所忌讳的沈梦怜。”竹泪愤而立起。凌冰妆轻轻跃下,将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向她掷来。竹泪将物接住,触手处冰凉滑腻,腥臭扑鼻,还不停蠕动,定睛一看,分明是一条蛇,不由失声惊叫,慌不迭将蛇扔掉,始觉手心有麻痒之感,忙自封一臂穴位阻住毒性。

        凌文砚、梅娘听得动静飞身掠了出来。梅娘也不答话,迎面就是一掌,竹泪暗恨凌冰妆几次暗算,猝不及防下只得咬牙硬接一掌,“嘭”一声响,两人一合即分,梅娘连退几步,凌文砚将她扶住,向竹泪道:“竹泪夫人为沈梦怜而来,难道她真是你女儿?”竹泪心头茫然,她深吸一气,一咬舌尖,疼痛令她纷杂的心绪渐平,冷冷道:“你不必管,我只是来带沈梦怜走的,可不与你家人为难。”

        凌文砚:“夫人小觑凌家了,若就此让你带走沈梦怜,凌家以后颜面何存。”竹泪火起:“你要与我一决高下吗?”梅娘强撑一气,拉住凌文砚,“夫君,你久未动剑了。”凌文砚摆手,“无妨,竹泪夫人自封一臂穴位,又与你力拼一掌,所余功力正与我堪当,我们只做剑技之争罢了。”言罢,剑已如银蛇矫乔刺出,如骤雨浑沥,寒芒罩破,芒影流眩交叉腾出,端得凌厉非凡,尤其剑法之娴熟、老练、辛辣远非凌锋傲兄妹所能比拟的。

        竹泪见他出手已知自己从前一直低估了这个儒雅温文的中年人了,时间容不得她细作考虑,就地一滚反踏中宫,抄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清啸一声,幻出几朵剑花,去势疾如流矢。

        凌文砚自小受母亲严厉督导,虽后来练功走火入魔功力再难精进,但对家传武功却早已烂熟于胸,掌中剑化作光幕一片护住周身,倏得又分光捉影,趁竹泪内伤在身真气不聚,且一臂行动不便之即一剑斜刺。饶是竹泪眼疾手快,含气缩骨堪堪避过,也惊出一身冷汗来,手中树枝尖的树叶被凌文砚一剑削去,随风荡悠悠飘落。

        一剑落败,反倒激起竹泪潜在的傲气与好胜心。她银牙一咬,也不说话,“唰唰”连着几剑向凌文砚挑去,剑光一散如浪花飞溅,千点万点洒落下来,一时银光泻地,剑雨缤纷。凌文砚忡然变色,颓然垂下手。竹泪见状也收势不动,说:“我不伤你,我只救我想救之人,杀我想杀之我,你莫逼我。”

        “竹泪夫人。”凌锋傲兄妹双双而至。凌冰妆从凌锋傲背上接过沈梦怜,放于地上,“竹泪夫人,沈梦怜在此,你莫伤我父。”竹泪怀疑万分的盯着凌冰妆,“你又有何计害我?”凌冰妆:“方才那蛇毒性甚微,我只担心竹泪夫人挟怒而来,手不留情会伤了我爹娘,故略施小计,逼夫人自制一臂。”竹泪暗暗运气,果无不适之感,心里有些信了,只暗忖:“你未免狡谲太过了,将我耍于股掌之间。”

        梅娘道:“谷中人尚要借沈梦怜引开外敌才能安全离去,你们将她交付了竹泪夫人,是要置全家上下于危境吗?”凌锋傲:“我拼死护祖母、爹娘离谷。”凌妆冰道:“好,你护着祖母、爹娘,我与竹泪夫人,沈梦怜引开外面的人。”梅娘:“外面强敌林立,你有何法?”话未说完,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碎石缤纷。凌文砚叫道:“果真如湘夫人所料,他们要用炸药炸开水渠了。”

