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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合作与协调

书籍名:《策略思维》    作者:奈尔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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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晚餐并不是来自屠夫、啤酒酿造者或点心师傅的善心,而是源于他们对自身利益的考虑……[每个人]只关心他自己的安全、他自己的得益。他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引导着,去提升他原本没有想过的另一目标。他通过追求自已的利益,结果也提升了社会的利益,比他一心要提升社会利益还要有效。”
1776年,亚当·斯密(Adam Smith)在《国富论》中写下了这段话。从那时起,这段话就成了鼓吹自由市场者耳边的美妙音乐。人们因此认为,经济市场的效率意味着政府不要干预个人为使自己利益最大化而进行的自利尝试。一些鼓吹自由市场者倾向于将这一主张扩展到经济领域之外,就像伏尔泰小说《老实人》中的庞格罗斯(Pangloss)医生,宣称“在这里每件事都要做到尽善尽美,达到一切可能存在的世界的极致”。
不幸的是,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适用范围相对较小。并不存在什么普遍假定,说只要每一个人都追求自己的利益,那么一切可能出现的世界都会取得最好的结果。即便是在经济事务这一更窄的范围内,“看不见的手”这一法则也有一些重要的说明和例外。
博弈论为思考个体之间的社会互动关系提供了一种自然的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策略;我们把这些因素放在一起,考察博弈的均衡,其中策略是相互作用的。记住,没有什么假定宣称存在一个均衡一定是好事;我们必须就事论事,分析各种情况的结果究竟是个体对全体的战争,还是一切可能存在的世界的极致,抑或落在这两个极端中间。
为什么亚当·斯密认为这只“看不见的手”可能为社会带来好的经济结果呢?简单地说,他的推论过程是这样的:假如我买了一条面包,我就在使用一些从社会角度看来有价值的资源——小麦、能源、烤箱提供的服务、劳动,等等——这些资源被用来生产这条面包。阻止我过度使用这些资源的因素在于这条面包的价格。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买这条面包:这条面包在我眼里的价值超出我必须支付的价格。在一个运行良好的市场,价格等于所有这些资源的成本——除非价格可以抵消面包师傅的全部成本,否则他不会把这条面包卖给我,而竞争则使他不能向我多要一点钱。于是,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买这条面包:这条面包在我眼里的价值超出这些资源在社会其他人眼里的成本。这么一来,这个市场机制就能控制我买更多面包的欲望,使这种欲望维持在恰当的水平。这就好比价格是一种“罚金”,我要为自己使用了这些资源而向社会其他人作出补偿。而另一方面,面包师傅作为社会其他人的代表,则会由于向我提供了我所看重的面包付出了成本而得到补偿,因此又会获得恰当的激励继续生产面包。
我们估计,这一推论的简洁、清晰和完美,正是它如此引人注目的原因所在。实际上,这种简洁同样清晰地传达了这一推论存在局限性的信息。“看不见的手”至多也就适用于一切都能标出价格的情况。但在经济学以外的许多情况,甚至经济学内部的许多情况中,人们并不会由于损害社会其他人的利益而被征收罚金,也不会由于造福其他人而得到奖励。比如,生产商几乎不会由于将清洁的空气消耗殆尽而被迫支付一笔足够高的费用,也不会由于培训一名工人而得到补偿,而这名工人可能上完培训课就辞职,另找一份工作。在这里,污染是一种没有标价的货物(实际上也是一种不好的货物),而我们的问题在于,并不存在什么经济激励,可以调节一家公司制造大量污染谋求私利的做法。一家公司培训了一名工人,而这一货物并未在市场上交易,也就不存在什么价格可以指导这家公司的行动;这家公司必须使自己的成本与收益持平,它不可能找到其他人,心甘情愿为它支付这一服务的成本。在囚徒困境里,当一名囚徒坦白时,他伤害了他的同伴,却不会因此而缴纳罚金。由于存在许多没有标价或不作为市场交易的行为,自利行事者常常对其他人造成很大伤害而带来的好处却微乎其微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这个广泛的主题下,“看不见的手”可能在许多方面是失灵的。每个人可能去做从个人看来最好的事情,却得到了从集体看来最坏的结果,好比囚徒困境的例子。实在有太多人会做错事,又或是每个人都太容易做错事。这些问题当中,有一部分可以使之顺应社会政策,另一部分则不大容易调节过来。本章各部分将依次讨论“看不见的手”失灵的不同类型。我们为每种类型都设计了一个中心例子,然后探讨相同的问题在更加广泛的领域是怎样出现的,以及可能怎样加以解决。
1.钟为谁而鸣?
20世纪50年代,美国的常春藤联校面临一个问题。每个学校都想排出一支战无不胜的橄榄球队,结果发现各个学校为了建立一支夺标球队而过分强调体育,忽略了学术水准。不过,无论各队怎样勤奋训练,各校又是怎样慷慨资助,赛季结束的时候各队的排名却和以前差不多。平均胜负率还是50/50。一个难以逃避的数学事实是,有一个胜者就要有一个负者。所有的加倍苦练都会付诸东流。大学体育比赛的刺激性同等地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竞争的接近程度以及激烈程度,二是技巧水平。许多球迷更喜欢看大学篮球比赛和橄榄球比赛,而不是职业比赛;大学体育比赛的技巧水平可能稍低一些,竞争却往往更刺激、更紧张。抱着这样的想法,各大学也变聪明了。他们组织起来,达成协议,将春季训练限定为一天时间。虽然球场上出现了更多失误,但球赛的刺激性却一点也没减少。运动员有更多时间准备功课。各方的结果都比原来更好,只有那些希望母校忘记学术水准,一心夺取橄榄球冠军的校友例外。
许多学生一定也想和自己的同学在考试之前达成同样的协议。只要分数还是以一条传统的“钟形曲线”为基础,那么,你的相对排名就比绝对的知识水平来得更重要。这和你知道多少没有关系,有关系的只是别人比你知道的少。胜过其他学生的诀窍在于学习更多知识。假如大家都勤奋学习,也都掌握了更多知识,但相对排名以及底线——分数——在很大程度上依旧会保持不变。即便全班同学真的一致同意将春季学习限定为一天时间(最好是在雨天),他们也会花较少的努力得到同样的分数。
这些情况的一个共同特征在于,成功是由相对成绩而非绝对成绩决定的。假如一名参与者改善了自己的排名,那他必然使另一个人的排名变得差了。不过,一人的胜利要求另一人的失败的事实并不能使这个博弈变成零和博弈。零和博弈不可能出现所有人都得到更好结果的情况。但在这个例子中却有可能。收益范围来自减少投入。尽管胜者和负者的数目一定,但对于所有参与者而言,参加这个博弈的代价却会减少。
