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红色森林 第二十章 一对一
阿森纳试图在下半场开始五分钟内重新掌握比赛的主动权。亨利比上半场更活跃，频频去左边路和皮雷寻求配合，然后尝试从肋部突破。有一次他们几乎成功。亨利和皮雷在边路做了一个二过一的配合，然后切入禁区。上来防守他的马修·埃普森在面对亨利的时候脚下打滑，突然摔倒！
这种突发情况让亨利都没有想到，结果他一脚把球射到了后面看台上……
诺丁汉森林人倒吸一口气。就是坐在教练席上的唐恩都被惊得差点跳起来。
埃普森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惊魂未定地扭头看着球门。耶罗上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阿森纳这边，亨利双手抱头，他都想不到自己这球竟然会射飞。当时埃普森倒下去的时候，他前面除了森林队门将，就是偌大的球门，这样的机会在平时训练，甚至是比赛中他都十拿九稳……
温格看上去比亨利还要遗憾。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看到球没有进，又猛地挥了挥手，无奈地坐了下去。
今天，阿森纳的运气似乎也不太好……
逃过一劫的森林队发动攻势。唐恩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告诉他们，一个球是最不保险的。刚才差一点就被他说中了，森林队的球员们也明白这个道理。
阿尔贝蒂尼负责组织进攻。博格坎普上来抢断。阿尔贝蒂尼没有选择突破，尽管他有把握过掉面前这个荷兰人，但他瞟到了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乔治·伍德。
他想起唐恩在某次训练之后和他之间的单独谈话。
……
“德米，你觉得乔治这孩子怎么样？”
“不错，很好。”他的英语还不太好，说不出太多的话。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很看重他。现在的他在防守方面让人无可挑剔，但在进攻上欠缺的东西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帮帮他。”
“我明白了，先生。”
……
博格坎普看到阿尔贝蒂尼把足球向右侧拨，以为他要突破，连忙把重心移过去。他的对手确实是向那边跑了，但他同时还把足球用脚后跟传给了乔治·伍德。
伍德接到了球，阿尔贝蒂尼却和博格坎普纠缠在了一起。他应该怎么办？
法布雷加斯看到伍德拿球，一咬牙冲了上来。他要报仇。不能总让这个小子压在自己头上，你抢我，我也抢你。
接到球的伍德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本想把球传给阿尔贝蒂尼的，可他发现阿尔贝蒂尼身边有对方的人，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法布雷加斯冲了上来！
毫无悬念，不擅长控球的乔治·伍德丢球了……
“反抢！漂亮！法布雷加斯的抢断，给阿森纳创造了反击的机会。森林队刚刚压上去，还没有来得及回防。”
泰勒说得不错，森林队的球员们在看到阿尔贝蒂尼拿球之后，都放心大胆地压上去，尤其是两个边路，全都冲了上去，打算配合球队的攻势。
没想到阿尔贝蒂尼没有把球传给里贝里，或者阿什利·杨，而是给了平时很少参与球队进攻的乔治·伍德！这下，巴恩斯和齐姆邦达又要拼了命地向回跑，就像做冲刺训练那样。体能就这样被浪费了。
伍德就见自己眼前一闪，脚下空了。
球丢了？
这个时候伍德反而不会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了，几乎是身体本能，他迅速转身，向法布雷加斯贴了过去。凭借自己超强的身体素质压住了对手，让西班牙人没法加速，甩不开他。
法布雷加斯被伍德从侧面撞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脚下步伐变乱，足球被他磕出去远离控制范围。耶罗非常及时地上来将足球接到，球权又回到了森林队脚下。
在教练席上看到这一幕的唐恩摇了摇头，对大卫·克里斯拉克说道：“看来我们应该加强一下伍德在进攻方面的训练了。”
克里斯拉克点头表示赞同：“和防守相比，他的进攻简直就是业余级别的。”