        凌冰妆喝道:‘竹泪夫人,跟我走。“竹泪听她口气坚定,大有成竹在胸之意,忙抱了沈梦怜跟了上去,登上停于谷口处的一条小船。凌冰妆双手不停,连撑几竿,小船晃晃悠悠顺流漂去。竹泪见原本狭小的水道已豁然开朗,山壁间人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硫黄的辛味,心惊不已。耳边隐隐闻得两岸山壁上有人呼叫:“出来了,出来了,一炸山,沈梦怜果然出来了。”凌冰妆又连撑数竿,小船去势更急,山壁流矢般落下一人,凌冰妆一竿当胸击去,将他扫落水中,然后急声向竹泪道:‘此船木料是用木脂胶合而成,遇水即化,已撑不了片刻了。等船破时,你不必管我与沈梦怜,用龟息法潜入水下遁走。”竹泪:“我倒不妨,可是梦怜还是昏沉沉的,到了水下如何闭气换气?”凌冰妆手一摊,手指间夹着一根麦秆管,道:“有这个就无妨。”竹泪随隙明白,麦秆一端插于沈梦怜口中,一端露于水面,既无换气之忧又十分隐蔽,真亏她想得出来。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碎石缤纷,烟尘弥漫中凌冰妆隐约见凌锋傲的身影在山壁间一闪即没,情知是他暗助。眼见尘土纷飞,迷离人眼,此机稍纵即逝,忙双足用力,那木脂经水浸泡已经融化,一经外力立刻松散。凌冰妆三人顷刻间湮没于水中。

        凌锋傲觑得真切,大叫道:‘不好了,沈梦怜被炸死了。“手下一刻不停,索性将壁上所埋的炸药一一寻出引爆,轰天巨响中,药王谷,恨君谷终不复存。

        凌冰妆挟沈梦怜顺流漂下十余里水路,探首水面已不闻人声鼎沸,才松了口气,一鼓作气奋力爬上岸,竹泪也跟了上来,三人均疲惫不堪,一头倒在河边的草地上,立时陷入半昏半睡的境界。也不知过了多久,凌冰妆才被寒意冻醒,见竹泪正闭目调息,沈梦怜却仍旧昏昏不醒,一拭额头,已烧的烫手,口中还呢喃着不停呼唤李南群的名字。凌冰妆晒然:“倒是个至情至义的人,可惜所托非人。”竹泪忽然“噱”了一声,“有人来了。”凌冰妆低骂:‘那些人追来的倒快。“忙与竹泪一起抱了沈梦怜藏入草丛中。

        就着月光,竹泪清晰的看到一个老人向这边过来。老人头发蓬乱灰白,衣衫褴褛,但眉目间顾盼自雄,凛然的神气给竹泪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她一阵紧张,凌冰妆卷起一团衣角塞入沈梦怜口中,防她病中无知呻吟起来惊动来人。但那老人似乎并不是追赶她们三人而来,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了。凌冰妆暗暗吐了口长气,只觉身子蜷缩得麻木,她站起身,想活络一下筋骨,但她马上又呆住了。月光笼罩下,她看见不远处并肩立着两个人,一个有如水般温柔的双眸,一个有似冰般坚硬的脸庞。

        “薜思过、林忆昔。”凌冰妆脱口叫。林忆昔的目光游移,最终停在凌冰妆脚边的沈梦怜身上,她口中塞着布团,闭着眼,一动不动。他冷冷逼视凌冰妆,凌冰妆毫不示弱,也冷冷回视过去。

        竹泪道:“我想起你们来了,你们是沈姑娘的好朋友。”薜思过道:“我们是梦怜的大哥。我是‘雪舞寒梅’薜思过,他是玉剑山庄林忆昔。”竹泪的心口又痛起来了。凌冰妆道:“你们要带走沈梦怜吗,我和竹泪夫人冒了生命危险救出她来,凭什么就交给你们了。”

        林忆昔怒气上涌,抽刀斫过去。凌冰妆本已疲惫,双足酸软,闪了一闪,却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林忆昔挟起沈梦怜飘然后退,掏出她口中布团,唤道:“梦怜,醒来。”一直昏昏沉沉的沈梦怜略清醒了些,乍见薜林二人,精神霎时一振,嘶声大叫:“薜大哥,林大哥,救我。”心情激动下,张口喷出一口血来。林忆昔抱紧她,向薜思过道:‘梦怜病得不轻,也伤得不轻,我们去镇上请大夫吧。”薜思过还没有回答,旁边却传来一恻恻长笑,“想走?”众人还不知来人是谁,竹泪已惊跳起来,“弱水娘娘。”