为什么(有些)学生学习过于勤奋,产生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他们不必向其他学生支付一个价格或补偿。每个学生的学习好比一家工厂的污染,会使所有其他学生觉得更难以呼吸。由于不存在购买和出售学习时间的市场,结果变成一场称为“老鼠比赛”的你死我活的残酷竞争:每个参与者都极为用功,却没有什么机会表现自己的努力成果。不过,没有一支球队或一个学生愿意成为惟一一个减少这种努力的人,他们也不愿意带头减少这种努力。这就好比参与者超过两个的囚徒困境。要想逃脱这个困境的藩篱,需要一种可强制执行的集体协议。
正如我们在欧佩克与常春藤联校的例子中看到的那样,诀窍在于建立一个卡特尔,限制竞争。高校学生面临的问题是卡特尔不容易查出作弊行为。对于这个学生集体,作弊者就是那个花更多时间学习,企图跑到别人前面去的学生。很难说得清谁有没有偷偷学习,除非等到他们在测验里“一枝独秀”的那一天。但那时已经太晚了。在一些小镇,高校学生还真找到了一种办法,执行他们“不学习”的卡特尔协议:每天晚上大家聚集起来,在中央大街巡逻。谁若是在家学习而缺席,就会马上被发现,从而遭到排斥或更糟糕的惩罚。
很难安排一个自动执行的卡特尔协议。不过,若有一个外人专门负责执行这个限制竞争的协议,情况就会大为改观。而这正是香烟广告中发生的情况,虽然这一结果其实完全是无意造成的。过去,烟草公司经常花钱说服消费者“多走一英里”买他们的产品,或“宁可打架也不转换牌子”。这些各种各样的广告养肥了广告公司,但其主要目的却是防守——各家公司之所以做广告是因为其他公司在做广告。后来,到了1968年,法律禁止烟草广告在电视播放。烟草公司认为这一限制会损害它们的利益,要求废除。不过,等到迷雾散尽,烟草公司发现这一禁令实际上有助于它们免遭一起倒霉的下场,并且,由于烟草公司再也不必大笔花钱做广告,其利润状况因此大有改善。
2 .那条人迹罕至的路线
从伯克利到旧金山,有两条主要路线可以选择。一是自行开车穿越海湾大桥,二是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即“海湾地区快速运输”列车,简称BART。穿越海湾大桥的路线最短;假如不塞车,只需20分钟。但这样的好事很少遇到。大桥只有4车道,很容易就发生堵塞。① 现在我们假定(每小时)每增加2000辆汽车,就会耽搁正在路上的每一个人10分钟时间。比如,只有2000辆汽车的时候到达目的地需要30分钟;若有4000辆汽车,所需时间则延长至40分钟。
① 有时候,在地震过后,大桥干脆全部关闭。
BART列车停好几个站,而且乘客必须走到车站等车。客观地说,这么走的话也要接近40分钟,但列车从不堵塞。若是乘客多了,公司就会加挂车厢,通行时间大致保持不变。
假如在运输高峰时间有10000 人要从伯克利前往旧金山,应该怎样将这些人合理分配到两条路线上去呢?每个人都会考虑自己的利益,选择最能缩短自己的旅行时间的路线。假如任由他们自己决定,40%的人会选择自行开车,60%的人会选择乘火车。最后大家的旅行时间都是40分钟。这个结果就是这个博弈的均衡。
通过探究假如这个比例发生变化,结果会有什么变化,我们可以进一步讨论这个结果。假定只有2000 人愿意开车穿越海湾大桥。由于汽车较少,交通比较顺畅,这条路线的通行时间也会缩短,只要30分钟。于是,在选择乘BART列车的8000人当中,有一部分人会觉得改为开车可以节省时间,并且愿意这么做。相反,假如8000人选择开车穿越

海湾大桥,每人要花60分钟才能到达目的地,于是他们当中又有一部分人愿意改乘火车,因为乘火车花的时间没那么长。不过,假如有4000人上了海湾大桥,6000人上了火车,这时候谁也不会由于改走另一条路线而节省时间:旅行者们达到了一个均衡。
我们可以借助一张简单的图(如图9-1所示)描述这个均衡,从本质上说,它很接近 第4章描述的囚徒困境课堂实验的均衡。直线AB代表10000名旅行者,从A开始表示开车穿越海湾大桥的人数,从B开始则为乘火车的人数。纵轴高度表示通行时间。上升的直线DEF表示穿越海湾大桥的通行时间怎样随着司机数目的增加而增加。水平直线则表示乘火车所需的固定不变的40分钟时间。两条直线交于E点,意味着当穿越海湾大桥的司机数目达到4000人,即线段AC的长度时,两条路线的通行时间相等。图解均衡是描述均衡的一种非常有用的工具;我们在本章后面的内容还会用到。
图9-1
这个均衡对作为一个整体的旅行者们来说是不是最好的呢?并非如,即此。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出一个更好的模式。假定只有2000人选择走海湾大桥。他们每人可节省10分钟。至于另外2000名改乘火车的人,他们的旅行时间和原来开车的时候一样,还是40分钟。另外6000 名继续选择乘火车的人也是同样的情况。这样整体旅行时间节省了20000分钟(接近两星期)。
怎么有可能节省时间的呢?或者换句话说,为什么可以自行决定而不必受到一只“看不见的手”引导的旅行者不能自发达成最佳混合路线的结果呢?我们再一次发现,答案在于每一个使用海湾大桥者给其他人造成的损害。每增加一个旅行者选择海湾大桥,其他人的旅行时间就会稍微上升一点。但是这个新增加的旅行者不必为导致这一损害而付出代价。他只要考虑自己的旅行时间就行了。
那么,这些旅行者作为一个整体的时候,什么样的旅行模式才是最佳模式呢?实际上,我们刚刚确定的那个模式,即2000人选择海湾大桥,总共节省20000分钟的模式,就是最佳模式。为了帮助理解这一点,我们再看另外两个方案。假如现在有3000人选择走海湾大桥,这就意味着3000辆汽车上桥,那么这一路线的通行时间就是35分钟,每人节省5分钟,但总共节省的时间只有15000分钟。假如只有1000人选择海湾大桥,通行时间就是25分钟,每人节省15分钟,总共节省的时间一样,也只有15000分钟。2000人选择海湾大桥,每人节省10分钟的中间点就是最佳模式。
怎样才能达成最佳模式呢?信奉中央规划者打算只发2000份使用海湾大桥的许可证。假如他们担心,这种做法不公平,因为持有许可证者只要30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而没有许可证的另外8000人则要花40分钟,那么他们可以设计一个精巧的系统,让这些许可证每月轮换一次,保证这10000人轮流使用。
一个以市场为基础的解决方案要求人们为自己对别人造成的损害付出代价。假定大家认为每小时的时间价值为12美元,换言之,大家愿意花12美元换取一小时时间。于是我们可以在海湾大桥设立收费站,收费标准比BART列车票价高出2美元。这是因为,按照我们假定的条件,人们认为每多花10分钟时间等于损失2美元。现在这个均衡旅行模式包括2000人选择海湾大桥和8000人选择BART列车。每个使用海湾大桥的人要花30分钟时间到达目的地,外加多花2美元过桥费;每个搭乘BART列车的人要花40分钟时间到达目的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收取了4000美元过桥费(外加2000张BART列车车票的收入), 这笔钱可以纳人当地预算,造福每一个人,因为税收可以降低,而没有这笔收人就做不到这一点。
一个更加接近自由企业精神的解决方案则是允许私人拥有海湾大桥。大桥所有者意识到人们愿意花钱换取一条不那么堵塞的路线,以节省旅行时间,因此就会为这一特权开出一个价。他怎样才能使自己的收入最大化呢?当然是要使节省的时间价值最大化。
只有在“通行时间”标出价格的时候,那只“看不见的手”才能引导人们选择最优通行模式。一旦大桥上安装了利润最大化的收费站,时间就当真变成了金钱。搭乘BART列车者实际上是在向开车穿越海湾大桥者出售时间。
最后,我们承认,收取过桥费的成本有时候可能超出节省大家旅行时间带来的收益。创造一个市场并非免费午餐。收费站本身可能就是导致交通堵塞的一个主要源头。若是那样,忍受当初不那么有效的路线选择可能还好一些。
3 .第22 条军规?
