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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书籍名:《魔剑风云录》    作者:薜白衣
    《魔剑风云录》章节:第二十二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第二日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秋雨痕的脸上,她恍然醒转,良久才回过神来,喟然而叹:“此生此世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往日的快乐了。”

        门启开了,银仙与另一名侍女捧着盥洗用具笑吟吟走进来。秋雨痕想到昨天的事,有些暗恼,扭头不睬。银仙象是看穿她的心事,微笑道:“秋姑娘还在为昨天的事气恼婢子吗?其实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口中说着话,双目不着痕迹地将秋雨痕细细打量,心想:“本以为秋雨痕只是主公在百花丛中花了眼,误选的庸脂俗粉,却不想也只有主公才有此慧眼,能看穿她的真面目。如今她虽晨妆未理,但已淡雅如仙,气质如兰了。”想着就痴痴的不言语了。

        秋雨痕白她一眼,问:“昨天看你牙尖嘴利,今天怎么就不说话了。”银仙说:“秋姑娘是贵人,婢子以后再不敢放肆了。婢子和银蝶以后便是服侍秋姑娘的人了,这是主公指派的。”秋雨痕淡淡一笑,“我原本也是服侍人的,哪用得别人来服侍。”银仙道:“您是贵人,被您服侍的人只怕会折福的。”秋雨痕一怔,向她看去。银仙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秋雨痕知她口齿伶俐,且又口风甚紧,只怕什么也问不出来,举手招过银蝶,问:“你原先是做什么的?”银蝶答:“我与银仙原来是跟着银屏娘子的。”秋雨痕想到昨天银仙说过银屏娘子已死的话,随口问:“银屏娘子怎么死的?”银蝶也随口作答:“难产死的。”银仙狠狠踩了银蝶一脚,截口说:“银屏娘子过世很久了,她的孩子未出世就随时她娘去了。这件事已过去很久,莫要再提了。否则主公会不高兴的。”说着,又瞪银蝶一眼。

        银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涨红了脸,一声不吭的为秋雨痕梳头。秋雨痕叹了口气,也不言语了,只是痴痴打量镜中自己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正是绿鬓红颜,风华正茂,可惜已没有了当年与李南群在村边树林里小溪边摘花插发的天真野趣了。

        李南群悄悄进来,凝视着镜中的秋雨痕,道:“这才是我心中的沈梦怜。”秋雨痕更正道:“我想我还是秋雨痕。沈梦怜还是让她死去吧。”李南群说:“都一样的,反正你知道我心里有你就足够了。”秋雨痕脸一红,嘴角却不由荡起一抹笑来,道:“毕竟沈梦怜连累了太多的人,真怕会给你也带来灾难。你若有事,我在这世上可真真无生趣了。”李南群道:“那你可太小觑我了。今天的李南群可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秋雨痕微笑,“我见识过你的武功,想不到仅仅几年功夫,你的武功竟精湛如斯,甚至已胜过我的两位大哥。”李南群蒙心上人夸奖,万分得意,口中也难得的谦逊几句,“彼此彼此!”秋雨痕又道:“我自小不识干戈,习武也是无奈之举。虽有魔剑,奈何限于资质,总比不上你自小打下的扎实根基。”李南群道:“以后我们在一起,可以互相切磋,这江湖第一人的称号舍我俩取谁?”秋雨痕嗔道:“我俩在一起就好,何必争那虚名。”

        李南群正欢喜着,也不与她争辨,执了她手,说:“我带你去四处走走看看,你便知我这圣尊宫主的威风八面了。”两人一起出了“意湄苑”一路而去,走进一座大殿。秋雨痕暗暗咋舌,放眼望去琼阶瑶户,珠牖琐窗,一派富丽之象,一时间仿佛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她疑道:“你哪来这么多的财帛?”李南群道:“你又忘了我是李唐王朝的后代王孙了。”秋雨痕说:“纵使有财,也不该这样挥霍,总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李南群说:“这就是很有意义的事了。我若发迹,一旦君临天下,此地就是金鸾殿了,自然不能太寒酸了。”

        秋雨痕听她说得狂妄,虽竭力忍耐,仍忍不住白他一眼。李南群装作没有看见,继续道:“我再带你去个地方。”秋雨痕见他表情一下了严肃起来,有些诧异了,跟着他穿过偏殿,转过一道宫墙,眼前一派五彩缤纷,繁花似锦。秋雨痕欢呼,心痒欲动,想去百花丛中畅然嬉游一番。

        李南群一把抱住她,道:“带你来此只是想告诉你,此花有毒,你千万不能被那花触到肌肤,否则是会送命的。这些花是我命人从大巴山的丛林深处觅来,好不容易移植成活,用来防御强敌之用,其花毒十分霸烈。”秋雨痕道:“这么美丽的花竟然有毒,真是可惜。”不知为甚,脑海中竟浮现出江念奴那花般妖媚的面孔来。她暗自一惊,责备自己,“念奴是你一手带大,本性淳朴,如今虽沾上了些许邪气,但日后只要多加督导,定能返回正途,怎能将她与毒花相较。”

