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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撞开罗网的绑匪

书籍名:《秘令:黑衣特警侦破密案纪实》    作者:梵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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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奔驰车里的汪震不断抬起手腕看表,他原本是把路上的时间打了富余的,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似乎在故意难为他,让两起不大不小的事故不早不晚地出现在他行车的路上。

  等他们的车好不容易快开到京开高速的时候,绑匪电话又打进来了。

  “到哪儿啦?”还是那个人问。

  “快到京开了。”汪震已经被急得大汗淋漓,“时间往后缓一缓行不行,车堵得厉害!”

  “那就七点一刻,再晚可就别怪我们了!带警察了没有?”

  “没有,我亲自开的车,车里还有一个人,是我的出纳,替我拿着钱的。”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想私了这件事,车里还有几盒高级奶酪,那是他准备一会儿见到儿子时给儿子吃的,他一直坚信钱能通神的道理。

  汪震和绑匪的通话都被季枫听在耳中,那个人应该就是桦子,明显的北京城南地区口音,他觉得这个久闻大名的桦子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为了万无一失,季枫除了在黄村出口处的南北两个方向都设了兵力外,还在对面的进出口也埋伏了人,如果不出意外,桦子此次应该在劫难逃了。

  随着车流,汪震的黑色奔驰已经开上了京开高速的路面,章大为和李寻的那辆帕萨特正在100米远的距离紧跟着,这个情况汪震毫不知情。

  离黄村出口还有差不多两千米时,桦子的电话又追过来了:“上高速路了吗?听着,把车速降到50迈,开双蹦灯,靠最外那条线走。”

  汪震急了:“怎么那么多花活?钱都给你带来了,你们赶紧准备把我儿子放出来,350万,可够你们花一阵子的,你们见过那么多钱吗?是不知足想再敲我一笔怎么着,啊?”

  季枫心里一紧:这个汪震,都到这时候了口儿还那么正,他不知怎么着竟有些隐隐的担忧。

  桦子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令人有些捉摸不透的话:“我是没见过那么多钱,你等着见你儿子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但还有一定能见度,再过十来分钟夜幕就将降临,季枫抬眼望去,车流已渐渐稀疏,如果绑匪在此时得到钱后逃逸,那将是一个极好的时机。季枫不知道这是桦子刻意安排还是一种巧合,如果是事先预谋的,那这个19岁就进了监狱的桦子如果此时不被拿下,日后一定会后患无穷。

  汪震嘴上虽硬,但却不敢忤拗绑匪的意思,他嘴里骂了一句然后开始放慢了车速,并线到最外的一条车道,同时打开了双蹦灯。跟在后边的章大为和李寻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老大,怎么办?前边就是双星桥了。”章大为有点儿急了,他现在处在了一种两难的境地,跟太紧肯定会被绑匪发现,太远了又容易跟丢了,看来肯定是绑匪让汪震这么做的,否则他绝对不敢拿自己儿子的生命开玩笑。

  天气说变就变,不知什么时候天气阴了上来,云层迅速地堆积着,空中已经闻到雨腥气,有几只雨燕在双星桥附近的上空飞过来掠过去,给周围的空气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不安,有两只燕子可能是飞累了,停在高速路的电线杆子上,在暮霭中低头俯视着南来北去的车流。

  “再把距离拉大,远远跟着。”季枫顿感事出蹊跷,但他此时也无更好办法。

  后边车上的章大为和李寻抬眼望去,汪震的车已开到了双星桥下。

  汪震的手机又响了。

  “停车,让人带着钱,翻过高速路隔离栏,跑步奔东边过来,我只给你三分钟时间。”桦子口气不容置疑。

  汪震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被人戏弄和被人摆布的耻辱,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绑匪,他在哪里监视着自己呢?真他妈活见鬼!可惜自己到底还是一个凡人,虽然有钱,但没有这么大权力和能耐,否则抓住他一定要把这家伙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方解心头之恨。