第3章提到了具有多个均衡的博弈的一些例子。在马路的哪一侧行车以及谁应该重拨意外中断的电话的协定,就是其中两个案例。在这些例子中,选择怎样的协定并不重要,只要大家同意遵守同一协定即可。不过,有些时候一个协定会比另一个协定好得多。即便如此,这并不表示更好的协定一定会被采纳。如果一个协定已经制定了很长时间,现在环境发生了变化,另一个协定更可取,这时要想改革尤其不容易。
大多数打字机的键盘设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直到19世纪后期,对于打字机键盘的字母应该怎样排列仍然没有一个标准模式。1873年,克里斯托弗·斯科尔斯(ChristoPher Scholes)协助设计了一种“新的改进了的”排法。这种排法取其左上方第一行头六个字母而称为QWERTY。选择QWERTY排法的目的是使最常用的字母之间的距离最大化。这在当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有意降低打字员的速度,从而减少手工打字机各个字键出现卡位的现象。到了1904年,纽约雷明顿缝纫机公司(Remington Sewing Machine Company of New York)已经大规模生产使用这一排法的打字机,而这种排法实际上也成为产业标准。不过,今天的电子打字机和文字处理器已经不存在字键卡位的间题。工程师们已经发明了一些新的键盘排法,比如DSK(德沃夏克简化键盘),能使打字员的手指移动距离缩短50%以上。同样一份材料,用DSK输入要比用QWERTY输入节省5%-10%的时间。[1] 但QWERTY是一种存在已久的排法。几乎所有打字机都用这种排法,我们原来学习的也是这种排法,因此不大愿意再去学习接受一种新的键盘排法。于是,打字机和键盘生产商继续沿用QWERFY。一个包含错误的恶性循环就此形成。[2]
假如历史不是这样发展,假如DSK标准从一开始就被采纳,今天的技术就会有更大的用武之地。不过,鉴于现在的条件,我们是不是应该转用另一种标准?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的考虑。在QWERRTY之下已经形成了许多不易改变的惯性,包括机器、键盘以及受过训练的打字员。这些是不是值得重新改造呢?
从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的角度看,答案应该是肯定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海军曾广泛使用DSK打字机对打字员进行再培训,使他们懂得使用这种打字机。结果表明,再培训的成本只要使用新型打字机10天就能全部得到弥补。
私营企业主愿不愿意做这个再培训的工作呢?假如他们知道这样做从经济角度上看是合算的,他们大概也会这样做。发现DSK的好处是一件代价不菲的事情。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没有几个私营企业主愿意提供再培训服务,却要由某个像美国海军这样的大型机构充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随着机械打字机被电子打字机和电脑键盘取代,即便是现有的QWERRTY键盘存货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阻挠改革,因为现在各键的排法只要改变一个小晶片或改写某个软件就能完全改变。不过,事实证明我们就是跳不出那个恶性循环。没有一个个人使用者愿意承担改变社会协定的成本。个人之间的未经协调的决定把我们紧紧束缚在QWERTY之上。
这个问题称为“见风使舵”效应,可以借助图9-2来解释。我们在横轴上显示使用QWERTY键盘的打字员的比例。纵轴则表示一个新打字员愿意学习QWERTY而非DSK的概率。如图所示,假如有85%的打字员正在使用QWERTY,那么,一个新打字员选择学习QWERTY的概率就有95% ,而他愿意学习DSK的概率只有5%。曲线的画法刻意强调了DSK排法的优越性。假如QWERRTY的市场份额低于70% ,那么,大部分新打字员就会选择DSK,而不是QWERTY。不过,即便存在这么一个不利因素,QWERTY还是很有可能成为均衡的优势选择。
选择使用哪一种键盘是一个策略。假如使用每一种技术的人员比例随着时间流逝而保持恒定,就意味着达到了这个博弈的均衡。要想描述这个博弈趋向均衡并不容易。每一个新打字员的随机选择都在不断破坏这个体系。现代功能强大的数学工具,即随机逼近理论(stochastic approximation theory) ,使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可以证明这个动态博弈确实趋向一个均衡。[3]我们现在就来介绍这些可能的结果。
图9-2
假如正在使用QWERTY键盘的打字员的人数超过72% (如图9-3所示),我们可以预计,愿意学习QWERTY的人的比例甚至有可能超过这个数字。QWERTY的势力范围一直扩张,直至达到98%。在这一点,愿意学习QWERTY的新打字员的比例与QWERTY在使用者当中的优势比例相等,都是98% ,因此不再存在上升的动力了。①
图9-3
① 假如正在使用QWERTY的打字员的人数超过98% ,这个数字将回落到98%。在新打字员当中总是存在那么一小部分人,比例大约不超过2% ,愿意选择学习DSK,因为他们有兴趣了解这个更胜一筹的技术,并不担心两者能不能兼容的问题。
反过来,假如正在使用QWERTY的打字员的人数跌破72% ,我们可以预计,DSK 将会后来居上。不足72%的新打字员愿意学习QWERTY,而现有使用者人数下降的事实则使新打字员更有兴趣学习更胜一筹的DSK排法。一旦所有打字员都在学习DSK,新打字员就没理由选择学习QWERTY,于是QWERTY就会完全消亡。
这里的数学知识只说明我们将得到以下两个结果之一:要么人人使用DSK ,要么98%的人使用QWERTY。但它没有说明究竟会出现哪一个结果。假如我们从零开始,即什么排法也没有的时候,那么,DSK当然会有更大的机会成为占据优势地位的键盘排法。但实际情况并不是从零开始。历史很重要。历史上那个导致几乎100%的打字员都使用QWERTY的偶然事故,现在看来具有使自身永生不朽的本事,即便当初推动QWERTY发明的理由早已不存在。
如果霉运或向一个较差均衡收敛的事实一直维持下去,就有可能使每一个人都得到更好的结果。但这需要协调行动。假如大多数电脑生产商一致选择一种新的键盘排法,或者一个主要雇主,比如联邦政府,愿意培训其职员学习一种新的键盘,就能将这个均衡完全扭转,从一个极端转向另一个极端。至关重要的一点在于,没有必要改变每一个人,只要改变临界数目的一部分人就可以了。只要取得一个立足点,更胜一筹的技术就能站稳脚跟,逐步扩张自己的地盘。
QWeRTY问题只是一个更具普遍意义的问题的一个小例子。我们之所以选择汽油引擎而非蒸汽引擎,选择轻水核反应堆而非气冷核反应堆,原因与其说是前者更胜一筹,倒不如说是历史上的偶然事故。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家布赖恩·阿瑟(Brian Arthur)是将数学工具加以发展用于研究见风使舵效应的先驱者之一,他这样描述我们选中汽油驱动汽车的缘由。[4]
