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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诗缘再续

书籍名:《我转》    作者:王琪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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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诗缘再续



夕阳即使是一枚金币/也买不回昨日的光阴。



我和白镜泊开始研究王德川的操作方式,决定要用同样的方法将失去的赚回来。白镜泊觉得乱世出英雄,触法不违法就是合法,做职业商人就要六亲不认,只认钱。



想要干什么,眼下能做啥就将就着做!不能做再说!我这么告诫自己。我原本就是一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果的人。



我们用很长的一段时间做了一单生意,用的是王德川的操作方法。



上海东方电器公司专业销售电磁炉。通过矮子姨夫的介绍,我们公司付了15%的预付款从这家公司进了批发价一百万元的电磁炉,到手后我们以低于批发价20%的跳楼价卖给了重庆的一家电器商行。最后我们以做亏了为借口,由公司花十万元买了所谓价值百万的皮革抵给了上海这家公司。



整个操作行云流水,只是矮子姨夫觉得十分对不起上海那家公司的老板,当兵时他是那位老板的老班长。私下我们给矮子姨夫包了五万元的红包作为中介费,让他心安理得一些。



这笔生意让我们净赚了五十万,接下来再做我们便得心应手,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那时生意就这么做的,大家都这样在做。似乎不合理也可以,只要合法。赚钱是硬道理!



那时一个过硬的关系就是一单生意,用失掉信任和友谊就可换来利润,一切都在情理之中,都在不健全的法律允许范畴内。



那时拿钱都很难买到的货叫俏货,能和进价接近就卖出的货叫尖货,低于进价百分之几十能卖成现钱的货叫跳楼货,以进价的百分之十到二十才能卖成现钱的货叫死猫烂货。



那时只要能以少数预付款打出去赊得俏货,卖出去后再用少许钱买进同等价值的死猫烂货,充抵给上家就能大大的挣钱。



那时处处都是贸易公司或经营部之类的单位,皮包里装着公章和合同,撞上了就签合同,凭谁的嘴会讲,凭谁的头子好(就是表面看起来让人信得过)。



所以开公司做生意在那个年头也称为撞货。凭运气能撞上数额巨大的尖货就能发大财。而多半是些运气不佳的公司撞上些跳楼货,付掉中间费加上要跳五楼以上的货,卖成钱所剩无几,以此恶性循环,愈陷愈深,债务越背越大,到最后就只能做死。



现在想来,那个年头的所谓皮包公司为搞活经济起了莫大的作用,不管怎么说它们促进了市场的流通。



那些开皮包公司的人有的一夜之间暴富,也有的身背重债沦为阶下囚。但无论如何他们为搞活经济起了一种积累基本经验和模式的作用,他们是改革开放的第一批试验田。厂家生产出来的货没有这帮人四处窜、四处倒、四处卖,就无法流通,就无法真正地进入消费层面。在买进、卖出这个流程中,不适销对路的商品没有这帮中间人拿来贱卖、拿来跳楼、自己背上债务,就不能实现市场价值,这些货说不定就要损毁掉。他们的确钻了一些法律的空子,但也接受了市场法则的裁判,做得好的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运气差和目光短浅的成了时代的牺牲品。



我和白镜泊在当时做生意的一帮人当中算是有文化的,自诩智商比一般商人高,是儒商。我们只有遇到俏货和尖货时才做上一单,加上我们手里有一百万左右的周转现金,随时都能买到较大数额的死货来充抵对方,生意也就做得十分轻松和洒脱。



我们内心深处对王德川还是心存感激的,是他教会了我们这种操作模式,让我们硬生生地突破了心理防线。接下来,我们成功地做了好几单业务,大大地赚了几把。



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毓娒有了身孕。生意做得轻松,我便常常待在家里照顾妻儿,带着小白菜四处转悠,陪她看电影,给她讲故事。那段时间待在家里并不孤寂空虚,也不会有与社会脱节的惶恐。我常常一段段地回想起从前的旧事,有时觉得它们似乎正在发生或可能即将发生。



