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囚徒困境——理性与利己主义的囚徒
——［宋］僧志文
英明的君主，从不缺乏背弃盟誓的正当理由。
——马基雅维利
１９５０年，美国兰德智库的几位策略顾问，提出了“囚徒困境”的模型。后来，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家塔克教授，用一个故事阐述了什么是“囚徒困境”。
嫌犯的两难
“囚徒困境”是博弈论的一个基本概念，经典的囚徒困境如下：
警方逮捕甲、乙两名嫌疑犯，但没有足够证据指控二人犯罪。
于是警方分开囚禁这两名嫌疑犯，分别和二人见面，并向双方提供以下相同的选择：
若一人认罪并作证检控对方（相关术语称“背叛”对方），而对方保持沉默，此人将即时获释，沉默者将判监１５年。
若二人都保持沉默（相关术语称互相“合作”），则二人同样判监一年半。
若二人都互相检举（互相“背叛”），则二人同样判监三年。
嫌犯到底应该如何选择，才能将自己个人的刑期缩至最短？两名嫌犯由于隔绝监禁，并不知道对方选择；而即使他们能交谈，还是未必能够尽信对方不会反口。就个人的理性选择而言，检举背叛对方所得刑期，总比沉默要来得低。试设想困境中两名理性嫌犯会如何做出选择：
若对方沉默、背叛会让我获释，所以会选择背叛。
若对方背叛指控我，我也要指控对方才能得到较低的刑期，所以也是会选择背叛。
两人面对的情况一样，所以两人的理性思考都会得出相同的结论——选择背叛。
囚徒困境反映的是聪明的利己主义者的悲哀：每个人最聪明的选择，最终并导致集体的悲剧。
囚徒困境假定每个参与者（即“囚徒”）都是利己的，即都寻求最大自身利益，而不关心另一参与者的利益。
实际上，“囚徒困境”是现实生活中许多现象的一个抽象概括，有着广泛而深刻的意义。个人理性与集体理性的冲突，各人追求利己行为而导致的最终结局，是一个对所有人都不利的结局。比如，广告战、价格战、冷战，本质上都属于这种情况。
优势策略和劣势策略
所谓优势策略（Ｄｏｍｉｎａｎｔｓｔｒａｔｅｇｙ），就是不论其他局中人采取什么策略，该策略对你而言都是最好的策略。即某些时候它胜于其他策略，且任何时候都不会比其他策略差。
弄清这个概念的关键是，要知道优势策略的“优势”究竟是对什么而言的。优势策略的“优势”是指你的这个策略对你的其他可选策略占有优势，而不是对你的对手的策略占有优势。
某个参与者如果采用优势策略，就能使自己获得比采用任何其他策略更好的结果。
在囚徒困境的案例中，如果乙抵赖，甲坦白，则甲可以得到宽大；如果乙坦白，甲也坦白，则甲要坐３年牢，但是甲抵赖可要坐１５年牢。
对于甲来说，不管乙采取什么策略，他坦白总是比较有利的。
所以两相比较，坦白是他的全面的严格的优势策略。全面，指的是不论对方采取哪种策略，我的这个策略总显示优势：对方坦白，我坦白比抵赖好；对方抵赖，也是我坦白比较好。这是个“全面的严格的优势策略”，简称严格优势策略。
优势和劣势是比较而言。在这个博弈中，既然坦白是优势策略，那么抵赖就是相应的劣势策略。
同样，坦白也是乙的严格优势策略，抵赖也是乙的相应的严格劣势策略。理性的主体人是不会采用对自己明显不利的严格劣势策略的，所以在分析博弈可能的结局的时候，我们应该把局中人的严格劣势策略删去。
一个优势策略优于其他任何策略，同样，一个劣势策略则劣于其他任何策略。假如你有一个优势策略，你可以选择采用，并且知道你的对手若是有一个优势策略他也会照办；同样，假如你有一个劣势策略，你应该避免采用，并且知道你的对手若是有一个劣势策略他也会规避。
无法自拔的“烧钱”困境
广告是一种“烧钱”行为，囚徒困境会让企业陷入疯狂“烧钱”的境地。
假如在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上，Ａ、Ｂ两个同行业公司势均力敌，它们的广告投放力度必然会影响到市场份额。
