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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案例分析_

书籍名:《策略思维》    作者:奈尔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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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别人的信封总是更诱人
赌博必然存在的一个事实是一人所得意味着另一人所失。因此,在参加一场赌博之前,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从另一方的角度对这场赌博进行评估。理由在于,假如他们愿意参加这场赌博,他们一定认为自己可以取胜,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定认为你会输。总有一个人说错了,不过,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本案例分析将探讨一个看起来对双方都有利的赌博。当然实际情况不可能对双方都有利,可是,问题究竟出在哪呢?
现在有两个信封,每一个都装着一定数量的钱;具体数目可能是5美元、10美元、20美元、40美元、80美元或160美元,而且大家也都知道这一点。同时,我们还知道,一个信封装的钱恰好是另一个信封的两倍。我们把两个信封打乱次序,一个交给阿里,一个交给巴巴。两个信封打开之后(但里面的数目只有打开信封的人知道),阿里和巴巴得到一个交换信封的机会。假如双方都想交换,我们就让他们交换。
假定巴巴打开他的信封,发现里面装了20美元。他会这样推理:阿里得到10美元和40美元的概率是一样的。因此,假如我交换信封,预期回报等于25美元(即(10美元+40美元)/2) ,大于20 美元。对于数目这么小的赌博,这个风险无关紧要,所以,交换信封符合我的利益。
通过同样的证明可知,阿里也想交换信封,无论她打开信封发现里面装的是10美元(她估计他要么得到5美元,要么得到20美元,平均值为12.50美元)还是40美元(她估计他要么得到20美元,要么得到80美元,平均值为50美元)。
这里出了问题。双方交换信封不可能使他们的结果都有所改善,因为用来分配的钱不可能交换一下就变多了。推理过程在哪出了错呢?阿里和巴巴是否都应该提出交换呢?阿里或巴巴是否有一方应该提出交换呢?
案例讨论
假如阿里和巴巴都是理性的,而且估计对方也是这样,那就永远不会发生交换信封的事情。这一推理过程的问题在于它假设对方交换信封的意愿不会泄露任何信息。我们通过进一步考察一方对另一方思维过程的看法,就能解决这个问题。首先,我们从阿里的角度思考巴巴的思维过程。然后,我们从巴巴的角度想像阿里可能怎样看待他。最后,我们回到阿里的角度,考察她怎样看待巴巴怎样看待阿里对自己的看法。其实,这听上去比实际情况复杂多了。可是从这个例子看,每一步都不难理解。
假定阿里打开自己的信封,发现里面有160美元。在这种情况下,她知道她得到的数目比较大,也就不愿加入交换。既然阿里在她得到160美元的时候不愿交换,巴巴应该在他得到80美元的时候拒绝交换,因为阿里惟一愿意跟他交换的前提是阿里得到40美元,但若是这种情况,巴巴一定更想保住自己原来得到的80美元。不过,如果巴巴在他得到80美元的时候不愿交换,那么阿里就不该在她得到40 美元的时候交换信封,因为交换只会在巴巴得到20美元的前提下发生。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上面提出问题时的情况。如果阿里在她得到40美元的时候不肯交换,那么,当巴巴发现自己的信封里有20美元的时候,交换信封也不会有任何好处;他一定不肯用自己的20美元交换对方的10美元。惟一一个愿意交换的人,一定是那个发现信封里只有5美元的人,不过,当然了,这时候对方一定不肯跟他交换。
2 .末位应该变成首位
美国政府遇到一个大问题,即如何激励数以百万计到了法定年龄的青少年去注册,等待政府征召入伍。法不责众。由于平民百姓大规模违反征兵法,对违法者进行处罚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不过,政府还是有一个很有利的条件:规矩是由它制定的。
要想考察先行的好处,不妨想像人民只允许政府惩罚一个没有注册的人。政府怎样才能利用这惟一一个威胁促使大家都去注册呢?
案例讨论
政府可以宣布它要按照字母顺序追究违法者。姓氏为艾伦(Aaron) 的人知道,假如他不去注册,他就会受到惩罚。惩罚的必然性已经足以促使他乖乖注册。接下来,姓亚当的人(Adams)会认为,既然所有艾伦都注册了,惩罚就会落到自己身上。这么依次分析下去,直到朱可夫们(Zhukovs)和兹韦贝尔们(Zweibels) ,也都会乖乖就范。
律师可能争辩说,按照人们姓氏的字母顺序选出受罚人群的做法违反宪法。不过,字母表本身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关键在于惩罚的顺序已经预先确定。随机选择和宣布的生日或社会保障号码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几个有选择的惩罚办法,就可以起到确保大家乖乖听话的大作用,而且代价比开出市场平均工资吸引同等数目和素质的新兵的做法低得多。
举个例子:如果国会将表象误会为现实,它可能禁止征兵局使用字母顺序作为选择谁该首先受罚的方法,责怪征兵局忽略了其他替代办法。其实,真正制止这种做法的必要步骤,是禁止预先宣布任何顺序。
如果一场博弈的参与者按照某种顺序排列,通常就有可能预计到排在一头的人会怎么做。这一信息会影响到下一个人,接下去影响到第三个人,如此沿着整个行列一直影响下去。
我们讲的这个故事确实有点极端化了。等我们数到朱可夫们的时候,一定有人没有注册,而且已经受到惩罚。于是朱可夫们就不必担心了。在人数众多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预计到会有一个很小数目的人群出差错。关键一点在于可以实施惩罚的数目,完全不必接近需要激励的人群的数目。将1000名示威者关进监狱的能力(和意愿)可以对数以百万计可能示威的人群产生阻吓作用。
3 .三方对决
话说有三个仇家,分别叫做拉里(Larry)、莫(Mo)和卷毛( Curly),他们决定来一场三方对决。总共有两个回合:第一回合,每人得到一次射击机会,射击次序分别为拉里、莫和卷毛;第一回合过后,幸存者得到第二次射击机会,射击次序还是拉里、莫和卷毛。对于每一个参与对决的人,最佳结果都是成为惟一幸存者;次佳结果则是成为两个幸存者之一;排在第三位的结果,是无人死亡;最差的结果当然是自己被对方打死。
拉里的枪法很糟糕,瞄准10次只有3次能够打中目标。莫的水平高一点,精确度有80%。卷毛是神枪手,百发百中。
那么,拉里在第一回合的最优策略应该是什么?在这个问题里,谁有最大的机会幸存下来?
案例讨论
虽然倒后推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稳妥途径,但我们可以运用一点向前展望的论证,向前跳一步。我们从依次讨论拉里的每一个选择开始。假如拉里打中莫,会发生什么事情?假如拉里打中卷毛,又会怎样?
假如拉里向莫开枪并打中对方,他等于签下了自己的死亡保证书,因为接下来轮到卷毛,而他百发百中。卷毛不可能放弃向拉里开枪的机会,因为开枪将使他得到自己的最佳结果。拉里向莫开枪似乎不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选择。
假如拉里向卷毛开枪并打中对方,接下来轮到莫。莫会向拉里开枪。[想想我们是怎么认定这一点的。]于是,假如拉里打中卷毛,他的幸存概率仍不足20% (等于莫失手的概率)。
到目前为止,上述选择没有一个显得很有吸引力。实际上,拉里的最佳策略是向空中开枪!若是这样,莫就会向卷毛开枪,假如他没打中,卷毛可以向莫开枪,并把他打死。于是进入第二轮,又轮到拉里开枪了。由于只剩下一个对手,他至少有30%的概率保住性命,因为这是他打中剩下这个对手的概率。
这个案例的意义在于,弱者可能通过放弃自己的第一个成功机会取得更好的结果。我们在每四年一次的总统竞选活动中都会看到同样的例子。只要存在数目庞大的竞争对手,实力顶尖者通常都会被中等实力者的反复攻击搞得狼狈不堪,败下阵来。等到其他人彼此争斗并且退出竞选的时候再登场亮相,形势反而对自己更加有利。
因此,你的幸存机会不仅取决于你自己的本事,还要看你威胁到的人。一个没有威胁到任何人的弱者,可能由于较强的对手相互残杀而幸存下来。卷毛虽然是最厉害的神枪手,他的幸存概率却最低,只有14%。最强者生存的概率居然就这么一点点!莫有56%的取胜机会。拉里的最佳策略使他能以30%的精确度换取41.2%的幸存概率。[l]
如今的对决,多数发生在号称“猎食者”的吞并专家与其瞄准的公司的管理层之间,胜者将获得董事局的控制权。我们的下一个案例将以一家公司为主角,其管理层打算使用毒药条款避免被人吞并。不过,事情并非总能如愿,实际情况不会始终按照你的计划进行,特别是假如你的目光不够长远,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4 .弄巧成拙的防鳖网
近年来,企业采纳了许多新鲜而富有创意的做法,通常称为防鳖网,用于阻止外界投资者吞并自己的企业。我们并不打算评价这些做法的效率或道德意义,我们只是想介绍一种未经实践检验的新型毒药条款,请大家考虑应该怎样对付。
这里成为他人目标的公司叫做风笛手的腌胡椒(Piper’s Pickled Peppers)。虽然该公司已经公开上市,却还是保留了过去的家族控制模式,董事局的5名成员听命于创办人的5名孙子孙女。创办人早就意识到他的孙子孙女之间会有冲突,也预见到外来者的威胁。为了防止家族内让和外来进攻,他首先要求董事局选举必须错开。这意味着,哪怕你得到该公司100%的股份,你也不能一股脑儿取代整个董事局,相反,你只能取代那些任期即将届满的董事。5名董事各有5年任期,但届满时间各不相同。外来者最多只能指望一年夺得一个席位。从表面上看,