  他无奈地坐在汽车里看着跟随自己来的那个出纳夹着装满现金的皮包,匆匆翻过高速路的隔离栏,然后小跑着直愣愣地向东边奔过去,把皮包交给了已经等候在那里的一个人。

  双星桥下的这一幕被拿着红外望远镜的李寻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他看见那个站在高速路东侧的人接过皮包,转瞬便消失了。

  季枫接到章大为的报告后把脚猛地一跺,然后铁青着脸给守候在路东侧的队员打了个电话说:“嫌犯从双星桥下边往北跑了,人数和车辆不详,你们赶紧去围堵一下,把警笛打开,实在不行就走慢行道,穿上防弹衣,注意安全啊!”

  汪震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一心盼望着儿子能从那边跑过来,拉开车门坐在自己身边,他甚至想象着儿子一定是蓬头垢面,疲惫不堪,两腮也凹了进去,总之儿子肯定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可是这一切都没出现,他只看见送钱的那个人站在车门旁一脸的苦笑。

  “我儿子哪?”他按下车窗玻璃朝那个人大声问道。

  那人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大声吼了一句脏话,接着便用有些颤抖的手按下了绑匪的手机号码,里边传出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他一下子瘫在了座位上。

  桦子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满脸得意地拨通了已经换了卡的手机:“钱拿着了吧?我都看见了,好!跟着我这辆车,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逍遥逍遥,什么地方?怡红国际美容院,那儿的小姐就喜欢有钱人。”

  桦子从双星桥下的辅路往北开出没多远,后边那辆车上追过来一个电话:“桦哥,警察可能追上来了,我听见警笛响了,起码两辆,怎么办?要不用手雷拼一下?”说话的人小名叫旺子,东北人,是个在当地有一号的亡命徒,也是桦子犯罪团伙的重要成员。

  桦子骂了一句然后回话说:“临来时候我不是让你准备五六个旧轮胎吗?全他妈给我扔下去,一个不剩,明白没有?”

  旺子在电话那头用东北话大呼小叫地说:“好主意呀,桦哥,咋不早告诉我哪?我这就叫他们扔下去,他娘的,看他们怎么追!”

  那几个旧轮胎果然起了阻塞作用,几分钟后桦子便听见后边的汽车喇叭声响成了一片。绑匪的两辆汽车一前一后从新发地右转后蹿上了南四环,接着便往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为了这起绑架案,桦子费了极大的心思谋划,他先是通过汪子良所住地区的熟人、朋友不显山不露水地把良子摸了个底儿掉,掌握了他平日行走坐卧的规律,弄清楚了他的喜爱嗜好,然后才瞅准机会下了手。

  绑架良子那天桦子是亲自去的,不过为了不让对方认出,他还是和几个同伙一样戴上了尼龙头套。他亲自去的原因,除了当时人手临时不足以外,他还想亲眼看一看良子在现场会是什么表现,是彻底认,还是依旧牛逼哄哄?可是在绑架过程中他露了一个马脚,就是当良子被旺子和刚子几个耳光抽老实了之后,居然咧着嘴号啕大哭起来。桦子凑近他的脸问他:“怎么样,还牛吗?你爸不是黑白两道都路子野吗?他倒是开着飞机来救你呀!你大爷的。”

  当时良子抬了一下眼睛,似乎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声音,桦子本能地打住了话头,他记起了《20世纪国际绑架案件汇集》中一个哥伦比亚绑匪首领说的一句话:“永远不要把你的面容和声音留给对方,那将会导致你的灭顶之灾。”

  桦子知道自己大意了,“妈的,怎么得意忘形了?”他脑子里飞快地掠过了一组镜头,就是赎金到手之后良子被放回家,警方马上找他了解情况,而良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忆起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警察的诱导下他一定会记起这个声音的主人,再往下自己那位开歌厅的大哥会被抓去询问,再然后就是桦子这个名字将成为警察追捕的对象,自己将过着东奔西跑逃避追捕的日子。

  把良子绑架以后的这七天里,桦子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这组镜头,这镜头像噩梦一样时时搅扰着他。

  他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号码:“大功告成啊,庆子,那人质现在怎么样?”