人往往因为一件小事改变自己的志趣和往后所走的路。我因为帮一位同学打架而写上了诗,并写上了瘾。

上大二下半学期时的一个晚上,八一级的甄刚闷闷不乐地跑到我寝室,坐着一言不发,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因为我们都喜欢踢足球,加之又是老乡,是关系很铁的哥们儿。在我再三追问下他才说,是和班上的尚仲打架吃了亏。起因是他评价尚仲的一首小诗写得太一般,尚仲便说他发表在校刊上的才不是东西。两人争得恼羞成怒,争得动起手来。尚仲当着同学的面重重地打了甄刚一耳光。甄刚觉得十分没面子,来找我是想让我替他出这口气。



血气方刚的我一口应承,于是我俩到教室去找正在晚自习的尚仲。尚仲一看来者不善,我们又是两个人,知道自己要吃亏,站起来一巴掌响亮地拍在桌上,用手指着我和甄刚说:“是好汉的我们就单挑,不要以多欺少。”



我朝甄刚努了努嘴,让他闪一边去。我嬉皮笑脸地走到尚仲面前说:“还以多欺少,你欺负甄刚是不是以强欺弱?今天,这个头我为他出定了。来,我陪你单挑。”



我和尚仲将单挑的地方选在教室的讲台上,看热闹的同学立即就围了一大圈。



刚一站上讲台,我抬起一脚就踹在尚仲右肩上,他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我等待他起身还击,哪知道他爬起来换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向我伸出手来要握。他说:“不打了,你是好汉,像个诗人!”见我不知所措,接着又说,“我们做朋友,真正的好朋友就是这样产生的。走,我请客,喝酒去。”



这种化敌为友的理论我是能接受的,打架交朋友我自小不是第一次。我们三人到了校门口的小酒馆,切了一盘猪头肉,要了白酒、啤酒喝上。



先是由我主持甄刚和尚仲的和好,让他们对饮一杯。接着就是尚仲敬我酒,他对我说:“平时我们虽没有深交,但我观察你好久了,你很有灵气,为什么不写诗呢?你一定能写出好诗来。”



刚才拳脚相见的时候他说我像个诗人,我还奇怪呢,这么一说我倒想试试去做诗人,但我也坦言不会写诗。



尚仲说:“写诗没什么会不会的,靠的是才气和天赋,只要你写,我保证你会。”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写诗了,并常和尚仲交流,我们也成了好朋友。



写了一阵子诗我想投稿,在邮局门口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将连夜写的一首名为《初冬》的小诗寄给了一家文学杂志。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这家杂志社编辑部的回信,说诗稿刊用,不日给我邮寄样刊和稿费。



旗开得胜。从那以后,我狂热地爱上了诗歌,屡屡发表作品去赚稿费。进入大三时,我几乎对所学专业完全失去了兴趣。



我常和校园内一帮志同道合的诗友逃学、写诗、酗诗、品吟诗歌。我们对这样的活动如痴如醉,常常通宵达旦。我和尚仲、燕晓、泽明、夏三、何子等同学一起成立了“大学生诗派”。



我们是一群出没于小酒馆和女生宿舍的诗歌红卫兵。我们醒目的标志是长发和黄书包,自发的集体主义以及对诗歌的狂热使我们肺活量大增,集体的喧哗淹没了晚自习的寂静,所作所为中交织着文明和野蛮、狂妄和无知。那些青涩的脸上挂着执着的表情,那些疯狂的大脑里装满着诗性的激情和膨胀。



也就是在那个年代,大学生诗歌有了重庆大学“大学生诗派”这面旗帜,这个诗歌流派从重庆出发,一路迎风招展,遍布全国。



一切都因为诗歌,它让我的个性从此变得绝对、极端而又疯狂,它一直暗示我,生活之外有另一种真正意义的生活。



好多年后只要我一回想,就能分辨出那是怎样的生动和愤怒。如今大学已远,作为学生的我已远,呼朋唤友的夜晚已远。我身不由己地走在经商的路上,我的诗性何在?



