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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书籍名:《通往权利之路-撒切尔夫人自传》    作者:玛格丽特·撒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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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愉快而自信的早晨1970年6月23日星期二上午将近11点时,我坐着新的大臣专车来到唐宁街,我和我的同事们在唐宁街10号门口受到报界和电视台记者的夹击式采访。首相府的候客室里洋溢着热情的欢声笑语。我们以愉快的步伐相继步入内阁会议室。特德·希思,还有内阁秘书伯克·特伦德爵士在他旁边,正在那里等候我们,我找到我在内阁会议桌旁的座位坐了下来。但是,教育和科学部的事情,至少和政府所面对的重大战略问题一样,仍然在我的头脑里索绕。正如我要说明的,我无法摆脱这些问题,也许它们在我头脑里占的地位太重了。但更让我感到欣喜的不仅仅是由于这是我第一次出席内阁会议,我认为,我想我们都认为,这是国家生活中的一个决定性时刻。
人们感到特德自己在尽一切努力进行辩解。在他宣布建立一种新型的行政管理并以崭新的方法处理公务的打算时,其语调洋溢着冲动,他在刚刚过去的选举开始之前介绍我们的竞选基础文件竞选宣言时也是这样。他强调深思熟虑,避免操之过急和鲁莽行事。这就是要与过去一刀两断,一切重新开始,而且,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提出了不少新措施。
特德讲话的调子正是我们大家所预料的。他坚信,只要政府采用正确的办事程序,组织机构健全,再加上人们提出恰当的、高质量的具有专业水平的建议,并适当地采用这些建议,心胸开阔的政治家们就有能力解决根本性问题。基于这一观点当年秋天组建了以维克多·罗斯查尔德为首的中央政策审议部,使政府机构得以更加合理地重组(包括建立庞大的环境保护部),还建立了计划分析与审议系统。更全面他说,它激发了人们对政府能够驾驭和控制局势的信心,后来证明人们对政府寄予的信心过分了。
当然,我这种看法在很大程度上是事后认识到的。我不是内阁中关键的机构经济政策委员会的成员,虽然在讨论教师工资和学校开支问题时,我有时也参加会议。当实行极为严峻的复杂的法定价格和收入政策时——我们的宣言要求回避这种政策,我经常出席由特伦斯·希金斯主持的关于工资问题的专门委员会,并作些发言。当然,我不是特德制定绝大多数重要决策的核心集团的成员。希思政府执政一年之后直至结束,内阁本身的作用一般说来不那么重要了。因此,关于这些年代的详细情况,要等待特德·希思自己的回忆录了。
然而,我这样说是为了说明情况而不是为了推卸责任。作为内阁成员,我必须为我在政府的授权下所做的工作负全部责任。在20年之后再回顾这段经历时(包括十多年我任首相的时间),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特德·希思——一个诚实的人,无论他是对是错,他的人格力量使他不屈不挠,走了他自己要走的道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犯的错误不只是一次而是多次。他的错误——我们的错误,因为我们都跟着他走——对保守党和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害。但我们也很容易理解他所承受的压力。
不应忘记,1972年春至1974年2月间,特德所推行的政策是大多数有影响的评论家所极力主张的而且得到了公众的广泛支持。美国的尼克松政府采取了大致类似的方针,其他欧洲国家也是如此。当时有些勇敢的、有远见的批评家的意见证明是正确的,但他们四面受敌,孤立无援。尽管我的保留意见日益增多,但在这一阶段,我还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但是,我们有些人从这些错误中汲取了教训(尽管特德恐怕从来没有)。在我成为保守党领袖后,我才很好地,伊诺克·鲍威尔以及其他少数勇敢的保守党后座议员为什么对于政府政策接连不断的180度大转弯提出抗议。他们声称:“如果你想找人把被践踏在泥海里的原则捡起来的话,你寻找的对象不应当是那些践踏原则的人。”但是,伊诺克错了。用拉迪亚德·基普林的话说,基思·约瑟夫和我“有着数不完的教训”:
让我们老老实实地承认,
正如一个讲求
实际的民族应当做的那样;
我们有无数的教训;
这些教训将对我们稗益无穷。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后来的成功归功于我们对内部情况的了解和对早期失败的认识。希思政府特别使我们了解到,保守党政治家所推行的社会主义政策,如果说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比工党政治家所推行的社会主义政策的后果更加惨重。集体主义,如果没有平等主义的理想主义气味来弥补的话,是一种丝毫没有吸引力的信条。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已经简单阐述了一些背景。尽管我们由于塞尔登帕克宣言而受到称誉,但对我们的政策的思考远远不像表面看来那么透彻。特别是在经济政策方面更是如此。我们对通货膨胀以及工资对通货膨胀的作用没有明确的理论。由于没有这种理论,我们陷入了盲目,认为通货膨胀是提高工资和工会权力造成的直接后果。因此,我们被无情地推上了控制收入和物价的道路。而且特德缺乏耐心。我也有这一特点,我对人经常没有耐心。但我知道——当然,部分是由于看到了在特德领导下所发生的事情——从广义来说,要制定一项行之有效的导致长远变化的政策,就需要耐心。如果你坚持执行不干涉主义的经济政策,这种政策只着眼于制定一种机制而不是制定一项计划的话,就特别需要耐心。1970年特德领导下的政府和1979年我所领导的政府的情况正是这样。由于执行新的政策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看到成效,突然改变方向对战略的信誉会产生破坏性的影响,因此,特德政府上台执政,一方面可以为保守党政府过去坚持的原则和一贯性感到自豪,一方面又留下了一些令人困窘的问题,包括大量的‘180度大转弯’的怪事。1970年特德介绍竞选宣言时所说的话又回过头来缠绕他了:一旦一项决定已经作出,一项政策已经制定,那么首相和他的同僚们就应当有勇气坚决地执行下去。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最近几年我们所看到的政策的不断后退和修补对英国的危害更大了。