当初第一次在森林队一线队的正式比赛中亮相，就六十米间接助攻弗雷迪·伊斯特伍德进球的场面，在后来的比赛和训练中再也没有出现过。让人不得不承认，那天的伍德也许真是上帝附身。
耶罗把球传给了回撤接应的阿尔贝蒂尼。这一次意大利人没有把球传给伍德，而是直接向前传给了维杜卡。维杜卡在图雷的紧逼下转身不得，只能传给边路的阿什利·杨。而面对防守到位的阿什利·科尔，年轻的杨也没有什么办法，他选择把球传给插上来的右后卫齐姆邦达。法国人刚刚接到球，他的同胞皮雷就逼了上来。于是他只能把球传给中间的阿尔贝蒂尼，阿尔贝蒂尼巧妙地一漏……
足球转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乔治·伍德脚下。
于是场上发生的一切就仿佛一分多钟前的重演——法布雷加斯再次上前逼抢，乔治·伍德丢球，但他马上通过自己在防守方面的本能和超人的身体素质，再把足球反断回来……
“真搞不懂！伍德什么时候成了森林队的组织核心？”看台上有人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也许他们认为让阿尔贝蒂尼拿球，球队早就攻到对方的禁区里面了，哪儿用得着在中场和对方做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纠缠。
就连克里斯拉克也看出来了，阿尔贝蒂尼在故意把拿球的机会让给伍德。他扭头看看唐恩。唐恩也看看他，然后耸耸肩，表示并不是他的主意。
实际上唐恩心里很清楚，阿尔贝蒂尼这么做肯定和自己让他教导伍德有关。
阿尔贝蒂尼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唐恩把下巴支在手上，看着阿尔贝蒂尼跑动的身影。
※※※
阿尔贝蒂尼相信，对伍德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比把他逼到必须面对的处境更好的教导方法了。他一次次把球传给伍德，就是要逼着伍德去考虑如何把球向前传，而不是横传和回传。
伍德又接到了球。他看到法布雷加斯扑上来，于是条件反射地把球传了回去。
阿尔贝蒂尼向他挥手，大声喊道：“向前！”
伍德愣了一下，确定是对自己喊的，然后他听话地向前跑，和扑上来的法布雷加斯擦肩而过。与此同时，阿尔贝蒂尼把球传到了他前方——二过一！
阿森纳的球员可没有想到乔治·伍德竟然会带球插上进攻。就连法布雷加斯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半侧身看着带球还很笨拙的伍德，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回防。
伍德身边最少五米没有一个身穿阿森纳黄色客场球衣的人。现在他该怎么办？
阿尔贝蒂尼从后面跑了上来，冲伍德挥手：“这里！”
伍德听话地传给他，阿尔贝蒂尼又喊：“向前！”
伍德继续前插。阿森纳的球员们反应过来——森林队这是打算通过两个人在中路的配合强突啊！
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以偿？
西甘冲了上去封堵伍德的跑动路线，图雷在侧翼随时保护着西甘的身后。阿森纳的两个中后卫在这一瞬间都把注意力放到了突然前插的乔治·伍德身上，而忽略了其他。
阿尔贝蒂尼虚晃一枪，突然推了一脚中路直传！
这一下谁也没有想到。维杜卡在不越位的位置上接到了球。然后——一次单刀……
城市球场爆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机会……所有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如果2：0领先，我们就赢定了吧。
莱曼出击。维杜卡接球转身，来不及瞄准门将的位置，抬脚射门！
射手的本能让他选择了射角度，希望绕过莱曼。但是高大的德国人在倒下来的时候，脚尖还是蹭到了足球。球跳了一下，擦着门柱滚出了底线……
“球没进！这是森林队下半场到现在为止最好的机会，比亨利的那个机会都还要好！维杜卡没有抓住，实在是太可惜了……”泰勒摇头叹息，“莱曼挽救了球队，也救了温格。”
泰勒说得不错。看到球队竟然被对方从中路直插心脏，温格也坐不住了，他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然后迈步走向球场。球队的表现并没有得到好转，森林队的压迫式防守完全是克制阿森纳的战术。