        李南群不知她思绪变化,只是一昧道:“解此花毒的解药尚未配成,你平日可千万小心了。”秋雨痕一笑,心想:“毕竟南群还是关心我的。他如今醉心于名利,多半是儿时太过孤苦多致。我以后多对他好一点,把他劝服回来就是。”也就把对李南群所作所为的些许不满化作乌有了。李南群说:“此花伤人无数,也因此而愈加茁壮,你以后无事还是少来此地。”秋雨痕一颤,“那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一点都不好。”

        穿过长廊,眼前又是一番景致。院里的房屋极为简陋,但却古柏参天,花树相缀,一线清泉沿着院角潺潺流淌,泉畔一眼深井,探首下望,只觉一股森然寒气扑面而至,令人暑意顿消,清凉遍体。

        李南群:“都说这眼井直通地心,故而能暴雨不溢,久旱不涸,水质清冽,经月不腐。用此泉可酿出佳酿。噢,对了,既来了这里,少不得要去见见你的故识。”秋雨痕诧然。李南群向前一指,“你看那边。”秋雨痕顺他所指望去,只见前面木屋的窗口立着一个女孩子,似乎才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袭过大的粗布衫,正要去搬一只足有她半人高的大木桶,胳膊上青筋暴起,隔老远都能听到她粗重的喘息。秋雨痕有些怜悯,却也奇怪一个女孩子有如此气力。

        李南群喝道:“把头抬起来。”女孩子犹豫了一下,微微扬起头来。秋雨痕失声道:“九小姐!”李南群很得意的说:“想不到吧。曾经是秦家的千金小姐,平日里惯会颐指气使,但在圣尊宫里却只能充作杂役。”他说这些话时,秦玖只是低眉顺眼的听着,面上神情自若,仿佛是在听别人的事一般。李南群道:“幸好她还懂一门酿酒的技术,否则就只能去‘凤语楼’了。圣尊宫是不养废物的。”秦玖居然还应了一句,“谢主公。”

        秋雨痕低声道:“原来秦家满门离奇失踪是你下的手?”李南群:“他们都是我母亲的人,我当然能掌握他们的命运。想当年秦家人骄纵成性,目中无人,还欺侮于你,今番也该换他们尝尝沦为下人的滋味了。”秋雨痕问:“那其他人呢?”李南群淡淡:“圣女自会对她们量才安排。”

        “念奴怎么安排的。”秋雨痕紧追不舍的追问:“她们九姐妹如今都在圣尊宫里?”李南群随口答道:“据我所知,秦姗是死于秦家被灭之时,秦璐、秦寒栖潜逃不果,一个死于毒花丛下,一个被挑断脚筋,充作宫中洗衣妇。”秋雨痕脱口道,“念奴怎如此残忍?”

        李南群晒然:“更可笑的是,害死秦璐的毒花,也就是我们刚才所见的花是秦芭妹栽培成活的。”秋雨痕呆了一呆,心头一股寒意在蔓延,“她们尚且如此,那当日轻曼于你和念奴的的秦家四小姐、五小姐不知要落得怎样的下场了。”

        李南群眼里闪过一道鹰隼样的光芒,“那你大可放心,她们两个终日吃香喝辣,还有人服侍,在‘凤语楼’中呼风唤雨呢。”秋雨痕道:“凤语楼是什么地方?”李南群不怀好意的笑,“那可是个好地方,大多数男人都爱去的地方。因此它虽只是圣尊宫的一个堂口,却能为我日进斗金,是宫中日常开支的主要来源。当然那里之所以那么红火,是因为有两名红透半边天的姑娘,就是秦施施和秦飞舞,不过她们现在的名字叫牡丹、红芍。”

        “你……。”秋雨痕为之气结,良久才呻吟,“天哪!你怎能这样。她们纵然乖戾,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部。”李南群缓缓道:“当年我母亲派秦家在江湖上笼络青年俊彦已重振弱水宫,不也靠得是卖弄姿色吗。今天沦落风尘也不足为怪,如果她们当年能象秦宛漪一样长眼,我也不会如此薄待她们了。”

        秋雨痕想到那次在秦家,人人对李南群冷嘲热讽,只有秦宛漪对他青眼有加,而今……她打了个颤,为李南群深沉的心机,狠辣的手段而战栗。李南群看她惊骇,忙笑道:“你才来这里,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的,毕竟这些只是小事罢了,只是为你当年在秦家受气而抱的不平罢了。”秋雨痕冷冷:“我用不着你为我抱不平,你也太夜郎自大了。”

        李南群竭力抑制心里的不悦,道:“就算不是为你而灭秦家,但圣女为了昔日的折辱报复秦家的人,我也无可厚非。”秋雨痕叹:“在圣尊宫里,你已不是南群,就连念奴也仿佛已不是我一手带大的念奴了。”李南群冷冷道:“人总是会变的,念奴当年最祟拜你,如今却将我当天神一样敬奉。我若不心狠手辣,焉能有今日高高在上的地位。你不也变了吗。”

        秋雨痕大声道:“我没有!”李南群眯起眼,直直盯着她:“当年你时时处处唯我马首是瞻,心里只有我一个,可如今……薜思过、林忆昔与你出生入死,又多次舍命救护,你与他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也在常理中,最后还为了解他们的困境而当众自刎。”秋雨痕怔怔,半晌才道:“你真变了,连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信任了。我一直都知道,薜叔叔和我娘是希望我能和薜大哥在一起,已了却上一辈未尽的情缘,而我爹是希望我和林大哥在一起的。两位大哥对我的恩情重于泰山,我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可我当年执意一死了之却是为了你这个负心人。”李南群一怔,“为我?”秋雨痕哭道:“你既娶了阿梨,又置我于何地,我当时真是生不如死。”以手掩面,不再理他,掉头跑开去。

