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可思议的碰撞(6)
后院里，时慧宝和顾小磊坐在外面抽烟，提了一个盒子，时慧宝腰里的对讲机响了：“我是黄河，目标已经出洞，目标已经出洞。”
时慧宝说：“长江收到。”时慧宝关了对讲机，把门拨开一点缝，正好看见鬼脚七一闪走过去。时慧宝带着顾小磊躬身弯腰进了后厨房。
等鬼脚七再出来可真不行了，墙上的表已经指到两点半。徐冰和她的厨师们围着餐桌吃饭。鬼脚七晃出来把他们都吓一跳，徐冰等人饭盒里的香气更让鬼脚七悲愤交加。
鬼脚七说：“你们都吃上了呀？”
徐冰一回头很吃惊地看她：“你的脸色很不好啊，要不要打120。”
鬼脚七说：“那个小子，买饭的回来没有？”
徐冰想了半天：“他呀，对啊怎么还没回来？李大嘴，你去找他去！”
李大嘴说：“我没吃完呢，等会儿。”
徐冰说：“我们吃的可都是从家带来的，要不然您先坐一下，还是先看我们的运货单？”
鬼脚七从怀里把钱包直接拿出来，数也不数：“快去买点东西，我血糖低。”鬼脚七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厨房里走，声音很虚弱地说：“记得开发票，不要黑我钱。”
徐冰说：“哎！放心吧您嘞！”
看着鬼脚七身影消失了，所有人放下饭盒，全跑了。
监控室里，徐冰、时慧宝和所有人都挤在几台监视器面前聚精会神地观察。监视器的画面里，是摇摇欲坠的鬼脚七，正倚着灶台休息。
时慧宝说：“关灯拉窗帘，看不清楚。”
徐冰说：“别挤，臭死了让开点。”
李大嘴说：“谁中午吃蒜了！真讨厌！”
小美说：“快接近了，快了，快了。”
只见厨房里的鬼脚七难受坏了，给自己摁着太阳穴，突然，她闻到食物的香气。
鬼脚七像猎犬一样昂起头在空气中搜寻。
她逐渐接近目标，在一摞报纸掩盖之下，有两个水晶盘子。鬼脚七一看之下差点晕过去，一盘是用黄酒腌的新鲜的河虾，刚刚脱了壳，虾肉被酒一泡，越发白嫩，另一盘是用栗子面和玫瑰酱蒸的金黄色小窝窝，透着香气，闪着金光。审计员半跪下深深地闻着食物的香气。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到画面里的鬼脚七。小滑头忍不住喊出来：“吃啊，鬼脚七！”众人像球迷一样，实在压抑不了紧张的心情，齐声喊：“吃，吃，吃！”
鬼脚七在半痴迷状态中拿了一个小窝窝，深深的闻过，模拟着放在口腔里，她听见自己的喉咙咕咚一声，再清醒的睁开眼，手里的窝窝头没了。鬼脚七瞬间清醒过来，瞬间观察，没有人。她确认小窝头被自己吃了，干脆又弄了几只虾放到嘴里，发出满足的呻吟声，同时，手里又抓了一个窝窝头。
监控室里众人欢呼，拥抱，雀跃，喜不自胜。白楠大声地说：“吃窝头，吃窝头！”
徐冰也兴奋起来：“她爱吃我做的虾！”
白楠说：“她先把窝头吃光了！”
徐冰拍着桌子大叫：“你看，她连腌虾的汁都喝了。”
时慧宝说：“以后这两道菜，就是本店的招牌菜了。小滑头上！”
小滑头抖擞精神，提着面包和一瓶果汁走了。
这厢是大家正击掌庆贺，那厢里审计员还在静静地回味美食。门一响，把她吓一哆嗦，看见小滑头嬉皮笑脸地进来，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鬼脚七说：“你干什么去了！让你买这么点东西，你跑到美国买的吗？”
小滑头说：“我买完就往回走，路上碰到一个老乡非要拽着我吃顿饭。”
鬼脚七更生气了：“你吃饭我也得吃饭呐，你不会先把东西拿回来再去吗？”
小滑头把东西放下：“我们老大骂过我了。”
小滑头走了，鬼脚七自己生气。鬼脚七正准备自己动手继续干活，门又被推开了。
鬼脚七气坏了，回头冲着门喊：“你们长没长耳朵？我说了不许进来打扰我的工作--”
时慧宝和徐冰进来冲着她笑，什么话也不说。鬼脚七一开始还想生气，看见两个人如此淡定从容，也有点发毛。