夏天又到了,重庆这个火炉般的城市把人的心情烙得像张薄饼,极端的烦躁和脆弱。7月25日深夜毓娒说肚子有些疼,不一会儿就疼得受不了,全身直冒虚汗。这两天正是她的预产期,我马上预感到她是要生孩子了。

我起身抱起她直往厂医院跑,小白菜从来未看见我们如此慌乱,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讲。



将毓娒送进产房后,我和小白菜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她哆嗦着,一个劲儿地问妈妈怎么了?我抱起她说:“没事,妈妈马上就给你生个弟弟。”



小白菜问:“爸爸,我是妈妈生的还是你生的,生我时也这么难受吗?”



我说:“你是爸爸和妈妈共同生的,一高兴就忘记了难受。”



说着说着小白菜在我怀里睡着了,还不时在梦里喊妈妈。



毓娒顺顺当当地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我高兴地抱着他不放下,在医院里的病房里直打转,并奇怪孩子怎么就这么小呢?毓娒一遍遍地警告我小心,怕我粗手笨脚地碰坏孩子。



我打电话把这一喜讯告诉了父母,他们听说有了孙子,甭提有多高兴了,急急地从家乡赶来,带了一大包为小孩准备的衣物。



毓娒的父母也从成都过来了,并从农村找了一位远房亲戚为我们洗衣、煮饭。家里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一大家人围着这个小婴儿团团转。小白菜寸步不离地守着弟弟,不时用小嘴去吻弟弟的手和脸。



白镜泊和杨荭也提着礼物来看望。他调侃:“一个大孩子做了一个小孩子的爹爹,可喜可贺!”说着从兜里摸出两万元喜钱给毓娒。



白镜泊对我说,他想换换环境,和杨荭一起去南京。杨荭的大舅舅是南京一家大公司的总裁,他想出去走走看看,言下之意是我们暂时先停了公司的业务,往后有机会再一起做。



我表示听他的安排,既然有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够放过。白镜泊提到公司利润的分成,我说怎么分都行。公司总共赚了二百三十万,他要出去发展,问我能否多分他一点。我说,这么久在一起合作,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公司也是他领头做的,理所应当多分给他。



我自报数,说分我三十万就行。可他说至少得分给我一百万。推来让去后,我还是拿了一百万,他多分三十万。



白镜泊去南京前我们依依不舍。我嘱咐他远行多保重,我接下来也不做什么生意了,在家读一气书,给自己充充电。他说他去行千里路,我在家读万卷书!往后我们一定有再合起来共谋大业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关了公司,停下生意我还是很失落的,不仅仅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读书和写诗之余,我经常带着小白菜出去玩,有时候一个人在街上茫然地走上半天。



周末的一个下午,我带着小白菜到以前开咖啡馆的电影院看电影,散场后路过我以前开咖啡馆的地方,远远地见这个店面的招牌变成经营家具的了。



店外面站着的一位年轻女人,从侧面看似曾相识,我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



是她,是那位曾在咖啡馆里帮我化解危机的姑娘。她不是远嫁香港了吗?我以为再也见不着的姑娘,她竟然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的容貌有了一些改变,比过去丰腴了,穿着雍容华贵,像一位阔太太。她专注眼前这处地方的神情,似陷在深深的回忆之中;她一动不动地交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并没有觉察到走近她身边的我。



我犹豫着走上去,用所有勇气组织了一句话:“你好!我以前在这开店,你还记得我吗?”



她刚转过脸来,我不等她回答,就告诉她,非常感激当年她帮我的忙,我一直都想再见到她,想有一个感谢她的机会,所幸今天故地重逢了。

姑娘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将我从头到脚看了,转而腾地脸红了,“呵!是你呀,真能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两年多了。我……”我把话说了半截却不知该怎样说下去,因为她的脸更红了。



我想她是因为在想着从前那些事,被我看穿了而脸红吧,那时候她经常独坐在我们的咖啡馆想事情,我和矮子琢磨过好长时间,不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



她淡淡地一笑,摇了摇头,指着小白菜说:“这不会是你女儿吧?”