        李南群忙追过去,道:“是我不对,不该乱猜疑你。我们既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磨难,如今再在一起,就不该再相互争执,相互怀疑了。”秋雨痕心内百感交集,扑入他怀里,就象漂萍找到归宿一样,先前的怨愤,猜忌均化飞烟而去。

        花树丛中一阵悉紊,李南群大为扫兴,喝问:“谁在那里?”花枝一分,跑出一名垂髻少女来,手里还捧了一束鲜花,跪地禀道:“小宫主方才见园内鲜花烂漫,令奴婢前来折花。”秋雨痕见方才耳鬓斯磨落入他人眼里,脸红过耳。李南群见之更心动不已,携住她手。秋雨痕甩落,假嗔道:“你女儿在楼上呢。”李南群仰起头,只见一侍女抱着他的小女儿探出头来。小宫主晃着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的唤着“爹爹——。”稚气的童音给沉寂的宫院带来一份生气,也令李南群萌生一种为人父的骄傲与自豪。

        他携了秋雨痕欣然登楼。掀起竹帘,迎面而见的是一幅工笔的百鸟朝凤图,屏风上绣着梅兰竹菊四季花卉,地上散着一地的玩具。小宫主趴在垫得软软的垫子上甜甜而笑。李南群抱起女儿,逗弄着她,一股奶香冲入鼻端。孩子天真无邪的笑颜令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好多。

        秋雨痕却心不在焉起来,小宫主长得极象李南群,但眉目神态间仍有几分殷梨的影子。想到殷梨,她的脸色已灰暗下来。李南群仿佛看穿她的心事,也有些兴味索然起来,将孩子交还到侍女手里。秋雨痕强笑:“你女儿真漂亮,叫什么名儿?”李南群道:“我读书不多,惦量了许久,只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兰儿’。”秋雨痕道:“梅标清骨,兰挺幽芳。兰是雅物,想必她长大后定是个温柔大方,文静娴雅的女孩子。”李南群道:“若能象你就好了。”秋雨痕嗔怪的白他一眼,心里欲语还休,“你与阿梨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象我呢。”想起自己漂泊多年,至今孓然一身,陡感寂寞悲凉。

        李南群烦躁而易怒的在室内急促的来回踱步,令周围的女婢一个个噤若寒蝉,秋雨痕瞧着倒不安了,道:“你平白的在和谁生气?”李南群握拳,“我在和自己生气,为什么会有她在。也许真要说有谁对不起谁,那也是她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两个。”秋雨痕掉头看着窗外,外面的蓝天白云,绿树红花令她眩惑,她又回眸望李南群。李南群一脸热情与迫切的表情令她心弦轻动。她柔声道:“你说过的,什么都不要再提了,以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就让它过去好了,以后我们在一起就好。”李南群兴奋地跳起来,“你答应和我成亲了。”秋雨痕娇羞脉脉地颔首。

        楼梯口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金甲武士奔了进来,道:“新一批药即将出炉,地尊请主公亲往验药。”“太好了。”李南群连声道:“此药耗资无数,总算可出炉了。”秋雨痕奇道:“你们还在炼药吗?炼药治病吗?”李南群一副神秘的表情,“此药不仅能治病,还能使人成仙。”秋雨痕一愕,李南群又道:“我要去看看才好,可不能再陪你了。”停了停,又说:“这可是你给我带来的好运。”说罢在秋雨痕脸上亲了一亲。秋雨痕用手捂住发烫的面孔,嘴角却漾起一丝笑来。

        小宫主手脚并用地爬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角,冲她展开一个可爱的笑来,娇声稚气的问:“阿姨,你是谁呀?”秋雨痕抱起她,兰儿的身子软软地贴在她身上,那股无邪与童真令她油生一种母性的感觉。只是她眉目间余留的殷梨的影子,也令她心有酸意。她甩甩头,努力使自己不去想那个人。

        身后似乎有细微的动静,秋雨痕回过头去。一个妇人正呆呆地看着她。妇人身上是鲜色织锦,头上是金簪珠玉,只是神色很憔悴。秋雨痕缓缓挺直身子,深深吸着气,努力使自己乱如麻的心绪平定下来,唤了声,“阿梨!”殷梨颤声道:“真是你?”