你需要3年时间才能夺得多数地位,从而控制这家公司。
创办人担心,假如一个充满敌意的对手夺取了全部股份,他的这个任期错开的想法可能会被篡改。因此,有必要附加一个条款,规定董事局的选举过程只能由董事局本身修改。任何一个董事局成员都可以提交一项建议,无须得到另一个成员的支持。但接下来就是一个大难题。提议的人必须投他自己的提议一票。投票必须以顺时针次序沿着董事局会议室的圆桌进行。一项提议必须获得董事局至少50%的选票才能通过(缺席者按反对票计算)。在董事局只有5名成员的前提下,这就意味着至少得到3票才能通过。要命的是,任何人若是提交一项提议而未获通过,不管这项提议说的是修改董事局架构还是选举方式,他都将失去自己的董事席位和股份。他的股份将在其他董事之间平均分配。同时,任何一个向这项提议投了赞成票的董事也会失去他的董事席位和股份。
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个条款看来非常管用,成功地将敌意收购者排除在外。可是现在,海岸公司的海贝壳先生通过一个敌意收购举动,买下了该公司51%的股份。海贝壳先生在年度选举里投了自己一票,顺利成为董事。不过,乍看上去,董事局失去控制权的威胁并非迫在眉睫,毕竟海贝壳先生是以一敌四。
在第一次董事局会议上,海贝壳先生提议大幅修改董事资格的规定。这是董事局首次就这样一项提议进行表决。海贝壳先生的提议不仅得到通过,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项提议竟然是全票通过!结果,海贝壳先生随即取代了整个董事局。原来的董事在得到一项称为“降落伞”的微薄补偿(总比什么也没有强!)后,就被扫地出门。
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我们给你的提示是:整个做法非常狡猾。倒后推理正是关键。首先设计一个计划,使自己的提议获得通过,然后你就可以考虑能不能取得全票。海贝壳先生为了确保自己的提议获得通过,就是从结尾部分开始,全力确保最后两名投票者得到赞成这项提议的激励。这样,就足以使海贝壳先生的提议获得通过,因为海贝壳先生将以一张赞成票开始整个表决程序。
案例讨论
许多提议都用过这个把戏。这里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例子。海贝壳先生的修改提议包含下列三种情况:
.假如这项提议全票通过,海贝壳先生可以选择一个全新的董事局。每一位被取代的董事将得到一份小小的补偿。
.假如这项提议以4比1通过,投反对票的董事就要滚蛋,不会得到任何补偿。
.假如这项提议以3比2通过,海贝壳先生就会把他在风笛手的腌胡椒公司的51%的股份平分给另外两名投赞成票的董事;投反对票的董事就要滚蛋,不会得到任何补偿。
到了这里,倒后推理为故事画上了句号。假定一路投票下来,双方打成平手,最后一名投票者面对2比2的平局。假如他投赞成票,提议就会通过,他本人得到该公司25.5%的股份。假如提议遭到否决,海贝壳先生的财产(以及另外一名投赞成票的董事的股份)就会在另外三名董事之间平分,他本人得到21.1%(即(51%+12.25%)/3)。他当然会投赞成票。
大家都可以通过倒后推理,预计到假如出现2比2局的情况,最后一票投下之后海贝壳先生就会取胜。现在来看第四人的两难处境。轮到他投票的时候,可能出现以下三种情况之一:
(1)只有1票赞成(海贝壳先生投的);
(2) 2票赞成;
(3) 3票赞成。
假如有3票赞成,提议实际上已经通过了。第四人当然宁可得到一些好处也不愿一无所获,因此他会投赞成票。假如有2票赞成,他可以料预计到哪怕自己投反对票,最后一个人也会投赞成票。第四人无法阻止通过这个提议。因此,更好的选择还是投靠即将取胜的一方,所以他会投赞成票。最后,假如只有1票赞成,他愿意投赞成票换取2比2的平局。因为他可以自信地预计到最后一个人会投赞成票,并且他们两人将合作得非常漂亮。
这么一来,最早投票的两名董事就陷人了困境。他们可以预计到,哪怕他们都投反对票,最后两人还是会跟他们作对,这项提议还是会获得通过。既然他们无法阻止这项提议通过,还是随大流换取某些补偿比较好。这个案例证明了倒后推理的威力。当然了,这一技巧同样有助于设计一项狡猾的方案。
5 .糊涂取胜
第2 章介绍了参与者有序行动且在一个确定数目的行动之后结束的博弈。从理论上说,我们可以探讨行动的每一种可能顺序,从而发现其中的最佳策略。这对于画井字的连城游戏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但对于象棋却几乎不大可能(至少目前是这样)。以下的博弈尚未发现最佳策略。不过,即便我们不知道最佳策略,但存在最佳策略的事实已经足以显示先行者必将取胜。
ZECK是一种两个人玩的画点游戏,目标是把最后一个点留给你的对手。这个游戏由一系列排成矩形的点开始,比如下面的7x4 矩形(如图13-1所示):
·······
·······
·······
·······
图13-1
每一回合,参与者移走一点以及位于这一点东北方的所有的点。假如第一名参与者选中第二行的第四点,那么,留给他的对手的局面就变成图13-2:
···
···
·······
·······
图13-2
每次必须至少移走一点。被迫移走最后一点的人算输。
对于含有超过一点的任何形状的矩形,先行者都有一个取胜的策略。只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策略。当然,我们可以探讨所有可能性,然后为某一个特定的游戏确定取胜的策略,比如上面这个7x4矩形的版本,但我们确实不知道,适用于所有可能版本的游戏的取胜策略究竟是什么。我们怎么可以在自己尚不清楚的情况下告诉大家,谁掌握了那个取胜策略呢?

案例讨论
假如后行者有一个取胜策略,这意味着,对于先行者的任何一种开局方式,他都有使自己处于取胜地位的对策。假定先行者取走右上方一点,结果变成图13-3 。
······
·······
·······
·······
图13-3
无论后行者可能怎样应对,留下的都是先行者可以通过第一步创造出来的局面。假如后行者的回应确实是一种取胜策略,先行者早就应该而且可以用这样的策略开局。没有什么事情是后行者可以对先行者做而先行者不能抢先做到的。

6 .大好时节与时机选择
现在我们来看前美国橄榄球联盟(简称USFL)在决定秋季还是春季比赛时面对的问题。秋季的市场最大,因此,USFL的愿望是垄断秋季,迫使全国橄榄球联盟(简称NFL)转到春季。不过,假如NFL坚持选择秋季,那么,USFL与其分享市场,不如垄断春季。在USFL看来,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两大联盟同时转向春季。
NFL虽然有更大的名声,却还是希望USFL在自己停赛期间比赛。但是,NFL的声望那么大,秋季的市场又那么广阔,它更愿意在秋季与USFL来一个正面的较量,而不是只满足于垄断春季。
为了更精确地说明这些想法,我们假定秋季有1亿人观看橄榄球比赛,而春季只有5000万人。如果一个联盟垄断某个季节,它就能在那个季节得到全部观众。如果两大联盟同时选择一个季节,NFL将得到70%的份额,而USFL只得到30%的份额;另一个季节的比例也是一样。
图13-4 给出了两大联盟在4种可能的选择组合的前提下得到的观众数目。为了节省空间,我们已经把它们各自的收益表格合并起来了。每一个格子的左下方是USFL的市场,右上方是NFL的市场。

NFL
秋季 春季
70 50
秋季30 100
USFL 100 35
春季50 15

图13-4 USFL与NFL的市场份额
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案例讨论
USFL没有一个优势策略。它的最佳策略是永远在NFL停赛期间比赛。很显然,这取决于NFL的选择。但NFL有一个优势策略。它更愿意选择秋季,而这与USFL的选择无关;请看它的第一列数字,分别为70和100,都超过第二列的对应数字,分别为50和35。
这个博弈应该出现什么结果?NFL应该选择自己的优势策略,即选择秋季。USFL只要从NFL的角度琢磨一番,就应该预计到NFL将在秋季比赛。因此,USFL应该选择春季。
对于很大一个范围的秋季与春季潜在市场,这些预计都是正确的。在NFL与USF 按70比30的比例划分市场的前提下,即使秋季市场可能超出春季市场43%到233% ,同样的预计也会变成现实。由于我们的预计如此正确,我们可以很有信心地得出结论,认为USFL转向秋季是一个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很可能导致它关门大吉。