  “桦哥,真有你的嘿!良子正解小手呢,这小子上火了,小便焦黄焦黄的,他算是彻底了,怎么?是不是找个时候把他放了?要不等9点多钟我给他拉到一没人的地方,给他50块钱让他自己回去?”

  “不放了吧,我改主意了。”

  “再等几天?”庆子在那头问。

  “不是,你们这儿一共几个人?”

  “三个,桦哥。”

  “做了他吧,留着是个后患哪!”

  “啊?”庆子好像有点儿吃惊,钱一到手就放人质,这可是历来的规矩,他过去是东北黑道儿上的,因同行之间的火拼才到北京来混,之后投靠了桦子,想着挣几笔大钱然后回东北过踏实日子。

  “北京警察忒厉害,让良子活着早晚得给咱们带来麻烦,你要是下不了手就先把这孙子看紧点儿,等过几个钟头我自己亲自动手,啊?”

  “桦哥你说什么哪?弄死他还不跟踩死个蚂蚁一样?行了,你说吧,弄完了扔哪儿?”庆子话语里有些不高兴,他最怕的就是被人瞧不起。

  “这样儿吧,弄完之后装麻袋埋到杜家坎去,那儿本来就是枪毙犯人的地方,也好让他和那些孤魂野鬼做个伴儿。你别关手机,马上就动手,我想听听这小子临死前什么德行,还牛不牛了。”

  庆子大概把手机的音量开到了最大,桦子清楚地听了人质的哀求声、挣扎声、绳索勒进颈部时的绞动声和庆子等人粗重的喘气声,这各种混合的声音延续了足足有两三分钟,然后一切又都归于了沉寂。

  后来桦子被抓以后,季枫对他有一次非正式审讯,其中特意提到了这件事,就是为什么钱到手了还把人质杀掉,桦子的回答是:太牛,看着他别扭,不杀了他心里不痛快。

  车开到丰台和房山交界处时桦子拐下了高速路,不远处是一片树木繁茂的住宅小区,又拐了几个弯,车在一栋楼前停了下来,那是一座二层小楼,以前大概是物业管理部门使用的。那小楼栖身在四周的树木之中,显得十分隐密,楼门口挂了一块不大的铜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字:怡红国际美容院。

  桦子轻轻按了几下喇叭,不一会儿里面便走出一个容貌俏丽、身材高挑的女子,她边走下台阶边笑盈盈地抬手和车里的人打招呼。

  这个人竟然是警方一直在苦苦追寻的红姐。

  桦子刚一进楼,憋了好长时间的雨终于从天而降,四周变成一片天地相连的茫茫水气。

  吴越终于等不到和一直在忙碌的周可心见一面,在凌晨时候搭乘飞往美国西雅图的航班走了。不过她仍然给周可心发了一封短信: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忙任务,我本想把出国的日子再往后推一推,但领导上催得很急,只好走了,好在时间只有三个月,回国后正是冬天,我可以陪你和你妈妈去欣赏后海的雪景,我爸那里希望你抽时间去看看,他老了,对亲情的依赖分外看重,你就代我先行使一下做女儿的职责吧!