他扭头瞟了眼同样站在场边的唐恩，对方正专注于比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温格又走了回去，对他的助手帕特·莱斯说道：“让永贝里和雷耶斯去热身。”
老搭档莱斯听出来了，教授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和。
※※※
维杜卡刚才的射门最后只得到了一个角球，却让唐恩的心脏经受了一次大刺激。他感觉那一刻心脏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冲到场边的他发现球没有进，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过他并不失落，因为他看到了充满希望的一幕。
阿尔贝蒂尼在用自己的双脚带着乔治·伍德向前跑，手把手地教他怎么传球怎么跑位。而伍德也干得不错。
他很少强调中路的攻势。森林队是注重边路进攻的球队。但是如果伍德能够迅速成长起来，中路也将成为一个重要的火力点。
维杜卡浪费了阿尔贝蒂尼的绝妙传球，这样的机会几乎不可能在这场比赛中出现第二次，因为阿森纳这种级别的对手是非常善于做自我调整的。
但是阿尔贝蒂尼并没有抱怨维杜卡，而是上前拍拍澳大利亚人的肩膀，抓了抓他的短发，什么都没说，跑去了角球点——他同时还是森林队中第一顺位的定位球发球手。
定位球进攻的时候，唐恩给伍德的任务是拖在后面防守。耶罗和埃普森都跑了上去。伍德则转身向回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拥挤的禁区，他还在回味刚才自己的插上。
唐恩让他学习那个意大利人的踢球方式，处理球的办法，所以他在比赛中很注意观察阿尔贝蒂尼。他想起刚才阿尔贝蒂尼让他插上，却没有把球传给自己，而是传到了维杜卡脚下的一幕。说实话他都没有想到——因为他当时压根儿没有看到维杜卡的位置。他还是面对维杜卡的，阿尔贝蒂尼则是背对着那个方向。他是怎么知道维杜卡就在禁区里面的？
还有上半场那个长传——太准了！自己从来不踢超出十五米的传球。而当时队长的传球估计有五十米了吧？他仿佛提前知道那个地方有对手，提前知道阿什利·杨会跑上去，然后算好了时间再传——真厉害啊。
伍德几乎从不佩服人，不说别人的好话。但这时候，他发自内心地佩服自己这个不怎么会说英语的队长和老师。
就在他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森林队的角球已经开出。
莱曼对西甘这个中卫不太放心，他隔着两个人，将阿尔贝蒂尼开出来的角球打了出去。法布雷加斯在禁区外面漂亮地将球卸下。乔治·伍德还在森林队的半场呢，现在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他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处理脚下球了……
亨利启动了！
他眼角余光扫到这一点，马上推出一脚直传，将足球准确地送到队长脚下。
“阿森纳的反击！速度非常快！”
森林队的球员们拼了命地向回跑。但是像耶罗这样的老将，真是有心无力了……
“刚刚森林队的那个单刀球提升了球员们的士气，一个角球几乎全部人都冲了上去。也许他们觉得距离进球已经很近了。但是现在，森林队的大举压上让阿森纳球员觉得他们距离进球更近。”
“现在，除了门将达伦·沃德以外，在后半场的森林队球员只有边后卫雷顿·巴恩斯和乔治·伍德！阿森纳的反击非常快，除了亨利，彭南特、皮雷都迅速跟了上去。三打二！阿森纳的绝好机会——不容错过！”泰勒兴奋地喊起来。
※※※
可唐恩一点也不兴奋，他骂道：“真该死。”
他突然想起亨利的一个进球来。阿森纳打热刺，热刺的界外球开出，却让阿森纳球员把球顶出。然后亨利在中场接到球，开始了长途奔袭。他通过速度节奏上的变化，连续晃过艾瑟林顿、卡尔、莱德利·金等多名热刺球员的拦载，最后把球射入热刺队大门，帮助阿森纳3：0赢得了那场北伦敦德比。
那是2002年11月的事情了。难道他要在2004年的城市球场再来复制一次？
※※※
里贝里开足马力向亨利追去，冒着会吃红牌的危险，从背后向对方飞铲而去。
带球的亨利仿佛后脑勺有眼睛一样，把球向前加速一趟，然后跳起来正好躲过里贝里的飞铲，继续前进！
看台上的所有人，不管是森林队球迷还是阿森纳球迷，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究竟会是又一个让阿森纳球迷们津津乐道的伟大进球呢，还是一个让森林球迷觉得耻辱的时刻？