“是呀,是我女儿。”我顾不上解释太多,对小白菜说,“妹妹向阿姨问好,这是爸爸的老朋友。”



小白菜怯生生地望了望她,又望了望我,细声细气地说了声:“阿姨好!”



她弯下腰来摸了摸小白菜的小脸蛋,转过脸来对我说:“你真好福气,女儿都这么大了,难道你读书时就有了小孩?”



我呵呵一笑,只摇了摇头,不想当孩子面对她解释。



我们站处的对面是沙坪大酒店,我邀她去共进晚餐,坐下来好好聊聊,她说再好不过。



到餐厅一落座她就问到我怎么将咖啡馆关了,我将这两年来所发生的情况简单对她讲了。借着小白菜到邻座找小朋友玩的机会,我对她说了小白菜的身世。



她拢了拢秀发望着我说:“真不容易。”



我不知道接下来对她说什么,她也是;一段时间里我们一句话也没有。



我们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坐着,坐得这么近。我不时地看她妩媚、圆润的脸,不知道她怎么竟像在咖啡馆时常有的那样,低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后来她说,她离开时本想和我道别,几次走到咖啡馆前都没有进去。我等着她说下去,说出原因,可她又沉默了一会儿。



“守着你女朋友我能说什么?也怕我的心思说出来吓你一跳呢。”她的语气有点怨怼。



我明白了,对于我,她是有一份隐藏着的感情的。我不由得心潮难平,美好的东西、羞涩的情感一般都压在心中最深处,难以表达。



趁着酒兴我把那首压在我心间的诗《黄昏》背给她听。



“夕阳即使是一枚金币/也买不回昨日的光阴”这两句,被她反复低吟着,看得出她的百感交集。



小白菜傻傻地望着我俩,她看到后脸一红,从包里拿出一串珍珠项链戴在小白菜脖子上。她说:“小妹妹,阿姨送给你,你戴上真好看。”



小白菜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放到桌子上说:“我不要,妈妈看见了一定会不高兴。”

我们俩语塞,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我对小白菜说:“阿姨送给你的,收下吧!你不收下爸爸可不高兴。”小白菜这才十分不情愿地把那串项链放进了荷包里。



她告诉我为什么答应嫁那个香港人。当时她完全可以不从的,只因她妈妈患肾病花了很多钱治疗,家里欠了不少账不说,她还有两个弟弟正上大学。



红颜薄命!这么说她是为了家才嫁给了有钱人,她是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真爱去换来母亲的健康、弟弟的前途。



我们很晚才分手,要不是毓娒打来的传呼响了好几次,我们还想再待一会儿,毓娒知道我带小白菜出去看电影,久久不见回家很担心。



临别时,我们彼此留下通讯方式。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叫刘萍。按她自己的说法是听起来像“流萍”,随波逐流的浮萍。



回家之后,小白菜把那串项链给了妈妈,还说是和爸爸一块吃饭的那位阿姨送的。我胡乱编故事搪塞毓娒,说是偶然碰见班上的女同学,一同吃了顿饭,是女同学送项链给的小白菜。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常和刘萍联系,频频约会。知道还在读大学时她就认识我了,并一直在暗中关注我,只是我不知道。



读书时我是重庆大学的名人,常做出些出格之事,是一个口无遮拦敢顶撞校领导的学生,老师们亦喜亦恨的那种有才华的刺头学生。学校里很多人都认识我,那时我们编了一份在校内外很有影响的大学生诗报《中国当代诗歌》,我是这份诗报的主编,常搞活动,常有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大学生诗友找到学校来……



刘萍当时知道我和毓娒在谈恋爱,她说她当时做过一个疯狂的举动,给我写过一封信。



在一个秋天的下午,她看见我在暖洋洋的太阳下面,躺在操场的草坪上睡着了,就把早已写好的信放在我头旁边,并用小石头压着。



以后她一直远远地坐着,看我醒来后拿起那封信,点着一支烟十分认真地阅读起来。她说她很是失望,我没有站起身来找她,要是有这么一个动作,她就会向我走过来。



我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信中说她是一位诗歌爱好者,非常关注我们在校的这群诗人,尤其喜欢读我的诗,想和我认识都没那个缘分,将来有机缘一定要和我交成好朋友……信未署名,没想到居然是她写的。



