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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卜

书籍名:《男色江湖》    作者:梧桐相待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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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区区虽未插手神域内务,但也从种种迹象中,对玄武令主的图谋多多少少瞧出一些苗头,由于事关重大,区区既不敢声张、亦不敢查问,只能闷在心里,常常为恐受池鱼之殃而忧虑。当时这老者之言正好触动了区区的心结,于是区区将他请入内堂奉茶,陪坐之际问起名号,他自称‘忏心老人’,是一个云游四方的占命师,因卜得我身逢大难,故来化解,同时补齐他自己一段缘法。”
  “先将对方恫吓一番,再抛出‘化灾解难’的噱头,乃是江湖术士们骗取钱财的常用手段,尽管区区平生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却压根儿没有对这位忏心老人产生过半点怀疑,只觉他全身上下似乎散发着一股神秘的魔力,让人不由得地信服敬畏。”
  “后来,他将那张写了字的绢绸交给了区区,言明依绢上所述,找到命中贵人,便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区区感激拜谢,刚抬头,就不见了忏心老人的身影,而那一千两黄金仍然好端端地堆在原处,并未取去。”
  我听罢心念一动,“你把那张绢绸拿给我看看。”
  叶建春应声“是”,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黄绢,毕恭毕敬地递到我面前。我展开一瞧,只见这张杏黄色的绢绸半新不旧、尺许大小,材质不过是市面上常见的织料,上面题着工笔小楷:
  “贵人南行,义胆侠心。孤星报晓,尔须留宾。遂引寒月,还复千金。”
  又注:“遇星则困,遇剑则退,遇龙则破,遇月则明。”
  两段文字诗不像诗,偈不像偈,句意更是晦涩难辩,沈珏和姚烨凑过头来瞅了一阵,均感茫然。
  我怔怔不语,心海思潮起伏。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那位忏心老人还向你交待了些什么?”
  叶建春摇头道:“其它的就没有了。”
  我又瞥了一眼手里的黄绢,“那这上面的批语,你是自行参悟的了?”
  叶建春道:“事关身家性命,区区自然要详细揣摩,只是其中玄机深奥,区区才智有限,冥思苦想了十余日,依然不得要领。直到……直到宇文少侠来敝坊替崔武赎身,区区才悟出了几分。”
  “贵人南行,义胆侠心二句,正合诸位英雄出手相助崔氏兄弟一节;孤星报晓,尔须留宾二句,正合宇文少侠来访一节,‘报晓’二字,并非指宇文少侠来的时辰,而是指区区前景初露曙光;遂引寒月,还复千金二句,是要区区‘留星引月’——韩少侠的尊姓正与‘寒月’相合,那能救区区的贵人必是韩少侠无疑;既然‘星’、‘月’各指一人,那么由此类推,注语中的‘剑’代指沈少侠,‘龙’代指……”
  他瞟了瞟五郎与姚烨,似乎不知道该指定哪一个,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还复千金’四字,指的多半是诸位英雄在如意馆的经过。如此一来,批语所述已全部明了。”
  沈珏、姚烨、五郎听了叶建春这番解析,脸上俱露出惊奇之色。
  “能从字面上联想到这些,也真难为你了。”我轻轻颔首,“遇星则困——宇文少侠应该是被叶坊主扣下了吧?”
  叶建春举袖拭了拭汗珠,“区区只是按批语所示照方抓药,还望韩少侠能够体谅区区的苦处。”
  我“嗯”了一声,不冷不热的道,“或许叶坊主还有以宇文少侠为人质,要挟咱们答应帮忙的打算?”
  叶建春跪着的身躯猛地一震,俯首道:“区区万万不敢存此歹念。”
  “那就好。”我淡淡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叶坊主自己掂量着办吧。”
  叶建春是个聪明人,闻言达意,忙说亲去“请”宇文少侠。
  沈珏尤不放心,怕叶建春再使什么花招,意欲随他同往。结果我等四人索性一起去了。
  我心里一直有点奇怪,依小锋的身手机智,为何会着了忘忧坊主的道儿?趁同行之机,我先不着痕迹地套了叶建春几句口风,再亲眼见到小锋被困之地,才解开了这个疑团。
  ——叶建春之所以能困住小锋,凭的既不是刀剑拳脚,也不是迷香毒药,而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客室。
  这间客室位于后院迎宾堂内,外观上与毗邻的屋舍并无区别,但此室四壁皆用厚达两尺青石砌成,室顶亦是厚石盖板,墙上不设窗户,只须铁门一关,便是一间严严实实的囚牢。任你有多大本事,也无法逃脱。
  这种机关虽然谈不上巧妙,却委实管用。我见识之后微生懔意,待叶建春拨动机括打开铁门,即于门口停步,姚烨与五郎亦不肯贸进。
  沈珏倒不在乎,抢步入内,“师兄,可见着你人了。”
  从门口看去,室内情形一目了然,只见里面铺设华丽,小锋正坐在藤椅上,身旁还站着两名俏美的丫鬟,一人捧着果盘,一人打着摇扇。
  “师弟。”小锋面露喜色,忙迎上前与沈珏双手相握,接着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冲我们三人展颜一笑。
  沈珏拉着小锋问起他被困的经过,小锋三言两语地说了:他来忘忧坊面见叶坊主后,即阐明来意,对方表面上客客气气地应诺,实际里却暗使技俩,将他引入这间石室困住。
  叶建春唯恐我等见怪,当即跪地向小锋请罪,反复解释他这么做只是“事出无奈”、“情非得已”。
  既然小锋毫发未损,对方又卑躬屈膝地赔尽好话,此事也犯不着过多计较。叶建春复请我等回到荷塘水榭,享用晚膳。
  他刻意讨好,不但菜肴安排得极为丰盛,而且亲自在席间添酒布菜。尽管这位主人满怀诚意,但饭桌上的气氛却多少显得有些沉闷。叶建春似有察觉,知趣地将那些劝酒劝菜的言语一概省了,只管小心伺候。
  不一会儿,用饭完毕。叶建春捧来香茶盂盆,服侍我等漱洗,又呈给每人一条雪白的面巾净手。
  瞧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不禁让我想起“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那句老话,问道:“叶坊主,贵坊平日与天枢神域的联络,由何人负责?”