        李弱水款步而出,淡淡道:“好得很,你还记得我。”竹泪二十年来臣服李弱水已久,对她既敬又畏,闻声已是心虚,乃见其人更是心怯。李弱水忽得转身,伸臂去抓沈梦怜。林忆昔不想她与竹泪一语未毕,又忽然来抢沈梦怜,忙身形暴退,薜思过随隙一挡,挡在他前。李弱水道:“乳臭小儿,倒在我面前卖弄。”身形一变,如影随形贴在林忆昔身侧,林忆昔左躲右闪,手下一空,沈梦怜已被她揪住头发,腾空拎起。竹泪看着心疼,叫:“娘娘住手。”凌冰妆道:“这种女人心狠手辣的很,你别怕她,你武功比她好,才不用怕她呢。”

        竹泪想起被囚墓室,又见她茶毒沈梦怜,悲愤之情油然而生,奋力扑上前去。李弱水眯着眼,“你当真敢和我动手?你即使就是韩君如,是魔剑传人,二十年来你的武功路数也已被我摸得一清二楚了,你凭什么和我斗。”凌冰妆以手刮脸,骂道:“堂堂一宫之主,偷学手下人的武功,真真是贻笑天下。”李弱水嗔目:“死丫头,你说什么?”

        凌冰妆道:“本来就是,你偷学了竹泪夫人的武功,你就是她的徒弟,徒弟竟敢和师父动手,真是胆大包天,可恶之极。”李弱水气得脸色铁青,一掌向她劈过去。林忆昔见凌冰妆尢碟碟不休,一把将她扑倒在地,才避过掌风,道:“你疯了,还不住口。”凌冰妆推开他,“你没听见吗?竹泪夫人的武功已被那恶女人摸透了,这女人贼得很,我不多说些话气气她,竹泪夫人会吃亏的。”李弱水道:“吃亏?恐怕连命都会亏掉。”凌冰妆大声道:“竹泪夫人,你别去想她曾救过你,她是处心积虑要你的武功。她明明知道你失忆了,却安心不给你治,她是害你呢。”李弱水多年心事被揭破,恼羞成怒。当年她无意从山谷中救下昏迷的竹泪,醒后发现她已失忆,但仍可从她一言片语中辨出她的身份,便巧言将她骗留在弱水宫中,诱她说出武功心法。岂料竹泪失忆,将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武功虽高却都是随意而为,偶尔记起一二句心法剑路也是颠三倒四,不通文理。她强忍二十年,奴役竹泪为弱水宫护法,直到江湖上魔剑风云再起。她才对竹泪死了心,一不做,二不休的要置他于死地。

        竹泪颤声道:“我对娘娘一直信任,一旦想起什么人,什么事都一一坦承相告,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凌冰妆继续骂:“所以这女人是天底下最恶毒、最无耻……”李弱水怒不可遏,将沈梦怜往后一丢,丢在漂雨四女跟前,喝道:“看好她。”薜林二人见状,揉身而上与四女动了手。

        李弱水道:“竹泪,你逃不掉的。”疾拍八掌袭向竹泪,顿时间,漫天皆是李弱水白生生的掌影。竹泪足尖一点反窜开去。李弱水料她必以此招闪避,紧追不舍,如影随形的又拍出八掌,使一时无还手之机的竹泪更显相形见拙。

        凌冰妆见竹泪落于下风,自己武功低微,相助不得,只有在一边灵牙俐齿的细数李弱水的劣行。李弱水听得心烦意乱,觑个空一掌打去。凌冰妆早已学得乖了,骂上一段,便远远躲了开去,还冲李弱水扮个鬼脸,把她恨得牙根痒痒,却无计可施。林忆昔平日里素来不苟言笑,见状也忍不住“哧”一下笑出声来。

        李弱水一分心,竹泪立刻压力一松,原本被困缚得施不开的手脚也有了回旋的余地。她武功本胜李弱水,只是招数被她摸清才有了掣肘之脸,好在她失忆以后,所有的武功皆存于潜意识间,一遇危难便自然而然施展开来,居然渐渐缓过手来。

        这一场斗似已斗得天昏地暗,双方也不知互拆了多少招,直至最后两人均筋疲力尽,不支停手。弱水宫四女“唰”得围了上来,要对无还手之力的竹泪痛下杀手。薜思过、林忆昔跨前一步,冷目而视,“趁人之危,丢尽武者本色。”李弱水喘息着,强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示意四女退后,哑声道:“竹泪,我低估了你。下次若再见,我仍要取你性命。”说罢,才由四女扶着她踽踽去了。