Ａ公司做广告，Ｂ公司也要做广告，大家都要为此而付出巨额的广告费用；你不做广告，对方做，你就要牺牲很多的市场份额。
在这种情况下，做广告就是公司的优势策略。两个公司之间是否能够达成都不做广告的协议呢？基本不可能。因为他们之间相互都不信任，谁若遵守协议，就需要冒被对手耍弄的风险。
伊利和蒙牛，曾经占有中国乳业的大部分市场份额，所以，两家企业合则两利，斗则两损。
如果两家能联手，对呼和浩特市官员来说，也是政绩一件。呼市政府，对此可谓用心良苦。
２０００年，呼市确立“奶业兴市”战略，并进一步提出了“中国乳都”概念，希望伊利和蒙牛共建、共享“中国乳都”这一品牌。
在一次行业大会上，伊利老总郑俊怀和蒙牛老总牛根生“一笑泯恩仇”。郑俊怀拿了一盒蒙牛牛奶，牛根生拿了一盒伊利牛奶，二人拥抱合影。
２００５年１０月９日上午，呼市政府召开市长办公会议。
会上，呼市几十万奶农通过奶协向政府反映，蒙牛与伊利在竞争成为奥运赞助商过程中，花钱太多，代价太大，将来不是变相增加奶农负担，便是间接波及奶农生计；又鉴于乳品行业原料涨价、产品降价，已经进入微利时代，不宜再打广告战。
呼市政府认为，两家企业为同城兄弟企业，不宜过分相争，如果两家一起退出北京奥运赞助商的申请活动，将是两利的选择。
在市政府的斡旋下，当天蒙牛与伊利两家企业负责人都承诺暂停广告战，并在《关于退出北京奥运合作伙伴申请活动的函》上签了字。
此函是写给北京奥组委的，核心内容为：根据呼和浩特市人民政府市长办公会议精神，蒙牛与伊利“思之再三，决定共同退出此次奥运合作伙伴申请活动”。
双方当面将此退出申请函发送给奥组委，而且还发了两遍。然而，奥组委在收到两家的退出申请函之后，又收到了伊利再次申请成为赞助商的函件。结果如大家所知，赞助商资格被伊利顺利拿下。
关于广告战的囚徒困境，还有一个政府参与，成功帮企业解套的案例。
美国是一个“金权政治”的国家，很多政府法令的出台，都受大财团的影响。
２０世纪７０年代，在禁烟运动的声势下，美国国会通过了禁止在电视上做香烟广告的法令。
禁令出台之后，香烟市场肯定会受到影响。但美国的烟草公司并没有动用其金元力量阻止这个法令的通过。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后来的统计资料表明：尽管烟草广告因受到限制而减少，可是烟草公司的利润却是明显地提高了。
这是什么原因呢？
原来，正是政府的这个禁令反而帮助烟草商们从“囚徒困境”
中得到了解脱。
当时的美国烟草市场，竞争早已白热化了。为了争夺市场，各大烟草公司都必须投入大量的资金做广告。为此，他们每年都要支出巨额的广告费用，这无疑降低了他们的利润水平。
于是，各大烟草公司共同陷入了这样一个囚徒困境：如果烟草公司都不做广告，他们的利润要更高。可是，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如果其中一家公司不做广告，他的市场份额很快就会被其他公司抢走。如果别的公司的广告力度更强，那么自己公司的顾客就会被别的公司挖走。自己若不甘被“挖墙脚”，必须投放至少同样强度的广告来自卫或反击。
现在好了，政府禁烟了，烟草公司虽然销量少了很多，但广告支出也少了，利润反而上去了。
价格大战
抛开囚徒困境这一模型暗示“犯罪人应当订立攻守同盟”这一道德问题不说，我们仍可以从中得出很有益的启示。
人类的自私天性，使他们陷入囚徒困境难以自拔。社会生活和商业竞争中的许多逻辑都可以用囚徒困境来解释。经济学把两个企业联合起来垄断或几乎垄断了某种商品的市场，称为双寡头经济。
双寡头经济，是种最典型的商业博弈现象。比如，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麦当劳和肯德基，伊利和蒙牛，都是典型的双寡头经济。
