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警探07 失踪之谜
吴洪如显得焦虑不安，一边请人为小雪搭灵，办理丧事；一面安排店里关门停业，到处去寻找失踪的芳女。
派出去寻找的人一个个回来了，都说没有见到芳女的踪影。芳女失踪，对吴洪如来说，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为什么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小雪死的同一时刻失踪了呢？堂堂华兴实业公司，在本市享受至高无上的威望，自己作为公司的老板，也正是平步青云的时刻，同时出现两桩大事，社会舆论会怎么讲？对自己的威望有没有影响？尤其是从小雪那儿截获来的那封要命信，原来放在书房写字台上，竟不翼而飞了。这是不是与芳女失踪有关呢？吴洪如一时如坐针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几近神魂颠倒了。
芳女原名叫芳妹。
吴洪如开始扯旗放炮开华兴实业公司时，她是公司雇佣来的第一个年轻女职工。那时，吴洪如一无所有，但是，凭借他对世事的敏锐洞察力，他觉得大气候变了。中央不是有政策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么？怎么才能发富？他手中一无资产、二无房舍、三无过硬的经营本领，但是，他头脑敏锐，嗅觉颇灵，在这花花世界里，他必须扳动一切社会关系的杠杆，开个皮包公司，先来个买空卖空，弄一笔钱到手作为周转资金。一旦上手，多少可以捞上一笔。到时，扯公脚盖婆脚，名义上也不至于落下个买空卖空的罪名，招惹是非，实际上，总可以落些油水。于是，他找关系贷了几千块钱款子，又活动工商行政，税收部门弄到了一纸经营执照，又虚张声势，造下了“华兴实业公司”的金字招牌，印制了大量名片、介绍信，雕刻种类图章。但是，城里地皮昂贵，也无法租到房舍。正在为难之际他遇上了待业青年芳妹。
那妹子才十九岁，父母亲原是本城小资本家。“文革”时，一幢五百平米的小楼被收归公有了，一家人搬到了市郊。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芳妹的父母被落实了政策，那幢小楼被退回来。吴洪如得到芳妹出租房屋的信息后，当即登门拜访芳妹，以华兴实业公司经理的身份，租下了小楼。芳妹年轻俊秀，在女人堆里算得上漂亮人儿。与老婆杨淑珍相比，无论是相貌还是交际能力，都要强去一大截子。吴洪如见猎心喜，立即与芳妹签了一纸租房合同，并附带将芳妹招聘为公司的经理助手，让她成了自己公司的得力助手。芳妹从资本家的父母身上继承了许多经营之道，拉人缘，搞社交，无师自通。为了取得吴洪如的信任，她利用自己的姿色，走南闯北，凭着自己的两片巧嘴，捞到了不少生意。吴洪如的进项日渐多起来，为了捞取芳妹的欢心，便时常带她走南闯北，北京、天津、上海、广州、深圳满天飞。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大男妙女常在一起呆着，也不免触动情思，好象磁石般地相互吸引。吴洪如使一下眼色，芳妹心领神会；芳妹丢一个媚眼，吴洪如心惊肉跳。久而久之，他们就经常出没在公司里，漫步在林荫道上，依偎在墙角边，无拘无束地在一起跳舞、亲吻、拥抱，有时为了生意方便，还以夫妻相称，一出差就住在同一宾馆，只是暂时还未逾越那道“轨”。
为了把芳妹占为已有，吴洪如来了个欲擒故纵。他的皮包公司办得兴隆起来之后，积累了大笔资产。这时，他便以社会舆论压力为借口，要辞退芳妹。芳妹急了，她虽然是个女强人，但是，公司的资产都掌握在吴洪如帐户上。离开了公司，她一个年轻女子毕竟难成气候。生意经她虽然懂得，但要立住脚跟，还得与上层社会建立关系。她清楚，在目前这个社会里，商人若不与上层建筑挂上钩，就失去了基础。任你有天大本事，也好比沙上建塔，一经风吹雨打就坍塌了。而自己却远远不如在政界打了几十年交道的吴洪如。她恳求说：“总经理，这些年，我没少为公司出力。现在，你怎么能过河拆桥，把我辞掉呢……”吴洪如假惺惺地说：“芳妹，不是我不喜欢你……只因为你一个年轻妹子，留在我身边，讲闲话的多呢……芳妹你知道，我一向同妻子不和，缺乏爱情基础，迟早会分手的，我打算尽快同她分手之后，重新组织一个家庭，找个贤内助……对你，我是忍痛割爱啊……”
芳妹打心眼里佩服吴洪如的才干与风度，也眼红他手上的几十万资产。心里早就有了与吴洪如结合的念头。她顾不上面子了，淌着泪说：“洪如，你我相处这么久，你难道没看到我对你有好感吗？假如……”
“假如什么呢？”吴洪如长叹一口气，“芳妹，我也是喜欢你的。打个不妥当的比方，假如我是一名开国皇帝，你就是辅佐我的明贤能干的皇妃……你为公司出了这么多力气……我打心眼里喜爱你呢……只是，你比我年轻这么多……我不敢对你存奢望呢……芳妹，芳妹，我实实在在舍不得辞退你呀……”