然而,从另一层次来看,从在政府中日常的体验来看,对所发生事情的解释要从事情本身中去寻找,从困扰我们的力量以及我们对它们的反应中去寻找。我们过去以为我们已有足够的准备来面临这些问题。但是情况不是这样。我们逐渐被风吹得偏离了航道,直到在绝望中挣扎,我们撕毁了地图,扔掉了罗盘,在新的旗帜下航行,但舵手仍然未换,他仍然坚信他的航行,重新启程驶向未知的、暗礁密布的海域。
动荡来得很炔。由于全国码头工人罢工的困扰,政府上台几个星期就被迫宣布紧急状态。同时成立了调查法庭,以寻找一种代价高昂的解决办法。虽然在两周内罢工解决了,但这是否是一次胜利,也很难说。
下个月的危机是国际性的。9月6日星期日,巴勒斯但解放人民阵线的恐怖主义分手劫持了4架飞机(没有一架是英国的),并要求这些飞机飞往约旦。其中3架飞机劫持成功了。但第四架是从以色列飞往伦敦的飞机,劫持者被保安人员制服了。幸存的劫持者莱拉·哈利德在希思罗机场被逮捕。
巴勒斯坦解放人民阵线要求释放她。正当内阁于9月9日星期三开会之前,他们劫持了一架英国飞机以施加更大压力。当我们开会时,该飞机正在飞往贝鲁特。有人向内阁说明,我们已经默认了美国的建议,释放莱拉·哈利德以换取释放人质。以后的几个星期内,在进行交涉的同时,内阁对这个问题讨论了许多次。在此期间,约旦本身陷入了在国内进行的一场战争,因为侯赛因国王为反对巴勒斯坦人控制他的国家而与之作战,而叙利亚人入侵并占领了他北方的大片国土。特德拒绝站在侯赛因国王一边并参与进去,他肯定我们与巴勒斯坦解放人民阵线谈判是正确的。尽管释放哈利德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最后还是达成了交易,所有人质也随之被释放了,虽然被劫持的飞机被恐怖主义分子炸毁了,但侯赛因国王勉强地但又是成功地经受住了一黑九月”事件。
但到那时,我国政府已经遭受到一次打击,也许我们从来也没有从这次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7月中旬,伊恩·麦克劳德因腹部小手术住进了医院。手术是成功的,手术后他回到11号去休息几天。7月20日星期一的午夜,我的电话铃响了,是保守党议会督导员弗朗西斯·皮姆打来的。他说,特德要他打电话通知所有内阁成员,伊恩因突发心脏病于当晚去世。他享年只有56岁。
我个人感到受到打击。因为我与伊恩共事一向感到他是一位宽厚善良的人。我知道是他给了我发挥才能的机会,使我进入了影子内阁,然后进入了真正的内阁。但同时我也立即意识到我们失去了最机敏的有才智的政治人物和最好的沟通工作者。我不知道如果伊恩当了财政大臣他的表现会怎样。但是,如果人们承认,正如我过去和现在都承认的,即经济政策的最大错误来自特德对财政部的压制;人们可以有理由假设,如果伊恩还活着,事情可能会好些。托尼·巴伯接替了他的职务。托尼·巴伯是个很有才能的人,但他在财政部的时间,总的说来并不愉快。随后几年的经济问题都来源于这一职务的变换。虽然托尼可能有良好的经济天赋,但伊恩在政治上却强得多。
伊恩·麦克劳德去世后的那次内阁会议是沉闷的。内阁会议桌旁坐着的几乎都是此后我四年半的同僚。他们的个人素质将受到严峻的考验。托尼·巴伯是我担任律师时的老朋友,虽然不是特别亲密的朋友。他是一个能干的税务律师,但他不是有可能起来反对特德的那种人。雷吉·莫德林任内政大臣,直到1972年由于普尔森事件而辞职。他一直对经济政策有兴趣并持有鲜明的看法。相形之下,他对他的新职务并不那么高兴。他在业务上还是极为称职的但任何向增加政府干预经济政策的倒退,他不大会起来反对。实际上,他一向是主张这种政策的。亚历克。道格拉斯一霍姆不费吹灰之力恢复了他原来在外交部的职务。然而,不久,外交部就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来实现我们作为反对党时所作的承诺,即取消对南非的武器禁运,并设法制定一种我们承受得了的方法来保持英国在苏伊士以东的驻军。他再也不能像在影子内阁中时那样更多地参与国内政治事务了。昆廷·黑尔沙姆如愿以偿,当上了上议院议长,他在特德和以后在我领导下任该职很长时间。在他任该职期间,他设法将他一贯的恶作剧和表演意识与上议院的斯文庄重的传统相结合。彼得。卡林顿是国防大臣,他沉着地担任了这一适合他的职务。我知道他与特德关系亲密。在他担任党的主席和能源大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更加亲密了。他在处理最后的矿工罢工问题上起了关键作用。这次罢工促成了1974年2月提前大选。他是特德的核心成员。
相反,尽管基思·约瑟夫是内阁中的资深成员,他的见解一向受到重视,但他肯定不是内阁核心成员。而且,据我所知,他从来没有被邀请参加核心集团。在被任命为社会事务大臣以后,首先浮现在他头脑中的是富有同情心的社会改革的一面,而不是他更加保守的经济信念,尽管他仍然极不信任一切形式的总体主义。由于他的热情。解决使儿代人遭受贫困的周期性贫困问题就成了他的任务。像我一样,基思负责一个开支很大的‘社会’部门,因而他(也像我一样)的优先项目的开支与紧缩公共开支的要求之间自然就产生了矛盾。不知是出于偶然还是故意安排,特德把内阁中两个在经济问题上最保守的成员排除于经济问题的决策之外,而将经济决策留给那些他可以施加最大影响的人。
约翰·戴维斯是英国工业联合会前总干事,(当伊恩·麦克劳德死后他被召来担任技术部大臣时,他对政治一窃不通),他肯定是经济决策圈内的人。我喜欢约翰,事实上后来我任命他在影子内阁中担任了一个职务。但是,即使是他的最热心的仰慕者,对他处理动荡不定盼产业政治的做法,也很难为他辩护,而现在他的职责就是处理这类问题。约翰还代表‘商业’界,这是由于特德有潜在的总体主义意识,认为商界在政府中可起某种‘作用’。