她十分感慨地说,后来也就是去了香港以后她常想起我,想起我时她就想时光倒回去,回到少女情窦初开的那封信中去,去留下姓名,留下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夕阳即使是一枚金币/也买不回昨日的光阴”。她又吟起了我写给她的《黄昏》那首诗里的这两句。



刘萍婚后的日子并不幸福,老公虽有钱却是一个没文化没情调的庸人,两人也就谈不上有什么爱情。香港有些人原本就看不起大陆人,他们在大陆找老婆多半是为了找一个花瓶,让自己有面子。这样的生活中,我的影子她总是挥之不去。



这次她回来是想组建一个演出团队。她小时候爱好唱歌、跳舞,现在长长的T型台可以延伸她的梦想,作为点缀她枯燥无味生活的亮色。她的老公不允许她有自己的事业,也根本不把她要做的当一回事,料她没有能力做到。



当时申办演出团只需在文化局拿到一个批文就可以。批文她已经拿下来了,她说我要是能有兴趣的话出头组办更好。我说,“好哇,求之不得,反正我在家也没有啥事可做。”



其实我自己也有很多梦,我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我只知道往前走,往无路处走;偶尔,也会停下来干脆不走。



我一直以为梦是人在睡眠状态的一种思考方式,它无意中表现了我们在清醒状态的某种深层思索痕迹,映射了我们下意识的一种状态。通过这种状态我们去梳理曾经的生活乱藤,做一个解释或预知到未来生活状态的某种暗示,这种自我暗示的确能够从我们本身的生活中找到一种或许多种对应。

我租下了一座较为豪华的办公场所作为培训场地,在报纸上刊登并在街头上散发招聘文艺学员的广告。学员每人交十元报名费,七十六元的培训费,录取为正式演员后每人还得交三千元押金。



两个月下来,我收了十八万元到账上。报名费三万多,培训费七万多,还有的是演员的押金。能收这么多的钱是源于人们的明星梦。



演出团的演出让刘萍很是高兴,她在内地的日子里只要有时间都会一场接一场地来看演出,高兴时还到台上唱唱她喜欢的歌。



好景不长,颠沛流离的演出中我发现维持演出团的生存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三十多位演员,演一场下来收入只有一两千,要支付演员的工资和各种费用实在是入不敷出。



在刘萍回香港以后,我将演出团转让给一位姓付的中年生意人,他本身有钱,接手演出团是看重团内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演员,说即使亏点钱也愿意图个养眼。就这样我分走了八万元现金,把团长的位置让给他。



我曾经对团里的一些演员说过易人经营的事,她们都不愿意,这些美女们自信演出团能够红遍全国,她们能够出大名,因为她们有才艺,有我这个文化人团长。我也确实是团里的灵魂,我这个年轻团长的思想、煽动力给了她们激情、梦想、自信,我又为她们勾勒了一幅美好的前程。她们说只要我不走,她们连工资都可以不要。



可我还是走了,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不敢跟演员们告别,把这么多人的梦换成了八万元现金一走了之。后来只要一想起那些青春美丽的面孔,那些渴求成功的眼神,我的心中就不免羞愧难当。



果如我所料,演出团没支撑到半年就解体了,连同那个年代众多生涩的明星梦消失了。



90年代的第一个春天在我心中来得那样的早,重庆这个山高水长的城市处处花香鸟鸣,四周静立的群山望着不忍离去而又匆匆远去的两江水,昭示着远方还有大海,还有和我们以及我们生活的城市有着某种关联的深邃和激情……



二十五岁的我,内心像春天的草木在吐新芽孕花蕾,又犹如一头被自己肉体囚禁着的困兽,雄心激动不已,在一个新的年代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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