芳妹此时春心大动。什么年龄差异全不放在心上了。她微笑着说：“我父母就我一个独生女，他们从不管我，我向来独往独来，天马行空。我有我的婚恋观，爱情观。洪如，我不走了，愿意留在公司，当你的皇妃……”
吴洪如心里喜得象溶了一坨蜜。却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金项链亲手戴在芳妹脖颈上，柔声说：“芳妹，我配不上你，你还是另择高枝吧。这项链权当一点纪念品。当然，我是忘不了你的……”
芳妹哭了，说：“洪如，既然这样，我只能离开公司了，祝你交好运……”
吴洪如想了想，说：“明日，我们一同去城北森林公园玩一玩，我要弄几样点心，为你饯行……”
芳妹答应了。
翌日，他们俩一直在公园深处的贵妃竹林里呆了近三个小时。芳妹含泪喝下了吴洪如递给自己的五大杯可乐。日暮时分，她觉得有些微醉了，倒在地上便陷入了昏睡之中。吴洪如搂住她，轻轻地放平她的身子……
芳妹醒来，发觉吴洪如已经占有了她，这才大吃一惊，继而哭着说：“你，你……你把我给毁了……”
吴洪如抱住她，摩挲着她的头发说：“芳妹，我真正爱你啊！爱你啊！我亲爱的皇妃……”
“不！不！”芳妹跳起来，“我不能给你当情妇！我要做的是正式妻子！不然，我就去告发你！”
吴洪如坦然一笑，说：“这好办，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会与妻子离婚吗？别急，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可以正式结婚了……”
“你发誓！”芳妹哭喊着。
吴洪如说：“若是我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劈！”
芳妹相信了，她再一次倒在吴洪如的怀里。
之后，吴洪如盖起了六层楼房，雇佣了几十名职工，生意越做越大，公司里雇佣的全是清一色的漂亮妹子。凡是他看中了的妙龄少女，他总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她。在这一点上，芳妹也常常生他的气，说他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只晓得招蜂引蝶。
吴洪如从数千里之外把小雪弄来那阵子，确实把芳妹冷落了好些时候。他成天跟小雪在一起，晚上跟她混到深夜，却把芳妹一晾就是十天半个月之久。为此，芳妹恨吴洪如，暗地骂他不是东西，又嫉妒小雪，看到她把屁股一扭，鼻子一哼，好象吞得她下肚。好在女人的性格像是面团捏成的，时间过得久了，嫉妒心也就慢慢地消失。久而久之，芳妹倒觉得小雪脾气温驯，性格内向，年轻漂亮，倒又有几分羡慕起来。她又主动去找小雪聊天，和她亲近，夸她长得好，象《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芳妹在吴洪如公司里干了多年，也做了他多年情妇。她曾当着吴洪如的面海誓山盟，爱他一辈子，跟他一辈子，终生不嫁。这些年来，她用行动实现着自己的诺言。一些英俊年轻的小伙子找她求爱，都被她拒之门外。她快30岁了，父母亲操心她的婚事，给她物色相当的对象，她却不问青红皂白，一一予以拒绝。为此，家里人猜不透，旁人想不通，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吴洪如始终未与自己的妻子离婚，杨淑珍也从不承认自己丈夫有什么伤风败俗的勾当。这使芳妹又气又急，常常背着人向吴洪如大哭大吵，逼他与妻子办离婚。要说，她对吴洪如始终怀有痴情。她到医院里做过五次人流手术，但她每次都是流着眼泪去做的。她很希望自己生下一个孩子，不管家里人和旁人怎么议论都受得了。她要用孩子来维系她和吴洪如之间的爱，用孩子这根纽带来联络他们之间的感情，使爱情之树长盛不衰。可是她这个要求始终没有得到吴洪如的同意。有一次她怀了孕，有意没有告诉吴洪如。她个子较高，身体又好，快五六个月了还未出怀，她要等到快临产时再告诉他，吓他一跳。可偏偏过了六个月后，她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来。她瞒不过他的眼睛了。吴洪如发现了她肚子里的“秘密”，要她去做手术，她不情愿。孩子都快七个月了，经常在她肚子里“捣蛋”，她猜着一定是个儿子。要她去做引产手术，她并非怕自己受不了，而是舍不得这日思夜想的孩子啊！她熬着不肯去。可吴洪如软硬兼施，硬是强迫她去做了手术，并把一个引产下来的男孩扔进了福尔马林玻璃瓶中。为此，她苦闷彷徨过，和吴洪如吵过，闹翻过。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和吴洪如的感情能否长久？她也曾想远走高飞，她哪里知道，吴洪如是个专门猎食野味的大灰狼。芳妹被他玩够了，玩腻了，他对她厌恶起来，芳妹年岁也大起来，芳颜已逝，原本冰清玉洁的身子渐趋枯萎。加之舆论的压力，内心的焦虑，心力交瘁，已经徐娘半老，难以与年轻的南国美人小雪相比。她已经失却了吴洪如的兴趣。