7 .坚持就是胜利?
经理人通常对未来抱有美丽的幻想:市场会扩张,有更好的技术可用,信息会变好。不过,哪里有增长,哪里就有衰退。美国制造业超过10%的产量来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一直萎缩的领域。这些走下坡路的领域非常广泛,从核心制造业(如钢铁、轮胎、橡胶)到纺织、化工再到婴儿食品、真空管,都不能幸免。导致走下坡路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技术进步(晶体管取代真空管),竞争不过改进了的外国产品(钢铁), 政府规制(化工)以及人口变化(婴儿食品)。
在这些不断萎缩的领域,总得有人削减生产能力,才能保证整个领域仍然有钱可赚。每一家公司都希望对手担当这个重任,而自己趁机夺取余下的市场。[2]本案例旨在讨论幸存能力是不是与规模有关。在不断萎缩的市场,大卫们(Davids)会裁减哥利亚们(Goliaths)的规模,还是会被后者踩在脚下?*
我们来看大卫和哥利亚的竞争,假定它们同属不断萎缩的弹弓制造业。大卫是一个小制造商,每季度只能生产一把弹弓。哥利亚的生产能力是大卫的两倍,每季度生产两个弹弓。这两个相互竞争的对手没有选择修改自身产量的余地。它们一天不停工,就将继续运转一天;一旦停工,将被淘汰出局。①
它们的战斗具有《时代》与《新闻周刊》之争的某些特征。每个季度它们都要决定生产或者关门,却不知道同一时间对手打算怎么做。不过,它们很快就能得知前一时期双方的选择,从而在下一季度将照搬原来的做法(假如两家都没有关门的话)。
表13-1 给出了取决于产量的市场价格(扣除成本后)的详情。从1988年第一季度起,如果大卫是垄断者,它可以指望凭它的那把弹弓赚到3美元。假如大卫停业,哥利亚变成垄断者,哥利亚得到的弹弓单价会低一些,因为它的产量高一些;若是这样,它的每把弹弓可赚2美元。(当然,两把弹弓各赚2 美元的收入还是高于大卫,因为大卫只有一把弹弓可卖,只可赚到3美元。)假如大卫和哥利亚同时生产,我们可以称它们是一对寡头垄断者。若是这样,它们会使市场饱和,单价(扣除成本后)会跌到50美分。
*哥利亚系《圣经》故事中被牧羊人大卫杀死的巨人。——译者注
① 实际上,上述假设条件适用于有历史产量记录的边际成本很低的行业。在这些行业,固定成本占优势地位,结果造成巨大压力,迫使工厂非得填满过剩生产能力不可。比如在炼铝行业,如果没有达到满负荷运转,从技术上说属于效率低下,因为这改变了产品特性。如果产量不足生产能力的70% ,这样的运转简直不可行,因为你不得不投人一个最低量的化工原料保持设备运转。不断关停设备又重开的策略同样行不通。每次关停,腐蚀性的化工原料都会在设备里沉积下来(比如苛性碱在蒸煮锅中沉积)。重开之前你必须彻底清洗设备,重新调试,打通生产流程,而这样的程序有时可能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因此,炼铝厂不得不面临抉择,要么在接近生产能力的水平运转,要么关门大吉。
表13-1
价格(扣除成本后)
大卫垄断 哥利亚垄断 大卫与哥利亚共存
1988年l月 3.00 2.00 0.50
4月 2.75 1.75 0.25
7月 2.50 1.50 0.00
10月 2.25 1.25 -0.25
1989年1月 2.00 1.00 -0.50
4月 1.75 0.75 -0.75
7月 1.50 0.50 -1.00
10月 1.25 0.25 -1.25
1990年1月 1.00 0.00 -1.50
4月 0.75 -0.25 -1.75
7月 0.50 -0.50 -2.00
10月 0.25 -0.75 -2.25
1991年l月 0.00 -1.00 -2.50
4月 -0.25 -1.25 -2.75
7月 -0.50 -1.50 -3.00
10月 -0.75 -1.75 -3.25
从这个价格表可以明显看出市场正在走下坡路。第一列数字显示的是如果大卫独霸市场,它能得到的单价(扣除成本后),第二列数字显示的是如果哥利亚独霸市场,它能得到的单价(扣除成本后)。第三列显示的是假如两家公司以一对寡头垄断者的地位继续生产弹弓,它们能得到的单价(扣除成本后)。
在1988年1月以后的各个季度,无论产量多大,单价都会每隔1个季度就下跌25美分。由表可见,关门退出的压力从1988年第三季度开始出现。到了1990年1月,哥利亚哪怕独霸市场也赚不到钱。一年后,就连大卫也别指望可以赚钱。
只要从1988年到1991年的12个季度的时间,弹弓行业就会绝迹。不过,企业会在什么时候退出?谁该首先放弃,什么时候放弃?借助逐步剔除劣势策略的技巧就能解答这个问题。在你动手解答之前,请注意,对哥利亚而言,挺过1990年1月是一个劣势策略,因为从此以后无论大卫坚持生产还是关门停业,它自己都将一直亏损。现在我们倒推回去,思考一个问题:假如你是大卫,现在是1989年第三季度,哥利亚还在继续生产,你会怎么做。①
① 计算最糟糕情形的价值时,你可以假设利率为零,即明天的利润(或亏损)与今天的利润(或亏损)同等重要,从而简化计算过程。
案例讨论
你可以赚多少钱对这个问题毫无影响,关键在于你能坚持多久。一旦这对寡头垄断者的利润双双变成负数,这时,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将利润率高于自己的对手排挤出去。
根据这个提示,假如大卫可以坚持到1989年第三季度,它将胜券在握。此后,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哥利亚挺过了1989年第四季度。大卫作为双寡头之一,将要付出2.25美元的代价。不过,一旦迎来1990年,哥利亚必须关门停业,因为它无论作为两个寡头垄断者之一或是惟一的垄断者,都将亏损。于是,大卫可以在20世纪90年代通过垄断市场赚取每把弹弓2.50美元的利润,这足以弥补它在1989年最后两个季度可能出现的任何亏损。
现在轮到倒后推理发挥作用。假定大卫在1989年7月决心继续生产(退出是一个劣势策略),哥利亚应该可以预计到,从1989年7月开始,它除了亏损还是亏损。因此,它会立即退出,只要它当天发觉自己是两个寡头垄断者之一。这意味着,大卫作为惟一垄断者,可以在1990年赚到2.50美元,并在1989年最后两个季度赚到2.75美元。这5.25美元简直是飞来横财,超过了到那时为止作为两个寡头垄断者之一可能产生的最大亏损(1.50美元),因此大卫无论如何不能在1991年1月到来之前关门停业。假定大卫决心继续生产,哥利亚应该在1988年7月它作为两个寡头垄断者之一发现自己的利润变成负数之际尽快退出市场。
注意,哥利亚不能作出继续生产同样长的一段时间的承诺。这个承诺在1990年1月首次被打破,而在1990年1月之前退出的保证反过来变成在1989年7月之前退出的动力。一路倒推回去,在哥利亚看来,光滑的斜坡早在1988年10月已经出现,那时出现了这个市场不足以容纳它们两家企业共存的第一个证据。
这个关于在不断萎缩的市场奋力争夺份额的简单故事,可能有助于解释大企业通常首先退出的现象。专门研究英国市场萎缩现象的学者查尔斯·巴登·富勒(Charles Baden Fuller)发现,在1975-1981年,英国钢铁需求下降了42% ,两家最大的企业F.H.劳埃德(F .H.Lloyd)和韦尔集团(the Weir Group)的高层管理人员“感到他们面临成本必须符合经济原则的要求的压力;他们的产量在1975年仍占全国钢铁行业总产量的41% ,但由于1975-1981年相当于生产能力63%的市场萎缩,他们的总市场份额跌到只有24% ”。
记住,规模不一定总是一种优势;在柔道项目和本文阐述的退出策略中,诀窍在于利用对手的较大体型以及由此导致的缺乏灵活性的特点,与之抗衡。
8 .贵人行为理应高尚
欧佩克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其成员的生产能力各不相同。沙特阿拉伯的生产能力远远超出其他成员。同属一个卡特尔的大成员和小成员,它们的作弊激励是不是一样大?
为了简化这个问题,我们只看一个小成员,即科威特。假定在合作的情况下,科威特应该每天生产100万桶石油,沙特阿拉伯则生产40 0万桶。对于它们两家,作弊意味着每天多生产100万桶。换言之,科威特有两种选择,分别是100万桶和200万桶;沙特阿拉伯则为400 万桶和500万桶。基于双方的不同选择,投人市场的总产量可能是500万桶、600万桶或700万桶。假定相应的边际利润(每桶价格减去每桶生产成本)分别为16美元、12美元和8美元。由此得出下面的利润图(如图13-5 所示)。每一个格子里,左下方的数字是沙特阿拉伯的利润,右上方的数字是科威特的利润,单位为百万美元/天。

科威特的产量(百万桶/天)
1 2
沙 16 24
特 64 48
阿 4
拉(百万桶/天)

的 12 16
产 60 40
量 5

图13-5 沙特阿拉伯与科威特的利润(单位:百万美元/天)

科威特有一个优势策略:作弊,每天生产200万桶。沙特阿拉伯也有一个优势策略:遵守合作协议,每天生产400万桶。沙特阿拉伯一定遵守协议,哪怕科威特作弊也一样。囚徒困境就此破解。
为什么会这样?
案例讨论
沙特阿拉伯出于纯粹的自利心理,有一个合作的激励。假如它生产一个较低数量,则市场价格攀升,欧佩克全体成员的边际利润上扬。假如它的产量只占欧佩克总产量一个很小的份额,它自然不会发现,原来向整个卡特尔提供这种“公共服务”对自己也有好处。不过,假如它的份额很大,那么,上扬的边际利润会有很大一部分落在它手里,因此,牺牲一些产量也是值得的。这也是我们选作例子的两个国家的抉择。[3] 这个例子描述了走出囚徒困境的另一个途径:找出一个大慈善家,让它遵守合作协议,并容忍其他人作弊。
同样的事情见之于许多联盟。在许多国家,一个大政党和一个或多个小政党必须组成一个联合政府。大政党一般愿意扮演负责合作的一方,委曲求全,确保联盟不会瓦解,而小政党则坚持它们自己的特殊要求,而选择通常可能偏向极端的道路。以色列联合政府的小宗教团体的影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北约内部有另一个例子:美国承担了防务开支一个不恰当比例的份额,大大便宜了西欧和日本。美国经济学家曼库尔·奥尔森(Mancur Olson)将这一现象非常简洁地称为“小国对大国的剥削”。
9 .独霸天下
许多加油站拿来打广告的只是含铅汽油的价格。奇怪的是,其实没有几个顾客会买含铅汽油;只有1976年以前生产的汽车才能使用含铅汽油。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种做法是怎么来的。起初只有一种汽油供应。那是1911年以前的事情,同年刘易斯(Lewis)和雅各布·布劳斯坦(Jacob Blaustein)发明了一种方法,无须借助铅添加剂就能提高汽油的辛烷值。又过了60年,这一方法成为行规。
加油站在广告上继续只提没有几个顾客购买的含铅汽油的价格。它们只标一个数字,希望引起过往司机的注意,使其继续使用以前一直使用的汽油。大多数司机不得不从含铅汽油的价格推算不含铅汽油的价格。为什么这种做法会沿用至今?
案例讨论
如果一家加油站突然决定用大号字体标出不含铅汽油的价格,会发生什么事情?过往司机除了数字本身以外很难读到别的什么东西。结果呢,他们习惯性地假定广告上标出的一定是含铅汽油的价格。一般而言,每加仑不含铅汽油的零售价会比含铅汽油贵5美分,因此司机们会误会广告的意思,以为这里出售的含铅汽油贵了5美分。于是这家标新立异的加油站就会陷人窘境,因为司机们误会了它的标价。有趣的是,不含铅汽油的批发价其实低于含铅汽油,这表明含铅汽油属于不惜压价以招徕顾客的商品。①
① 经济学家可以提供另一个理由,解释为什么含铅汽油要压价出售:这是因为,购买含铅汽油的是另外一群顾客。如果我们告诉你,与卖给开新车的顾客的汽油相比,卖给开老爷车的顾客的汽油的利润率更低,你未必觉得惊讶。确实,刚刚买下一辆价值3万美元的宝马车的顾客,不大可能会像一个开破旧的1974年款斑马(Pinto)车的顾客那样,为10美分的差价斤斤计较。
一家标新立异的加油站如果打算在广告上标出不含铅汽油的售价,只会使自己处于更加糟糕的境地,因为它拿出了自己维持生计的产品进行竞争。面对价格战,一个好得多的策略是用只占一小部分销售额的产品去参与。不含铅汽油的价格战将会威胁到整个加油站的盈利能力。
底线在于加油站应该继续宣传含铅汽油的价格。这一牢固均衡与 第9章提到的QWERTY键盘的均衡有一点不同:在QWERTY键盘的例子里,现实情况并不存在一个胜利者;但在这个例子中,无人挑起不含铅汽油价格战的事实,可以给加油站带来好处。但顾客却陷入了一个不好的均衡,而且没有一家加油站有改变这一现状的激励。假如社会希望改善顾客的处境,一个办法是立法改变常规,要求加油站若只打一个价格的广告,这个价格一定是不含铅汽油的价格。另一个办法是要求加油站用大号字体标出它们所有品种的价格,无论是含铅汽油、不含铅汽油还是超级不含铅汽油,一律都要标出来。要不了多久这就会成为常规,含铅汽油的销售也将成为历史,加油站从此不得不标出它们的不含铅汽油的价格,因为这是它们出售的惟一一种汽油。