  将近中午时,睡醒的周可心才发现了那条手机短信。

  这一段日子,她一直在外省的一个重点市追查那个李局和他的同伙们可能参与洗钱以及其他违法犯罪的行为,为了更好地弄清其中的内幕,她查阅了大量国际国内的有关行政官员们洗钱犯罪的手段和方法,当她看到大批原本属于国家和全民所有的资产大笔大笔地被装入私人腰包,然后又成千成百万地流向国外时,她心中的震惊和愤怒真的是难以形容。

  周可心还发现,虽然李局有很多令人怀疑的地方以及蛛丝马迹,但是有关的真凭实据却少得可怜,这就急需一个直接的佐证来加以说明。可是,这个人太狡猾了,他几乎没留下任何直接的证据,对他手机的监听,留下的也全是一个正人君子和好党员的形象。

  昨天晚上,她一直在翻阅当地检察机关提供的一堆有关李局的资料,她心里明白,说是让她独立办案,其实许多路子上边已经给自己铺好了,这次当地检察部门的默契配合就说明了问题。

  让她哭笑不得的是李局不久前在一次会议上的发言光盘,那个发言太经典了,几乎可以代表所有具有贪腐行为的官员们“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心路。这段发言是这样的:

  “这些天,我很痛心,我们有几个同志犯了错误,拿着公家的钱以出国考察的名义出去旅游,我这个当领导的也是公事太忙,居然也就相信了,而且还签了字,为此,我除了自责,还请财务扣我三个月工资,以儆效尤!”

  下面是长达十几秒钟的掌声。

  “同志们哪,他们用掉的这些钱是人民的血汗钱哪,我们周围还有多少下岗职工,还有多少拿低补的人,你们知道吗?我们现在拿着党和人民给我们的工资,本应该踏踏实实工作,报答人民的养育之恩,可我们这几个同志,却把人民给我们的钱挥霍掉了,可耻呀!我们党委会决定,花掉的钱一分不少,在半年内全部退回来,就是砸锅卖铁,他们这几个人也要补上这个窿隆,我们当领导的对此决不姑息!”

  又是七八秒钟的掌声。

  “还有一件事,我考虑了好久,跟大家说不说,我很为难,我说不出口哇,太丢人了!就是我们的一个党员干部,居然利用到南方去出差的机会,跑到一个什么地方去嫖娼!而且还把嫖娼的费用让对方开了一张交通费的发票,听说让当地警方抓住的时候那个场面相当难堪呀,这个同志今天我没有让他参加这个会,我让他在家好好反省。我们党委会初步的决定是,留党察看两年,以观后效,嫖娼的费用除自付以外,还要乘以十倍的罚金。这么一个老党员,党龄跟我差不太多,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下流呀同志们!这个我当然也有责任,我只顾着洁身自好,却忽略了对周围同志的关心和教育,为此我再次郑重宣布,为了这件事,我也通知了财务,再扣我两个月工资,作为对我管理不力的惩戒。”

  又是一阵掌声。

  “我的女儿和太太都去了国外,这件事单位有人知道,也有很多人不知道,我今天把话讲明白,她们是在国外,但是,绝不是去国外享福,我一直对我女儿讲,学成了马上回国,一天都不要耽误,不要效仿某些人热衷于加入外国国籍,更不要去羡慕那些花园洋房,这些都是过眼烟云,只有中国才是你永远的家乡,我太太更不用讲了,她在国外一点儿也不习惯,从心里觉得还是我们的国家好,她在那里感觉很孤独,非常想念中国,昨天她还给我来电话说,其实还是中国好,就连打麻将都有那么一大堆朋友呢!”

  也许是调侃,也许是他说漏了嘴,下面的人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便有许多人哄堂大笑起来。

  周可心算了一下,李局作这番报告时,正是他到紫丁香嫖完娼的第二天。

  她脑子里冒出几个月前吴越讲过的那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她不由对着李局的那堆资料长叹一声。

  有人在轻轻敲门,是丁检。

  “叹什么气哪,隔着房门我就听见了。”丁检问道。

  “刚看完李局讲话的那张光盘。”

  丁检恍然一笑说:“这不新鲜,我们手头有的是这种资料,能让你哭笑不得,上次也是一个刚刚晋升的局级干部讲话,他上来就介绍自己的研究生学历,结果在讲话里愣是把刚正不阿念成了刚正不啊,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他姓赵,从那以后人们就在下边叫他‘赵不啊’,你说这叫什么事?丢透了人了!”