小雪从广州回来后的一段时间，小雪成天闷闷不乐，她也经常去找她聊天拉家常，为她解闷。后来听说她要辞去工作回广州去，她为她高兴，祝福，还买了一件新式连衣裙，准备送给她作纪念。几年来的接触，她已经掌握了吴洪如朝秦暮楚的本性。她清楚，吴洪如始终不和自己正式结婚，原是小雪迷上了他。小雪这番要离开公司，远走高飞，她心里自然高兴。等小雪一走，她不愁吴洪如不与她重归于好的。
小雪自杀那天晚上，大雨滂沱。她从家里走了十几里路赶到公司里，要和小雪好好地谈谈，为她送行。可是几次走到窗前，从窗户缝里看到吴洪如在房里，她又折回到自己房里，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又再去找小雪。只见小雪房子里灯亮着，她敲了几下门，没有声响。她掂起脚，从纱窗里望去，小雪躺在床上，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床沿，口里吐着白沫。她知道事情不好，一脚把门踢开，冲进房里拉着小雪的手，问道：“小雪，你怎么啦？”小雪口张大着，微微翕动了几下，嘴唇上还留有白色的印子。她用手在胸脯上划了一个字，头就歪向了一边，咽了气……
芳妹看到地上的口香糖纸，又看到沾有她唇边的糖汁，一切都明白了。她发狂似地高叫着：“小雪自杀了！小雪自杀了！小雪死了啊！小雪啊……”她一路狂奔着冲进吴洪如卧室，大叫：“吴总！吴总！”屋里空无一人，再一瞧，只见吴洪如正把妻子按在卫生间死命捶打，恶声恶气大骂：“贱货！你再盯我和小雪的梢，我就掐死你！你再和芳妹叽叽喳喳，我就弄死你……蠢东西，你为什么嫉妒芳妹呢？这样的人我难道会和她结婚吗？当初，我是为了利用她的交际能力和房子，才把她弄到公司来的，她是个狐狸精，什么男人经她一勾引，生意就做成了。她为公司捞的油水还少么？哪像你这黄脸婆，让你做了我吴某人的正宫娘娘还嫌不满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枯豆角一根呢？芳妹又怎么样？我不过同她玩玩罢了……这样的骚货名声臭得很，你没见我天天躲着她。同这样的人结了婚，我这省人大代表不泡汤？……蠢东西，正宫就是正宫，我是不会抛弃你的……至于芳妹，你没见我要把她当只烂鞋子扔掉吗……”
杨淑珍一边挣扎一边号哭：“你……你不是人……你害了小雪这个黄花闺女，把她从广州骗了来，你损心败德啊……你还想害死芳妹，想赶走她，四处造谣说她作风不正派，与人乱来，是辆公共汽车，败坏了公司声誉，你不是人啊……芳妹没少为你出力啊……这个公司有她一份功劳啊……可怜的人呀，都刮了七八次毛毛了。满城人都知道了。市妇联找你了解情况，你反而说她是个暗娼，专门勾引男人，出卖色相。现在已经满城风雨了。前几天，芳妹去公园，当即好些人朝她吐唾沫，扔汽车瓶子，骂她是婊子……可怜的芳妹……你这没良心的，怕她说出和你的丑事，你经常往可口可乐里掺迷魂药，想弄坏芳妹的神经。好端端的一个闺女，神经都坏了，说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成日疯疯癫癫的，没得哪个男人敢要她了……芳妹，芳妹，她可是个好人哪……她和小雪一样，都是个好闺女啊……”
芳妹心一阵阵发颤，正想冲进卫生间劝架，一眼瞅见写字台上搁着一封信，竟是小雪写给春牛的。她斗胆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地溜了几眼，原来小雪把吴洪如的一切勾当都写在信中了。原来小雪想告发吴洪如……
啊！她一切都知道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痰涌上来，放下信，摇摇晃晃地冲出了卧室，一路哭喊：“天呐！天呐！小雪啊！小雪死得冤枉啊……”走几步，复又转回，藏起小雪那封信，趔趔趄趄地冲出大门，再也没有回来……
芳妹失踪了，吴洪如心里很不踏实，丧魂落魄一般。他打算快刀斩乱麻，处理好小雪的丧事后，自己亲自去找。她知道这里的重要性。后来，他也整整地找了一天，没有找着。第二天，他来到小雪的坟头，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她。她仰躺在小雪坟头，望着蓝天出神，吴洪如走过去，叫了一声“芳妹”，她从坟头上弹起来，对吴洪如傻傻地望着：“呵，‘皇上’，你来接小雪妹妹了，嘻嘻！”转而又怒目圆睁地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们这些偷鸡摸狗的臭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给我滚开些……你滚开……哈哈……”
她已经疯了。吴洪如心里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