罗伯特·卡尔是就业大臣,他是继托尼·已伯和约翰·戴维斯之后在特德领导下负责经济战略的第三名关键人物。他年纪比我大很多,我们的观点和性格也不同。他虽然刻板,但却是正派的、工作勤奋的人。他负有一项困难的、有理由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即设法使有缺陷的劳资关系法起作用。他具有保守党左派的名声,但这并没有像想像的那样有用。工会会员认为保守党左翼不是更富有同情心,而是更不坦率而已。作为第一次煤矿工人罢工(1972年)时期的就业大臣和第二次煤矿工人罢工(1974年)时期的内政大臣,在这些事件发生期间,很少有人比他遇到过更大的困难。
有一个遇到更大困难的人,那就是威利·怀特洛。他相继担任下院领袖、北爱尔兰事务大臣,最后在三天工作周时他担任就业大臣。威利属于参加过战争的那一代人,我们二人之间似乎很少有共同点,而且,肯定我们两人谁也没有设想过我们的政治生命将会联系得那么密切。因为当时教育部不需要搞许多立法,我们在工作上很少接触。但我已经意识到威利是一个富有智慧的和令人信服的人物。他的言谈举止和才干使他成为一名出色的下院领袖。在那一届政府末期,他的判断力和素质使他所起的作用仅次于特德。然而,威利在公开场合的坦率形象却掩盖了他机敏的政治才能和驾驭人的天赋。
伊恩·麦克劳德过早地去世之后。杰弗里·里彭负责进行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的谈判。虽然表面上看来我们有类似的背景——我们都曾担任过牛津保守党协会主席,都曾当过律师——但我们两人的关系从来都不密切。我总是感到他设法用他的人格力量而不是用他的论点的力量来压倒对手。这可能是由于特德给了他任务,要他在与欧共体谈判时尽量争取到最好的交换条件——而这种交换条件并不总是符合我们最大的长远利益,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越来越认识到这个问题。我的印象是,特德最信任的两名内阁成员是吉姆。普赖尔和彼得·沃克。他们都对特德忠心耿耿。吉姆在保守党作为反对党时是特德的议会私人秘书,而彼得是特德1965年竟选保守党领袖班子的组织者、吉姆是农业大臣。他的农场出身和红润的脸色帮助他得到这一职位。此后,1972年4月,在彼得·卡林顿领导下他担任保守党副主席。彼得·沃克热衷于英国机构的现代化,这一点使得他更接近特德。他不久成为新成立的庞大的环境部的大臣。这时,他开始积极推行他的最不受欢迎的地方政府改革,直到我实行‘社区税’时为止。他的改革造成了更严重的官僚主义。后来他到了另一大机构,即贸易和工业部。吉姆和彼得都比我年轻,彼得更年轻些。但他们对政府总的方向都有着大得多的影响,尽管他们的政治观点与我很不相同,他们对特德的忠诚和他们的政治能量都使我钦佩。
其他内阁成员有苏格兰事务大臣戈登·坎贝尔,掌玺大臣兼上议院领袖乔治·杰里科,威尔士事务大臣和党的主席波得。托马斯是我在议会中的亲密邻座和朋友,迈克尔·诺贝尔曾一度任贸易和工业大臣。这些成员在内阁的讨论中没有发挥显著作用。因此,我发现在内阁中只有一个政治朋友——基思。尽管总的说来我与其他内阁成员的关系是客气和愉快的,但我知道,我们不是意气相投的朋友。无疑,他们也了解这一点。这种情况经常更清楚地表现在偶然的交谈和启发的反应中,而不是在辩论中。由于我在教育部遇到了巨大的困难,所以我不想在内阁中占据很多战略据点。
特德完全控制了内阁,未受到挑战。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赢得了1970年的大选,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个人人品的竞选赢得的。我们了解这点,他也一样。再者,以根本原则为基础进行辩论是违反他的天性的,而且与他的脾气格格不入。直到1972——1973年,以及到发生180度大转弯事件时为止,特德领导下的内阁能够保持团结,至少部分原因仅仅是由于承认这一点:他是首相,因而有权在执行计划过程中指望得到支持。然而,一旦计划本身被放弃而代之以实行总体干涉主义时,气氛就恶化了。这种恶化并不表现于发表不同意见,而是偶然流露出来的抱怨。我们知道我们陷入了困境。
第二节罗尔斯—罗埃斯政策尽管1970年夏天和秋天很多困难向我们突然袭来,我们的头脑中还完全没有出现忧郁的想法。事实上,特德·希思、托尼·巴伯、罗伯特,卡尔、约翰·戴维斯等人正以极大的热情开始实施他们激进的改革方案,而内阁中的其他成员则是热情的啦啦队长。
首先,政府决心着手削减公共开支。(事实上,这是整个1970—1974年期间唯一持续在内阁一级进行审议的一个问题。1973年12月的削减是匆忙进行的,没有在内阁详细讨论。)讨论于7月底开始。大家一致同意的目标是对1974—1975年度的计划开支净削减17亿英傍,而且特德还散发了一个关于经济形势的文件以表明他对这一战略的承诺。削减的开支多半在工业方面,但我已经指出,在教育部内在开支问题上也会有一场战斗。投资补贴取消了。工业改组公司将关闭。飞机和航天工程将受到最严格的审查。甚至耗资巨大的协和式飞机项目,主要由于欧洲政策的原因,也要暂缓执行。这是一项大规模的自由市场经济项目。这样在10月份就有可能制定一项减税预算。根据该预算,标准所得税率比原来的一英镑收8先令3便士(折合新市约为41便士)降低了6便士,并且从下个财政年度开始对公司税进行削减。
我们经济计划中的另一重要环节也毫不迟疑地提了出来——劳资关系法案。该法案的框架已经是大家熟悉的了:这是我们作为反对党时制订出的最详尽的政策的一个领域,而且早在1968年我们就发表了我们的方案。它试图雄心勃勃地、全面地为劳资关系提供一个新的基础。其主要原则是,集体谈判达成的合同在法律上应当是强制性的,除非参加谈判各方做出其他决定,而且历史上工会在民事诉讼中享有的豁兔权应大大缩小,而且只限于那些其章程符合一定最低标准的工会(‘注册工会,)。
有关这一法案的案件将由一个新的司法系统即产业法院和法庭来处理,其上级机构为高等法院的一个分支——全国劳资关系法院。该法案也赋予就业大臣新的权力,即当谈判破裂时,作为最后的办法,可要求全国劳资关系法院命令推迟劳工行动,最长为60天的“冷却时期”——或要求发出有关工人在举行罢工前须进行无记名投票的命令。