  两个人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丁检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从学校毕业后就被分配到检察院工作,他为人精明,业务能力颇强。这次周可心来这个城市查李局,当地检察机关特意挑选了丁检来配合她工作,丁检从安排招待所,到介绍与李局有关的人员的情况,再到提供各种线索和证据,全都弄得井井有条,让周可心觉得丁检简直就是替她织了一张大网,只等着她挽起裤腿下水去抓鱼了。

  “小周,该吃午饭了,咱们去食堂边吃边谈。”丁检说。

  “丁检,承蒙你这么多天的照顾,今天咱们不去食堂,中午我请客,到外边去吃,我有些问题也正好向你请教。”

  丁检和周可心各自喝了一瓶“小二”,酒酣耳热的时候,丁检涨红着脸说:“小周,我得谢谢你们啦,这次你们北京警方介入了对李局的侦查,你知道我们这帮干检察的人减少了多少压力吗?这个李局我早就想查他,下边告他的人多了去了,可控告信和检举信往上边写了一封又一封,他妈的硬是没有动静。我们干检察的也是受人管的,碰到这种情况你说让我们怎么办?窝火呀小周,干检察干得像人家的童养媳,你说还有什么干头儿?”

  周可心笑着问:“丁检,您没喝高吧?”

  丁检把眼一瞪:“高?早着呢,北京来的特警请我老丁吃饭我今天心里高兴!咱们还说李局这事儿吧,我跟你交个底吧,要不是前几年李真那家伙被中纪委双规然后被判了死刑,李局这事儿连冰山一角都露不出来,更别提什么彻底清查了,这些东西,有人护着啊,你想查?大帽子马上扣下来,后来我才弄明白,敢情这里边有利益问题,都互相拴着呢!”

  周可心颇有感触地说:“丁检,我也跟你说个实话吧,我临来这里的时候心里一点儿也没底。”

  “是怕李局这些人的后台给你制造麻烦?”丁检又呷了一小口酒。

  “不是,是怕你们不配合,另外我对外省市的检察机关一点儿也不了解,你吃菜呀丁检,别光喝酒呀!”

  丁检看着周可心,眼睛红红地说:“怎么,是怕我们和这些人穿一条裤子,狼狈为奸?”

  周可心笑了笑不置可否,她也有些上头,那酒勾得她肚子里的话在嗓子眼乱撞,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觉。

  丁检“啪”地把筷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说:“小周,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就是在我们检察机关绝大多数人是有良知的,我做过一个测算,如果我们当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和贪腐势力勾结,甘心为他们做马前卒,那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早就垮了。你知道吗?小周,信仰是一种快乐,而不是一种压力和痛苦,有信仰的人和丧失信仰的人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前些天我去燕郊监狱找一个在押人员了解情况,他原来是个副厅级干部,后来连贪污带腐败,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原来满头黑发,人活得滋润着呐。了解完情况之后我出于同情,劝慰说让他不要过分难过,好好表现争取早一点出去,谁知道他听完以后对我讲了一番话,把我鼻子都气歪了。”

  周可心睁大眼睛问:“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这家伙说,我好后悔呀,我要是不站错队,现在大概早就是正厅级了。我这才明白,他满头的白发原来就是因为懊悔站错队愁白的!”