        秋雨痕:“是我,我们又见面了。不管我们彼此是多么不愿见到对方。”殷梨惨笑,“这是冤孽。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是一个可以轻易了断自己生命的人。”她忽然激动起来,指着秋雨痕,大声道:“你是个有妖法的人,你可以一下子在世间销声匿迹,又可以一下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秋雨痕涩然,“若还有第二条路可走,我何尝愿意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销声匿迹,隐姓埋名的滋味并不好受,连自己的真面目也不能示人,有时候只觉自己与坟墓里的尸首无异。”殷梨道:“有南群陪在你身边了,你以后就不会孤单了。你们两个总算多年夙愿得偿了。”她冲上前,夺下秋雨痕手里的兰儿,兰儿一惊之下“哇哇”大哭。殷梨抱紧兰儿,也潸然泪下,“我只有兰儿,只要兰儿在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面对眼前这个憔悴,苍白又敏感的少妇,秋雨痕怎么也无法将她与当年沈家村那个健康、开朗、活泼、美丽,会唱歌,还会武功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殷梨道:“看他那么高兴的样子,你一定是答应嫁给他了。”秋雨痕一凛,心想:“我若嫁于南群,阿梨会何其难堪,难以自处。难道也要她经一番当年我的痛苦经历吗?”殷梨说:“南群已不是昔日的李南群了。只是对我而言,不管他怎么变,他永远是我的夫,兰儿的爹,我母女二人心里的天。他在一日,不管富贵磨难,我跟着活一日,他若有事,不管身处天堂地狱,我绝不苟活。”

        一番话铿锵掷地,听得秋雨痕忡然色变。想当初自己与李南群互订情盟,许下了“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誓言。可未经三年五载,李南群便另娶殷梨。如今李南群正筹备着和自己的婚礼,殷梨又许下了矢志不移的誓言。为何世间总多痴情的女子,偏少忠贞的丈夫呢?秋雨痕心乱如麻,话没出口,殷梨身畔走过一名紫衣少妇,笑说:“夫人,小宫主倦了。”

        殷梨低头去看,果然兰儿哭累,靠在她身上已沉沉睡去。她低喟,抱紧兰儿,道:“罢了,梦姐姐,你好自为之吧。”眼见殷梨离去,其余一干侍女也纷纷跟随了去。秋雨痕觉得孤寂又充塞满了她的整个心房。

        紫衣少妇道:“我住的地方叫紫竹院,故而大家都叫我紫竹娘子。”秋雨痕想起银仙、银蝶所说她们原是银屏娘子的婢女,”哦“的说道:“原来南群纳了那么多姬妾,怪不得阿梨总是郁结。”紫竹娘子笑道:“可主公最喜欢的人却只是秋姑娘。”秋雨痕脸一红。

        紫竹娘子又指着屏风上的梅兰竹菊四色绣品,问:“秋姑娘觉得这屏风绣得可好?”秋雨痕赞道:“极好。我从未见过这么精湛的绣工,不知是出自何人巧手。”紫竹娘子面带得色,“秋姑娘过奖了。”秋雨痕道:“原来是你绣的,真是好本事。”紫竹娘子:“自小生活所迫练就的手艺,实在不足一观。不过我新奉主公之命,赶制了一件绣品,是专送于秋姑娘的。秋姑娘不妨来观瞻指点一下,说不定还能在我那里见到故人呢。”

        秋姑娘盯着她,“是谁?”紫竹娘只是笑,腰肢款摆,人已飘至门口,“请!”秋雨痕微微动容,“一名姬妾也有那么好的轻功,看来南群真得是罗致了不少当世的高手在身边。只是高手云集,也是利弊参半的。这些人性情各异,又皆心傲,难免互有猜忌之心,只望南群身处人生之巅峰,可千万不要玩火自焚。”

        紫竹娘子带着秋雨痕在错综复杂的小径上随意漫步,分花拂柳,似信手拈来任意而为,但一旦静神细观,又觉每一步均暗蕴章法。这样一路思量,不知觉已至紫竹院。紫荆、紫蕙双双迎出,“娘子回来了。”紫竹娘子笑:“贵客临门,还不焚香净地相迎。”秋雨痕啼笑皆非,忙道:“不必客气,我只是来见见所谓的故人的。”

        紫竹娘子:“不必性急,既到了圣尊宫,要见的人可多着呢。”引着秋雨痕进院。一入院门,便觉翠竹满目,迎风摇曳,竹叶“唰唰”作响,令人顿生清凉之意。紫竹娘子领着秋雨痕随走一圈,果真院如其名,无处不见青竹。秋雨痕连连赞叹。

        走进正堂,四壁挂满绣品,花鸟虫鱼,飞禽走兽无不栩栩如生,正中一幅是李南群的绣像,虽然面容被纷垂的璎珞隐去,但秋雨痕还是一眼认了出来。立时警觉起来,厉声叱:“原来你就是使计散去薜大侠一身武功的人。”紫竹娘子微惊,立刻又平静下来,佯笑着,“薜大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英雄,我只是一区区绣娘,我哪有本事加害他呀。”

        秋雨痕怒道:“你还要狡辨。”紫竹娘子见她暴怒,倒不再放肆,敛容正色道:“我是圣尊宫的人,凡事皆听命于主公。秋姑娘不了解我,难道也不了解主公吗?”秋姑娘紧握的拳头不知觉的松开了,喃喃道:“难道薜叔叔的死与南群有关?”紫竹娘子:“薜楚白已经死了,你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和主公心生猜忌呢。”

        秋雨痕一呆。紫竹娘子又说:“一直鼎立江湖的雪舞寒梅中人已死的死,散的散了。江湖其他各门各派又互生间隙,各怀异心,明争暗斗时有伤亡,想来都是些只贪图蝇头小利的乌合之众,哪及得上主公的鸿鹄大志。”