例如，可口可乐公司和百事可乐公司之间的争斗。它们争斗的目的当然是增加自己企业的利润。为什么两家企业要进行价格大战呢？那是因为每家企业都以对方为敌手，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在这个博弈中，两家企业都可以打出高价或低价。但是，不管对方怎么做，两家公司打出低价都比打出高价有利。假如对手打出低价，那么所有的顾客就会跑到他那里去，除非你也打出低价。假如对手打出高价，打出低价也会对你有利，因为所有的顾客都会跑到你这里来。对两家公司来说，打出低价都是优势策略，所以这个博弈的可能结果就是两家企业都打出低价。
当然，假如两家企业能订出维持高价的强制协定，双方就可以互蒙其利。但这种协定很难维持，因为它就像是囚徒困境中的警察和犯人一样，两家企业都想要假装遵守协定，然后等对方打出高价的时候再打出低价，以拿下所有的市场。
在价格博弈中，只要以对方为敌手，那么不管对方的决策怎样，自己总是采取低价策略就会占更多市场份额，获取更大利益。这就促使双方都采取低价策略。
恐怖平衡
军备竞赛的囚徒困境有朝一日可能会引起大浩劫。假如再来一次世界大战，人类文明几乎会被毁灭殆尽，以后恐怕只能用木棒打仗了。
在冷战期间，两个敌对的阵营都拥有原子导弹。局势可说是瞬息万变，因为双方都有导弹，假如某一方发动突袭，就有可能摧毁敌国。
在冷战时期，有很多人都在思考要怎么避免这种核恐怖。为了发展长效性的阻吓武器，美苏都花了庞大的经费设置大量的导弹。
美苏为了维持恐怖平衡，必须让对手相信，光靠先发制人绝对打不赢核战争。这就需要不断制造比对方更多的核弹，以确保自己在遭受核弹攻击时仍有反击的余地。
这场全面的“东方对西方”的战争，之所以并未真正爆发，最大的原因是由于双方都拥有大量的核子武器，存放在不同的地点。
一旦直接冲突，可能导致全人类毁灭，因此双方都尽力避免发生全面的“热战”。
公地悲剧
公地悲剧即哈定悲剧，最初由哈定（ＧａｒｒｉｔＨａｄｉｎ）１９６８年在《科学》杂志上发表的文章ＴｒａｇｅｄｙｏｆＣｏｍｍｏｎｓ中提出。也有人将之译为“公共资源的悲剧”、“公共地悲剧”等。
哈定举了牧民与草场这样一个例子。当草场向牧民完全开放时，每一个牧民都想多养一头牛，因为多养一头牛增加的收益大于其购养成本，是有利润的。尽管因为平均草量下降，增加一头牛可能使整个草场的牛的单位收益下降。但对于单个牧民来说，他增加一头牛是有利的。可是如果所有的牧民都看到这一点，都增加一头牛，那么草场将被过度放牧，从而不能满足牛的需要，导致所有牧民的牛都饿死。
油田往往是藏在好几家钻油公司的土地下方，当油田上方的土地属于同一家公司时，“油老板”会很小心地抽油，以尽量提高利用率。不过，如果这块地属于几家公司，大家就会抢似的抽油。
因为你抽得很谨慎，我抽得很快，我的产油量就会比你多，当各方都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抢油时，共用的油田就会有很大一部分变得永久枯竭。在这种情况下，“油老板”便发现自己面临了囚徒困境：不管别的“油老板”怎么做，抽快一点对你一定有利。
公地悲剧也是环境污染的原因，假如某地存在着工业污染，政府又没有管制措施，企业为了追求利润的最大化，宁愿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也绝不会主动增加环保设备投资。
所有企业都会从利己的目的出发，采取不顾环境的策略。如果一个企业从利他的目的出发，投资治理污染，而其他企业仍然不顾环境污染，那么这个企业的生产成本就会增加，长此以往，企业就会在竞争中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