        沈梦怜见竹泪灰白的脸,不停痉挛的身子以及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挂彩,心头油生一股异样的感情,她扑在竹泪身上,一迭声叫:“竹泪夫人,竹泪夫人,你不要死。”竹泪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来,搂住沈梦怜柔声道:“傻孩子,竹泪夫人不会死的。我还要去找回忆,找过去,证实许多我要证实的事。我原想带你一起的,可如今我伤成这样,已护不了你了,你跟着你的两位大哥吧,我伤好了就来找你们。妆儿,你也跟他们一起去,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会好一些。你又聪明又细心,有你在梦怜身边我会放心些。”她话说得太多,气息又急促起来。凌冰妆问:“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竹泪喘息良久,才又道:“我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疗伤,然后……”凌冰妆:“然后你一定要来找我们,好吗?我一定帮你找回忆,找过去。”竹泪含笑推揉了她一把,示意他们快走。乃见他们远去,又觉凄凉起来,仿佛生离死别。

        天又该亮了。

        黎明,本应是宁和的、美丽的。而江湖上的黎明已无美丽可言。沈梦怜、魔剑,疯狂了所有人,当然也有例外,譬如清风道长。哪里有争斗,哪里就有他,劝人向善,淡视名利,尽管很少有人听得进他的话,但他的侠名却与日益盛。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总之,这一场风波成就了他的侠名,尽管清风道长并不看重这些虚名,如他这样置身于名利的狂热,又视名利为无物的人,放眼江湖,真是绝无仅有。

        魔剑的诱惑疯狂了整个江湖,不知有多少人为了它奋不顾身,虽然得到它的机率微微其微,靠它而傲视群伦的愿望更只是镜花水月。

        经过磨难的沈梦怜,在心中仿佛历经了一世的劫难。母女骨肉分离,情人劳燕纷飞,九死一生,有家难归,终日里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然则匹夫无璧,又有何罪?经过如此深重的磨难,谁还能拥有往日的童稚和天真。

        路上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夫妻模样,浑身上下风尘仆仆,大概已赶了不少的路。男子沉着脸一言不发,脚步越迈越大,压根儿没顾悉到身边的妻子是否累了,他的心已被另一个女子填塞满了,再容不下其他人。他只是默默的想着:“梦怜,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命运原来真得有许多无可奈何,殷奶奶教了他武功,使原本一文不名的李南群如愿成为一个能快意恩仇的江湖客。他能快意恩仇吗?他生命中至爱的沈梦怜已失去了,他往日的自由生活也失去了。他依殷奶奶之命娶了殷梨,去做其他每一件事,包括杀人。然后他就是拼命的习武,练功,拼命到令殷奶奶也吃惊的地步。她也许还没有想到,李南群拼命的原因不是为了更好的完成她的下一个任务,而只是为了摆脱她的控制,摆脱一颗棋子的命运。

        想到即将的自由,李南群不由自主的微笑一下,恰好撞上殷梨热烈的双眸,使他的心一颤,随之一凉,思绪又无可奈何的回到现实中来,心情低落下来。他悻悻别开头,又一次加快脚步,殷梨也加紧了步子,紧紧相随。李南群有气,索性弃了大路,拐进了路旁的树林。不料那林子甚大,绕来绕去反而越走越深。前面忽然一声断喝,“站住!”李南群、殷梨一愕。只见林子里走出一个女子来,是弱水宫的漂雨,漂雨的脸冻得象冰一样,冷冷道:“弱水娘娘在此歇息,臭男人滚开。”李南群认得漂雨,想起当日对他的嘲弄羞辱之言,恼意更深,脖颈一梗,道:“什么狗屁娘娘,我偏要进去瞧瞧。”

        漂雨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只怕进得去却出不来。”殷梨有些怕了,小声说:“我们回吧。”李南群负气道:“我偏进去。”甩开殷梨大步向前,殷梨犹豫一下,紧紧相随。远远地,看见一妇人打坐在林间的空地上,身后是弱水宫其余三女。李南群还想再走近几步,看清弱水娘娘的模样,谁知空中飘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