该法案尽管受到左派方面的敌视,实际上在很多方面对工会运动是积极有利的。在英国的法律中将第一次规定工会享有(或不享有)某种法定的强制性的权利。对不公平的被解雇者也将有法定的保护条款——这在英国法律上也是一条新原则。最后,该法案将废除过去立法中规定的煤气、水、电工在合同有效期内罢工为刑事犯罪的条文。
当时我是该法案的强烈支持者,尽管我对某些特定部分持有怀疑,如对有关重要服务部门的规定。我们大家意识到,前工党政府在工会和党内的压力下,从它为改革工会而提出的“取代冲突”的方案后退了。因此,我们进行必要的改革的决心倍增。
回想起来,该法案的基本原理是混乱的。它假定,如果工会权力从总体上得到确认,那么工会就要在劳工行动方面规范它们的会员行为,例如减少未经工会同意的“野猫罢工”,并且以美国的模式有节制有秩序地使用它们的劳工力量。但法案也包括一些加强个人权力而对工会不利的条文。因此,该法案的指导思想一部分是总体主义,一部分是自由主义。
具体来说有4个缺陷。第一,该法案漏洞百出。如果雇主不承诺协议在法律上不是必然具有约束力,工会就可用拒绝在协议上签字的办法有效地躲过了法律制裁。工会还找到了一个有效策略,使该法案企图改变英国劳资关系的奢望落空——许多工会索性撤销了注册,然后继续我行我素,好象它们仍然享有过去的豁免权。对遭到它们的活动损害的人,不承认他们有权起诉。而且即使在少有的情况下受到起诉,它们也蔑视法庭。
第二,我们对劳资关系法如何与我们的总体经济战略配套还不清楚。我们走向‘自愿’收入政策的行动——始于被称为‘N—1,的政策八该政策在劳资关系法案提出之前即开始实行——增加了发生工资争议的机会,并使羽毛未丰的劳资关系法案处于巨大的压力之下。最终,为了与工会在工资问题上缝缝补补达成交易,劳资关系法案被搁置起来,至少是暗中搁置起来了。
第三,如果我们想在这么大程度上依靠法律来改善劳资关系的气氛,我们就应该避免建立那么多新的机构,设定那么多新的程序。这会使我们的对手认为这是针对他们的。而当我们行使新的权力,规定‘冷却’时期,执行罢工前必须进行无记名投票的规定时,这些做法会立即声名狼藉,因为这样会使分歧升温,决定是否罢工的投票结果又会对我们不利。
最后,我们天真地认为,我们的对手会像我们一样遵守规则。“特别是我们认为,对民主选举产生的政府所制定的法律不会有群众性的反对,也不会像1972年矿工罢工那样群众性地违反刑法。我们没有认识到我们是在与不讲道德的人进行斗争,他们的主要目标不是劳资关系而是政治。如果我们当时了解这一点,我们会采取步步为营的方针,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按照我们规定的时间表进行斗争,正如1979年以后我们做的那样。直到后来成为反对党领袖时我才认识到,极左派渗人工会领导层的程度有多么深,而且为什么50年代后期保守党的小册子中提到的那股‘巨人的力量,现在这么被无情地利用着。共产党员们知道,他们不会再回到议会了,因此,他们选择了以进入工会运动的领导来推进他们的事业的办法,威尔逊政府和希思政府都曾与工会对抗过,然而都失败了。如果最初不对工会权力挑战,工会的影响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大。
但是,在这一初期阶段我们还是在努力向前迈进的。1970年10月,罗伯特·卡尔告诉英国职工大会说,劳资关系法案的主要部分是不能谈判的。该法案发表了,并于12月通过了二读。1971年2、3月份发生了针对该法案的群众性抗议和罢工。工党使用一切计谋反对它、但在1971年8月,该法案终于编入了法典全书。职工大会的代表大会通过了一项决议,命令其下属工会撤销注册。因此,现在就要看该法案于1972年2月底生效时实际效果会怎样——革命、改革还是一切照常。我们不久就会知道。
同时,还有其他问题令我们关注。有时有人认为一这次是伊诺克·鲍威尔认为——政府航天部于1971年2月接管罗尔斯——罗埃斯公司的决定标志着第一次180度大转弯。这并非如此。在该公司通知政府它面临着不可克服的财政困难前不久(由于为它的三星式飞机制造RB一211型引擎而与洛克希德公司签订的合同的费用不断上涨),我的选区的一名选民告诉我,他为该公司感到忧虑。我请丹尼斯为我查一下数字。有一天晚上我口家看到他被公司6年的帐本包围着。他告诉我,罗尔斯一罗埃斯公司将研究与开发费用当作成本,而不是放在损益帐上。这说明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几天以后我突然被召去参加一次内阁会议。我在内阁候见室内看到航空大臣弗雷德·科菲尔德在那里等候。我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弗雷德?”当他忧郁地回答“罗尔斯—罗埃斯”时,我并未感到吃惊。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在那次会议上我们听到了问题的全部情况。根据丹尼斯告诉我的情况,我确认了科菲尔德的分析。这使得我们同僚们很惊讶。我们未经很多辩论即决定让该公司自己停业清理,但将其航天部门国有化。在这以后的儿个月期间,内阁又进行了更加复杂的讨论,因为我们与洛克希德之间又对最初的合同进行重新谈判,而该公司财政当时也处于困境之中。人们可能会对因此而需要提供的条件和款项提出争议——而且确实有人这样做了。但我不认为我们之中任何人怀疑,出于国防考虑,我国保持本国制造飞机发动机的能力是很重要的。当然,从长远看,这只“跛足鸭”在我当首相时又重新获得力量,飞回到私营部门。
罗尔斯—罗埃斯纠纷是短暂的。一年之后发生了严重的经济政策180度大转弯,表现在通货再膨胀、对工业的补贴、物价和收入政策等问题上。然后在议会中保守党右翼内部开始分裂。许多议会外的保守党支持者也出现分歧。为了打开成功的局面而进行的这些政策上的180度大转弯的失败,进一步分裂了保守党并造成了其他后果。它造成了一个通货膨胀高潮,而通货膨胀又使得资产价格飞涨,并大大地鼓励了胜负难卜的金融投机,从而玷污了资本主义,也一同玷污了保守党,尽管许多人否认这一点。我将很快回头再说,导致这一切的经济形势。但是,重要的是不能低估两个非经济问题对保守党的影响——欧洲问题和移民问题。第三节从帝国到欧洲我全心全意主张英国加入欧共体,原因已在前面简述。戴高乐将军于1969年4月离开爱丽舍宫使形势发生了变化。他的继承者乔治·蓬皮杜热衷于英国加入欧共体;而在海峡的我们这一边,当然没有比新首相特德·希思更热衷于此事的了。从来没有人怀疑刚刚上台的保守党政府会采取什么立场;也没有人怀疑政界各派中会有许多人反对这一立场,其中包括许多最有影响的成员,如迈克尔·富特,彼得·肖尔和伊诺克·鲍威尔。但是,无论是出于各种高尚的还是低下的原因,工商业界、新闻媒体和流行的舆论都普遍表示强烈支持。