  “临走时候我问他,你还想你包养的那几个女人吗?他沉默了片刻回答说,要说一点儿不想是假的,毕竟她们都跟了我那么长时间了,彼此都有感情了嘛。”

  周可心愤愤地骂了一句。

  二人临分手的时候丁检又给了周可心几份有关李局和他包养的两个二奶的通话记录,让她拿回招待所好好看看,总之,有迹象表明,李局正在抓紧时间偷偷做一件事情。

  德国人终于来了。

  周可心正在吃晚饭,季枫来了个电话。

  “咱们先不研究李局的问题,德国特警明天一早到北京,后天上午安排了一次双方的交流研讨,听说德国人访问日本和韩国的时候双方也都进行了类似的交流,而且还在擒拿格斗术上进行了切磋,这东西说是切磋,要真是比划起来可就斯文不得了,谁心里都不服谁,让拳头和腿脚说话,把对方打趴下就是硬道理,是不是?”

  说完后季枫在电话里“呵呵”地笑了起来。

  周可心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番话鼓荡起来,接着胸腔里便生腾出一股搏杀的强烈欲望。

  “所以,你明天一早就赶回来,坐大客车和火车都行,德国鬼子里边有一个会使双节棍的,万一他提出来要和你切磋,咱们就得应战,人家可早就听说咱们队里有一位双节棍美女哪!”

  周可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哥你别挤兑我了,什么双节棍美女,我就是一丑小鸭,这样儿,我今天晚上就回北京,开车三四个小时,我让这儿的丁检送我,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来队里报到。”

  德国人果然人高马大,他们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处处显露着日尔曼人的严谨与自负。

  上午进行了一般的学术交流之后,德国人果然提出要和中国特警在搏击技能上进行实战切磋。陪同的中国翻译说,德国人认为中国是古老的武术之乡,因此中国特警的功夫一定是一流的,如果这次切磋他们输了,那么接下来一定会踏踏实实地按步骤完成此次访问的各个程序,会虚心向中国同行学习,反过来如果中国人输了,那么他们将有可能临时取消几个参观项目如中国特警的实战演练和搏击表演等。

  翻译悄悄告诉负责这次接待的季枫说,德国人是挟战胜了日本人和韩国人的余威乘兴而来的,他们对战胜中国特警信心十足。

  “德国鬼子够牛的呀!给咱们摆了一场鸿门宴。”曹铁心中有些不愤。

  “他们认为自己是食肉动物,中国人是食草动物,身体素质比不上他们,我就是这右胳膊还不敢使劲,要不我早上阵了。”冯禹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说道。

  德国特警的教练尼科拉斯眯着深凹进去的眼睛,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德国人一点儿时间都不耽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尼科拉斯递过来一份名单,上面是他们参加比武的三个人的名字:费力克斯、威廉、菲力普,其中的费力克斯参加器械比赛,也就是双节棍决斗,他的对手自然是周可心。吃完午饭后德国人一分钟也没有休息,就到主人给他们安排的训练场地热身去了。

  季枫把大家招到会议室,他要安排一下此次参赛的人选。

  根据曹铁的建议,由王研对阵威廉,这位德国特警身高力大,浑身腱子肉绷得鼓鼓的,他被尼科拉斯安排头一个出场,估计是他们有把握让他首场就取胜,好给中国人一个震慑。

  王研毫不客气地就应了下来,他拿出电视剧里江湖大佬的架式向四周的人一拱手说:“这也就是和德国人比武,要是日本人来挑战,我王研非把他们打出屎来不行。”

  大伙“哗”一声笑了。

  曹铁用赞赏的眼神瞅着王研说:“那天抄紫丁香我可开了眼了,说实话我和那个保安队长拼尽全力也就打个平手,可王研一上来没费什么劲儿就把那孙子整趴下了,那才叫拳拳咬肉,一掌下去都恨不得劈进对方骨头里去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过瘾呢!”