  叶建春见我终于谈起“正题”,脸上不由自主地表露出喜悦之情,“是区区亲自负责,若区区临时不便,由花二爷代管。”
  “依坊主推测,如果天枢神域要处治你,会采用什么手段?”
  “其实上头要处治区区,根本不必另使什么手段。”叶建春哭丧着脸道,“本门对下属监管极严,像区区这类主持外业的远座门徒,都必须服下一种奇毒,此毒毒性每隔三月发作一次,毒发之时若无解药,便会筋断骨折、全身溃烂而死。按规距,解药由上头派人定期发放。屈指算来,再过四五天,就到发药的日期……”
  他惨然叹了口气,“这次上头大概也会派人来,只不过——所派之人并非来送药的,而是……而是来接任区区职位的。”
  我略一沉吟,“你替我准备笔墨纸砚。”
  叶建春微微一愣,随即忙不迭答应,不消片刻,便备好文房四宝。
  我提毫着墨,伏案疾书。叶建春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却不敢凑近细看。我满满写完几页,把纸笺折好套入信封,用火漆封牢,交给了叶建春,“倘若你有法子在三日之内,将这信送到神域少门主手上,就能保你平安无事。”顿了顿,又从腰间革囊里取出一枚三寸长短、镂满花纹的乌金小箭,“为免节外生枝,叫传信之人把这东西带上。”
  叶建春视线一接触那枚乌金小箭,目光陡然一亮——他自然认得这是天枢神域门主近系人员的令符,虽然此物在魔门中尚不如有至高象征意义的血如意,但它一样可以代表总坛的权威。而这枚乌金小箭,正是辛翌岚在临别之前秉烛夜谈时赠与我的。
  叶建春大喜过望,托着书信和乌金小箭的双手微微发抖。他感激涕零地向我道了谢,然后告罪失陪,匆匆去了。
  沈珏道:“韩先生,你真要帮这姓叶的?”
  我点点头,“助人为善,佐雍得尝,何乐而不为。”
  沈珏瞥了我一眼,似乎我的回答令他颇为诧异。
  我淡淡问道:“莫非沈少侠对这话不太赞同?”
  沈珏稍稍犹豫,直言相答:“话是没错,不过……不过这话出自先生之口,就有点奇怪了。”
  “是么?”我微微一笑,转身观赏起窗外荷塘月色。
  沈珏还欲接口,却被小锋引转话题,向他问起叶建春“寻觅贵人、消灾解难”的缘由,沈珏便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约莫过了顿饭功夫,叶建春又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脸上笑逐颜开,对我等逐一拜谢,并指天发誓为报大恩,今后凡有差遣,纵使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退缩半步。
  我随口应付了几句,又道:“叶坊主,咱们恐怕会在贵坊盘桓两日,还得劳烦你打点打点。”
  叶建春忙应道:“少侠救区区脱却大难,恩大如山,区区苦于投报无门,原就想请诸位英雄再留些时日,好让区区微尽心意。如今诸位英雄有兴屈驾,正是求之不得。”
  当下传来忘忧坊各部管事,吩咐了一番,先拨出内院一座园子作为我等的居所,再分派了十个丫鬟、十个僮儿专门服侍我等饮食起居,又告知众人须对我等尽心款待,并且账房钱银可由我等任意调取。而我等先前寄放在客栈的车马行李,也叫人前去搬取。
  待一切安排妥当,叶建春道:“区区见识浅薄,若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恳请诸位英雄提出来,区区立即补办。”
  “不必啦。”我轻轻摇了摇头,“坊主如此厚意,已嫌过之。”
  叶建春口中谦逊,又道:“此时入睡尚早,诸位英雄不妨先在敝坊略作游玩,再回园里休息。坊中几处妙境,本在夜间方显其章华。”
  我淡然道:“今晚就算了吧,一整天劳累奔波,人也乏了。”
  叶建春陪笑道:“若沈少侠感觉疲惫,恰好有一个绝佳的去处,最能消困解乏、增长精神。”
  我听他说得奇妙,问道:“什么去处?”
  叶建春道:“涤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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