在1890年,有三种方法给汽车提供动力:蒸汽、汽油和电力,其中有一种显然比另外两种都更差,这就是汽油…… (汽油的转折点出现在)1895年由芝加哥《时代先驱报》主办的不用马匹的客车比赛上。这次比赛的获胜者是一辆汽油驱动的杜耶尔,它是全部6辆参赛车辆当中仅有的2辆完成比赛的车辆之一,据说是它很可能激发了R.E.奥兹(R.E.Olds)的灵感,使他在1896年申请了一种汽油动力来源的专利,后来又把这项专利用于大规模生产“曲线快车奥兹”。汽油因此后来居上。蒸汽作为一种汽车动力来源一直用到1914年,当时在北美地区爆发了口蹄疫。这一疾病导致马匹饮水槽退出历史舞台,而饮水槽恰恰是蒸汽汽车加水的地方。斯坦利(stanley)兄弟花了三年时间发明了一种冷凝器和锅炉系统,从而使蒸汽汽车不必每走三四十英里就得加一次水。可惜那时已经太晚了。蒸汽引擎再也没能重振雄风。
毫无疑问,今天的汽油技术远远胜过蒸汽,不过,这不是一个公平的比较。假如蒸汽技术没有被废弃,而是得到了以后75年的研究和开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呢?虽然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但一些工程师相信蒸汽获胜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5]
在美国,几乎所有核电力都是由轻水反应堆产生的。不过,我们仍然有理由相信,另外两个选择——重水或气冷反应堆——本来很有可能成为更好的选择;假如我们对这几种技术的认识和经验相同,情况更有可能是这样。加拿大人凭借他们对重水反应堆的经验,用重水反应堆发电的成本比美国人用同样规模的轻水反应堆发电的成本低25%。重水反应堆不必重新处理燃料即可继续运行。最重要的一点可能还是安全性的比较。重水反应堆和气冷反应堆发生熔毁的风险低得多,这是因为重水反应堆是通过许多管道而非一条核心管道分散高压的,而气冷反应堆在发生冷却剂缺失事故的时候,温度升高的幅度大大小于其他反应堆。[6]
罗宾·考恩(Robin Cowen)在他的1987年斯坦福博士论文中研究了轻水反应堆取得优势地位的原因。核电力的第一个使用者是美国海军。1949年,当时的里科弗(Rickover)上校以注重实效的眼光做出了有利于轻水反应堆的决定。他有两个很好的理由:轻水反应堆是当时设计最紧凑的技术,这一考虑主要是为当时空间狭小的潜水艇着想;它也是发展最快的技术,这预示着该项技术可能被最早投入使用。1954年,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潜水艇“鹦鹉螺”号下水,结果确实不出所料。
与此同时,民用核动力成为一个必须优先考虑的问题。苏联人已于1949年成功引爆了他们的第一颗原子弹。作为回应,原子能专员T.默里(T.Murray)警告说:“一旦我们充分意识到(能源缺乏的)那些国家在苏联赢得核动力竞赛的时候纷纷投靠苏联的可能性,就会清楚看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攀登珠穆朗玛峰那样的赢得荣耀的比赛。”[7]通用电气和西屋公司凭借它们制造为核动力潜水艇设计的轻水反应堆的经验,自然成为发展民用核电站的最佳人选。在这个考虑过程中,经过实践考验的可靠性以及投人使用的速度,胜过了寻找最经济和最安全技术的想法。虽然最初选择轻水的时候只打算把轻水作为一种过渡技术,但这一选择却足以使轻水先行一步成为人们最早学会的技术,这一优势使其他选择再也无法赶上。
QWERTY、汽油引擎以及轻水反应堆的选择只不过是历史问题怎样影响今日技术选择的三个证明。不过,历史上有过的理由到了今天可能成为无关的考虑因素。今天,在选择相互竞争的技术时,类似打字机键卡位、口蹄疫以及潜水艇的空间限制这样的问题与最终选择的得失已经毫无关系。来自博弈论的重要启迪在于,早日发现潜力,为明天取得优势做好准备,这是因为,一旦某项技术取得了足够大的先行优势,其他技术哪怕更胜一筹,恐怕也难以赶上。因此,假如早期花更多时间不仅研究什么技术能适应今天的需要,而且考虑什么技术最能适应未来,那么未来就可能获得很大的收获。
4 .比超速驾驶传票还快
你开车应该开到多快?说得再具体一点,你要不要遵守速度限制?和前面一样,要想找出问题的答案,你需要考察一个博弈,而在这个博弈里,你的决定会与其他所有司机的决定发生互动。
假如谁也不遵守这项法律,那么你有两个理由也违反这项法律:首先,一些专家认为驾驶的时候与道路上车流的速度保持一致实际上会更安全。[8]在大多数高速公路上,谁若是开车只开到每小时55英里,就会成为一个危险的障碍物,人人都必须避开他。其次,假如你跟着其他超速驾驶者前进,那么你被逮住的机会几乎为零。警方根本没功夫去逮只占一个很小百分比的超速汽车,让它们统统停到路边,一一进行处理。只要你紧跟道路上的车流前进,那么总体而言你就是安全的。
假如越来越多的司机遵守法律,上述两个理由就不复存在。这时,超速驾驶变得越来越危险,因为超速驾驶者需要不断在车流当中穿过来又插过去。而你被逮住的可能性也会急剧上升。
我们可以用图9-4来讨论这个问题,这个图跟我们前面讨论从伯克利到旧金山的旅行路线间题差不多。横轴表示愿意遵守速度限制法律的司机的百分比。直线A和B表示每个司机估计自己可能得到的好处,A线表示遵守法律的好处,B线表示违反法律的好处。我们的意见是,假如谁也不肯以低于法律限制的速度行驶(左端所示),你也不该那样做(这时B线高于A线);假如人人遵守法律(右端所示),你也应该遵守(这时A线高于B线)。和前面说过的一样,这里存在三个均衡,其中只有极端情况才会出现于司机调整各自行为的社
图9-4
在两条路线之间选择的那个案例中,整个动态过程趋向收敛于中间的均衡。而在这里,趋势变成朝向其中一个极端。之所以出现区别,原因在于互动的方式。在路线选择的案例中,一旦越来越多人跟随你的选择,无论你选择哪条路线,这条路线的诱惑力都会降低。而在超速行驶的案例中,跟随你的选择的人越多,这个选择的诱惑力就越高。
一个人的选择会影响其他人的普遍原理在这里同样适用。假如有一个司机超速驾驶,他就能稍稍提高其他人超速驾驶的安全性。假如没有人超速驾驶,那就谁也不想做第一个超速驾驶、为其他人带来“好处”的人,因为那样做不会得到任何“补偿”。不过,这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变化:假如人人超速驾驶,谁也不想成为惟一落后的人。
这一情况会不会受到速度限制调整的影响呢?这里的曲线是根据一个具体的速度限制描绘的,即每小时55英里。假定这一限制提高为每小时65英里。超越这一限制的好处就会减少,因为一旦超过某一点,车速若再加快就会变得非常危险,从每小时65英里加速为75英里与从每小时55英里加速为65英里相比,前者得到的好处比不上后者。还有,速度一旦超过每小时55英里,汽油消耗量就会随速度提高而呈级数上升。每小时65英里的耗油量可能只比每小时55英里超出20% , 但每小时75英里的耗油量很容易就比每小时65英里超出40%。
立法者若是希望鼓励驾驶者遵守速度限制,他们可以从上述讨论中得到什么启示呢?不一定要把速度限制抬得很高,从而使大家乐于遵守。关键在于争取一个临界数目的司机遵守速度限制。这么一来,只要有一个短期的极其严格且惩罚严厉的强制执行过程,就能扭转足够数目的司机的驾驶方式,从而产生推动人人守法的力量。均衡将从一个极端(人人超速)转向另一个极端(人人守法)。在新的均衡之下,警方可以缩减执法人手,而守法行为也能自觉地保持下去。这一讨论隐含的更具普遍意义的启示在于,一个短暂而严厉的执法过程的效率,可能大大高于一个投入同样力量进行的一个长期而温和的执法过程。[9]
5 .他们为什么离开?
