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欲寻天狗 (1)
刘佳明的身体一阵阵滚烫，仿佛置身在蒸汽房间里，接着冷风一吹又是一下下冰凉，犹如凉水迎头浇下，他的汗毛一根根顿立起来，犹如针一般扎在毛孔里，有些酥麻，又一些痒，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但是又不能确定具体在那个位置，眼前的洋装女孩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背对着他站立着，仿佛原本就在那里一样，刘佳明的喉咙干涩的紧，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剧烈的收缩起来，他下意识的用舌头去舔，但是毫无作用，反倒是没舔一次，收缩的更厉害，舌尖也一阵阵发凉。
我该如何离开？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啊，天狗吃人的传说是真的么？刘佳明的脑海里冒出无数个疑问，一时间慌了神智，不知道如何是好。
忽然一只手拍在了刘佳明肩膀上，他被吓了一激灵，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虽然他素来讨厌，但此刻看到却让他觉得此人非常可爱。
拍肩膀的就是朱洗。
“我回头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你摔在沟里了，没想到你坐在田上发呆，干什么呢你。”朱洗唠叨起来，
“朱洗,你来的正好！我看到那个会唱歌谣的女孩了！”
刘佳明激动的拉住朱洗的手，然后转过头伸出自己的手臂指向前方，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甘蔗地和一条仿佛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幽幽小径，弯弯曲曲，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在抽动，如一条匍匐前进的白蛇。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会唱歌谣的女孩，我看你是被冷风吹得眼睛打盹了吧，赶快回去，喝点热粥暖和一下吧。”朱洗语带嘲讽，用力拉起刘佳明沉重的身体。刘佳明仿佛不可置信的一直顶着那里，似乎相信在努力些看就能把那女孩从某个角落揪出来。
“见鬼了，我明明看到的，对了，还有一个洋娃娃。”刘佳明想起那个古怪地看不到脸的娃娃，赶紧拿起来给朱洗。
“哟，你还真是赌上了自己找东西永不落空的福尔犬斯之名啊，就算拿着手电也难找的灯笼居然被你找到了。”朱洗继续嘲笑着刘佳明，福尔犬斯是他给刘佳明起的外号，虽然事隔许久，他却经常拿出来和刘佳名开开玩笑。
刘佳明吃惊地望去，却发现手里攥着的分明是一个精致的玻璃灯笼，洋娃娃玩具，金发女孩看来从未出现过。
“走吧，别开玩笑了，小敏知道你找到灯笼估计很高兴。”朱洗不再开玩笑，拉着刘佳明朝前方跑去。
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刘佳明觉得脚踝处有些刺痛，他没有在意，心想或许是被地上的石子扎到了。
月光照在刘佳明的向前疾驰的背影，穿着名牌运动鞋的脚一次又一次快速摆动着，在脚踝处，一个背着脸的木偶玩具死死的抓在刘佳明的裤腿上，跟着鞋子一下下有规律的震动着。
回到王家老宅，王业兴已经等得很焦急了，他背着手在门口的院子前换来转去，虽然他从朱洗的电话知道孩子们误了汽车，但是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自己真是不知道如何像几十年的老友交代，所以当他看到朱洗他们疲惫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总算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随意吃过晚饭。大家都累的不轻，章远和崔光筱拿热水烫过脚后咧着最拿针挑着脚板的大水泡，最没事的就是朱洗和解小敏，朱洗经常爬山，解小敏是长跑冠军，这点路对他们两个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至于董琦，连饭都没吃只是喝了些糖水吃了个桔子就回去睡觉了，她已经是累的连话也不愿意多说半句。