“亨利突破了里贝里！现在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人是乔治·伍德！”
※※※
乔治·伍德抬头看到了正在带球向他杀来的亨利，他并没有表现得不知所措和慌乱。或者说，根本没有时间来让他做这样的事情——亨利如风一样杀到。
下脚犯规？还是……
亨利可不会给伍德做选择题的时间。他猛地减速，让伍德以为他尝试做假动作过人。对方上当了——乔治·伍德降低了自己的重心。
亨利很满意看到这一幕。这场比赛他是最郁闷的人，阿森纳的中场完全被森林队破坏性的踢法限制住了，无法有效地支援他。好不容易拿到了球，前后左右都是森林队球员，想要突破都很困难。现在好了，只要过了眼前这个小子，前面海阔天空！
伍德刚刚把重心降下来，就看见亨利突然把球拨向外侧，然后加速！从自己身边超了过去！
“过了！”
强行突破！
伍德的反应也够快了。阿森纳球迷们的欢呼声刚刚出口，他就转身向亨利追去。
他没有放弃，他也不知道放弃是什么玩意儿。他只知道唐恩告诉他，让他保护防线安全，别让对手轻易从自己面前突破，就要做到——这是我的工作，如果这都做不到，我凭什么拿薪水？
带着这样的想法，伍德向亨利扑去。
“噢不！并没有甩开！乔治·伍德和亨利之间的距离并没有被拉开！”安迪·格雷惊叫道。就连他都没有想到乔治·伍德的速度竟然不输给亨利这个公认的速度型前锋。
“过他！！”阿森纳的球迷们在看台上探身大喊。
“拦住他！”森林队的球迷们挥拳怒吼。
亨利发现自己又被缠上了，这让他有些吃惊。他知道是那个13号，但没想到这人这么顽强。他决定再次改变速度，于是一个急停，左脚外脚背把足球向左侧轻轻一拨。伍德扑空了，冲过了头。亨利再次启动，打算追上足球。他想，现在总该彻底晃开这讨厌的跟屁虫了吧？
伍德发现自己扑空之后，同样一个急停，然后顺势转身，用最快的速度横身向球铲去。
经验、技术他没有一样胜过亨利的。但是论身体素质，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足球就在亨利前面滚动，只要趟过去，就是单刀……
突然，一只脚横在了自己眼前。足球被那只脚扫中，飞了出去！
见鬼！
这是谁？
当亨利抬脚跳起来躲避的时候，他才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正是那个13号。
这——怎——么——可——能？！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地？他明明被我甩开了！他不可能还能再出现在我面前！
身经百战的亨利瞪大了眼睛盯着乔治·伍德。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把在前面蹦的足球大脚踢出了边线——尽管他身边除了自己，一个阿森纳的球员都没有，他完全可以控制住，然后抓住机会给阿森纳一次反击……
“英雄——乔治·伍德！”
格雷拿出为进球者欢呼的劲头喊着伍德的名字。
之前，当亨利开始提速带球晃过里贝里，冲过中圈的时候，有谁会对这个小子抱有丝毫信心，认为他能阻止阿森纳国王前进的步伐？
当亨利靠快慢节奏变化强行突破了他的时候，又有谁会相信这小子还能转身贴上去？
当亨利靠急停变向让伍德扑空冲过的时候，还有几个人不认为亨利已经成功了？
这小子做到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在一对一防守高速带球的亨利时，他成功地防住了这位世界级前锋。
当看见他在不可能的位置上回身铲断，迫使亨利跳起来躲避的时候，这一刻简直比看到进球还令人激动！
球迷们的感受也是如此，城市球场上空响起的“伍德！伍德！”的喊声比伊斯特伍德进球的声音还要大。
赶回来的阿尔贝蒂尼一把抱住了伍德，用力拍着他的背，不停地喊：“干得好！干得好！”
当时还在前面跑的他都几乎放弃了，相信和他一个想法的队友不在少数。但是乔治·伍德的表现刺激了他们，让他们原本放缓的脚步又重新快了起来。一个个咬牙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的防守位置。
面对阿尔贝蒂尼的夸奖，乔治·伍德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但是他的内心却有些兴奋呢。
这感觉真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