正式谈判于1970年10月底在布鲁塞尔开始。杰弗里·里彭向特德和一个内阁委员会汇报情况,有时也向我们全体内阁成员汇报。12月份,我们两次详细讨论了英国对欧共体预算问题的谈判立场。无疑,加入欧共体的财务支出会是很高的。估计,我们可能指望的最佳方案是:英国所缴纳会费的毛额占欧共体总支出的17%,有5年的过渡期和5年之后的3年所谓‘调整期’(以便使百分比保持在17%)。为了防止不可避免的批评,杰弗里·里彭还希望谈判制定一条特殊复审条款,以便当应对欧共体预算缴纳的净会费变得使我们负担不了时,我们可以引用。但他似乎对这点不大重视,并认为,无论是否有正式的复审机制,我们都能够重新提出这一问题。
当时特德说,没有人认为这一负担是难以忍受的以致我们应中断谈判。这样他就解决了关于加入欧共体费用的讨论。但是,整个财务问题还是应当进行更加仔细的考虑。这一问题是以后的十多年期间英国与欧共体关系中的主要问题,而且证明不那么容易重新进行谈判。虽然在进行加入欧共体谈判期间,欧共体发表了一项声明:如果在当前的欧共体内或扩大了的欧共体内出现一种令人不能接受的形势,欧共体的生存将要求有关机构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英国应缴纳的费用还是在很炔地增长。1974—1979年的工党政府在缩减这笔费用上未取得任何进展。这件事留给了我以后去做。
1971年5月初内阁又讨论这件事,这时据报告说谈判已陷入僵局。当时有些未解决的难题:新西兰产品(奶油和羊肉)和英联邦的糖的优惠协议问题,还有法国人在英镑作为一种国际货币的功能问题上打太极拳。但是预算仍然是真正的问题。我们对于可提出什么样的交易条件有这样的想法:许诺削减由共同农业政策导致的费用并建立区域发展基金,这样英国可从中得到超出比例的好处。这仍然不是我们所想要得到的解决办法——而且无论如何承诺是不能兑现的——当时我们没有人预料到这项负担将会多么大。特德告诉我们,他计划在巴黎与蓬皮杜总统举行首脑会谈以结束辩论。内阁的讨论就这样结束了。
特德用了两天时间与法国总统会谈,鉴于过去与法国之间存在的困难、这次首脑会谈被看作是他的一次真正的胜利。此后的谈判迅速完成——共同渔业政策除外,这个问题用了好多年才解决——有关条款于下个月由内阁批准。议会能否通过还是问题,因为两党内部都存在深刻的分歧,而且工党改变了它过去对英国加入欧共体的支持态度,声称当前的加入条件是不能接受的。最后,政府决定保守党一方在是否加入共同体这个原则问题上进行自由投票。这使工党很难堪,特别是69名工党议员不顾他们自己党的命令而投了赞成票,使得赞成加入共同体的票达到了112票的多数。但是,当涉及条件而不是是否加入的原则时,辩论远没有获得胜利。1972年2月对欧共体法案进行二读时只以309票对301票通过,自由党支持了政府,而且保守党议会党团督导员们施加了强大压力。该法案于10月份成为立法。
当时很少惹人注意的问题是主权问题,包括国家和议会的主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问题越来越重要。1971年7月内阁对这一问题进行了一些讨论,只是讨论了在白皮书中对加入欧共体的一般表述。文件中经过讨论后的段落——第29—32段——现在可以对照事态的发展来阅读,显然是以巧妙的混乱来掩盖根本问题的突出范例。特别是有两句话堪称杰作:
没有国家基本主权受到侵犯的问题;现在提出的建议是为了大家的利益而分享和扩大各自国家的主权。
习惯法将仍然是我们法律体系的基础,而我们的法院将继续像现在一样运行。我自己当时对这些问题也没有特别深入的了解。当时我感到,我的同僚们也这样认为,伊诺克·鲍威尔和其他人提出的关于主权的论断,是把理论性论点作为辩论手段使用。
在对该法案第二条进行辩论时,杰弗里·豪作为副检察长在签复德里克·沃克—史密斯的批评时,对这件事似乎作卞令人满意而信服的说明。他说,“说到底,如果有人建议[欧洲共同体法案]整个废除,议会的根本主权必然丝毫无损”。他还自问:“如果将来议会通过一项法案,无意间或多或少地与共同体法案相抵触,那将会怎样?”杰弗里说:“法院会设法按照传统的办法根据我们的国际义务来解释法规。”但是,如果二者不能协调又该怎么办呢?他继续含蓄他说:无路可走时人们只能作到这种地步,使不可回避的和永久存在的议会主权与下面的前提相协调:即我们应当履行我们的条约义务以保证给共同体法以优先地位……如果无意中这种矛盾产生了,那就要由当时的政府和议会来考虑了……欧洲法庭裁决1988年的商船运输法违反罗马条约,这就使得我们不可能再拖延对这些问题的考虑了。
然而,并不是这个问题使得共同市场成为政府面临的难题。主要的政治错误在于我们过高估计了参加欧共体带来的好处。在政府本身,这一倾向导致大臣们制定并容忍了不健康的政策。为了“装备”英国工业以应付欧洲的挑战,有人说有必要提供补贴和进行干预——这种思路在1972年关于预算的讲话中得到了支持。更糟糕的是,放任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被看作是正确的。根据是,高水平的经济增长——约为5%左右——现在可以在约3亿人口的新欧洲市场内持续下去。也有人认为,来自欧洲的竞争将迫使工会采取较为负责的行动。至于一般公众,对加入共同体带来利益的期望提高了——然后又大为失望,因为由于经济情况恶化工业的混乱情况更加严重了。然而,白皮书许诺:“参加扩大的共同体将导致英国工业的效率和生产率大幅度提高,同时,投资率将提高,实际工资也将更快地增长。”英国加入共同体的谈判成功并得到议会批准,似乎对特德·希思的心理产生了影响。他对欧洲的热情已经发展成为一种激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激情又发展到痴迷的程度——那些大人物和善良的人们也日益痴迷起来。人们越来越少地谈论什么是英国的最大利益,而更多地谈论做一个好欧洲人的重要性。权势集团中有一种欢快的情绪。这种情绪到1973年1月份为英国加入共同市场而举行的“鼓吹欧洲人的庆祝活动中达到了顶峰。在由英国和国际人士在皇家歌剧院举行的节日盛会中我们以前的隔壁邻居西比尔·桑代克朗诵了布朗宁的诗。之后,丹尼斯和我应邀参加了在兰开斯特大厦举行的数百人出席的国宴。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几年前在特德的一次唐宁街晚宴上唱的两支小曲:“所有的生灵都兴高彩烈,心旷神怡”,“尤其显得匆忙中讲述的故事已经晚了”。