        秋雨痕冷冷说:“听你这么说,我更怀疑薜叔叔的死与他有关了。”紫竹娘子:“心里既疑就去问个明白好了,难道主公还会欺骗他倾心热爱的人吗?”秋雨痕心想:“倾心热爱又怎样,他如今还会什么事都对我坦诚相告吗?”再去看李南群的绣像,唯觉遥远又陌生。

        紫竹娘子见秋雨痕沉默,陪笑着说:“何必为别人的事烦心,还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秋雨痕不解,紫竹娘子又笑,扬声唤道:“宛漪,把东西拿来呈给秋姑娘过目。”秋雨痕惊道:“原来秦家大小姐在你这里!”紫竹娘子更正,“是秦宛漪。可不是什么秦家大小姐。她如今是我的侍女,不过比起她的八个妹妹来,她可要幸运多了。”

        秋雨痕道:“比起死亡,比起沦入青楼,她确实幸运多了。”紫竹娘子:“在我这里只要本份知已,知道对我忠心,我就不会亏待她。若去了圣女身边,只怕不用十天半月,便连骨头渣也剩不下了。”秋雨痕听她如此评价江念奴,皱眉问:“念奴待人很刻薄吗?”紫竹娘子讥诮地说:“说她刻薄真是太过奖她了。我从未见过象她那样貌美如花又心似蛇蝎的女人。偏偏主公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将她视作心腹。我们一干主公的姬妾,只怕连她脚底的泥垢都不如。”

        秋雨痕嚅嗫,“念奴还只是个孩子。”紫竹娘子冷笑,“还是个孩子已是如此,等她长大岂不是太可怕了。”正说着,秦宛漪捧着一副大红锦缎进来,垂着头,一声不吭。紫竹娘子吩咐,“向秋姑娘见个礼吧。昔日的主仆今朝易位,看来真是人生如戏,翻云覆雨仅在朝暮间。”秋雨痕连连摆手,“不必行礼,我不敢当的。”

        紫竹娘子道:“你倒是极好的。我只想秦家当初薄待过你,今天就算让宛漪向你赔个罪,等你和主公成亲后,你就是她的主人了,这也是为了她好。”秋雨痕说:“我哪里有那么小心眼,还为几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紫竹娘子正色:“礼不可废,日后我们这些人还有赖您的庇护呢。”说着当真与秦宛漪并紫荆、紫蕙恭恭敬敬地向她施了一礼。

        秋雨痕不解她口中的“庇护”所为何来,想要详加追问,又见她目光闪烁,言语支吾,似有很多不便的隐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隐隐感到李南群、江念奴御下未免太严。

        紫竹娘子指着秦宛漪手里的锦锻,说:“主公与秋姑娘喜事已定,这是妾送于秋姑娘的礼物。”示意秦宛漪抖开锦缎,原来是一袭喜袍。大红色的袍上描龙绣凤,十分精致。紫竹娘子说:“你与主公几经波折,此次重逢,一定要早日成亲,莫再蹉跎青春了。这喜袍就算给你大喜之日多添一份喜气吧。”秋雨痕接过喜袍,柔软轻滑的锦缎在手里轻若无物,滑若游丝。她恍惑了。紫荆双手合什,念了句“阿弥陀佛”,说:“秋姑娘知书达礼,日后我们做奴婢的也可免终日战战兢兢了。”秋雨痕问:“你们这么怕南群?”秦宛漪说:“不,大家都怕圣女。”紫竹娘子瞪她一眼。

        秋雨痕心乱心燥:“念奴,又是念奴。这孩子如今到底变得怎么样了?怎么那么多人视她为虎狼。”紫竹娘子:“你也不用多想了,圣女总是你一手带大的,对你的话总有几份听的。时候不早了,我不敢多留你,只怕主公已在意湄苑巴巴等候了。”秋雨痕无言,整整一天,她遇到了太多意外的人,意外的事了,她问自己:“圣尊宫里的李南群还是你至死不渝热爱的人吗?”

        恍恍惚惚地想着,乘坐的小轿微微一震,停了下来。李南群亲手扶她出来,迎着他那熟悉的脉脉含情的眸子,秋雨痕蹙起眉来,喃喃自语,“累,真累!”李南群又眯起眼来,“人累还是心累?”秋雨痕道:“都累!”

        李南群佯作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指着她手问:“这是什么?”秋雨痕低头一看,原来手里还一直攫着那袭喜袍。她幽幽说:“紫竹娘子送的喜袍,希望我与你成亲时能穿上。”李南群咧嘴笑道:“那你一定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秋雨痕盯着手中的喜袍,多么鲜艳的颜色,象是上面染了无穷的鲜血。她想到薜楚白将剑送入自己的胸膛,鲜红的血泉涌而出,她的心一阵紧缩,手一递,把袍子递到李南群面前,道:“我们不要成亲了,你把它还给紫竹娘子吧。”

        李南群拧眉问道:“为什么?”秋雨痕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才能说明白心里的感受。有侍从来禀“圣女求见。”李南群横了秋雨痕一眼,示意传见。只见江念奴袅袅娆娆一路行来,神情高傲,美目流盼,魅力四射。秋雨痕暗暗蹉叹,“练此等邪媚功夫终非好事。”

        江念奴眼波流动,向李南群盈盈一拜,“托主公之福,三名圣尊叛逆已被拿获。”李南群面孔一寒,“何罪?”江念奴道:“分别是泄密、窃药、办事不力,私下潜逃。”令人将三人拖了上来。那三人均如稀泥一般,说是人,不过勉强还保持着人的外形,看模样,不知已受过多少酷刑了。江念奴说:“属下审讯过了,这三人罪证确凿,如何处置请主公明示。”李南群森然道:“杀无赦!”