10 .海湾大桥
每天早上7点30分到11点,从奥克兰经海湾大桥到旧金山就会出现交通堵塞。在11点交通堵塞消除之前,每一辆加入车龙的汽车都会使后来者多等上一段时间。计算这一成本的正确方法是将各人被耽误的时间汇总起来,得出总的等候时间。以上午9点加入车龙的一辆汽车为例,它产生的总的等候时间有多长?
你可能会想,你了解的信息还不够。这个问题的一个重要特征在于外部性可在你已经得知的小数目的基础上计算得出。你不必知道汽车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通过收费站,也不必知道9点以后加人车龙的汽车的分布情况。不管交通堵塞解除前车龙长度保持不变还是不断变化,答案都是一样。
案例讨论
诀窍在于看出真正重要的是等候时间的总长度。我们不关心是谁在等候。(若是换了其他场合,我们可能要衡量被堵在路上的人的等候时间的货币价值。)找出额外增加的总的等候时间的最简单方法,是绕过谁在等候的问题,直接将所有损失放在一个人身上。假定这个刚刚加入车龙的司机没在9点开上海湾大桥,而是驶向一边,让其他司机先走。如果他这么做了,其他司机就不会额外多等一段时间。当然,他自己不得不等上两小时,直到交通堵塞消除,才得以继续上路。不过,这两小时恰巧等于假如他直接开上海湾大桥,没有停在一边让路,而使其他司机多花的总的等候时间。理由一点就明:总的等候时间是让全体司机驶过海湾大桥的时间;任何一个解决方案,只要涉及驶过海湾大桥的全体司机,都会得出相同的总的等候时间,只不过具体到各人承担的等候时间有所不同罢了。让一辆汽车负担全部额外等候时间的做法,是最容易得出新的总的等候时间的捷径。
11.公用地悲剧
加利福尼亚生物学家加勒特·哈丁(Garrett Harding)在一篇重要而具有影响力的文章里提到,不加限制的个人选择可能给社会带来灾难:
设想一个向全体公众开放的牧场。不难预计,每一个放牧者一定希望在这片公有土地饲养尽可能多的牲畜· 一这就是悲剧所在。每一个人都陷入了一个体系而不能自拔,这个体系迫使他在一个有限的世界里无限地增加自己的牲畜。在一个信奉平民自由的社会,每一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从而毁灭将成为大家不能逃脱的命运。[4]
他以这一思路讨论了人口爆炸、污染、过度捕捞和不可再生资源的消耗等问题。他的结论是,世界各地的人民必须意识到有必要限制个人做出这些选择的自由,接受某种“一致赞成的共同约束”。
现在,请你确定这个问题的本质。试试把这个问题跟我们在这一章提到的一个或多个例子挂钩,然后你就能找出几个可供选择的解决方案,再对这些解决方案做一个评价。
案例讨论
不同情况下,公用地悲剧可能成为一个多人囚徒困境(每一个人都养了太多的牛)或一个超出负荷问题(太多人都想做畜牧者)。
经济学家最喜欢的解决方案是确立产权。这也是十五六世纪在英格兰真实出现的事情:公有土地被圈起来,落入当地贵族或地主手里。一旦土地成为私有财产,那只“看不见的手”就会恰到好处地关上大门。主人可以收取放牧费,使其租金收入最大化,而这一规定将减少对土地的使用。此举改善了整体经济效率,却同时也改变了收入的分配;放牧费使主人更富有,使牧人更贫穷。
这一规定在其他场合并不适用。公海的产权很难在缺少一个国际政府的前提下确定和执行,控制携带污染物的空气从一个国家飘向另一个国家也是一个难题。基于同样的理由,捕鲸和酸雨问题都要借助更直接的控制才能处理,但建立一个必要的国际协议却很不容易。
正如哈丁提到的那样,人口是一个甚至更加艰巨的难题。对一个人的家庭(包括其规模)的决定权已经由联合国人权公约和其他国家的人权法案加以确立。像印度这样的国家经常由于采取某种强制手段限制其人口规模而遭到广泛批评。
有时候,假如集团规模足够小,自愿合作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若有两家石油或天然气生产商的油井钻到了同一片地下油田,两家都有提高自己的开采速度、抢先夺取更大份额的激励。假如两家都这么做,过度的开采实际上可能降低它们可以从这片油田收获的数量。在实践中,钻探者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看上去也有办法达成分享产量的协议,使从一片油田的所有油井开采出来的总数量保持在一个适当的水平。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了吧?

12. 1 美元的价格
耶鲁大学教授马丁·舒比克设计了下面这个陷阱游戏:一名拍卖人拿出一张1美元钞票,请大家给这张钞票开价;每次叫价以5美分为单位;出价最高者得到这张1美元钞票,但出价最高和次高者都要向拍卖人支付相当于出价数目的费用。[5]
教授们在课堂实验上,跟毫无疑心的本科生们玩这个游戏,很是赚了一点钱,至少足够在教工俱乐部吃一两次午饭。假定目前的最高叫价是60美分,你叫价55美分,排在第二位。出价最高者铁定赚进40美分,而你却铁定要丢掉55美分。如果你追加10美分,叫出65美分,你就可以和他掉换位置。哪怕领先的叫价达到3.60美元而你的叫价3.55美元排在第二位,这一思路仍然适用。如果你不肯追加10 美分,“胜者”就会亏掉2.60美元,而你则要亏掉3.55美元。
你打算怎么玩这个游戏?
案例讨论
这是光滑斜坡的又一个例子。一旦你开始向下滑,你就很难回头。最好不要迈出第一步,除非你知道自己会去到哪里。
这个游戏或博弈有一个均衡,即从1美元起拍,且没有人再追加叫价。不过,假如起拍价低于1美元又如何?这样的层层加价可是没完没了,惟一的上限就是你钱包里的数目。至少在你掏空钱包之后竞争不得不停止。这正是我们需要用到法则1——向前展望、倒后推理的地方。
假定伊莱和约翰是两个学生,现在参加舒比克的1美元拍卖。每人各揣着2.50美元,而且都知道对方兜里有多少钱。[6]为了简化叙述,我们改以10美分为叫价单位。
从结尾倒推回来,如果伊莱叫了2.50美元,他将赢得这张1美元钞票(同时却亏了1.50美元)。如果他叫了2.40美元,那么约翰只有叫2.50 美元才能取胜。因为多花1美元去赢1美元并不划算,如果约翰现在的价位是1.50美元或1.50美元以下,伊莱只要叫2.40美元就能取胜。
如果伊莱叫2.30美元,上述论证照样行得通。约翰不可能指望叫2.40美元就可以取胜,因为伊莱一定会叫2.50美元进行反击。要想击
败2.30美元的叫价,约翰必须一直叫到2.50美元。因此,2.30美元的叫价足以击败1.50美元或1.50美元以下的叫价。同样,我们可以证明2.20美元、2.10美元一直到1.60美元的叫价可以取胜。如果伊莱叫了1.60美元,约翰应该预见到伊莱不会放弃,非等到价位升到2 .50美元不可。伊莱固然已经铁定损失1美元60美分,不过,再花90美分赢得那张1美元钞票还是合算的。
第一个叫1.60美元的人胜出,因为这一叫价建立了一个承诺,即他一定会坚持到2.50美元。我们在思考的时候,应该将1.60美元和2.50美元的叫价等同起来,视为制胜的叫价。要想击败1.50美元的叫价,只要追叫1.60 元就够了,但任何低于这一数目的叫价都无济于事。这意味着1.50美元可以击败60美分或60美分以下的叫价。其实只要70美分就能做到这一点。为什么?一旦有人叫70美分,对他而言,一路坚持到1.60美元而确保取胜是合算的。有了这个承诺,叫价60美分或60美分以下的对手就会觉得继续跟进得不偿失。
我们可以预计,约翰或伊莱一定会有人叫到70美分,然后这场拍卖就会结束。虽然数目可以改变,结果却并非取决于只有两个叫价者。哪怕预算不同,倒后推理仍然可以得出答案。不过,关键一点是谁都知道别人的预算是多少。如果不知道别人的预算,可以猜到的结果是,均衡只存在于混合策略之中。
当然,对于学生们而言,还有一个更简单也更有好处的解决方案:联合起来。如果叫价者事先达成一致,选出一名代表叫10美分,谁也不再追加叫价,全班同学就可以分享90美分的利润。
你当然可以把这个例子当成耶鲁本科生都是傻瓜的证明。不过,超级大国之间的核装备升级过程难道与此有什么分别吗?双方都付出了亿万美元的代价,为的是博取区区“1美元”的胜利。联合起来,意味着和平共处,它是一个更有好处的解决方案。
13. 李尔王的难题
告诉我,我的女儿们―
在我还没有把我的政权、
领土和国事的重任全部放弃以前,
告诉我,你们中间哪一个人最爱我?
我要看看谁最有孝心,最有贤德
我就给她最大的恩惠。
― 莎士比亚,《李尔王》
李尔王担心,等他年纪大了,不知道他的孩子们会怎样对待他。让他深感遗憾的是,他发现孩子们并不总是遵守自己的诺言。
除了关爱与尊敬,孩子们的行为还受到获得遗产的可能性的影响。现在我们来看一个策略实例,说明遗产只要使用得当,可以促使孩子们自愿探望自己的父母,而不至于把他们丢在一边。
假定父母希望孩子们每周探望一次,电话问候两次。为了给孩子们一个正确的激励,父母威胁说谁若是达不到这个标准,就会失去继承权。他们的财产将在所有符合要求的孩子们之间平均分配。(除了可鼓励探望,这一规定还有一个好处,即可以避免鼓动孩子们为了争取较大份额的遗产而频繁探望,导致父母失去私人空间。)
孩子们意识到父母不愿意剥夺所有孩子的继承权。于是他们串通一气,一起减少探望的次数,最后降到一次也不去。
这对父母现在请你帮忙修改他们的遗嘱。只要有遗嘱,就有办法让它发挥作用。不过,怎样才能做到呢?一个前提是,这对父母不许你剥夺所有孩子的继承权。
案例讨论
和原先的版本一样,任何一个探望次数不能达标的孩子都将失去继承权。问题在于,假如他们的探望次数统统低于标准,怎么办?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不妨将所有财产都分给探望次数最多的孩子。这么做可以打破孩子们之间结成的减少探望次数的卡特尔。我们使这些孩子陷入了一个多人困境。每个孩子只要多打一个电话就有可能使自己应得的财产份额从平均值跃升为100%。惟一的出路就是遵照父母的心愿行事。(很显然,这一策略在只有一个孩子的情况下会失效。对于只有一个孩子的夫妇,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这真是抱歉得很。)