美国城市没有几个种族混合居住的社区。假如一个地方的黑人居民的比例超过一个临界水平,这个比例很快就会上升到接近100%。假如这一比例跌破一个临界水平,我们可以预计,这里很快就会变成白人社区。维持种族和谐居住需要一些富有独创性的公共政策。
这种存在于大多数社区的实际上的种族隔离现象是不是种族主义扩散的结果?今天,居住在城市的美国人,大多赞成种族混居的社区模式。① 困难更有可能在于,各家各户选择住所的博弈的均衡会导致隔离,即便人们实际上都能承受一定的种族混居也无济于事。这一见解源于托马斯·谢林。[l0 ]我们现在就来阐述这一见解,看它是怎样解释芝加哥郊区的橡树园何以成功维持一个种族和谐混居社区的。
① 当然,无论人们喜欢怎样的种族混合比例,其实都是某种形式的种族主义,只不过不如完全不能容忍其他种族来得极端而已。
承受种族混居的能力不是黑或白的问题;其中存在灰色地带。不同的人,无论是黑人或白人,对于最佳的混合比例是多少有着不同的见解。比如,很少有白人坚持认为社区的白人比例应达到95%甚至99% ; 但大多数白人在一个白人只占1%或5%的社区会感到没有归属感。多数人愿意看到一个介于上述两个极端之间的比例。
我们可以借助一个与QWERTY案例中相仿的图表(如图9-5所示),说明社区动态发展的情况。纵轴表示一个刚刚迁人的新住户是白人的概率,这一数字以目前的种族混合比例为基础。曲线右上方表示假如一个社区变成了完全的种族隔离,即全是白人,那么下一个迁入的住户就很有可能是白人。假如种族混合比例降到白人只有95%或90% , 那么下一个迁入的住户是白人的概率仍然很高。假如种族混合比例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变化,那么下一个迁入的住户是白人的概率就会出现一个急剧下降。最后,随着白人的实际比例降至0,这个社区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极端的种族隔离,即住户全是黑人,那么下一个迁入的住户也很有可能是黑人。
图9-5
在这种情况下,均衡将出现在当地人口种族混合比例恰好等于新迁入住户种族混合比例的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一动态均衡才能保持稳定。一共存在三个符合这一条件的均衡:当地居民全是白人或全是黑人的两种极端情况,以及两个极端中间存在种族混居现象的某个点。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一理论还没告诉我们,上述三个均衡当中哪一个最有可能出现。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研究推动这一体系从一个均衡向上或向下移动的力量,也就是这种情况的社会动力。
社会动力将一直推动整个社区向一个极端的均衡移动。谢林将这一现象称为“颠覆”。现在我们就来看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假定中间的均衡是70%的白人和30%的黑人。偶然地,一户黑人家庭搬走了,搬进来一户白人家庭。于是这一社区的白人比例就会稍稍高出70%。如图9-5所示,下一个搬进来的人也是白人的概率就会高于70%。这个新住户加大了向上移动的压力。假设种族混合比例变成75:25。颠覆的压力继续存在。这时,新住户是白人的概率超过75% , 我们可以预计整个社区将会变得越来越隔离。这一趋势将一直发展下去,直到新住户种族比例等于社区人口种族比例。如图9-5所示,这一情况只在整个社区变成全白人社区的时候出现。假如反过来,变化过程从一户白人家庭搬走而一户黑人家庭搬进来开始,就会出现相反方向的连锁反应,整个社区将会变成全黑人社区。
问题在于70:30的种族混合比例不是一个稳定均衡。假如这一混合比例或多或少遭到破坏,而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会出现向其中一个极端移动的势头。令人遗憾的是,无论到达哪个极端,都不会出现类似的回到中间的势头。虽然隔离是一个早已料到的均衡,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会在这一均衡过得更好。每一个人大约都希望住在一个混居社区。但这样的社区几乎不存在,即便找到了多半也维持不下去。
这里我们再次看到,问题的根源在于一户人家的行动对其他人家的影响。从70:30的比例开始,若有一户白人家庭取代一户黑人家庭,这个社区在打算搬进来的黑人家庭看来就会减少一分吸引力。但造成这一结果的人不会被罚款。用道路收费站打个比方吧,我们也许应该设立一个离开税。不过,这么做将与一个更具根本性的原则发生矛盾,这一原则就是选择在何处居住的自由。假如社会希望防止出现“颠覆”,就不得不另找其他政策方法。
假如我们不能向一户打算搬走的家庭收缴罚金,说他们对仍然住在那里的住户以及现在可能不想搬进来的住户造成了损害,那么,我们就要采取措施,降低其他人跟随照搬的激励。假如一户白人家庭走了,社区不该就此对外面的另一户白人家庭减少一分吸引力。假如一户黑人家庭走了,社区不该就此对外面的另一户黑人家庭减少一分吸引力。公共政策有助于阻止这个颠覆过程加速。
芝加哥橡树园作为一个种族和谐混居社区,提供了一个绝妙的例子,说明了什么样的政策管用。这一社区采用了两种手段:一是该镇禁止在房屋前院使用写有“出售”字样的招牌,二是该镇提供保险,保证住户的房屋和不动产不会由于种族混合比例改变而贬值。
假如很偶然地,同一时间在同一条街道上有两所房屋出售,“出售”的招牌就会将这一信息迅速传遍整个社区,传给可能的买家。取消这样的招牌使我们有可能藏起这种有可能被视为坏消息的信息;在这所房屋出售之前,没有人需要知道有这么一所房屋要出售。结果是避免了恐慌(除非恐慌有正当理由,在这个案例中恐慌只是被延迟罢了)。光有第一个政策并不足够。业主们可能还是担心,觉得他们应该趁着还能出手的时候卖掉自己的房屋。假如等到整个社区“颠覆”以后再卖,就拖得太久了,你很可能发现自己的房屋已经大大贬值。不过,假如该镇提供保险,这就不成问题了。换言之,这份保险消除了会加速颠覆过程的经济上的恐惧。实际上,假如这种保证可以成功阻止颠覆过程,不动产的价值就不会下跌,且这一政策完全不会加重纳税人的负担。
向一个全黑人均衡的颠覆在美国城市已经成为一个更加普遍的问题。不过,近年来的投资修缮,即仅向全富人均衡的颠覆开始成为主角。假如不加干预,自由市场常常会向一些令人不满的结果发展。不过,公共政策加上我们对颠覆过程的认识,将有助于阻止向颠覆方向发展的势头,从而使脆弱的平衡得以保持。
6 .可能高处不胜寒
顶尖律师事务所通常会从自己内部资历较浅的同事当中选择合伙人,使之成为新的股东。没被选上的人必须离开,而且通常会转到一家不那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在虚构的贾斯廷-凯斯律师事务所,选择标准是如此挑剔,以至于多年来根本选不出一个新股东。资历较浅的同事对职位停滞不前的状况提出抗议。股东们的回应则是推出一个看上去非常民主的新体系。
以下就是他们的做法:到了一年一度的决定股东人选的时候,10名资历较浅的年轻同事的能力会按1到10打分,10分为最高分。这些资历较浅的同事私下得知了自己的最后得分,然后被请进一个大会议室,他们将在那里自行投票决定成为股东的必需得分。