  德方第二个出场的是菲力普,他身材相对瘦一些,但腿法好,步伐灵活,曾参加过世界军警散打比赛而且还进入过前八名,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大家都把目光落在阎伟和李寻身上。

  “你们俩,谁觉得自己把握大一些?”季枫也觉得自己很难定夺。

  李寻自告奋勇,而且立下军令状,不打赢宁可接受处分。

  “不用打赢,打平就行,三局两胜制。”季枫说。

  “就跟中国足球一样,保平争胜!”阎伟开起了玩笑。

  周可心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那个善使双节棍的费力克斯与自己同岁,而且是个中国通,当有人问他,与一个女子对阵是不是“以强欺弱”时,他竟随口甩出一句“上阵无父子,军中无长幼”,让在场的中国人目瞪口呆。

  还没等季枫发问,周可心便干脆利落地说:“我有把握胜他,我看过他的录相,他棍法虽好,但缺乏变化,而且他不懂中国武术中的腿法,赢他在我的把握之中。”

  下午两点,季枫和队员们排队依次进入比赛场所,他们抬头一看,德国人已经到了。

  头一个对阵王研的威廉果然是德国人的王牌,他似乎要给王研一个下马威,双手不断变幻着打出一波又一波的组合拳,两腿也时不时瞅准机会向王研的身体左右横扫,显得咄咄逼人、虎虎生威。王研左闪右躲,但还是挨了两脚,旁边站脚助威的德国人兴奋地鼓起掌来。

  周可心真的替王研捏了一把汗,如果他在开局就输给了对方,那下面两场就会很难打了。

  第一回合结束后德国人开始面带微笑地交头接耳,看那表情他们自信王研绝不是威廉的对手。

  第二回合开始后王研活跃了起来,双方你来我往,表面上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间隙休息的时候,曹铁凑过去悄悄问道:“怎么样?我看你今天出手不狠哪,是留了一手儿?”

  王研笑笑说:“曹哥,别着急,先礼后兵,再说也得给人家留点儿面子。”

  最后一个回合一开始,威廉就拼命向王研追杀过来,他的拳头带着风声呼呼地砸向王研,德国人又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还未等掌声落地,就看王研左右晃了一下,接着便似狸猫一般靠近了威廉,跟着右手一个从下到上的“钻拳”,他的拳和肘部瞬间击打在威廉从腹部到下巴的部位,再跟着一记左手“崩拳”,威廉还未及躲闪,那拳便重重击在他的下腹部。

  德国人在下边被惊得张大了嘴。

  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王研一个窝心脚加蹬踏,一脚踹在威廉上腹部,他的脚刚踹上去身子便跟着往前一送,一股巨大的惯力将威廉猛地送出去三四米远,威廉“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两分钟以后威廉才被人从地上扶起来,他一边摇头一边向翻译说了些什么,翻译满脸歉意地解释说:“对不起,威廉先生告诉我,他放弃了,他说他从没遇到过穿透力这么强的脚法,即使再斗下去也是凶多吉少。”

  王研到底是恪守武德的人,他走到威廉跟前鞠了一躬然后说:“承让了,同行。”

  翻译把这段话讲给了威廉,他捂着还在隐隐作疼的腹部笑了起来,王研的一句话多少给他留了一些男人的面子。

  第二局由李寻对阵菲力普,两个人都互有攻防,菲力普频频踢向对手,李寻总是在他刚起脚时便用极快的速度用脚进行拦截,几次之后,菲力普心生胆怯,两人最后打了个平手。

  最引人注目的双节棍对决要开始了,为了安全起见,季枫让人准备了两套作战服,一大一小,这种作战服产自德国,防刺、防刮、抗击打,而且每个关节的柔韧性都非常好,让穿上它的人丝毫也感不到约束。

  费力克斯慢慢走近比他矮将近一头的周可心,用有些生硬的中国话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出手吧,中国美女。”