14 .美国诉艾科亚
每个行业的老牌公司都会通过排挤新的竞争对手,阻止其进入市场,保持可观的盈利。然后它可以作为垄断企业,一路提价。由于垄断对社会是有害的,反垄断当局会竭力侦察和起诉那些运用策略手段阻止对手进人市场的公司。、
1945年,美国铝业集团(简称艾科亚,Alcoa)遭到起诉,罪名是存在类似的操作。巡回法庭(Circuit Court)的上诉法官们发现,艾科亚不断建设精炼设备,其数目一直高于实际需求。法官勒尼德·汉德(Learlled Hand)这样提出自己的看法:
它(艾科亚)一直预计工业纯铝的需求将会增加,并使自己做好准备应付这种变化,其实这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没有任何理由迫使它要在其他公司进入这一领域之前这么加倍再加倍地提高自己的生产能力。它坚持认为它从未排挤过任何竞争者;但我们想不出任何更好的排挤方式,能够超越一有新的机会就抢到手、同时摆出早就建成了一个庞大集团的新设备迎击任何后来者的做法。
研究反垄断法与经济学的学者们就这个案例进行了深入辩论。[7]现在我们请你考虑一下这个案例的理论基础:过度建设生产设备如何能够阻吓新的竞争对手?是什么使这一策略与其他策略区别开来?它为什么可能遭到失败?
案例讨论
一个老牌公司总想让新的竞争者相信,这个行业不会给它们带来好处。这基本上意味着,如果它们硬要进入这个市场,产品价格就会大跌,跌到不能弥补它们成本的地步。当然了,这个老牌公司只会放出风声,说它将发动一场冷酷无情的价格战,打击一切后来者。不过,后来者为什么会相信这么一个口头威胁呢?说到底,价格战也会使老牌公司付出重大代价的啊。
老牌公司建设超过目前产量需要的生产设备的做法,可以使它的威胁变得可信。一旦如此庞大的设备装配完毕,产量就能大幅度提高,新增成本也会降低。惟一要做的是为这些设备配备人员和购买材料;主要成本已经发生,不可挽回。价格战打起来会更容易,代价也更小,因此也更可信。
这从策略的逻辑而言是合理的,但是,这么一种做法在实践当中究竟有没有用呢?它的成功至少面临两个限制条件。首先,如果这个行业已经存在很多公司,那么,阻止后来者进入市场将给所有现存公司带来更大的好处。会不会有哪家公司愿意在它只能分享一部分好处的前提下承担全部设备成本?这是一个标准的囚徒困境。如果一家公司足够大,它可以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为整个行业其他公司提供这么一个服务。否则产些公司必须就建设生产设备达成一致;而这恐怕难以逃脱反垄断当局的目光。
在艾科亚一案中,人们可能不会把由谁建设生产设备的两难困境看做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艾科亚占有90%的“一代纯铝”市场。不过——这也是第二个条件——它面对的市场会不会仅限于此?即使一代纯铝并不存在任何其他生产商,利用废料再生的“二代纯铝”生产商却可以成为一个竞争来源。艾科亚自己日后的生产也是一个竞争来源。许多以铝为基础的产品是非常耐用的。如果艾科亚日后向市场投入更多纯铝,那么这些耐用产品的价值就会下跌。如果该公司不能令人信服地保证它会限制自己日后的产量,铝基产品的买家就会由于担心日后遭受损失而在今天降低它们愿意为纯铝支付的价格。这跟IBM对大型计算机定价时遇到的问题一样。租赁的解决方案在这里显得更难实现:你不能像租电脑那样租纯铝;艾科亚将不得不扩展自己的生产范围,直到覆盖所有铝基产品为止。

15 ,错错得对
父母经常遇到一个难题,就是怎样惩罚做坏事的孩子。孩子们总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并且不相信父母真能说到做到,实施惩罚。他们认为惩罚对父母的伤害可能就跟对自己的伤害一样大(尽管受伤的原因并不相同)。父母对待这一矛盾的标准对策是强调惩罚完全是为孩子着想。父母说了要惩罚做坏事的孩子之后,怎样才能更好地使这一威胁变得可信呢?
案例讨论
若是一对父母加一个孩子的家庭,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三人博弈。团队合作有助于父母作出一个可信的威胁,要惩罚做坏事的孩子。假定孩子当真做了坏事,按照计划,父亲应该实施惩罚。如果儿子以为,只要指出父亲这一行动的“不合理性”,即双方都将受到伤害,就能逃脱惩罚,父亲可以这么回答:假如他真有选择余地,他当然不愿意惩罚自己的儿子;但是,假如他没能实施惩罚,他就破坏了他和妻子达成的一个协议,而破坏这个协议产生的代价将超过惩罚孩子带来的代价。由此,惩罚的威胁就变得可信了。
即便单亲家庭也能玩这个博弈,只不过论证起来比较费事,因为惩罚的协议必须在父亲(或母亲)与孩子之间达成。和上面一样,假定孩子当真做了坏事,按照计划,父亲应该实施惩罚。如果儿子以为,只要指出父亲这一行动的“不合理性”,即双方都将受到伤害,就能逃脱惩罚,父亲可以这么回答:假如他真有选择余地,他当然不愿意惩罚自己的儿子;但是,假如他没能实施惩罚,这就等于他失职了,而他要为失职遭到惩罚。因此,他惩罚自己的儿子的目的在于避免自己遭到惩罚。不过,谁来惩罚他呢?答案是他的儿子!儿子会说,如果父亲原谅他,他也会原谅父亲,不会因为父亲没有惩罚自己而惩罚他。父亲会说,假如儿子不能惩罚他的过分宽容的做法,这就等于儿子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做出了应受惩罚的行为!就这样,在你来我往之间,父子相互监督,都保持了诚实。这听上去可能有点牵强,却并不比大多数用于支持惩罚孩子坏行为的论证过程来得简单。

16 .赢得最后一步
第1章我们讲述了如何在美洲杯帆船比赛中领先的故事。既然每艘船都能看到其他船的行动,丹尼斯·康纳若选择尾随约翰·伯特兰的航线,做起来相对会比较容易。若是要在同时行动的博弈当中保持领先地位,情况就会变得更复杂;这时需要的是预测,而不是观察。
在复式桥牌比赛中,每一个队的成绩,是由本队打某一副牌的结果与另一队跟完全不同的对手打同一副牌的结果相比而得。假定你代表A队出赛,打到最后一副牌的时候,你领先B队的戈伦和泽克。
你拿到的这一手牌虽然很好,却并非必胜无疑。你一定可以完成6无将的定约。你估计,你完成7无将定约的概率是50% ,不过,戈伦和泽克完成7无将定约的概率也是50% ,因为他们拿的是同一手牌,正在另一个房间跟另一对对手较量。① 如果你叫7无将并顺利完成定约,你将稳拿本次比赛的冠军。即便你叫7无将而未能完成定约,如果戈伦和泽克同样叫7无将,且同样未能完成定约,你也照样能夺得冠军。如果双方同时叫6无将,你也一定可以拿冠军,既然你是领先进入最后一轮的。如果你叫6无将,他们叫7无将,且双双完成定约,他们就会反超,取得冠军。
你怎样做才能使自己取胜的概率达到最大?你觉得戈伦和泽克会怎样做?你有多大机会赢得冠军?
① 关于这个问题,很重要的一点在于,你完成7无将定约的概率应该与戈伦和泽克的概率无关,哪怕两队玩的是同一副牌。如果你只在梅花首攻的时候能完成7无将定约,否则只能完成6无将定约,那么这种情形就会出现。就这副牌而言,梅花或方片首攻的概率相同;因此,你完成7无将定约的概率与戈伦和泽克的概率无关。

案例讨论
现在你要使自己取胜的概率达到最大。图13-6 显示了在不同对手采取不同对策时,你的取胜概率是多少。

戈伦与泽克
7无将 6无将
7无将 0.75 0.50
己队
6无将 0.50 1.0
图13-6 己队取胜概率

这些数字是怎么来的?如果两队都叫7无将,你就会胜出,除非你打宕了这一定约且他们完成了定约,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概率为1/4 ;因此,你取胜的概率是3/4 。如果只有你叫7无将且完成定约,对方没叫7无将,你就会胜出,但你如果打宕了,就会失去冠军称号;两种结果的概率是50对50。如果两队都没叫7无将,你就会稳拿冠军。
既然我们填好了这个表格,计算均衡策略就变得轻而易举。我们采用威廉斯方法,就可以得出结论:2/3的时候应该叫7无将,另外1/3的时候应该叫6无将。① 如果我们看竖列的数字,而不是横行的数字,就会发现,你取胜的概率等于戈伦与泽克失败的概率,由此我们得知,这就需要2/3的时候他们叫7无将,1/3的时候叫6无将。
① 在均衡点,7无将与6无将的比例为(1-0.5):(0.75-0.5)或2:1 。
那么,你赢得冠军的概率有多大?你可以预计到,这种情况下你有2/3的概率取胜。举例而言,如果你叫7无将,而戈伦与泽克叫7无将


的概率是2/3,那么你取胜的概率就是0.75,另外1/3的概率戈伦与泽克叫6无将,那么你取胜的概率就是0.5:加权平均值等于2/3*3/4 +1/3*l/2=2/3。你可以验证一下,其实叫6无将也会得出同样的取胜概率。
相反,假定现在你把2/3的时候叫7无将而1/3的时候叫6无将的混合策略扔在一边,一门心思叫定了7无将。如果戈伦与泽克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就绝不会叫7无将,这样做可以使你取胜的概率降到0.5。采取均衡混合策略的优势在于,你的对手永远不可能从计谋上胜过你。