监控室里，时慧宝和徐冰坐在一边喝茶，鬼脚七坐在监视器跟前，目睹了自己吃东西的一幕，脸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鬼脚七到底还是老江湖，她看完了扭头看着他们俩：“怎么着吧，我吃了，多少钱我掏。谁让你们不给我买的？我跟你的老板解释。”
时慧宝接着她的话：“记着留发票。”徐冰哈的一声笑出声来。鬼脚七很生气但又不敢发作瞪着徐冰。
徐冰说：“好吃吗？”鬼脚七没吭声。
徐冰说：“听说你是浙江人，杭州菜的醉虾当然是好了，但是比不了粤菜精致，粤菜虽然精致，但广州的淡水虾不行，天太热，长得快，肉质就粗，这是我托朋友连夜航空快运，从大连送来的，非养殖的野生虾。肉质又硬又挺，一咬之下，酒香满口。”
鬼脚七说：“行了，好吃也用不着这样夸。”
时慧宝说：“那小窝头是我们白案师傅精心做的，那是栗子面，上好的山东板栗，加上一流的玫瑰酱，小火蒸出来，别看是甜的，一点糖没放，不会吃出血糖高，这两道菜忙了我们一宿。”
鬼脚七突然醒悟了：“你们算计我！”
徐冰说：“是照顾你。”
鬼脚七说：“靠两盘菜，就能贿赂我，你们想得太美了。这是个圈套！”
时慧宝说：“咱们这样谈吧，厨房里一忙起来，确实是会疏忽记账，二十斤虾仁炒几盘？不好量化，当然也不排除有浪费，厨师会把要扔的东西带回家吃，这是所有厨房的小秘密。真较起真来，成了我们贪污，那就太冤枉了。”
鬼脚七冷笑地说：“说的好听吧。”
时慧宝说：“大家各让一步，你把我们的库存也吃了，闹到最后，名声一起受损，多不值得呢？”
鬼脚七尖利地说：“我名声一直都很好。”
时慧宝说：“希望你以后名声也很好，好好想想。”
鬼脚七没说话。
徐冰说：“绍兴最好的黄酒，我进了十斤，大连的野生虾呢，两箱，我把配料方抄给你，你可以在家自己做。”
徐冰对时慧宝说：“咱们花的精力可真不小啊。”
时慧宝说：“那可不是。这是店里最昂贵的。”
两人惺惺作态，鬼脚七不吭声。
鬼脚七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窝窝头我可做不了。”
时慧宝说：“准备了一箱子，这个坏不了，提回去放在冷冻格里，想吃，拿出来蒸一蒸，我们的白案师傅还给你配了十几种广式糕点，都是一流的。”
徐冰说：“这不是行贿，我们只收成本价，提供一流服务。替我们传个名。”
停车场上，厨师们排成一溜，扛着箱子。鬼脚七走在最前面把后车厢掀起来，三口箱子放进去。时慧宝和徐冰替她把车门拉开，挥手作别，鬼脚七悻悻然地开车而去。
8.守住你的秘密
今天一致对外、同仇敌忾的一仗算是打赢了，虽然打得并不漂亮，但是还是很有成果。送走了鬼脚七，徐冰和时慧宝也准备走了。
突然，徐冰冲时慧宝眨眨眼睛说：“其实我还知道你的一点秘密。”
“不可能吧，我光明磊落，心地正直--”
徐冰扭头就走，时慧宝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粤海风饭店二楼包间走廊，徐冰走到时慧宝藏钱的镜框前把镜框掀起来，愣住了，里面放着一个电源盒，徐冰拿手去拽，根本拽不动。
时慧宝在旁边提醒她：“别电着。”徐冰恼怒地把每一个镜框翻起来看，根本什么都没有。徐冰心想，明明自己上次在监控里看到他把什么东西藏在这里的，怎么就没了呢？
第二天一早，饭店重新开张，服务员开始收拾桌椅。所有厨师整装以待。徐冰换了厨师服出来，坐在桌边，把他们逐个看了一遍。
徐冰很严肃：“经过这次审计，应该给我们一个很大的教训，以前的事儿我不问了，以后，我宣布几个改革方案。第一，既往不咎，再有偷厨房东西的，一经查出，立即开除。第二，每天做饭剩下的边角料，全部用于公饭，厨房就不用单独花钱做公饭了，剩下什么吃什么。第三，从采购到材料使用，包括过期变质食物的处理，都要严密记账，账本我来负责。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时慧宝带头鼓掌。徐冰在前，时慧宝在后带领厨师们穿过厨房的大门，进入他们的王国中去。