只有刘佳明一整晚心神不宁，甘蔗地发生的事他确定自己不是看到了幻觉，所以他想起复砚开说的那些失踪和昏迷的人心中非常不安。
“你没事吧？”解小敏好奇地望着他。
“没事，只是有些累。”刘佳明无心说话，眼前晃动的全是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金色头发的小女孩。
“这么大一人走电路就累，身体真差，要遇见个流氓歹徒什么的，别说打了，你就是跑也跑不过啊。”解小敏笑嘻嘻地嘲笑道，要是平时刘佳明非要和她斗嘴不可，不过今天他实在没性情，只是嗯嗯了两句，就走到外面去透透气散心，解小敏望着刘佳明的背影，撇了撇嘴，眼皮耷拉下来，叹了口气，走到董琦房间去了。
刘佳明走到院子外，王业兴邻居的小孩正在笑嘻嘻地玩耍，他没注意两个孩子追打的时候撞在他腿上，他扶起小孩，便转身离去。
走的时候他发现那两个小孩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嘴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知道那是当地方言，这里的孩子也不是每个人都习惯说普通话，当没有外乡人的时候他们喜欢说这里的方言，所以刘佳明一点也听不懂，只看到他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回到房间，刘佳明脱下衣裤，却看到裤脚脏兮兮地沾满了泥巴，这条裤子还是父亲送的，价值不菲，现在刘佳明却管不得许多，只是将裤子随意一扔，蒙着头睡觉了。
刘佳明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模糊间耳边飘来几个字，声音虽然微弱，却让刘佳明一激灵醒了过来，掀掉身上的棉毯，也顾不得批上外衣直接跑到房外。
房子外面几个孩子正在嬉戏，互相追逐，只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背对着刘佳明，原来她正站在刘佳明房间的窗户外面，在那里唱歌。
歌词刘佳明太熟悉不过了。
“八月十五，天狗食月，寻月不见，便将人填，食者身无影，见者魂难全，劝君中秋夜，好生入梦眠。”
“要死拉，你唱这个做什么！”当刘佳明在恍惚之间，一个面带纸黄，身体削弱如柴的中年女人踏着碎步冲到小女孩面前，左手拉着女孩的耳朵，右手作势在她屁股上轻轻拍打了几下，转身便要拉着小女孩离开，刘佳明连忙跑过去拦住了两人。
“你不是老王家的客人么，拦着我们干什么。”那女人斜眼看了看，护着孩子朝后退了退，刘佳明低头看见小女孩长的很乖巧，有些害怕的抱着那女人的腰。
“你怎么会唱这个歌谣？”刘佳明蹲下来问道。
“是你昨天带来的洋娃娃唱的，我从她那里学来的。”小女孩嗫嗫地说道。
“我带来的？”刘佳明大惊。
“是啊，我看到她抱着你的脚踝，你就那样拖着过来的。”小女孩指着刘佳明的裤管说。
难怪昨天晚上那群孩子惊奇地看着自己，刘佳明这才明白过来。
裤腿上的脏东西原来是那个洋娃娃抱着自己的腿才造成的，想到这里刘佳明就更加奇怪那个洋娃娃去哪里了，虽然他想继续问下去，却被小女孩的母亲粗暴地打断了。
“别说了！快回去做作业！”女人拉着自己的女儿飞快地跑过去，嘴巴里一个劲地嘟囔着。
刘佳明看着母女俩远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今天就是中秋节了，而且也是他们在这里呆的最后一天。
必须赶快回去，这里越来越古怪了！刘佳明心中默想，他将朱洗单独叫出来，并告诉他自己希望立即回去，离开农场。
“现在回去？”朱洗吃惊地看着刘佳明，刘佳明肯定地点点头。
“不行，今天是中秋节，王伯说了让我们过完节明天一早送我们离开这里。”朱洗断然拒绝了。
“该死的！你能不能听我一次，我昨天晚上在甘蔗地那里看到那个小女孩了！穿着洋装拿着同样穿着的洋娃娃，而且她还唱了那首什么歌谣，我听得很清楚，今天早上，就在院子里，也有个女孩说昨天晚上看见一个娃娃抱着我的腿，而且还听见那娃娃唱歌，朱洗我求求你了，赶快走吧，我不想大家任何一个人出事。”刘佳明苦苦央求道。
