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完颜康睁眼，耀眼的光线刺得他眼前一花。伸手挡住眼，眯了一阵，待眼睛习惯了光亮，才眨眨移开手，眼前的事物清晰起来。
头很疼。
全身酸软无力。
宿醉的后果吗？
昨晚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昨晚在酒馆里喝酒，然后遇见灵智上人，同灵智上人动手，不敌……再后来，好像是欧阳克插手帮他。
欧阳克这个名字刚从脑中冒出头，完颜康就跟猫被踩了尾巴一样，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他想要翻身坐起，却惊觉自己竟被人紧抱在怀中，自己上身未着片缕，光裸的背紧贴着个温暖的胸膛。那人的手臂，还霸道地圈在他腰间。
完颜康登时愣住了，脑子里轰隆隆直响，一时间竟不敢回过身去看。
“醒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正在怔忪，熟悉的语气突然窜入耳中，热气在耳廓里暧昧地打着转。完颜康陡然一惊，整个人给被闪电劈中一样，扳开那人的手臂就要逃开。那人的手臂却固执地缠回来，扣住他腰，人更翻身欺上去，一低头，发丝全洒在他面上，扫得他鼻子发痒。
完颜康觉得自己全身僵硬，连带着脑子也乱成一团浆糊。
“我……我怎么在这？”
“想不起来了？”
欧阳克眼含笑，上挑的嘴角，温柔的语气，都在彰显他的好心情。完颜康却半点笑不起来，一张脸唰地红透，连耳朵都变得通红，瞪圆眼一副小兽发火的凶样，“你先给我起来！”他伸手想推开欧阳克，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根本推不动欧阳克分毫，欧阳克则悠闲地笑着，任他推。
看完颜康因为窘迫无奈，一张脸红得更厉害，欧阳克也笑得更厉害。而他明明占尽优势，却还做出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
“我昨晚救了你，又耗费功力替你逼毒疗伤，现在……你就这么对我？”
完颜康手停了下，眼珠骨碌碌乱转。昨晚的事他还记得些，的确是欧阳克自灵智上人手上救了他。但欧阳克救他回来后，替他逼毒疗伤的事，他却没什么印象。
灵智上人练的武功是毒沙掌，当初原著里，王处一中了灵智上人一掌，好像是借水为引，将毒逼入水中才得以保命的。
这么说，他的衣服是欧阳克为了替他逼毒疗伤脱掉的。
脑子里自动为欧阳克的举动做了最合理的解释后，完颜康手上再次用力推对方，“昨晚的事多谢你，不过你还是先让开，让我起来。”
就算是救了他，也不用搂着他睡觉。这小毒蛇八成是救人救昏头了，平日里又风流成性，没有美人陪寝不习惯，随手抓上个人，也不管男女就往怀里带。
再或者，这人根本就是戏弄他戏弄上瘾了，诚心想看他出丑的样子。
欧阳克还是不起身，反抓了完颜康的手，收了笑意沉声问道：“小王爷，你昨晚是想杀灵智上人报仇吗？”
欧阳克的话甫一入耳，完颜康陡然僵了身子，“我不是什么小王爷，至于报仇……”完颜康眼中神色晦暗，“我怕也没有那个资格。”
感觉到欧阳克握住他手的力道重了些。
“王爷这两天一直在找你，他很担心你，要不要回去见见他？”
完颜康心里似被人硬塞了什么东西进去，酸酸涩涩的感觉一路往上冲，直刺得鼻子发酸，出言道：“欧阳克，若你是我这般际遇，你怎么回去？！”
既对不起包惜弱，又对不起完颜洪烈，像他这样不孝不义，自以为是却于事无半点助益的人，有何颜面回去。
若你如我这般际遇……
欧阳克哂笑，他看着身下人，只见他别扭地转开脸，死死咬住下唇，睫毛轻颤。明明难受，却还是一副倔强模样，什么事都硬扛着。欧阳克轻轻叹口气，正待说什么，那人却突然转过脸来，一双黑玉般的眼眸清如水洗，还带了些被人堪破心思的尴尬恼怒，伸手猛推向他胸膛。
“让开，我要起来！”
其实，完颜康受灵智上人一掌，身上的毒虽被欧阳克运功逼出大半，但体内的余毒还需药物疗养一段时间才能去祛静。此时他虽然气愤，手上却无力，根本推不动欧阳克。
欧阳克看他憋红脸发怒的样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经他一推，故意手一软，整个人瘫在完颜康身上，然后好整以暇地等着完颜康发火。
“欧阳克，你做什么！”