他们一致认为,大家都能当上股东是一个好主意,当然他们更愿意回到从前人人都不是股东的日子。于是他们将必需得分定为1分。接着,其中一个得分较高的同事建议将必需得分定为2分。他的理由是这样可以提高整个股东团体的平均素质。这一建议得到9票赞成。惟一的反对票来自能力最差的同事,而这个人就这样失去了成为股东的资格。
接下来,有人提议将标准从2分提高到3分。这时,还有8人得分高于3分,他们一致赞成这一改善整个股东团体的提议。只得2分者反对,因为这一提议使他失去了成为股东的资格。令人惊讶的是,得分最低的同事对提高标准的提议投了赞成票。无论这一提议能不能通过,他反正不能成为股东。不过,若是这一提议通过,他就能跟得分为2的同事一起成为落选者。这么一来,其他律师事务所虽然知道他落选了,却役办法搞清楚他究竟得了几分,有多大本事。他们只会猜测他可能得了1分或2分,而这一不确定性显然对他本人有利。于是,提高得分标准的提议以9票赞成、1票反对获得通过。
以后每通过一个新的得分标准,都有人建议提高1分。所有得分超过这一建议标准的人都会投票支持,希望提高整个股东团体的素质(而又不必牺牲他们自己的利益),而所有得分低于这一建议标准的人也愿意投赞成票,希望自己的落选原因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每一回合都只有一人反对,就是那个刚好处于现有得分标准、一旦建议通过就没有机会入选股东的同事。但他的反对以1:9的悬殊比数败下阵来。
如此下去,直到得分标准一路上涨为满分10分。最后,有人建议将得分标准提高为11分,因为这样一来就没人可以成为股东了。所有9 分或低于9分的同事都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因为这个建议和前面的建议一样,可以使落选者的平均素质看上去更好一些。外人不会认为他们当不上股东就是一个水平低劣的信号,因为这家律师事务所里面谁也没有当选。惟一的反对票来自能力最高的同事,他可不想失去成为股东的资格。可惜,他的反对以1:9的比分落败,没能扭转局面。
这一系列的投票,最后使每一个人都回到起点位置,他们认为这个结果比大家都得到提升的结果更糟糕。不过,即便如此,这一系列投票的每一个决议还是以9票赞成、1票反对的大比数通过。这个故事有两个启迪。
假如行动是一点一点推进的,那么,随着行动的逐步推进,每一步都有可能在绝大多数决策者眼里显得很有吸引力。但最后结果却使每一个人落得还不如原来的下场。理由在于,投票忽略了偏好的强度。在我们举的例子里,所有赞成者只获得一点点好处,而惟一的反对者却失去了很多。在这个包含10次投票的过程中,每一个资历较浅的同事都取得了9次小小的胜利,却在一次重大失败当中赔上了这些小小胜利带来的好处。我们在 第1章谈到的贸易关税以及税收改革法案都是类似的例子。
单单某一个人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并不意味着一个人的力量就能阻止这个过程。这是一道光滑的斜坡,实在太危险了,谁也不应该走到那里去。这个团体作为一个整体,必须以一种协调的方式向前展望、倒后推理,然后确立规则,避免向那道斜坡迈出第一步。只要大家同意将改革视为一个一揽子方案,而不是一系列的小步行动,那就是安全的。有了一个一揽子方案,各人都知道自己最后将会到达什么位置。一系列的小步行动起先可能显得很诱人,但只要出现一个不利的转折,就可能足以抵消整个过程的得益。
1989年,美国国会在投票决定要不要为自己加薪50%的时候遭到失败,由此亲身领会了这一危险。最初,加薪看起来得到了参众两院的广泛支持。当公众听说他们的打算后,就向代表自己的国会议员发出了强烈抗议。结果呢,国会的每一位议员私底下都有了反对加薪的想法,假如他们以为即便自己投反对票,加薪提案也能获得通过。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加薪提案在自己投反对票的情况下仍然获得通过。(对他们来说)不幸的是,国会有太多议员这么做,于是突然之间这个提案能不能获得通过变得扑朔迷离。眼看每一次偏差推动议员们沿着那道斜坡下滑一点点,投票反对的理由反而显得越来越充分:假如加薪提案未能获得通过,那么,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就是被人记录在案,说你投票赞成加薪,这将使你付出政治代价,而且照样不能加薪。起初确实可能只有几个人出于私心希望改善自己在选民心目中的地位。但每一个偏差都在增强随大流的激励,没过多久这个提案就胎死腹中。
贾斯廷-凯斯的案例还有一个非常不同的启迪。假如你将要遭到失败,你可能愿意败在一项艰巨的工作上。失败会使其他人降低他们对你的前途的期望。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取决于你究竟败在什么地方。没能跑完10公里显然会比没能爬上珠穆朗玛峰更容易遭到耻笑。关键在于,假如其他人对你的能力的了解确实非常重要,那么,你最好增大自己失败的机会,从而降低遭到失败的严重性。向哈佛而不是一般当地大学提出入学申请的人,邀请全校最受欢迎者而不是一个普通学生做你的正式舞会伴侣的人,采用的就是这一策略。
心理学家在其他场合也见过这样的行为。有些人害怕正视自己的能力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做法是提高自己失败的机会,从而回避自己能力的极限问题。比如,一个成绩处在及格线边缘的学生可能不肯在一场测验前夕复习,这样的话,若是他考不及格,人们只会说那是因为他没花时间学习,不是能力不足。虽然这么做不正当,还会引起反效果,但在你和你自己进行博弈的时候,并不会有“看不见的手”保护你。
7 .政治家与苹果酒
两个政党就要决定自己究竟处于自由-保守意识形态划分表的哪一个位置。首先是在野党提出自己的立场;然后执政党进行回应。
假定选民平均分布在整个划分表的各个区间。为使问题具体化,我们把各个政治立场定为从0到100, 0代表极左派,而100代表极右派。假如在野党选择48,中间偏左,执政党就会在这一点到中点之间做出选择,比如49。于是,喜欢48及48以下的选民就会投在野党的票;占据人口51%的其他人就会投执政党的票。执政党就会取胜。
假如在野党选择高于50的立场,那么执政党就会在这一点和50之间站稳脚跟。这么做同样可以为执政党赢得超过50%的选票。
基于向前展望、倒后推理的原则,在野党可以分析出来自己的最佳立场在中点。① 在这个位置,鼓动向右和鼓动向左的人在数目上势均力敌。而执政党的最佳策略就是模仿在野党。两党选择的立场完全一致,于是,它们将在只有议题关系大局的情况下各得一半选票。这一过程的失败者是选民,他们得到的只是两党互相附和的回声,却没能作出政治抉择。
① 恰如高速公路的情况那样,道路中间的位置称为中线。选民的偏好不一定相同,因此在野党选择50%的选民在自己右边而50%的选民在自己左边的中庸立场。这一中线位置不一定是平均位置。中线位置是指两边各有同等数目政治呼声的一点,而平均位置则着眼于不同政治呼声之间有多大差距。
