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涤花

书籍名:《男色江湖》    作者:梧桐相待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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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位于忘忧坊内院的东北角,只对内院宾客开放。此苑分为前后两部份:前苑由数个园林式的客馆组成,我们的居所也在其中之一;后苑是一片背倚山岗的建筑,亭台楼阁间凿溪辟池,水波荡漾,经叶建春介绍,才知此处竟是一个占地广袤的浴场。
  同为天枢神域产业的聚宝楼也有个浴场,与忘忧坊的涤花苑相比,前者是依天然汤泉的便利而设,后者则是全系人力所建,前者只是讲究些的公众澡堂,后者则是专供贵宾休憩行乐的旖旎之乡,更有许多平民百姓见也没见过、想也想不到的名堂。
  能在一个舒服享受的地方舒服享受地洗个澡,我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安排。小锋等人见我甚有兴致,也就跟随其后。
  叶建春并未陪同入内,只是吩咐涤花苑的管事好生伺候我等,便告罪而去。那管事引着我们五人来到一堵门户模样的山石前,门楣上刻着“瑶池仙境”四个篆体大字。
  ——我不觉好笑,一个浴场竟然堂而皇之地打出“瑶池仙境”的名号,那昆仑山的落琼谷又算什么?
  进入石门,是一间布置得珠光宝气的轩室。早有七八个绮年玉貌的少女迎上前来,嗲声嗲气地向我等请安问福。这些少女上身仅穿抹胸,下身仅穿短裙,外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酥胸半掩,玉腿尽露,莺环燕绕间春光尽泄、妖娆撩人。
  身陷脂粉肉阵,我和五郎、姚烨倒是泰然处之,小锋略觉尴尬,来个视而不见,沈珏则满脸涨得通红,视线不敢与少女们肤光莹莹的胴体接触。
  一个梳着宫髻的少女娇滴滴的道:“奴婢们服侍诸位公子宽衣。”
  沈珏忙道:“咱们几个不用你们服待,别在这里多事。”
  那宫髻少女微微一怔,“诸位公子想在兰陵池沐浴,还是素女池沐浴?”
  沈珏顾名揣意,唯恐少女们纠缠,“当然是兰陵池!”
  通过一道倾斜的石阶,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广大的石洞,似乎半由天然半由人工造成,绚丽的珠光映着五彩钟乳,香雾缭绕、水气弥漫。
  石阶尽头是一个极大的浴池,周围还辟有几个小池,有的池水还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大小浴池旁,是一张张锦榻软床,每张床榻配有矮几,矮几上摆着玉盏金樽。十余位身穿透明浴袍的英俊少年,跪坐在矮几之前,见我等到来,一起伏身施礼。
  ——这兰陵池虽无美婢陪浴,选用的却是俊童!
  沈珏的脸刷地一下又红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含笑对他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然后走到石屏之后,由两位少年服侍自己宽衣解带,更换浴袍,径直步入大池之中。
  我落落大方的带了头,五郎、姚烨、小锋、沈珏亦先后效行,只是他们不谋而合地选择了周围那几个小池,若有避忌的不敢与我同池而浴。
  我独占大池,乐得清闲,吩咐几位陪浴少年勿要打扰之后,索性沉入池底,依照祀月教的法门浴水行功。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我真气归元聚冥完毕,破水浮出,只觉全身轻飘飘、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展眼四顾,小锋等人已坐在池畔锦榻上休息,正朝我注目而视,几人脸上或多或少露出讶然之色,似对我潜水的本事颇感震惊,而那些陪浴少年们,则屏声敛气地在角落里干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瞧那光景,多半是不招这四位贵客待见。
  我从池中长身而起,转入石屏后抹干水迹,换穿上一套崭新柔软的丝袍,背枕凉垫靠在铺着锦褥的石榻上。一位少年手托朱漆竹盘跪呈我面前,竹盘上一盅冰糖燕窝、一盅冰镇酸梅汤——时值炎夏,冰块想必是取自冰窖所藏,忘忧坊的服务真可谓细致周到。
  我随意喝了两口,那少年低眉顺眼的道:“小仆精擅推拿按摩之术,最能消除疲劳、醒脑提神,就让小仆为公子按摩如何?”
  我淡淡答了句,“不用。”向那些陪浴少年一瞥,忽又起了兴头,“你们之中可有会弹琴唱曲的?”
  那少年忙应声“有”,随即召来三位唇红齿白的少年,一人拿着横笛,一人捧着琵琶,还有一人手执云板,上前一起冲我叩首施礼,“请问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我略略颔首,“你们就拣几首平日拿手的唱来听听。”
  三位少年应了,各自按宫引商、拨弦打板,唱道:
  “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春风一夜入闺阁,杨花飘荡入南家。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春来秋去双燕子,愿衔杨花入窠里。”
  歌声清亮,悠扬而不失缠绵之意。
  ——三人所唱乃是《杨白华歌辞》,关于此曲,还有一段香艳的典故:
  传杨白华为北魏名将之子,年少英武,容貌雄伟。当时掌控朝权的北魏胡太后看中此人,逼与之通。杨白华不从,率领其部属投降了南边的梁朝。杨白华南逃后,胡太后追思不已,遂作了这首《杨白华歌辞》,令宫人昼夜连臂蹋足歌之,情甚凄惋。
  未曾想,这些涤花苑的歌伎尽管沦落风尘,还有几分雅骨,并非以市井淫秽小调取悦客人的庸俗之辈。
  我轻声赞好,那手执云板的少年道:“我们再为公子唱两首香山居士的杨柳词可好?”