欧阳克全身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完颜康被压得呼吸困难，一句话生生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欧阳克脸埋在他颈间，低声发笑，却还要装成有气无力的样子，“我昨晚为了替你逼毒疗伤，用功过度，现在全身无力……你让我躺一会，一会就好。”
完颜康气急，欧阳克明显就是装的，就他刚才扣住他腰那力道，哪有半点虚软无力？真正虚软无力的人是自己，手脚酸软使不上力气，才被人给压在这里当取笑的乐子。想到这，完颜康对欧阳克的怨气又重了几分，他手脚齐上阵，使出仅有的力气对欧阳克乱踹乱推，“你给我滚开！”
打了一阵闹了一阵，却没有半点作用，欧阳克仍然赖着不起身。完颜康累得气踹吁吁，胸脯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
……
……
“打够了？心里舒服些没？”
身上压着的重量一下子减轻，欧阳克的声音至头顶传来，微有些不真实。完颜康怔住，瞪大眼看着欧阳克。欧阳克此番举动，不像恶意戏弄，倒像是安抚耍赖哭闹的小孩子一样。
欧阳克的声音再度入耳，“昨夜的事，我……”
门外突然有人叩门，打断欧阳克的话。听声音，像是那火辣美人。
“少主，你要的药煎好了。”
完颜康还没反应过来，欧阳克却拿被子把他捂得严严实实，随后道，“进来吧。”
虽然不喜欢给人给捂成个包子样，但完颜康还是没抗议，缩进被子只里露了张脸出来。毕竟，他没有在火辣美人面前裸露的心情。
火辣美人应声推门进屋来，扫了一眼床上情形，将药端了过去，道：“少主，要我服侍小王爷喝药吗？”
“把药给我便是。”欧阳克却没注意她脸色，伸手接过药，让她下去。
那火辣美人站在床前，却没有动作，一双眼看向欧阳克，眼中似有波光摇摇曳曳。
欧阳克见她不动，便问：“你还有事？”
她看了下床上仅露了张脸的完颜康，又看看自家少主，摇摇头。
“那便下去吧。”
待那火辣美人关门退出去，欧阳克才对完颜康道：“起来把药喝了。”
完颜康掖着被角，“你先出去，我自己喝药。”
“趁热喝了。”欧阳克却不管他，硬将他扶起，他瞧着完颜康，突然挑眉漫笑，“不喝，我喂你喝也行。”
完颜康瞧欧阳克又动了作弄他的心思，哪里还敢别扭，赶紧端了药喝完，药碗一搁，缩回被子中，闷闷道：“这几日的事多谢你。我应过你的三件事自不会耍赖，但我现在还有事要办……”
完颜康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欧阳克却已知他想说什么，笑问道：“可是要我把衣服给你？”
完颜康脸唰地红了。
欧阳克笑笑，伸手替他擦去嘴边药渍，“小王爷何必急于一时，你身上伤还没好，不如留在我这里，养好伤再走。”
完颜康避开欧阳克的手，现在欧阳克的动作，总叫他不习惯。以前欧阳克的举措，霸道也罢刻意也罢，都可以认作是单纯的戏弄。可现在欧阳克作弄依旧，却加了些温柔的心思，让他觉得不对劲。
如那日说要帮他，最后虽然没能改变些什么，但欧阳克却难得的没有算计他，还一再从别人手下救他性命。可要说欧阳克这小毒蛇突然发了善心，他又向自己讨了三个要求，明知他不是正牌的小王爷，还费这么多心思做什么？
欧阳克到底是什么打算，完颜康觉得自己一时间懵了，很多东西都想不通。总觉得一味防备这人不是，要真心信任这人也不可能，毕竟过去被算计了太多……
欧阳克看他出神发愣，人稍稍移过去，“小王爷是在想，我为什么帮你吗？”
完颜康抬眼看他，下一刻，欧阳克的脸却倾近，捧了他脸低头吻住他的唇。这次的吻不同于前两次的粗暴索取，而是温柔缱绻，极尽缠绵，有如那蚕丝迷网，一层层网缚缠绕，缠得他透不过气来。完颜康心中警铃大作，正待推开欧阳克，突然有人推了门进来。
“克儿……”
进门这人看到屋中情形，突然没了声响，仿佛石像一般伫立当场。
完颜康看到来人，也傻傻怔住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凌乱过。
为什么，西毒欧阳锋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还是撞见他和欧阳克……他也不知他和欧阳克这到底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