        江念奴俊俏的脸上笼着浓浓的杀机,应道:“是。就地格杀。”银虹闪过处一蓬血雨,地上的三个人均被她拦腰斫断。腰斩本是极残酷的弄法,被斩人痛苦辗转,但又往往一时半刻气绝不了。秋雨痕何曾亲见过这种残酷的场面,心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躲到一边干呕起来。

        江念奴居然依旧谈笑风声,道:“主公,以此法处置叛逆定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李南群正担心的看着秋雨痕,心不在焉地应道:“好!”

        江念奴又道:“这办法是从凤老大那里学来的。昔日的龙凤帮也就是这样处置叛逆的。”秋雨痕眼见她抚养多年的江念奴行事毒辣,手段之狠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心口一阵晕眩,忍无可忍地斥道:“念奴,你怎变成这个样子,你的言行举止与妖魅何异?”江念奴愕然看着她,退了一步。李南群笑道:“怎么啦?她是你的雨痕姐姐呀,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见她吗?她只是换了容貌而已,怎么你就认不得她了,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江念奴叫道:“我不是孩子了。”眼睛仍旧直勾勾盯着秋雨痕。见她风姿若仙地立于李南群身侧,两人堪称璧人一双,莫名的滋味立刻充塞了心房。

        她茫然张口:“雨痕姐姐,你是我的雨痕姐姐吗?”秋雨痕张开手,“念奴,到雨痕姐姐这边来。”口气轻柔,仿佛依旧是几年前江念奴小时的情形。

        江念奴伸手抹一下脸,颊上湿湿漉漉的,不知何时已落下泪来,她道:“雨痕姐姐,原来你是这么漂亮的。是了,你一直是带着面具的,你原来一直瞒着我。”秋雨痕柔声道:“念奴,你怎么哭了,快到雨痕姐姐这边来。”江念奴心头一暖,恨不得立刻纵身扑入秋雨痕怀里,感受她如母如姐如友关怀的温暖。

        秋雨痕见江念奴向她扑来,心头安慰,“念奴虽离我数年,但毕竟天性未泯,本性还是好的。”张开手来接她,手里的喜袍飘然落地,那抹灿然的大红跃入江念奴眼帘,她霎时全明白了,抬头再看秋雨痕的眼神已有嫉色。

        李南群喝道:“小心。”秋雨痕定睛再看时,江念奴手里已握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自己素来视作亲妹的江念奴会向自己猝起发难,眼下两人相距已近,自己空门大露,当真是避无可避了。腰间陡有大力推来,秋雨痕借力使力,人拧身向外倒去时飞起一脚,踢在江念奴腕上。只可惜仓促间腿脚无力,只是将她手里的匕首踢偏几分。

        江念奴手中刀余势未消,人依旧疾扑向前,陡然发现秋雨痕已被李南群推开,自己所刺的人竟是李南群时才大惊失色。急切间手中匕首锋刃倒转,人紧接着撞在李南群身上,匕首贴着肋骨刺入她自己体内。一切的变故均只在一瞬间一气呵成,其中诸多变故也只有自己明白。旁人只见江念奴、秋雨痕久别重逢,却不料江念奴中刀倒地。

        李南群倒觑得真切,他本欲斥责江念奴,然见她拼着自己中刀也不愿误伤他,可见忠心,又见她中刀倒地,血满衣襟,纵有怒气也发作不得了,只是喝令从人为江念奴裹伤。

        江念奴摆手止住旁人,伸手拔出匕首,自点穴道止血。虽疼得花容失色,冷汗涔涔,却牙关紧咬,始终不出一声,抓起地上的喜袍,用力撕下一方布条裹于伤处,道:“主公,请恕属下失礼,借这件袍子裹伤。”李南群知她故意撕毁喜袍,只是暗恼秋雨痕方才所说的“不要成亲”的话才没有阻止,冷冷道:“还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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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念奴见李南群的一腔心思全系在秋雨痕身上,又是气苦,又是嫉恨。秋雨痕见她容色委顿,心里既怜又悲。江念奴冷冷道:“雨痕姐姐,原来你与主公是旧识,我……我真是小觑你了。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美人,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来的。”说着又觑着地上的喜袍碎片冷笑,“我还以为喜袍是为我……原来主公心里早已有了你,我真是好恨你。”说罢,以手掩面,飞也似得跑了出去。”

        李南群漫不经心地说:“这小妮子好象是在吃醋了。”秋雨痕满心震惊,“原来念奴是喜欢上你了,怪不得她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刚才她是宁可伤了自己也不肯误伤你,她心里已把我当做仇敌了。”想到刚才的一幕,心酸气苦不已。

