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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页

书籍名:《美利坚,一个中国女人的战争》    作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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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再放了,教授先生。”高岩的右邻,那个追寻小宝哭声的鲍勃自作聪明地说,“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五线谱上有二十四个音符,所以就有二十四栋房子。”
  “很遗憾,鲍勃。”伯德和气耐心地说,“你的思路是对的,可惜数错了。音符是三十个。”
  人群中笑声四起,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鲍勃不服气,伸出手指顽强地数着。还没等鲍勃数完,伯德已将另一幅图形投射上银幕。这次,他使用透视的方法,将一排高低错落的房屋图形与五线谱上的音符重叠在一起。伯德说道:“这是我把欢乐巷U形街道拉直后,房屋呈直线排列的图形。三十个音符中,除六个‘1’以外,其余二十四个音符每个正好对应一栋房子。许小姐的房子在路口,是第一栋。我家是第十六栋。”
  曹方人问高岩:“你家是第几栋?”
  这回高岩不得不认真数了数,然后说:“我是正数第二十二,倒数第二。在许琴家斜对面。”
  曹方人盯着银幕看了一会儿:“这么说,你、许琴,还有伯德的房子都是一样的。”
  “是的。”高岩点点头,“凑巧了吧?”
  “不是凑巧。”曹方人指着银幕对高岩说,“那是因为你们的房子都对应着音符‘3’,在五线谱上处于同一等高线。贝多芬这两句乐谱,只用了‘1’、‘2’、‘3’、‘4’、‘5’五个音符。而你们这条巷子的房屋高度分为四种。你看图:按照音符高低的对应,正好从‘2’到‘5’。‘2’最低,是标准一层。‘3’是挑高屋顶一层。你和许琴、伯德都是属于这个高度。‘4’是标准二层。‘5’是挑高屋顶的二层。这真是太妙了。我从没见过这样设计房子的。”

  “那么,剩下的六个‘1’呢?”高岩问。
  “‘1’太矮了,不能盖房子。你们这条巷子里是不是有六处比较低矮的花园组团?”高岩想了想说:“好像是的。”曹方人说:“那就对了。”
  “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高岩问,“无非是一种游戏吧?”
  伯德给了大家足够的时间去猜谜语,然后娓娓道来:“九年前,我退休以后,搬来欢乐巷。每次走进小巷,注视着屋顶所构成的天际线时,我都会感到有一种力量,用我非常熟悉的节奏,撞击着我的胸口。这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跑到市政厅去查阅建筑档案。我特别要感谢库贝先生,他给我提供了巨大的帮助。后来,我查到了。我们这片社区的设计师是海德里希先生。他早年毕业于芝加哥大学建筑系。在上个世纪前半叶,芝加哥成为多种建筑流派的试验场时,海德里希显示出非凡的创造才华。鉴于时间,我不赘述。一九三六年,金门大桥建成后,湾区北部进入高速发展时期。他参与了我们索诺玛县许多城镇的规划设计。同金门大桥的设计者约瑟夫·施特劳斯一样,他也是德国移民,并且来自贝多芬的故乡波恩。我们的欢乐巷就是他设计的。这个可爱的名字,也是他亲自起的。了解到这一点,我的脑中像被一束强光照亮,立即想到,这条小巷屋顶天际线的高低起伏,一定与《欢乐颂》的某段乐谱有关。我太幸运了——不,是我们欢乐巷全体居民太幸运了。我们的屋顶所构成的那条美丽的天际线,正与《欢乐颂》的前两句曲谱吻合,也就是和这一不朽乐章的主旋律吻合。我们是生活在这位伟大乐圣的庇护下,是生活在这首响遍全球的天籁之音的祝福中。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我们更幸运、更幸福的人吗?请允许我把我们屋顶的天际线降下来一些,你们将看到更奇妙的景象。”
  银幕上的那排房屋图形缓缓降低,降到五线谱底边停下来。这时,五线谱上的音符,全都站上了每栋房子的屋顶。
  “烟囱!”许多人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仿佛获得了重大发现。
  “你们猜对了!”伯德抚掌笑道,“你们看,那直立的符干就是烟囱;而符干上的符点呢,多像烟囱里冒出的一团青烟。”
  “啊……”一阵无比陶醉的感叹响彻全场。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我为什么反对在许小姐的屋顶上再加一根烟囱。这岂不是要在《欢乐颂》的曲谱前再加一个音符吗?这难道是我们能容忍的吗?”
  “不能!”场上群情鼎沸,慷慨激昂。
  “同理,我们更不应该同意加高许小姐的房屋,那无异于把《欢乐颂》的第一个音符从‘3’改成了‘4’。尊敬的设计师曹先生,你可否为我们试唱一下以‘4’开头的《欢乐颂》?”
  在一片嘲笑声中,曹方人不慌不忙地说:“教授先生,我赞同你的论述,但不欣赏你的这种幽默。认识真理不分先后,先知者更应有容人的胸襟。另外,我好像应该提醒你,许小姐房屋加建的图纸,是从霍金斯先生那里转接过来的。那个设计师不是我,而另有其人。”
  “我不管那是谁设计的,都必须推翻!”伯德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破坏我们的欢乐巷,破坏海德里希留给我们的,呈现着贝多芬伟大理想的这一份宝贵遗产!”
  他的声音,立即被一片暴风雨般的掌声淹没了。
  高岩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荒唐,便问曹方人:“你觉得他说的靠谱吗?没准儿真的碰巧了呢。”
  曹方人说:“不会这么巧,肯定是独具匠心。欧美建筑师、艺术家在作品中暗藏玄机者不乏其人。达·芬奇名画《最后的晚餐》中,一群男门徒里,不就藏着一个女人吗?我上大一《建筑学》第一课,老师就讲建筑是凝固的音乐。今天我可真的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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