17 .边缘政策与陪审团
1988年3月25日,负责审理罗伯特·钱伯斯(Robert Chambers) “胡椒谋杀案”的法官霍华德·E·贝尔(Howard E.Bell)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据《纽约时报》报道,“12 人的陪审团分崩离析。陪审员们写下灰心丧气的条子,请求调离这个案件。其中一位先生还在法官面前掉下了眼泪,哭诉他的精神已经被巨大的压力压垮了。正午,两张条子同时递出,一张来自陪审团的女领导人,说陪审团已经‘陷人僵局’;一张来自另一名陪审员,说根本没有出现僵局,陪审团仍然有可能做出一个判决。”
陪审团的工作半途而废对谁都没有好处:珍妮弗·莱文(Jennifer Levin)的家人不得不忍受第二次审判,罗伯特·钱伯斯也要多等一段悬而未决的时间,才能知道自己是继续正常的生活,还是要去监狱服刑。虽然双方之间可能没什么共同话题,但他们无疑都希望尽快做出一个判决。
拖延了9天之后,事情越来越明显:即便陪审团确实做出了一个决定,但谁也没有办法在这之前预测到。“后来,陪审员们说,在对钱伯斯的二级谋杀罪的严重指控是做有罪裁决还是无罪开释的间题上,各陪审员的投票摇摆不定。”
贝尔法官怎样才能运用边缘政策给双方提供协助呢?
案例讨论
公诉人费尔斯坦(Fairstein)女士和莱文一家都想得到一种保证,确保钱伯斯接受某种惩罚且被判有罪,他们不愿意看到最后的决定落在一个越来越难以捉摸的陪审团手里,担心他们不能做出决定,导致此案不得不重新审理。
而在被告这边,钱伯斯的律师利特曼(Litman)先生和钱伯斯一家同样有理由担心:无论是陪审团的决定变得越来越难以预计还是重新审理,都比达成调解协议来得糟糕。
贝尔法官可以利用陪审团既有可能做出判决、也有可能陷人僵局的不确定性,威胁原告和被告,迫使他们乖乖地坐下来谈判。法官不能确定陪审团要在多长时间内拿定主意。结果,被告和原告进行谈判的时候,随时可能听见陪审团做出决定或陷人僵局的消息。
这里并不存在一个清晰的界线,说10天又6小时之后就会宣布此次审判无效或做出判决。相反,这是一道光滑的斜坡。贝尔法官有一种激励,希望避免陪审团分裂,并以此作为手段,迫使原告和被告双方尽快达成调解协议。即便法官知道陪审团已经陷入无法挽回的僵局,他也未必愿意告诉双方的律师。他可以叫陪审团留在办公室里玩“大富翁”游戏,为他多争取一两天时间。
如果陪审团陷入僵局的消息泄露了,那么风险也就荡然无存,原告和被告会因此失去相互让步的激励。正是由于原告和被告对这一风险有不同的看法,他们才肯坐下来共同寻求一个折中方案。
一旦一个案子送到陪审团面前,我们就创造了一种风险,而这一风险是我们不能控制的。起初,我们可能以为我们知道陪审团可能做出怎样的判决,这个风险也是可以控制的。不过,随着陪审团审议过程的进行,这一判决的不确定性也会变得越来越大。对立的原告和被告双方开始对陪审团可能做出什么判决出现某种相似的想法,接着,他们可以通过谈判,提出自己的解决方式,以消除这一风险。
不管贝尔法官是不是有意识地采取边缘政策的策略,他还是设法保住了一道光滑的斜坡,迫使大家坐下来调解,并使他们希望返回安全的高地。

18 .管闲事的自由
自由主义或自由意志主义社会哲学家有一个基本的原则,认为人人都有在不受外界干扰的前提下做出某个决定的权利。我们能不能在符合这一原则的基础上做出社会决策呢?
考察一个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个人决定范畴的话题:卧室墙壁的颜色。假定有两个人,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顿,还有两种颜色,红和绿。于是就有四种可能的组合。我们用RG表示罗森克兰茨用的是红色而吉尔登斯顿用的是绿色,GR表示相反的组合,RR表示他们都选了红色,GG表示他们都选了绿色。
阐述上面提到的自由意志主义原则的一个方法是,“对于任何决策,假如不同选择的惟一不同在于自家墙壁的颜色,那么,这个人的偏好应该被社会接受。”[8]假定罗森克兰茨喜欢与众不同,一心想用跟吉尔登斯顿不同的颜色。但吉尔登斯顿却是随大流之辈,希望选用跟罗森克兰茨一样的颜色。按照这样的偏好,根本不能达成符合自由意志主义原则的决策,只有尝试不同的可能性。[9]
你可能以为,这里的问题在于,每个人的偏好,用恰当的话来说,并不在于自家墙壁的颜色,而在于这种颜色是不是跟另一个人的选择相同。任凭这样的偏好主导社会决策,等于过度放任大家去管别人的事情。因此,我们可以创造第二种情境,并限制自由意志主义思想:“如果一个人对于自家墙壁的颜色有一种无条件的偏好,且两种选择的惟一区别在于这种颜色,那么这个人的偏好应该被社会接受。”
假定罗森克兰茨有一种无条件的偏好,喜欢把卧室墙壁涂成红色,即无论X(代表吉尔登斯顿的墙壁的颜色)是R或G,他还是喜欢RX多于GX。如果罗森克兰茨喜欢把自家墙壁涂成红色,那么他还有一种更强的多管闲事的偏好,担心吉尔登斯顿家的墙壁也会涂成红色。因此,对他来说,四种选择的偏好次序是RR最好,G只次之,RG再次之,GG排末尾。吉尔登斯顿对绿色存在相似的偏好次序:GG最好,GR次之,RG再次之,RR排末尾。整个过程如图13-7 所示。

吉尔登斯顿家的墙壁
红色 绿色
罗 4 3
森 红色 1 3


茨 2 1
家 绿色 2 4




图13-7 第二情境结果的偏好次序[罗森克兰茨,吉尔登斯顿]

显然,自由意志主义原则可能导致一个对双方而言,无论与其他什么结果相比都更糟糕的结果。如何能使自由意志主义可行呢?

案例讨论
自由意志主义原则使参与者陷入了囚徒困境。罗森克兰茨无条件地倾向于将墙壁涂成红色,这相当于一种优势策略。无论吉尔登斯顿选什么颜色,罗森克兰茨若选红色,就能获得更好的结果。按照自由意志主义的要求,社会允许他做这么一个选择。与此相仿,吉尔登斯顿把墙壁涂成绿色也是一种优势策略。同样,自由主义社会也允许他做这么一个选择。
把他们各自的选择放在一起,会得到RG。不过,罗森克兰茨和吉尔登斯顿都更喜欢GR,而不是RG。好比囚徒困境的例子,我们的这个例子,同样说明了两个参与者如果同时选择各自的优势策略,可能导致一个对双方都不利的结果。
一个解决方案可能是进一步限制自由主义意识。于是,社会决策可能会在不那么爱管闲事的前提下,由于知道罗森克兰茨愿意选择RG、RR,而不是GR、GG,因此接受他偏好红色而非绿色的选择。这当然管用,前提是由于这里讨论的偏好其实属于另一类型,自由意志主义就不适用于这一情况。哲学家们没完没了地争论着这个间题,并且对自由意志主义的权利作出了进一步的限制。[10]但在这些建议方案中,大部分都把自由意志主义当做人们就社会问题做出决策时的一个外部条件,而且这些人对管闲事有一种持续不断的偏好。一个真正站得住脚且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需要就什么事情属于私事范畴以及对他人在这些事情上的选择放弃我们的偏好(变得无动于衷)达成普遍的共识。换句话说,如果自由意志主义能作为一种社会规范发挥作用,它应该成为我们个人偏好的一部分。

19 .给市长发一枚“大奖章”
1987年,纽约市长埃德·科克(Ed Koch)成功地增加了曼哈顿的持照出租车的数目。此前50年,曼哈顿人口增加了300万,但出租车只多了100辆。出租车短缺的一个迹象是,1987年,合法经营一辆出租车的权利(俗称“大奖章”)在公开市场标价125000美元。与此同时,出租车按每天两班、每班12小时出租,每班价格约为60美元(合每年约45000美元)。
假如市政府拍卖100个新的大奖章,就能轻松地赚到1250万美元。问题是,所有这些新的大奖章获得者就会担心,市政府已经发现了一个好得难以置信的发财机会。既然如此,为什么明年不再拍卖100个新的大奖章呢?如果市政府不能承诺限制大奖章的颁发数量,以保证大奖章不会变得一文不值,那么 第一个后果就是再也不会有人愿意为大奖章出高价了。
现在科克市长请你作顾问。他想知道怎样才能同时增加出租车的数目和库房收入。他正在寻找办法,使自己作出一个承诺,并以此约束自己(以及以后的政府)不要再源源不断地印制新的许可证,防止旧的大奖章大大贬值。当时,出租车与轿车委员会正左右为难,但谁也不会单单听信一个政客的话。你有什么建议?
案例讨论
诀窍在于出租而非出售大奖章。这么一来,没人要为以后的价值付钱。市长就会有一种限制大奖章出租数量的激励,因为假如他出租太多,总租金就会下降,并且很有可能随着大奖章变得一文不值而一直降到零。
注意,这实际上就是一步一步作出承诺的应用实例。这里的步骤不是大奖章的数目,而是大奖章的有效期。人们愿意在一周或一年之内相信这个市长,而新规定的通过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最具风险的是大奖章一年的价值。对市长而言与其将今年的大奖章、明年的大奖章以及未来的大奖章合并为一枚永久性的大奖章,然后再出售,还不如一次只出售一枚大奖章,从而恢复自己的可信度。要做到这一点,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出租,而不是出售。

20 .大洋两岸的武装
在美国,许多私有房主都拥有自卫用的枪,而在英国,几乎没人有枪。文化差异无疑提供了一个解释。策略行动的可能性则提供了另外一个解释。
在这两个国家,大多数私有房主都喜欢住在一个非武装社区。但如果他们确实有理由害怕会遇到武装歹徒,他们都愿意买一枝枪。许多歹徒喜欢带上一枝枪,作为他们这个行业的一个作业工具。
图13-8显示了各种结果在房主和歹徒心目中的一个可能的排名情况。与其为每一种可能性设置一个具体的货币得失值,不如用1、2、3、4表示双方心目中的排名。