        李南群揽住她肩,柔声说:“你只知道圣女对我的心思,就不明白我待你的情义。要知道我也是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你受一丝半点的伤害的。”秋雨痕道:“念奴怎会有害我之心呢。她怎会变成这样。我初见她时,她才是个十岁的小姑娘,穿一件白衫子,美丽可爱的象个瓷娃娃。也正是因为她,我几乎未加考虑的答应了巧手江临终所托,与雨兰一道照顾抚养念奴,教她读书识字,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南群道:“人大了,自然会有所改变的。”秋雨痕掩面而泣,“不,是你害了她。你让她习练邪媚的功夫,教她杀戳血腥。直至今日她对一切邪恶都已熟视无睹,甚至引以为乐。”李南群淡道:“那是因为她天性暴虐,她乐于此道,乐于如今这种高高在上,奢侈刺激的生活。”秋雨痕黯然道:“她真的已不是念奴了。”李南群攫住她手,想劝慰她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见满园花团锦簇,面前是朝思幕想的人儿,心已有些醉了,一时间只盼时间万物诸事烦杂统统停止,他能与秋雨痕携手相对直至永远。

        远远地传来钟声。秋雨痕从迷茫中惊醒,问:“这里还有寺院吗?李南群神情一僵,暗骂一句,”这牛鼻子。“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我要去了,成亲的事你真要缓一缓?“秋雨痕点头,见李南群郁郁然拂袖而去,心里又有些忐忑不安,追上去想向他再解释一二。只是她轻功逊于李南群,又晚了一步,加之不熟悉路途,哪里还追得上。四处望去,处处绿树堆烟,花团锦簇。不知觉天色渐晚,明月东升,暮色葱茏,夜雾袅扬,索性连回”意湄苑“的路也找不到了。

        夜凉如水,春意料峭,秋雨痕看着小径上清晰印出的自己孤寂的倒影,心急心焦起来。四下里乱走一气,反而越走越偏僻,连花木也渐少起来,不知觉已走到路的尽头,一堵峭壁挡于面前,峭壁下建有石室,石室紧闭,门上还刻着一只奇形怪状的怪兽头。

        秋雨痕想去看看石门内有何物,却听得身后有步履声渐近,回头去看,暮色中隐隐可辨一白色的人影,知必是江念奴。想到刚才的变故,倒踌躇起来,见边上有株大树,忙隐身树后。人影近了,果然是江念奴,还有两名金甲武士,倒拖着一名女子。四人停在石室门口,江念奴来回踱着步,不时望望天色,不知是在等人还是等时间。

        秋雨痕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偷偷张望,只见那女子披头散发,嘴里“呜呜”叫着却手足难动,似被人点了穴。江念奴听得心烦,狠狠踹了她一脚,“哭什么,很快就送你去凤语楼,与你的妹妹们作伴了。”这一脚踢得很重,女子被踢得连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住,侧过脸来时,被秋雨痕看得真切,她竟是秦双儿。

        秦双儿痛得泪痕满面,可呻吟声却一下也出不了口。江念奴骂道:“你瞪眼看我作甚么?你以为有些学问就很了不起了吗?什么书卷气,有一天落到我手里,定教你染上风尘气,看你还拿什么迷主公。“秋雨痕越听越不是味儿,知江念奴对日间的事怀恨在心,她奈何自己不了,便迁怒同样读过诗书的秦双儿。本以为江念奴所作所为只是一时孩子气重,谁知怨毒心如此重。

        秦双儿无端被欧,全身痛不堪言。江念奴道:“你为何不敢看我,难道我比不上秋雨痕吗?你再不睁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儿挖出来。”秦双儿知她心狠手辣,忙不迭睁开眼来。江念奴道:“你是读过书的,还会双手写字,是秦家的才女。”旁人不知她此言何意,谁知她手起掌落,生生劈断了秦双儿的十指指骨。十指连心,痛不堪言,秦双儿张口喷出一口血沫,双眼翻白,晕死过去。秋雨痕眩晕,江念奴如此迁怒秦双儿,可见对自己当真是怨毒至深了。江念奴哼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快快滚出来。”

        秋雨痕想:“念奴的耳目倒灵便,真小觑她不得。“当下略略调整心情,便要走出去,不料对面的树后先走出名红衣少妇来,人未至,笑先至,“圣女好尖的耳朵。”江念奴一撇嘴,“那是当然,圣尊宫中的任何事都瞒不过我的。所以红叶娘子最好循规蹈矩,否则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主公的娘子而怜香惜玉。”红叶娘子的笑声嘎然而止,神情也有些发僵。

        江念奴斥道:“还不走,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红叶娘子一声不吭,逃似得跑开,仿佛她的身后有鬼魅追赶。

        秋雨衣痕心想:“这位红叶娘子好漂亮,南群身边真得是美女如云。”正满心不是滋味时,石门忽然轰然中开,从中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李南群,另一个赫然竟是清风道长。秋雨痕身上陡泛寒意,“南群怎么会和清风道长在一起?看情形,他们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她想到薜楚白出事前,她曾两度看到清风道长。虽清风道长改作俗家打扮,虽只匆匆一瞥,但看得真切,“莫非薜叔叔的死不仅与南群有关,也与清风道长有关?”想到这里,秋雨痕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连大气也不敢出,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他二人。