另外一个失去许多保守党支持者的问题是移民问题,特别是在西米德兰。正如我已指出的,特德和政府对这一问题的方针事实上是极为坚定的,1971年3月二读通过的移民法案提出了一个控制英联邦公民和外国人的单一体制,同时给予“国民”即那些有居住权的人自由入境权。很清楚,对自愿移居英国者给予批准的承诺实际上搁置起来了。但是。到底这种体制对移民的净额有多大影响还是值得怀疑的。
1972年8月麻烦来了,当时乌干达总统伊迪·阿明宣布大批驱逐那些独立后仍审慎地继续持有英国护照的亚洲人。9月份,整个一次内阁会议都用来讨论乌干达的亚洲人问题。我们心底里都在想,在肯尼亚和坦桑尼亚持有英国护照的亚洲人现在也有可能被驱逐出境。当我到内阁时,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们应当坚持我们宣言里的承诺,即不应“再有更大规模的移民”。但特德一开腔就说,“我们不可能拒绝接纳这些被驱逐出境的英国护照持有者。总检察长波得·劳林森解释说,按照国际法,我们有义务接受他们——如果不考虑国内的移民法的话。这以后就不可能有更多的争论了。后来我感到,从其他方面来考虑,这项决定是正确的。这就是我们无法规避我们的人道主义义务——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接受这一义务。我看到来到我的选区居住的亚洲人是令人钦佩的勤奋的人民。而且这一措施确实被证明是严格控制移民规则的一个例外,而不是走向放弃这条规则的第一步。
然而,我的直觉准确地反映了党的感受。党内对此决议存在一种极为不安的情绪。伊诺克·鲍威尔在当年党的年会上发言,强烈反对这一决议。11月下旬,由于大量后座议员对新移民规则的反对,政府的动议未被接受,特德本人也动摇了。他认识到,公众舆论不会容忍这种现象重复发生。他成立了一个由大臣组成的小组来研究制定一项阻止移民再次流入的立法。12月份该小组向内阁报告,不主张制定立法,而主张发表一项“声明”,宣布英国不一定必须接纳被驱逐的大批人员,而是在国际上进行磋商。这时内阁中产生了分歧,因而这种设想也失败了。这是首相的想法未获通过的少数情况之一。
我们的移民法案在下议院遭受失败后,内阁讨论移民问题时认识到,人们对其他一系列问题的不满,给移民问题火上加油。要了解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就需要再回到经济问题上来。
第四节逆转的路程1972年1、2月份发生了3件事一矿工罢工,上科莱德造船厂的财务问题和失业总数达100万。这3件事考验了政府的决心并发现政府缺乏决心)当失业人数达到一个新的高度,特别是100万大关时,总是令人震惊的。经济学家们称失业为滞后指标。当时我们不了解这一点,它刚刚达到高峰就开始下降。1971年失业的增长事实上是1969—1970年罗伊·詹金斯紧缩的财政和货币政策的后果,鉴于1971年货币政策已经大大放宽,主要是放松财政管制,我们本来可以坐等这一政策产生效果,即失业人数从1972年开始下降。事实上,特德从来没有相信这一分析,而且他大大低估了取消信贷管制的刺激作用。他认为有必要采取紧急财政手段刺激需求和降低失业。这一信念影响了他作出的各种决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由于它导致更高的通货膨胀,从而使下届工党政府蒙受了通货膨胀的主要影响,而且,由于通货膨胀减少了许多工作机会,而不是保持这些机会,它最终导致了更高水平的失业。
政府对上科莱德造船公司的态度来源于对更高水平失业的后果的恐惧。同时这也被看作是对左翼好斗分子的威胁的屈服,因此,也就成为了我们的一条新罪状。1970年12月份我们第一次讨论该公司的问题时,内阁作出了相当强硬的反应。大家同意政府不再对上科莱德造船公司集团继续给予支持,但还留了一条救生索:只要厂方同意关闭科莱德船坞,并将亚罗造船厂从科莱德集团分离出来,我们将继续提供信贷保证。亚罗造船厂是为皇家海军提供重要装备的工厂,它似乎还可以抢救过来。但是,到1971年6月,上科莱德集团因无力偿还债务而宣布进行清算。紧接着科莱德塞德的工人举行了抗议罢工。7月份,由好斗的车间代表领导的工会会员们占领了科莱德集团的4家造船厂。
1971年秋,内阁进行了进一步讨论,但政府沉溺于与工会谈判,相信工会能够影响好斗的车间代表。这些人是工人占领工厂的幕后策划者。内阁经济委员会同意,在清算人寻求解决办法期间,政府继续提供经费以使造船厂能够营业。但条件是工会要作出可靠的保证,对新工作条件进行严肃的谈判。我的一些同事强烈批评这种做法,他们有理由地保持着警惕,认为这种做法存在着危险,看起来像是在一文不值的担保面前做出了让步。但经费还是提供了,谈判还在进行着。现在,公开摆在面前的首要问题是失业而不是造船业的前景问题。11月份,特德·希思在一次党的政治广播讲话中断言:“政府完全地、无条件地承诺发展经济并减少失业。”1972年1月20日,关键的100万人失业的大关突破了。2月24日我们在内阁中听说,经济委员会已经于头一天同意了提供3500万英镑经费以便使1个造船厂中的3个能够营业。约翰·戴维斯公开向我们承认,新组的公司集团很难在商业上获得成功,如果失业总水平比目前低一些,而经济恢复得更快一些的话,他不会提出上述办法。人们感觉到有一种不安情绪。有人指出,我们可以预料我们的支持者对该决定的反应将是激烈的。但是,内阁批准了它,而且在2月底,约翰宣布了这项决定。这是一个小的但值得记忆的不光彩片断。我与约克·布鲁斯了格丹进行了纯私人性的讨论,他对这个决定持尖刻的批评态度,把它看作是一个严重的、不可原谅的180度大转弯。我深深地感到困惑。但是,这时我们都有其他伤脑筋的事情。在制定劳资关系法时,我们过于重视如何建立尽可能好的法律体制,而不够重视如何击退对我们的方案的攻击。在对待全国矿工工会对政府和国家构成的威胁时也有同样的心理状态。