在实践中,两党不可能选择完全一致的立场,但大家都在想方设法靠近中点。这一现象最早是由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家哈罗德·霍特林( Harold Hotelling)在1929年发现的。他指出经济和社会事务存在相似的案例:“我们的城市大得毫无经济效益,其中的商业区也太集中。卫理公会以及基督教长老会的教堂简直一模一样;苹果酒也是一个味道。”[11]
假如出现三个政党,还会不会存在这种过分的相似性?假定它们轮流选择和修改自己的立场,也没有意识形态的包袱约束它们。原来处于中点外侧的政党会向它的邻居靠拢,企图争夺后者的部分支持。这种做法会使位于中点的政党受到很大压力,以至于轮到它选择自己的立场的时候,它会跳到外侧去,确立一个全新的立场,赢得更广泛的选民。这个过程将会继续下去,完全没有均衡可言。当然,在实践中,政党肩负相当大的意识形态包袱,选民也对政党怀有相当大的忠诚,从而会防止出现此类急剧的转变。
但在其他场合,立场并非一成不变。考察三个正在等出租车去曼哈顿的人。最靠近住宅区的人最先截到开往闹市区方向的出租车,最靠近闹市区的人最先截到开往住宅区方向的出租车,而站在两区之间的那个人就会被排挤出局。假如站在两区之间的人不想等车,他就会向远离闹市区的方向前进。而在出租车到达之前,可能根本没有一个均衡;没有一个人甘心呆在两区之间任凭别人排挤出局。这里,我们看到一个非协调决策过程的另外一种相当不同的失败;这一过程可能根本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果。遇到这种情况,社会必须找出一个不同的协调方式,达到一个稳定的结果。
8 .股市与选美
以下是人们广泛引用的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说过的一段话,他在这段话里对当时的股市与报纸选美做了比较。
专业投资大约可以比做报纸举办的比赛,这些比赛由参加者从100张照片当中选出6张最漂亮的面孔,谁的答案最接近全体参加者作为一个整体得出的平均答案,谁就能获奖;因此,每个参加者必须挑选的并非他自己认为最漂亮的面孔,而是他认为最能吸引其他参加者注意力的面孔,这些其他参加者也正以同样的方式考虑这个问题。现在要选的不是根据个人最佳判断确定的真正最漂亮的面孔,甚至也不是一般人的意见认为的真正最漂亮的面孔。我们必须做出第三种选择,即运用我们的智慧预计一般人的意见认为一般人的意见应该是什么。[12]
这与谁是最漂亮的女人无关。你关心的是怎样预测其他人认为谁最漂亮,又或是其他人认为其他人认为谁最漂亮… …
若是听见凯恩斯将股市比做一个选美比赛的故事,我们必须强调他所说的选美比赛根本不是普通选美比赛。换了是一个普通选美比赛,最漂亮的参赛者应该胜出;裁判不必策略地调整自己的行为。与此相仿,在股市里,我们可以想像,回报最高的股票,其价格也最高。凯恩斯的伟大之处,在于解释了策略行动如何能在股市和报纸选美比赛中压倒现实情形,并确定谁是胜者。
在报纸选美比赛中,读者必须同时设身处地从其他读者的角度思考问题。这时,他们选择胜者与其说取决于真正的或绝对的美丽的标准,倒不如说是努力找出大家的期待是不是落在某个焦点之上。假如某个参加选美的女子比其他女子漂亮很多倍,她就可以成为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焦点。不过,读者的工作就没那么简单。假定这100个决赛选手看起来简直不相上下,最大的区别莫过于头发的颜色。在这100人当中,只有1个红头发的姑娘。你会不会挑选这位红头发的姑娘?
读者的工作,是在缺乏沟通的情况下,确定人们究竟将会达成怎样的共识。“选出最漂亮的姑娘”可能是书面规则,但这可比选出最苗条、头发最红或两只门牙之间有一条有趣的缝隙的姑娘艰巨得多。任何可以将她们区别开来的东西,都可以成为一个焦点,使大家的意见得以会聚一处。出于这个理由,当我们发现当今世界最美丽的模特其实并不具备完美体态,我们就不会感到惊讶;实际上,她们只是近乎完美而已,却都有一些有趣的瑕疵,这些瑕疵使她们各具特色,成为一个焦点。
股市投资具有一些类似的特点。一只股票若是在原有价格上的需求超过供给,其价格就会上升。① 要想在股市赚钱,你的目标是确定其他人认为哪几只股票的价格就要上升。一直以来,他们都是通过同时设身处地从别人的角度考察这个问题得出自己的结论。只要他们确实这么做,一切就会如常运行。
① 指出股市大跌是由大举抛售造成的晚间新闻评论可能忘了一件事:记住,只要有一个卖家,就一定会有一个买家。
股价可能被哄抬至荒谬的水平,然后重重地跌回现实当中。与历史上一些投机泡沫破裂导致的价格大跌相比,1987年10月的股灾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从1634年到1638年,荷兰的郁金香球茎价格上升了好几千个百分点,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跌至原来的水平。这一事件如今被称为郁金香球茎狂热。[l3]
这里我们要说明的问题是,均衡可能轻易借助莫名其妙的想法或一时兴起的狂热达成。没有什么基本原则可以保证最漂亮的参赛者会被选中,又或是最优秀的股票一定会最快升值。其中存在一些沿着正确方向移动的力量。预测的高回报就和选美比赛参赛者的肤色差不多,充其量只是许多必要但无论如何并非充分的条件之一,这种条件可以用来制约局势陷人莫名其妙的想法或一时兴起的狂热之中。
9 .复习
本章我们讨论了许多博弈案例,这些博弈的输家多于赢家。未经协调的选择之间相互影响,导致整个社会的一个糟糕结果。现在我们简要回顾这些问题,而读者也可以借助后面的案例分析,实际运用前面提到的方法。
首先我们讨论了各人只能二选其一的博弈。其中的一个问题是似曾相识的多人囚徒困境:每一个人都做了相同的选择,却也是错误的选择。然后我们看到了另一些博弈,在这些博弈里,一部分参与者做了一个选择,另一部分参与者做了另一个选择,但若是把全体参与者作为一个整体,从这个整体的立场出发考察,这两种选择都没有达到最优比例。原因在于其中一个选择可能对其他人产生更大的影响,而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没有预先将这个影响考虑在内。接下来我们遇到另外一种情况,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哪个极端,即无论选择这个方向或那个方向,都是一种均衡。要想做出选择,或确保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们需要能指导人们行为举止的社会习俗、惩罚或制约。即便如此,强大的历史力量仍有可能使这个团体陷人错误均衡的困境。
我们又回到了包含好几种选择的情况,看到了这个团体可能怎样自愿滑下那道光滑倾斜的道路,直到达成让全体参与者一致感到遗憾的结果。而在另一些例子中,我们发现了一种过度相同的趋势。有时候可能由于人们彼此加强对他人想法的预计而达到一个均衡。若在其他案例中,均衡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我们不得不另觅途径,达成一个稳定的结果。