“你看到那个女孩听到那首歌谣了？”朱洗的眼神变地兴奋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佳明奇怪地问道。
“传说看来是真的，苏教授没说错，当歌谣重新响起，天狗会在今天晚上出来吃人！”
“你疯了？明知道传说是真的还不赶快走？”刘佳明双手抓着朱洗的领子吼道，但朱洗只是抬起头冷笑不说话。
“要走你走吧，我是不会走的，我不会放弃查处我母亲失踪的唯一机会，她和以前的那些受害者一模一样，如果我们走了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了。”
“你真的疯了。”刘佳明觉得眼前的朱洗非常陌生，他发觉有人过来，转头一看原来是其余四人都朝自己和朱洗走过来。
“我们的谈话你们听到了吧？昨天晚上绝对不是幻觉。”刘佳明放开朱洗，将自己的后腿上的痕迹给众人看。
的确，那裤腿上有类似手指的痕迹。
“就算是，我们也希望帮朱洗找到他母亲失踪的原因啊，再说了，苏教授不是说了失踪的全是当地人么，那传说都十几年没出现了，说不定只是吓唬小孩子的。”董琦说完偷偷看了看朱洗，期待看见他脸上赞许的表情，可惜朱洗面带霜色，只是盯着刘佳明。
“是啊，都最后一天了，王伯还说要留下我们吃饭，这么走了不太礼貌啊。”章远附和道。
崔光筱不用说话刘佳明也知道他站在谁一边，解小敏肯定也是跟着董琦的。
“算了，我不管了，反正今天晚上大家早点睡，明天一早就回去！”刘佳明叹了口气。
吃过早饭，王业兴让朱洗去县城把复砚开接来一起过节，复砚开在这里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他和王业兴也算相熟，所以每逢过年节王业兴都回请他一起来，无非多副碗筷，也免得复砚开一个人寂寞。今年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朱洗回来却只有一个人,他说复砚开并不在诊所，旁边的人说昨天复砚开就早早关了诊所，急匆匆出去了。
朱洗刘佳明等人跟着王业兴的家人操办中秋的宴席，直到下午五点多才匆匆结束，一桌的美食让中午只吃了些鱼粥的众人口水直流，饱餐之后，大家来到王家院子里吃月饼剥福桔赏月,却不料才刚入夜，月亮就看不见了，王业兴一家习惯早睡，加上忙活了一天，见无月可看，便一家人早早上床睡觉，留下六个年轻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月亮怎么看不见了，奇怪，刚才还很亮的。”董琦抬起头看着天空说道。
“只不过暂时被云遮住了吧，要不我们出去走走？”朱洗提议道。
“绝对不要！”本来已经进入卧室的王业兴忽然出现在董琦身后，他睁大着双眼，鼻翼激烈地抽动着，夜晚秋风凉爽，但他额头满是汗水。
“我们只是出去走走，再说六个人也不会有危险。”朱洗笑道。
“不行！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我不能让你们出任何意外！”
王业兴断然拒绝了，他亲自走到大门前，放下门闩。
“可是王伯昨天你也并不介意我们外出啊，还是说中秋夜的晚上外面有妖怪么？”
朱洗双手叉腰，慢步走到王业兴面前，刘佳明站在朱洗身后，看奥王业兴的表情非常尴尬。
“我只是怕外面太凉。再说，女娃娃也怕黑吧？”王业兴求助般的将目光投向董琦和解小敏。
“没事，有四个男孩子呢，再说我们习惯晚睡。”董琦的话让王业兴无言以对。
“王伯，难道说你有什么事情知道而没告诉我们么？”客厅里只有七个人，王业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是复砚开告诉你的？”王业兴恨恨地说。
“是的，还有那首歌谣，昨天佳明也看到了，如果真的有事情会发生，躲也躲不掉！”
刘佳明觉得朱洗的语气越来越怪异了，以前那个温文尔雅处处为他人考虑的家伙不见了。
“总之我不会让你出去，她就在外面，每年的中秋夜所有人都会早早睡觉，但还是有人失踪和昏迷，我宁肯自己有事也不能对不起老朋友啊。”王业兴都带着哭腔了。
“好吧，我答应你王伯，不过你要告诉当年有关于我母亲的所有事。”朱洗放下手，走到墙角的椅子上坐下，王业兴擦了擦头上的汗，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