当然我们知道,矿工和电力。工人在工资谈判中手中持有一张几乎不可击败的牌,因为他们可以切断对工业和民众的供电。1970年12月电力工人的劳工行动发生后,建立了以威尔伯福斯勋爵为领导的调查法庭。该法庭建议第二年2月大幅度提高电力工人的工资,从而使这个问题得到解决。然而,在矿工工会内部有一个人数很多的好斗的派别,他们对搞垮保守党政府的兴趣至少与显示工人的力量以提高矿工收入的兴趣一样大,1970年10月,矿工工会举行了罢工投票,以微弱多数拒绝了国家煤炭局提出的解决办法。由于害怕发生非正式行动,内阁授权国家煤炭局提出在19--71年中期付一笔生产率奖金。全国矿工工会又拒绝了,这以后国家煤炭局主席德里克·艾兹拉没有与各大臣商议就提出立即付奖金,并不附带提高生产率的条件。内阁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也许约翰·戴维斯和其他大臣们在继续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如果他们这样做了,我也一无所知。而以后所发生的事情表明,即使继续关注着事态发展,也没有向前看的思想。
到了1971年12月上旬,矿工的工资问题才出现在内阁中,而且似乎是相当偶然的。全国矿工工会于1971年初举行的年会大大修订了举行正式罢工的规则。修订后举行罢工只要求55%的多数赞成票,而不是过去的2/3多数票。人们认为,当时正在进行的全国矿工工会的投票已经达到了59%的多数赞成票。然而,似乎没有人大为此忧虑。我们都很放心,煤的储存量无论如何是很高的。这种自满情绪是没有根据的。在圣诞节前的最后一次内阁会议上,罗伯特·卡尔向我们证实,全国矿工工会实际上正在号召于1972年1月9日开始举行一次全国性罢工。在煤气和电力部门也有更多关于工资的麻烦。而且我们只需向外看一眼,就会知道,冬天快要到了,这一切意味着电的消耗。但是内阁并没有进行真正的讨论,我们全都回家过圣诞节了。
圣诞节期间有人认为罢工可能不是全体一致的,而是只集中在好斗的地区。但罢工开始两天以后就很清楚了。这一行动是全体参加的。然后内阁就讨论是否我们应当使用劳资关系法中的“冷却”条款。但是据说很难满足使用这一条款的法律标准要求——“冷却”命令只能在存在着有可能促进解决问题的严肃前景时才由法庭授权发布。而在当时情况下是否存在这种前景是令人怀疑的。使用劳资关系法中投票条款的可能性仍然存在。但是,没有特别的原因使人认为,强迫全国矿工工会进行投票会导致除继续罢工以外的其他结果,也许还会导致工会的态度更加强硬。这令人不悦地表明了劳资关系法给我们配备的主要武器的脆弱性。再者,该法的重要部分还没有生效,而且我们也知道有很多公众同情矿工。
如今,由政府直接干预以便设法结束纠纷的压力增大了。回头来看,把19--72年的形势与可能发生的1981年矿工罢工以及1984—1985年间一年之久的罢工相比,不可思议的是,我们怎么没有注意到事态的“持久性”——即在有限的或没有煤的供应的情况下,我们能够使电站或经济运行多长时间——而且内阁怎么那么容易地相信煤的储量很大从而被蒙骗呢,为什么不考虑这些储备煤是否放在可以使用的地点。也就是说,是不是实际上放在发电站。大规模纠察队将有效地阻止石油和煤进入发电站,内阁根本就没有把这个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上来。相反,我们作出的反应却是讨论由罗怕特·卡尔进行调解和使用‘紧急权力’的前景,使用这一权力能使我们采取减少电力供应的办法来使发电站的储备煤多用几周。我们对于“使公众舆论倒向我们一边”的问题进行了很多无用的讨论。但是,为了结束罢工,公众舆论能作什么?这是我从希思年代学到的另一件事——而且无论如何,总的来说,公众舆论没有站在我们这边。希思时期宣布过不少于5次紧急状态。我从这一时期学到的另一个教训是,“紧急权力”这个词所包含的全部紧急涵义及有关决定,都不能企望用它来改变一次劳资纠纷的基本现实。
形势逐渐恶化了。2月10日星期四上午当我们全都在内阁时,危机出现了。头二天已经宣布了紧急状态。当时罗伯特·卡尔直接与国家煤炭局和全国矿工工会打交道以便寻找一条出路。约翰·戴维斯宣布了一条爆炸性新闻,他告诉我们说,如今工人纠察队已把守住大部分剩下的储备煤使之不能运出,现有的煤甚至都不够供应到下周末。此后,电的产量将下降至正常供应量的25%。电力的大幅度紧缩是不可避免的,大部分工业将停产。总检察长报告说,劳资关系法中有关对付次级纠察行动、抵制供应以及引诱其他工人采取行动从而使商业合同无法履行的条款,到2月28日才生效。他认为此次罢工期间的大部分工人纠察队的活动是合法的。根据刑法进行了几次逮捕,但是,正如他所说的,“工人纠察队的活动使得警察非常需要做出困难和富有敏感性的决定”。
这是一种含蓄的说法。约克郡矿工的左翼领袖阿瑟·斯卡吉尔已经着手在他的积极分子中树立他的好斗的名声,1984—1985年期间,我所面临的出于政治动机的矿工罢工就是他组织的。在内阁开会期间,内政大臣雷吉·莫德林收到了一个信息念给大家听。伯明翰警察局长要求西米德兰煤气局把苏特莱焦炭仓库关闭,因为运输车无法进入,5百名警察面对的是7千名纠察队员。
明白他说,这是暴力的胜利,对左翼来说具有传奇式的意义。对许多政治家的评论员来说,它证明谁也不能指望抗拒矿工。警察的自信心丧失无余。从这时起许多高级警官更重视维持“秩序”而不是维护法律。实际上,这意味着不能维护个人反对暴民统治的权利——虽然公平他说,警察缺乏采取必要行动的装备和胆量。对我来说,在苏特莱发生的事情的重要性不亚于其对左派的重要性。我懂得,正如他们的所做所为,争取使工会遵守法治的斗争不是在下议院的辩论厅里进行,甚至也不是地方法院决定的事,而是在矿井和工厂内外,在那里胁迫和恫吓被允许横行无阻。
现在特德鸣金撤退。他任命了一个以无人不知的威尔伯福斯勋爵为首的调查法庭。如今,权力危机已发展到这种地步,以致于我们只能坐在内阁辩论是否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全国矿11会通过其会员投票来结束罢工。组织一次投票可能需要一个多星期。因此,当威尔伯福斯提出大量提高工资时,没有人再想磨嘴皮子了。他提出的增资幅度大大超过了已生效的“不超过1%”的自愿工资约束政策所允许的水平。