这些故事的关键在于,自由市场并不总能正常运行。存在两个根本问题。一是历史因素。我们选择汽油引擎、QWERTY键盘和轻水核反应堆的经历,可能迫使我们不得不继续使用这么一些相对比较差的技术。历史上出现的偶然事故不一定可以由今天的市场加以修正。若是我们向前展望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技术一旦占了支配地位,有可能变成一个潜在的问题,政府就有理由在技术标准确立之前制定有关政策,鼓励开发更加多样化的技术。又或者,假如我们已经使用了一个相对比较差的标准,公众政策可以引导大家协调一致从一个标准转向另一个标准。将度量衡的英寸和英尺转为公制就是一个例子;另一个例子是为了充分利用日光而协调一致转用夏时制。
出现相对比较差的标准,与其说是技术上的问题,不如说是行为上的问题。有关的例子都有一个均衡,在那一点上,大家一致在税单上做手脚或超速驾驶,甚至在事先约定的时间之后1小时才赶到晚会现场。若要从一个均衡转向一个更好的均衡,最有效的办法可能是借助一场短期而严厉的运动。诀窍在于促使达到临界点数目的人发生转变,然后,随大流效应就能达成一个可以自动维持下去的均衡。相反,长期施加一点点压力的做法不可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自由主义的另一个普遍问题在于,生活当中很有影响的事情有很多发生在经济市场之外。从一般礼节到清洁空气,这些东西并没有价格,从而也就没有什么“看不见的手”引导人们的自利行为。有时候,创造一个价格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好比解决海湾大桥堵塞问题的例子。但是有时候,给物品标价会改变它的本质。比如,一般而言,捐献的血液应该比购买的血液更好,因为那些急于卖血换钱的人很可能自己的身体也不是那么健康。本章介绍的协调失败的案例,其本意在于说明公共政策的作用。不过,在各位继续深入阅读本书之前,请看下面的案例。
10 .案例分析之九:牙医分布的解决方案
在这个案例分析里,我们会考察“看不见的手”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分配(或错误分配)牙医的协调间题。在许多方面,这个问题看上去与我们前面提到的有关自己开车还是乘坐火车从伯克利到旧金山的问题密切相关。“看不见的手”能不能把正确数目的人手分配到各个地方去呢?
我们经常听到一种观点,说牙医短缺作为分配不当产生的问题,实际上没有那么严重。好比假如我们任凭大家自行决定究竟开车还是乘坐火车,可能会有很多人愿意选择开车跨越海湾大桥的路线。现在面对的问题,是不是有很多牙医更加愿意选择城市而不是乡村呢?假如真是这样,这是不是意味着社会应该向想在城市开业行医的牙医征收一定费用呢?
为了达到这个案例分析的目的,我们大大简化了牙医的抉择问题。假定住在城市的吸引力和住在乡村一样大。牙医的抉择单单取决于经济上的考虑,也就是说他们会去自己赚钱最多的地方。这个抉择是基于自利的本性作出的,就如同旅客在伯克利与旧金山之间选择交通方式一样;牙医一心想使自己的收益最大化。

由于存在许多缺少牙医的乡村,这表明乡村具有容纳更多牙医开业行医而又不至于导致拥挤的空间。于是在乡村行医就好比乘坐火车。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一个乡村牙医赚的钱都比不上他在大城市的同行,但在乡村行医却是一种更加稳妥的、能获得超过平均工资水平收人的方式。乡村牙医的收人及其社会价值随着他们人数的增加基本保持不变。
在城市行医更像是开车跨越海湾大桥: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做的时候当然非常愉快,但一旦城市变得拥挤,就不那么美妙了。一个地区的首位牙医当然具有极高的社会价值,他的生意可以做得很大。不过,假如周围出现许许多多牙医,就有可能出现拥挤和价格竞争。假如牙医人数增长过快,他们将不得不开始争夺病人,且他们的才能也将得不到充分发挥。假如城市牙医的数目增长得再快一些,他们的收人可能还比不上乡村的同行。简言之,随着城市牙医的数目增加,他们提供的服务的边际价值就会下降,收人也会随之下降。
我们可以用一个简单的图表(如图9-6 所示)反映这个情况,你会发现,结果跟自己开车还是乘坐火车的例子差不多。假定有10万名新牙医要在城市和乡村之间进行选择。直线AB的长度表示10万名新牙医。新的城市牙医的数目就是A右边的长度,而新的乡村牙医的数目就是B左边的长度。以C点的情况为例:AC长度等于AB长度的四分之一,那么C点表示新的城市牙医25000人,新的乡村牙医75000人。
图9-6
向下的直线(代表城市牙医)以及水平直线(代表乡村牙医)显示了两种选择的经济优势。在A点,人人选择在乡村行医,城市牙医的收人就会超过乡村牙医。在B点,情况完全相反,人人选择在城市行医。
职业选择的均衡出现在E点,此时两种选择的经济回报完全相等。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假定职业选择在城乡间的分布始于E点左边的C点。由于在C点,城市牙医的收人高于乡村牙医的收人,我们可以预计,会有越来越多的新牙医选择城市而不是乡村。这一变化将使牙医在城乡间的分布向C点的右方移动。假如我们从E点右方的一点开始考察,在该点城市牙医的收人比不上乡村牙医,变动过程正好相反。只有在达到E点时,下一年的职业选择才会与今年的情况大致相仿,而整个体系也将稳定下来,达到一个均衡。
不过,这一结果对整个社会是不是最好呢?
案例讨论
正如前面提到的选择交通方式的例子,这一均衡不能使牙医的收入总和达到最大。不过,社会不仅关注牙医行业的行医者,同样也关心消费者。实际上,假如不加干预,对于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E点是最好的市场解决方案。
理由在于,只要多一个牙医选择在城市行医,就会出现两个副作用。这个后来者会拉低所有其他牙医的收入,使所有正在行医的牙医受损。不过,降低价格对消费者倒是一件好事。两个副作用正好相互抵消。这种情况与选择交通方式的例子的区别在于,没有人会从海湾大桥堵塞导致行驶时间的增加中得到好处。假如副作用是价格(或收入)改变,那么购买者就会得到好处,生产者则会遭受相应的损失。这是一个净零效应(zeo net effect)。
从社会的角度看,一个牙医不应该担心降低同行的收入。每一个牙医应该设法使自己的收入达到最高。由于每一个人都做出自利的选择,从而在不知不觉之间实现了牙医在城市与乡村的恰当的分布。于是,两个职业都能得到同样的收入。①
① 或者说,住在城市的成本应该高于住在乡村的成本,这一差别相应体现为城市牙医和乡村牙医的收入的差别。
当然,美国牙医联合会可能不这么看。面对城市牙医收入的减少与消费者就医支出的节省,它可能更重视前者。从牙科职业的角度看,确实存在一种分配不当,太多牙医都挤在城市行医。假如能有多一些的牙医在乡村开业,那么,在城市行医的潜在优势就不会被竞争和拥挤“浪费”一空。从整体来看,假如我们有可能将城市牙医的数目维持在自由市场水平以下,那么牙医的收入总和就会提高。虽然牙医们不能向选择在城市行医者收取费用,不过,创立一笔基金用于补贴愿意投身乡村的牙科学生,倒是符合这个职业的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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