  得我首肯,三人唱道:
  “依依袅袅复青青,句引春风无限情。白雪花繁空扑地,绿丝条弱不胜莺。”“苏州杨柳任君夸,更有钱塘胜馆娃。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
  曲调宛扬,歌韵佳妙,甚是动听。我转眼瞅了瞅小锋等人,只见他们几个神情拘束,好像各有所讳,俱放不开。
  我让五郎赏了少年们两锭金子,三人谢赏退下。又感枯坐无趣,有意找个谈资,歪在榻上冲沈珏道:“沈少侠,我想问你一件事?”
  沈珏道:“先生请讲。”
  “你在江湖上是不是有个‘铁剑公子’的名号啊?”
  “噢,那是江湖中人给我取的绰号,不值一哂。”
  “我少于在外面走动,江湖见闻都生疏得很,听说武林中有三姝、四英的提法,而铁剑公子就是武林四英之一,对吧?”
  “这个么?江湖上是有这种提法,代指这一辈武林中较出色的几位年轻人,女的三位合称为三姝,男的四位合称为四英——我有幸名列武林四英之一,全是承蒙江湖上的朋友们抬爱。”
  我听他言辞虽然谦逊,目光中却略显骄傲之色,微微一笑,“常言道:‘名无幸至。’沈少侠自有卓然超群之处,才能榜上挂名。不知武林四英中其余三人又是谁啊?”
  沈珏道:“还有蜀中唐门的‘七巧金童’唐昊,东海潜蛟岛的‘玉箫郎君’叶知秋,江南奇侠凌霄子的徒弟‘银扇书生’韦青鸿。也有人根据武林四英的绰号以及平素使用的兵刃,把我们四人简称为‘金鞭’、‘银扇’、‘玉箫’、‘铁剑’。”
  我瞟了眼小锋,暗忖他与凌慕河的武功才识尤在沈珏之上,二人之所以未入四英之列,恐怕一是因为他俩不大在江湖上显迹扬名,二是因为沈珏身为武林世家的子弟,更易惹人注目。
  当下把其余三英的名字默记了一遍,忽然心中一动,“你以前见过他们三人没有?”
  沈珏答道:“我只与七巧金童唐昊有过数面之缘;玉箫郎君叶知秋是东海潜蛟岛的门人,一向行踪飘忽,况且师门的规距又古怪,就算相逢亦无法相识——当初我还误以为先生即是那叶知秋改办的呢;至于银扇书生韦青鸿,虽然常闻此人在江湖上的形迹,却未曾当面会过。”
  我“哦”了一声,“银扇书生姓韦,那你看……咱们今天在如意馆碰上的那位‘韦公子’会不会就是他?”
  沈珏俯首想了想,摇摇头,“这个……不太清楚。”
  小锋插口道:“关于韦公子和韦大少的身份,接待他俩的那位叶坊主应该知晓一二,咱们不妨直接向他查问。”
  我轻轻点点头,“正是如此。”接着问沈珏道:“经你介绍,武林四英我已略有了解,那武林三姝呢,又是哪三位女侠?”
  沈珏正欲回答,忽见一人顺着洞口石阶走了下来——真叫说曹操,曹操到,来者竟是那位身材肥壮的韦大少。
  韦大少笑逐颜开地与我们主动招呼,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尽在我脸上身上溜来溜去。
  虽然古有晏子劝齐景公“拒欲不道,恶爱不祥”的事例,但我绝无让这胖子“将使抱背”的雅量,只觉此人轻挑下流,讨人厌憎。
  我不悦之情已溢于颜表,韦大少却偏不识相,凑上来含笑作揖,“今夜在下因感暑气难消,所以特来涤花苑冲凉,想不到韩少侠也在此处,真是幸会,幸会啊。”
  我大刺刺的靠在榻上不动,也不还礼,“好说。”
  韦大少道:“听说韩少侠一行准备在坊里小住两日?”
  我皱了皱眉头,隔了半晌,才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韦大少对我冷淡之态毫不介怀,眉花眼笑的道:“在下的居所也在前苑,咱们以后可是邻居了,待会儿请几位公子到舍下坐坐如何?”一面说,一面伸手来拉我手。
  我面色一沉,倏地扬腕弹出两缕指风,射中他胁下要穴。
  韦大少身子一僵,仰天跌倒在地,痛呼道:“韩少侠,有话好说,你怎么无缘无故地封了在下穴道。”
  我起身下榻,“人贵自知,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韦大少强打笑颜,“是,是。韩少侠教训得是,少侠大人有大量,就替在下把穴道解开吧。”
  我冷冷道:“像你这种人,活该受点教训——就好好躺在这儿反省反省。”跟着对小锋等人道,“咱们走吧。”
  早在韦大少进来之际,那位涤花苑的管事便在洞口张望动静,此时瞧见果然闹出事来,赶忙过来打圆场,赔笑道:“这位韦大少是坊主的贵客,少侠能不能看在坊主的薄面上,把他放了?”
  沈珏冷笑两声,“凭他贵客的身份就压住咱们?问问你家坊主去!”
  那管事不敢再度讨情,只得讪讪地跟在我们身后。
  出了洞口,我冲那管事淡淡一笑,“放心吧,我下手不重,半个时辰之后,韦大少身上封闭的穴道便会自行解开。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去把他那位武功高强的朋友请来照应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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