歹徒
不带枪 带枪
2 1
私 不带枪 1 4

房 4 3
主 带枪 2 3

图13-8 结果的偏好次序[私有房主,歹徒]

假如不存在任何策略行动,我们应该把这个案例当做一个同时行动的博弈,运用 第3章学习的技巧进行分析。首先我们应寻找优势策略。由于歹徒在第二列的排名永远高于第一列的对应数字,我们可以说歹徒有一个优势策略:不管私有房主有没有枪,他们都愿意带上一枝枪。
私有房主却没有优势策略;他们愿意区别对待。如果歹徒没带枪,那他们也就没必要配枪自卫。
假如我们把这个博弈当做同时行动的博弈,预计会出现什么结果?根据法则2,我们预计,拥有优势策略的一方会采用其优势策略,另一方则会根据对手的优势策略,采取自己的最佳回应策略。由于持枪是歹徒的优势策略,我们应该预计到这就是他们的行动方针。私有房主针对歹徒持枪选择自己的最佳回应策略;他们也应该持枪。这就得出一个均衡,即两个数字均为3的情况([3,3]),它表示双方都认为这是彼此可能得到的第三好的结果。
尽管双方利益彼此冲突,但仍然可以就一件事达成一致:他们都倾向于谁也不持枪的结果([1,2]),而不是双方都持枪的结果([ 3,3])。怎样的策略行动才能使这个结果出现,并且怎样做才能使这个结果变得可信呢?
案例讨论
我们暂时假设歹徒有本事在同时行动的博弈里先发制人,首先采取一个策略行动。他们将承诺不带枪。而在这个相继行动的博弈里,私有房主并不一定非要预测歹徒可能怎么做。他们将会发现,歹徒已经采取行动,而且没有带枪。于是,私有房主可以选择回应歹徒这一承诺的最佳策略;他们也不打算带枪。这一结果以偏好次序表示就是[1,2],它对双方而言都是一种改善。
歹徒通过作出一个承诺可以得到更好的结果,这并不出奇。① 而私有房主的结果也有了改善。双方共同得益的原因在于他们对对方行动的重视胜过对自己行动的重视。私有房主可以允许歹徒实施一个无条件行动,从而扭转其行动。②
① 歹徒们能不能取得更好的结果?不能。他们的最好结果等于私有房主的最坏结果。既然私有房主可以保证歹徒取得第三好的结果,甚至可以使他们通过持有枪支取得更好的结果,就不存在任何策略行动能使歹徒迫使私有房主落到最差的结果。因此,作出不带枪的承诺是歹徒的最佳策略行动。歹徒作出带枪的承诺又会怎样?带枪是他们的优势策略,但由于私有房主无论如何总能料到,因此,作出带枪的承诺并不具备任何策略价值。按警告与保证的方法类推,采取优势策略的承诺可以称为一种“宣言”:它是告知性的,不是策略性的。
② 如果私有房主先行一步,而由歹徒做出回应,又会怎样?私有房主可以预计到,对于自己的任何一种无条件的行动选择,歹徒都会报以带枪的选择。因此,私有房主希望持枪,但结果却并不会好于同时行动的博弈的情况。

在现实当中,私有房主们并不会结成一个联合的博弈参与者,歹徒们也不会。即便歹徒作为一个阶级,可以通过采取主动、解除武装得益,这个集团的任何一个成员也还能通过作弊获得额外的优势。这一囚徒困境会破坏歹徒们率先解除武装之举的可信度。他们需要某种其他方法,使他们可以在一个联合承诺里结为一体。
如果该国历来就有严格管制枪支的法律,枪支也就无处可寻。私有房主可以自信地认为歹徒应该没带枪。英国严格的枪支管制迫使歹徒不得不“承诺”不带枪“干活”。这一承诺是可信的,因为他们别无选择。而在美国,枪支广为流行,这等于剥夺了歹徒承诺不带枪“干活”的选择。结果,许多私有房主不得不为自卫而配备枪支。双方的结果同时恶化。
很显然,这一论证过度简化了现实情况;该论证隐含的一个条件是歹徒支持立法管制枪支。但即便在英国,这一承诺也难以为继。蔓延北爱尔兰的持续不断的政治冲突已经产生了一种间接作用,使歹徒弄到枪支的可能性大大提高。结果,歹徒不带枪的承诺开始失去可信度。
回头再看这个案例时,注意一点:这个博弈从同时行动转向相继行动之际,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产生了。歹徒们选择按他们的优势策略先行。在同时行动的博弈里,他们的优势策略是带枪。而在相继行动的博弈里,他们却没有这么做。理由是在相继行动的博弈里,他们的行动路线会影响私有房主的选择。由于存在这么一种互动关系,他们再也不能认为私有房主的回应不受他们影响。他们先行,所以他们的行动会影响私有房主的选择。在这个相继行动的博弈里,带枪不再是一种优势策略。

21 .慈善捐助的局限性
许多公共产品,比如教育电视,主要是由私人捐赠资助的。由于人人都能从这一产品的供应中得益,这就存在一种隐含的讨价还价,即决定谁要掏钱,而谁又可以免费享用。对募集资金和讨价还价两个过程的相似性的探讨,有助于设计一个更有效的募捐活动。
在讨价还价的问题里,工人与管理层面临妥协的压力,因为一旦发生罢工,就意味着利润的损失。这一妥协的激励与捐赠的激励相似。公立电视的募捐活动竭力使观众意识到,如果没有捐赠,大家都要付出代价。募捐者威胁说一些节目可能被裁减。更为直接的是,电视台可能中断按照节目表播出的节目,直至募集到一个特定数目的资金为止。大家喜欢的节目就这样成了人质;而赎金则是更高的资金数目。
与工人们希望得到尽可能好的合同相仿,公立电视台也想募集尽可能多的资金。不过,假如它们的胃口超出了现实许可的范围,它们就要冒失去观众的风险。扣留节目作为人质,应该在观众彻底放弃该节目之前终止。
当然,可能募集到的捐赠的最大数目,取决于观众的数目以及他们认为节目的编排有多大的价值。如果有N个潜在的捐助人,每人的得益为B,那么,你可能预计,只要募集目标T低于所有潜在捐助人的得益到归,募捐活动就能取得成功。真是这样吗?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看一个简单的案例,其中总共只有两名潜在的捐助人。这次募捐活动的目标是1万美元,而每一个潜在的捐助人认为,一个成功的募捐活动对于他自己来说价值为7500美元。那么,募捐目标一定可以达到,对不对?问题在于,双方谁也不肯自己捐7500美元,而让另一方只捐2500美元就能得到余下的全部价值。我们遇到了一个讨价还价的问题:二人估计的价值合计15000美元,实际成本却只有10000美元。双方怎样划分余下的5000美元好处呢?
我们再次使用轮流出价的方法,简化这个问题。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请两位捐助人轮流作出一个捐助承诺,直至达到募捐目标为止。我们预计双方都会作出不止一个承诺。他们应该运用小步行动的策略。这可以确保双方都不会抛开对方太远,避免了不得不捐出一个不公平份额的结果。不过,若是前进速度太慢,也要付出代价,这一点必须和可能获得的收益综合考虑。
前进速度缓慢的代价在于捐助人缺乏耐心,可能更愿意看到早些达到募捐目标,而不是迟迟达不到。假如我们不得不等到明天才能收到今天承诺的捐款,那么,今天的收益B的价值等于B,而占<1 。这就好比金钱方面的利息损失;今天和明天的价值的差别等于B(1-a ) ,假如你将这部分失去的收益看做放弃的利息,你就可以认为1 一占等于利肪9 率。最后,记住一点:捐款是以承诺的方式进行的;只在达到募捐目标之后才需要兑现。现在我们已经摆出了全部事实。问题是,这次募捐活动能够筹集多少资金?
案例讨论
这个问题最近由经济学家阿纳特·阿德马蒂(Anat Admati)和莫蒂·佩里(Motty Perry)解决了。他们的答案的一个引人注目的特征,是捐款总数并不取决于利率变量占。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有可能募集到与所有捐助人认定的得益总和相等的资金。因此,只要募捐活动物有所值,就应该有可能募集到资金。
和前面一样,我们从结尾开始讨论,然后倒后推理。虽然没有一个自然形成的时间,可以表示募捐活动结束,但存在一个募捐目标,可以结束隐含的讨价还价;如果募捐目标为T美元,那么一旦捐出T美元,问题就解决了。假如承诺的数目接近T美元,那么接下来轮到的这位捐助人就应该补足差额,而不应再拖一轮。但是,怎样接近才算足够接近呢?等待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在于看到别人补足这个差额。因此,除非你将捐款数字推进到T美元,否则你能做的最大贡献莫过于占V ,即整个募捐活动在一段时间后的价值。而在另一方面,假如今天你捐出x,你能得到的价值等于V-x ,即今天的价值减去你的捐款。假如需要补足的差额
x ( ( 1 一占)V
即捐款必须低于损失的利率,那么,补足差额凑够T美元就是值得的。
现在,双方都可以向前展望,推理得知一旦捐款数目达到T 一( 1 一占)V ,募捐目标就会在下一轮达到。如果总的承诺金额足够接近这一数目,那么补足差额,结束这一募捐活动就是值得的。注意,并不,70 存在捐出一个数目而使总捐款超过目标的激励,因为那样做只会减少对方的捐款,却不会为你自己省下一分一毫。你也不愿意独力将承诺的捐款数目一下子推进到T 美元,因为若是那样做,你要付出的数目会大于再拖一轮的代价。因此,如果你捐出y ,使总数达到T 一(1 一的V , 那么你的所得等于占(V 一y ) :再拖一轮你得到的好处为V ,捐款数目为y 。另一个选择是你拖过一轮,与另一位捐助人交换位置。接下来对方捐出一笔钱,将总数推进到T 一(1 一的V ,若是这样,你捐出x = ( 1 一占)V 就是值得的。你得到的好处是
aZ 仁V 一(1 一占)V ] =占3V
这是两轮结束时募捐活动的价值减去你的捐款得出的数目。将捐款与拖延的价值相比,我们看到,假如
夕簇(1 一占2 ) v
对你而言捐款就比再拖一轮更值得。
注意,我们的计算没把每人已经捐出的数目考虑在内。理由是捐助人一直想着的是他们接下来还要捐出多少;他们以前的承诺成了与计算无关的东西,因为这些承诺总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兑现,从而可以从任何成本一效益计算里剔除出去。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知道最后两轮可以募集多少钱。运用同样的推理,我们可以进一步往回推,计算这次募捐活动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达到目标,而在每一个阶段又有多少人愿意捐款,目的是不要拖延整个进度。可能达到的捐款总额等于这些数字之和,即
( 1 一占)v + ( 1 一占2 ) v +占(i 一占2 ) v + aZ ( 1 一占2 ) v +· 一Zv
注意,头两个数字是前面计算得出的最后两轮的捐款数目。引人注目的是,可能达到的捐款总数,并不取决于利率。这一最大值等于两位捐助人的估价。因此,确实有可能让每个捐助人捐出他们对整个活动的估价。这表明,募捐活动的结果,是捐助人对整个活动的估价的一个很好的体现。