        只见李南群、清风道长并肩而立。清风道长面色铁青,眉目间甚有恼意。李南群却嘴角含笑,似乎压根儿没将身边这个名满天下的清风道长放在眼里。江念奴抢前几步,道:“属下见过主公。”又瞧瞧清风道长的脸色,也向他施了一礼“请老爷子安。”清风道长哼了一下,并不睬她。江念奴也不以为忤,只笑向李南群道:“主公,今日月圆,主公的功力又将精进一层了。”秋雨痕诧异,不解功力精进与月圆有何关联。

        江念奴又道:“秦双儿一直野性难驯,属下便擅自做主,废了她的双手,主公不妨借以练功。”李南群用脚踢了踢秦双儿的脸,不置可否。秋雨痕愈加难过,“南群,念奴皆变得如此暴戾,他二人皆是自己所亲所近的人,今后叫我如何自处。”心里正想着,清风道长开口说道:“功力再精进一层,你的本事就真的超越我和……那个女人了。”

        秋雨痕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她与清风道长虽无深交,但也见过几面,素来见他气定神闲,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定力,想不到今日也会如寻常贩夫走卒一般气急败坏地说话,哪里还得见得道高人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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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南群施施然一笑,“我的本事是你所授,我的成就也是你的光彩。等我一统武林,大事成就,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岂非很好。”清风道长咬牙切齿,“我才不见那个蛇蝎女人。”李南群早料得他会这么说,又是一笑。清风道长道:“你将韩君如的女儿拐来有何目的?”李南群道:“她心甘情愿跟随我,又何需拐骗。再过些日子,等我办妥琐事,我便要与她成亲了。”江念奴脱口低叫,李南群冷冷横她一眼,她才颇不甘愿的住了口。

        李南群又道:“我与梦怜少年情侣,婚事却蹉跎至今,说起来这也是拜你所赐。”清风道长冷笑:“若非我掀起这场魔剑风波,如何成就今天威风八面的圣尊宫主。我与那女人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基业如今还不都落在你的手上。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个中利害,你自取舍吧。”李南群一牵嘴角,“鱼与熊掌,我必兼得。”

        秋雨痕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头顶,万般滋味杂存,愤怒难抑,“我爹娘,薜叔叔都视清风道长为正人君子,至交好友,原来他才是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今天若非误入此地,自己平白所受的苦楚真要永无天日了。”

        清风道长还待说些什么,江念奴已截住他话头,“主公要练功了,不知老爷子是要在此盘桓,还是回清风观?”清风道长一甩袖袍,哼道:“非我居之地,留下作甚!”江念奴嫣然一笑,“那老爷子走好。”此言一出,逐客之意已显而易见。清风道长见李南群一直微笑,气怒交加,顿足道:“自作孽,不可活。”

        秋雨痕越听越奇,忖想:“莫非清风道长有把柄落在南群手时,所以他才那么投鼠忌器?”料得李南群必不会以实情相告,何况江念奴在场,自己此时出现说不定反会遭她抢白,纵有千头万绪的疑惑也只有暂时隐忍。

        李南群抬头看天,此时天色已晚,月已挂中天。他喟叹一声,江念奴也幽幽叹了一气,“主公,雨痕姐姐已经在你身边了,怎么你还是叹气?”李南群道:“只怕经年的隔阂已深。”江念奴道:“主公是担心雨痕姐姐会对您心生异心?这有何难。”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小瓶,道:“何不用新炼制的‘飘仙散’一试。保管她以后对主公死心塌地,想凌堂主是何其骄傲的人,都被这药所迷,何况秋雨痕对主公本就情深,日后就更无异心了。”

        李南群脸一沉,“此药迷人本性,且毒性甚重,怎能用在她身上。何况……何况她若迷失本性,我要她一具躯壳何用。”夺过江念奴手里药瓶,弃在地上,训诫道:“你若对她下药,我必不饶你。”江念奴神情挫败,也只得咬牙应了。

        李南群不理她,出手挟住秦双儿的脖颈。秦双儿十指为江念奴折断,痛彻心肺,本已晕死过去,再被李南群挟住脖颈,更如死人一般毫无反抗之力。李南群挟着一人,仿若无物,款步入室,石门又轰然阖拢。

        江念奴痴痴对着石门,喃喃道:“你既知与秋雨痕隔阂已深,为何还如此爱护她,难道我真比不上她吗?即使我真有不及她的地方,但我对你的一片心却是无人能及的。”在石门口呆呆立了许久,才长长地叹着气,走了开去。

        见她走远,秋雨痕从树后走出来,蹑手蹑脚走至石门畔,侧耳细听,门内寂静无声,用力推门,也是纹丝不动。她不禁呆然,想及与李南群自小青梅竹马,心心相印却劳燕纷飞。此番劫后重逢,实指望能续前盟,却不料又平生诸多阻隔,如今俩人之间虽只隔一扇石门,但心内的感觉却已是咫尺天涯了。想着也有些索然起来,想要离开时,见地上有一小瓶,正是被李南群所弃的江念奴口中所谓的“飘仙散”。她心里想:“念奴说我用了这种药就会对南群死心塌地了,其实我不用这药也一直对他死心塌地的,明知他很多事都不对,却顾忌着彼此间的感受而隐忍不讲。若薜大哥,林大哥在此,以他们嫉恶如仇的个性必对我十分失望。”俯身拾起瓶子。此瓶入手甚轻,似乎瓶中并未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