面点师傅白楠把米糕放在蒸屉里，侧过头来，低声对时慧宝说要请假。
时慧宝边干边问：“多久？”
白楠说：“半个月行吗？”
时慧宝说：“你干脆别来了，真能想，半个月。”
白楠还想求情，看见徐冰抬起头来，一步抢回面案，奋力干活。时慧宝斜眼盯着徐冰，徐冰正在墙角弄一个新的保险箱。徐冰左拧右拧把保险箱打开，把手里的账本搁进去，锁好。
小美把活干完了，看见白楠鬼鬼祟祟的，跟时慧宝耳语，装作低头取盘子，侧着耳听。
白楠说：“帮帮忙吧。我只相信你，我想把最贵重的东西托付给你。”
时慧宝推了他一下：“少来。”
徐冰再仰起头来，发现主要的菜已经走完了。
徐冰拍拍手：“把所有的边角料都收集一下，不许私藏，不许乱扔。”
徐冰面前的灶台上，一下子堆了一堆，各式各样的材料，青菜、碎鱼肉、牡蛎、鸭子皮，还有一堆切开的西红柿。
徐冰找了口大锅装进去，用刀简单地把西红柿快速切成丁，把厨勺交给小滑头说：“你就这么不停地搅，不要停下来，搅得慢一点，速度要匀，今天的公饭就归你做了。”
小滑头激动得快哭了：“我都能做公饭了呀？我都站在主厨的台子上了。”
徐冰说：“你看着手底下点，好好搅，要是有半瓶红酒就好了。”
话刚说完，灶台上多了半瓶红酒，顾小磊干笑着：“我以为能留着晚上喝呢。”
徐冰把半瓶红酒全倒进炖菜的大锅里。两个厨师把徐冰的炖锅扛过来，给每个人盛饭。
时慧宝吃了一口，大声夸奖道：“好吃。”
其他人也这么夸。
徐冰得意扬扬地笑了，落座，她自己吃的是一盘醋汁拌青菜。
白楠不停地在旁边拽时慧宝衣服。
时慧宝站起来：“我去拿杯子。”
时慧宝和白楠进了储藏室，两个人一进门，就吵吵上了。
白楠说：“我没有事儿是不求你的，这一次我是非回去不可，老家打电话，迁我们家的坟，我不回去像话吗？”
时慧宝说：“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跟徐老大讲。”
白楠哀求地说：“她是行政主厨你是副主厨嘛。”
时慧宝说：“我是什么副主厨啊，你还没看出来吗？危险一过去，她就开始想办法往外挤我们了，只是暂时找不着证据就是了。你请半个月假，好嘛，她一张嘴，你别来了，你让我怎么办呢？谁能顶你的班啊？”
白楠说：“我尽快，最多五天。白案上的事儿，说穿了不值钱，就是一个发面，我把酵母留好，三厨他们都能做，我找你啊，是得托付你一件大事。”
时慧宝说：“什么事啊？”
白楠说：“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儿子。”
时慧宝皱着眉头：“我哪会照顾小孩啊？行啊行啊，你把他带来吧。”
白楠说：“带来了。”
时慧宝说：“多大了？”
白楠说：“一百多岁了。”
时慧宝皱着眉头看他：“长牙了吧？”
白楠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个绸布包，再打开，是黄色的棉纸包，打开黄色的棉纸包，里面，有一坨金黄色的东西，像面粉团又不是面粉团。时慧宝皱着眉头伸手去摸，白楠伸手把他推开：“别动，这是养了一百多年的老酵母。是我爷爷的爷爷，用水果发酵养出来的，你只要每天用小壶喷两次温水就能养活。
时慧宝凑近了看：“不错呀，这可值了钱了。”
白楠小心地包好：“你离它远点，别把口水喷上去，它都生气了，温水是煮温的水，不要拿热水和凉水兑啊，我们老家太冷，要不然我就带走了。千万要保密啊，这东西丢了，我的饭碗就没了。”
时慧宝接过牛皮纸包来，往怀里塞，听见外面响了一声，两个人脸色一变一块儿赶出来，只看见弹簧门左右摆动着，人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