22 .再分配的局限性
许多国家的政治体制,都将经济平等定为各自政策的中心原则。几乎所有政府都采用了某种形式的再分配税制。比如,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美国所得税的最高税率超过70%,而瑞典的边际税率则突破100%。不过,到了20世纪80年代,高税率损害工作的激励的想法深人人心。因此,在80年代,许多国家将最高税率大幅度下调,这些国家包括美国乃至更具平等主义色彩的瑞典。
降低税率的主要动机,源于税收对工作的激励的损害作用。现在,一方面存在更大的积累财富的激励,另一方面出现了更大的收人不平等。当然,不平等的背后有很多原因,所得税只是消除这种症状的一个生硬的工具,而不是原因。考虑一下,导致不平等的原因是什么,而这些原因对设计一个理想的税制又有什么影响?实施这一理想体系会有什么问题?这一体系与现有体系相比有什么区别?
案例讨论
我们从研究导致经济不平等的一些原因着手。首先是运气。有两种运气。有些人生来就比别人多了某种天才或优势。即便在这些方面起步平等的人,运气也会青睐某些人,而不是所有人。许多人以为,运气产生了某种不平等,这是不公平的,用于平衡这类优势的税制得到了广泛支持。
其次是努力;有些人就是比其他人工作更努力。当人们对税制损害工作的激励的说法表示同意的时候,他们通常是指提供努力的激励。假如政府决心抽取相当大一部分的劳动成果,谁还愿意努力工作呢?许多人还认为,人们应该有能力保留自己的劳动果实的说法在道义上也是正确的,虽然死硬的平均主义者争辩说,人们应该愿意与他人分享劳动果实。
我们现在假设政府希望做到既能从每一名公民的劳动果实中至少抽取一部分,又不会损害工作的激励。如果收税者分辨得出每一个人付出了多大努力,做到这一点当然毫无问题。每个人应该上缴的税款数目可以直接与他付出的努力挂钩,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惩罚性的税制,目标针对那些努力程度未能达到理想水平的人。
不过,实际上我们很难对成千上万工人的努力进行监控。他们可能每天按时上下班,但他们可能漫不经心,从而降低了他们的工作质量。哪怕是在苏联模式的经济中,制定了非常严厉的惩罚措施,人们还是发现,要在毫无物质激励的前提下提高工作质量,简直难于登天。这使他们陷人一个恶性循环,工人这样描述自己的政府:“我们假装工作;他们假装支付我们的工资。”
在实践当中,努力的程度必须借助一个间接指标进行判断,该指标通常是由努力换取的收人。但这一指标并不完美;高收入可能源于大量的努力或高质量的努力,但也可能就是由于运气比较好的缘故。因此,税制不再能精确量度每一个人的努力程度。税制不能向逃税者施加严厉的惩罚,相反,却能对实现低收入者施加严厉的惩罚,这么一来,就会将倒霉蛋连同逃税者一起惩罚了。在平均主义与税制的激励作用之间存在一个根本的冲突,税制必须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
接着,我们考察天赋才能的差别。平均主义者可能认为,立法抽取由天赋才能获得的收益是天经地义的。但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取决于能不能找出才华卓著者,并且促使他们在知道政府要通过税收方式抽取他们凭借天赋才能获得的收入的前提下,发挥自己的天赋才能。然而,即便最了不起的天才,也仍然需要努力工作才能使自己的才华充分发挥出来,因此,整个问题变得难上加难。我们再次看到,平均主义的追求是有限的,因为这么做是以社会不能充分利用人才为前提。
确定什么成果来自天赋才能并对其征税是很困难的,一个最好的例子,要数苏联等共产主义国家对待一流艺术家和体育明星的方式。这些国家公开宣布的政策是,体育明星的所有奖金或艺术家在西方国家演出的全部收入都必须归公,个人只能得到工资和报销有关费用。人们可能以为,这些人还是会受到自豪感和全力以赴带来的快乐的激励,竭力做到最好。而在现实中,他们的工资和其他补贴已经远远高于国内的平均生活水平。即便这样,许多人还是投奔西方。20世纪80年代后期,苏联部分一流网球选手开始谈判,希望保留自己的一部分比赛奖金,这是关于所得税制的一个不同寻常的讨价还价例子。
最后,即便制定了一个竭力在平均和激励之间取得合理平衡的税制,政府还要思考其执行策略。来自努力或运气的最终经济成果,即一个人的收人或财富,并不容易被政府鉴别出来。按工资、利息和分红等项目交税的人,必须向税收当局报告交税情况。但在一个合理的程度上,政府必须要求个人申报自己的收入。这些报告可能受到审计,但这是一个代价高昂的做法,实际上只有一小部分申报单可能受到审计。那么,我们应该怎样进行选择呢?
在我们讨论混合策略的优势的时候,我们指出,固定不变的众所周知的审计规则,有一个严重的缺陷。那些打算瞒报收人或虚报税收减免额的人,会想方设法不让自己符合接受审计的条件,而那些无法逃脱审计的人就会如实申报。这意味着我们的审计对象完全错了。因此,审计策略应该具备一些随机性。受到审计的可能性取决于纳税申报单的不同项目。不过,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如果大家在其他方面完全一样,那么,低收人者应该算是运气较差的群体。但谁都可以填报一个低收人,并希望被列为可怜的倒霉蛋。这似乎暗示,申报较低收人者受到审计的可能性应该更高。
不过,哪怕在“其他方面”人们也不可能完全一样,这些差别通常比运气带来的差别还要大得多。一张标明收人20 000 美元的申报.单,很可能来自一个诚实的工厂工人,而不是一个有意瞒报的律师。幸运的是,税收当局确实掌握了有关一个人的职业的独立信息。因此,一个更好的规则是,如果申报单申报的收人低于申报者所在职业的合理收人,那么这份申报单接受审计的可能性应该更高。与此相仿,如果申报者为某一方面的收益申报一个较高的税收减免额且超出了合理范畴,那么这项申报也应该成为审计的目标。实际的做法正是这样。

23 .有时骗倒所有人:拉斯韦加斯的老虎机
任何一本赌博指南都应该告诉你,吃角子老虎机是你最糟糕的选择。取胜概率对你大为不利。为了扭转这一印象,刺激人们玩吃角子老虎机,赌城拉斯韦加斯的一些赌场开始大做广告,将它们机器的回报率(即每一美元赌注以奖金形式返还的比例)公之于众。有些赌场更进一步,保证它们那里有些机器的回报率设在高于1的水平!这些机器实际上使概率变得对你有利了。如果你能找出这些机器,只在这些机器上投注,你就能赚大钱。当然了,诀窍在于赌场不会告诉你哪台机器属于这种特别设定的机器。当它们在广告上宣称平均回报率是90% ,且一些机器早已设在120%的水平时,这也意味着其他机器一定低于90%。为了增加你的难度,它们不会保证每天都以同样的方式设定它们的机器,今天的幸运机明天可能让你输个精光。你怎样才能猜出一台机器是怎样的机器?
案例讨论
既然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案例,我们不妨承认我们不知道答案,而且,如果我们真的知道,我们大概也不愿和别人分享。不过,策略思维有助于作出一个更加合理的猜测。关键是设身处地从赌场主人的角度观察问题。他们赚钱的惟一机会,是游客玩倒霉机的概率至少等于玩幸运机的概率。
赌场是不是真有可能“藏”起概率对游客比较有利的机器?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游客只玩回报最多的机器,他们有没有可能找出最有利的机器?答案当然是不一定,要及时发现就更不一定了。机器的回报,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出现一份累积奖金的概率决定的。我们来看一台每投币25美分即可拉一次杆的吃角子老虎机。一份10000美元累积大奖的概率若为1:40000,那么这台机器的回报率就为1。如果赌场将这个概率提高为1:30000,回报率就会变为1.33 。不过,旁观者几乎总是看着一个人一次又一次投人25美分硬币,却一无所获。一个非常自然的结论可能是,这就是那台最不利的机器。最后,当这台机器终于吐出一份累积大奖时,它可能会被重新调整,回报率将被设定在一个较低的水平。
相反,最不利的机器其实也有可能调整到很容易就吐出一大部分钱的水平,但基本上消除了获得一份累积大奖的希望。我们来看一台回报率为80%的机器。如果它平均大约每拉50次就吐出一个1美元奖金,这台机器就可能引发很多议论,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从而可能吸引更多赌徒的钱。
一个有经验的吃角子老虎机玩家可能早就意识到了这些问题。不过,若是这样,你可以打赌说赌场做的恰恰相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赌场总是可以在当天结束之前,发现哪台机器引来了最多的赌徒。它们可以设法确保最多人玩的机器其实回报率较低。因为,虽然回报率1.20和0.80的差别看起来很大,也决定了你是赢钱还是输钱,但光凭一个赌徒玩的次数(或试验次数)就想将两台机器区别开来,显然难于登天。赌场可以重新设计使你更难作出任何推论的回报方式,甚至使你在大多数时候不知不觉就走错了方向。
策略上的领悟在于,拉斯韦加斯的赌场不是慈善机构,它们开门营业的目的不是分发钱财。大多数赌徒在寻找有利的机器的时候,都得出了错误的结论。这是因为,如果大多数赌徒都可以找出有利的机器,赌场就会停止供应有利的机器,而不会坐等亏损。所以,别再排队等候了。你可以打赌说最多人玩的机器,一定不是具有最高回报率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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