  周可心没讲话,她后退一步,然后上下左右抡起了双节棍,随着她步伐的移动,那棍子被舞得呼呼带响,最后“呼”地一声砸向铺在地面的垫子上,在训练馆里引起了不小的回声。

  在场的德国人和中国人都屏住了呼吸。

  周可心丝毫没理会周围的气氛,她把棍子挂在胳膊上向费力克斯行了个抱拳礼说:“女士优先,我就不客气了,你接招儿吧!”说罢把双节棍舞成一团向对方逼了过去。

  费力克斯一点儿也没占到便宜,没有几分钟工夫,便被步伐灵活的周可心打中了右臂和大腿,虽然双方事先约定这场器械比赛是点到为止,但德国人还是觉得右臂和大腿一阵酥麻。

  费力克斯有些光火,败在一个东方女子手下,脸面上无论如何说不过去,那一定会成为同事们的笑柄。他利用身材上的优势,横扫、斜劈、上砸下挑,虽然击中了周可心几下,但身上也遭到了更多的反击,尤其是他有一次被周可心利用他棍子击出后来不及收回的空档,重重地在他大腿内侧踢了一脚,惊得他慌忙后撤了好几步才站稳脚步。费力克斯心里明白,周可心是脚下留情了,她那一脚的最佳位置应当是自己两腿之间的要害部位。这要是在实战中自己的下半辈子就废了。而且对方还可以再接着跟上一脚,但她没踹,也许是心有顾虑怕真的失手,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羞怯让她无法再下狠手,但不管怎样,费力克斯觉得自己是输了,再赖下去会更有失自己的身份。

  费力克斯把双节棍往地下一扔,大声说:“我认输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围观的人们知道他这次用错了比喻,全都善意地哄堂大笑起来。

  为了给三个人庆功,大伙儿又来到了辽阳春。

  小老板胖了,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满足,有个伙计悄悄告诉季枫他们说,小老板上个月结婚了,新婚妻子就是翠花。小老板很明事理,他捧了一大碗喜糖放到桌子上,说是一直给大伙儿留着的,今天好容易又来了,他请大家一边吃糖一边每人说一句吉利话,他说他想跟大家讨个吉利。大家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白头偕老长命百岁,有的说大吉大利日进斗金,还有的说妻贤子孝,家庭美满,总之都是拣好听的说,让新婚的小老板心里高兴。

  小老板一直咧着嘴笑,听完了之后他给大伙儿鞠了个躬说:“谢谢各位大哥,其实我只要一句就够了,就是刚才那位大哥说的妻贤子孝,家庭美满。我们当老百姓的,没那么多贪图,也就是奉公守法,踏踏实实活一辈子,我这个人嘴拙,你们好长时间不来,我心里头还怪想你们的,那些大款们是瞧不上咱这个小饭馆的,你们能来,真是给我面子了,这就跟范伟在小品里头说的那句一样:缘分啊!是不是各位大哥?”

  他眼圈儿有些发红,有人给他鼓起了掌,人们也全都跟着鼓了起来,掌声“噼噼啪啪”响成了一片。

  周可心在吃饭时候悄悄问坐在自己左边的章大为:“章哥,和嫂子那事怎么样了?”

  章大为面无表情地说:“年底吧,发昏当不了死,就跟小老板说的一样,凡事都在缘分,过去我不信,现在岁数一大,才明白年轻时候自个儿有多幼稚,现在看来,我们这段婚姻的成败也是命中注定啊!”

  周可心问:“怎么,开始信命了?”

  章大为用勺子舀了一口菜,他吃饭很少用筷子,说是太麻烦。他嚼了几下对周可心说:“也不能说是信命,但是自从干上特警以来,我就慢慢觉着人间还是有一种规律和法则。”

  “是什么?”周可心表情关注地问。

  “一个人要是做了亏心事,早晚要遭天罚,这辈子不罚下辈子罚,你信不信?对了,我忘告诉你件事儿了,是老大前天跟我说的,就是在抄紫丁香时候漏网的那个李局,他原籍是北京人,听说过去家里还是个什么干部,这家伙文革时候干了不少坏事,可能有命案,人家受害者家属和子女一直在寻访他的下落,他当过兵,插过队,后来还上过大学,和紫丁香老总是同班同学,他为什么不回北京,这至今都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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