但是,当全国矿工工会执委会的好斗的多数执委拒绝了调查法庭的建议,要求更多的钱和一大堆杂六杂八的其他条件时,我们惊呆了。用矿工工会主席乔·高姆莱的话说,他们提出的要求名单是很长的。
特德于2月18日星期五晚上把我们召集起来,商议决定怎么办。简而言之,必须快点结束这场争议。如果我们还需要再走一英里,那就把它走完吧!那天夜里晚些时候,特德把全国矿工工会和国家煤炭局的代表召集到唐宁街10号,说服工会放弃要更多的钱的要求,同时对其他要求作出让步,全国矿工工会执委会接受了,而且在仅仅一个星期之后矿工投票也接受了。这一纠纷过去了。但它对政府和实际上对整个英国政治的破坏作用继续存在。
这件事的直接影响是使思想正统的人们确信,在像英国这样的国家中,除了“总体主义”之外没有别的替代办法。2月20日星期日《泰晤士报》的社论明确指出:
在威尔伯福斯的解决办法出台后,如果政府想从它的工资政策的废墟上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的话,那就是它只有一条路可走,它必须与英国工业联合会和英国职工大会进行正式的严肃的谈判,以便确定一条走向有序的收入政策的道路。这要求与工业有关的各方面,但首先是政府本身清除老的灵丹妙药。这不是丢面子,政府可以抓住这一最后时机,重建经济政策。
惊魂未定、疑惑不解的大臣们愿意听到这样的信息。失业的增加,上科莱德造船厂事件和矿工对政府的羞辱,这一切导致政府对其政策进行根本性的重新评估。我估计,首先是特德有这种想法,然后是其他大臣和内阁成员。这并不是说他抛弃了整个塞尔斯登方针,而是说他放弃了该方针的某些方面,而强调了其他方面,并重重地添加了一剂国家主义的经济政策。这可能合乎他的性格和他对欧洲大陆的倾心,我们一直是经济增长的热心支持者,但我们现在是以牺牲健全的财政来促进增长。我们一直主张工业和技术现代化,但如今我们是依靠政府干预而不是竞争机制来确保现代化。我们一直从根本上混淆了‘货币主义’理论和由工资带动的通货膨胀理论。现在我们忽视了前者,全盘接受了后者,已经达到如此程度以后我们实行了英国在和平时期从未实行过的对工资和物价进行最全面的调节的制度。这些情况没有一点使我高兴。但是,如今很明显,我们没有能力抗拒工会权力。工会通过提出不负责任的工资要求迫使公司停业清理,使得工人失业,通过罢工造成国家生活停顿。劳资关系法本身看来已经成为没有意义的空壳:它不久将变得完全声名狼藉。我象大多数保守党人一样,对一项包括我们在1969—1970年制定的某些目标的政策,准备至少给予一次机会。我甚至准备暂时赞同某种法定的物价和收入政策,以设法限制蛮横无理地滥用工会权力所带来的损害。但是我错了。国家干预经济并不是最终对付过份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的办法:因为它很快就与这些利益集团勾结起来。
星期一一般不召开内阁会议,因此,我事先在1972年3月20日星期一这一天安排了长期以来未能安排的一次科学方面的约会。为此,我未参加那天讨论预算和新的工业白皮书的内阁会议。内阁的两项讨论都发出了改变战略的信号,二者相辅相成。预算执行的是高度通货再膨胀的政策,包括大大削减所得税和购买税,提高养老金和社会保障津贴以及对工业给以额外的投资鼓励。很多人谣传说托尼·巴伯和财政部对预算不满意,是特德将预算强加于他们的。预算讲话把这些措施说成是为了帮助英国迎接加入欧共体后所面临的挑战。这一事实多少确认了上述谣传。它公开计划大量刺激需求,而且有人争辩说,在存在大量失业和闲置资源的情况下,提高需求不会造成通货膨胀的升高。货币政策是提到了,但只是强调了它的“灵活性”;没有为货币量的增长提出数量目标。
3月22日星期三,约翰·戴维斯发表了关于《工业和地区发展》的白皮书,该白皮书是1972年《工业法》的基础。在我们的支持者和反对者看来,这是比预算更明显的180度大转弯。基思和我,也许内阁中还有其他人,对此是极为不满的,有些不满意见在报刊上透露出来了。据我回想,内阁对白皮书事先没有讨论:它通过预算报告向下议院提出,而在政府草拟阶段一向按照预算措施的保密要求处于保密状态。从这时开始我感觉到,工党座位上的敌视情绪已经变成蔑视。我当时不在下院,但我读到《泰晤士报》对约翰·戴维斯关于工业法案发言的综合反应的报导:
跛足鸭中没有比贸易工业大臣戴维斯先生看来更健康的了。他以本届政府上任以来在下院听到的可能是最为出色的讲话开始对工业法案二读的辩论。最后,工党座位上的喝彩和保守党议员的几乎完全的沉默,比反对党所能说的话更清楚地表明,政府在于预工业和援助各地区问题上的转向是多么彻底。
我知道,我不是唯一读了这些东西后感到不自在的保守党党员。我应该辞职吗?也许是应该辞职。但是,我们这些不喜欢当前事态的人们还没有对形势作出分析,也没有制定出一条替代方针。实在他讲,我的辞职也不会起很大作用。我的地位不够高,因此我的辞职只不过是最小的“局部困难”。我有更多的理由赞扬像约克·布鲁斯—格丹、约翰·比芬、尼克·里德利,当然还有伊诺克·鲍威尔这些人,他们在下议院的发言中和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中揭露了这些愚蠢的做法。在1972年3月以来政府所执行的政策和我的政府以后执行的很不同的方针之间也有着直接的联系。一名叫作阿兰。沃尔特斯的有才华的但鲜为人知的货币主义经济学家辞去了中央政策审议部的工作,然后不仅尖锐地批评了政府的方针而且还正确地预言了将来的发展前景。
我们1970年所采取的方针还要蒙受一次打击:它不久就发生了。这就是劳资关系法实际上的灭亡。从来没有人设想过该法会造成个别工会会员进监狱。当然,如果捣乱分子一定要殉难的话,没有法律条文能够防止这种不太可能发生的事。雇主和码头工人之间一个长期的关于“集装箱化”的纠纷就提供了发生这种事情的机会,1972年3月,全国劳资关系法庭因运输与一般工人工会违抗准许船只进入利物浦港的命令而对核工会罚款5千英镑。次日,由于工会蔑视法庭命令,在码头上采取了次级纠察行动,该工会被罚款5万英镑。运输与一般工人工会坚持认为,它不能对它的车间代表的行动负责,但全国劳资关系法庭于5月裁决否决了这种看法。然后,突然间,上诉法庭推翻了这些判决,并裁定运输与一般工人工会没有责任。因此,那些车间代表个人要对发生的事负责。这是极为令人不安的,因为它开创了工会会员进监狱的可能性。在下个月,3名参加抵制行动的码头工人由于拒不到全国劳资法庭出庭而受到逮捕的威胁。此刻有3万5千名工会会员开始了罢工。最后,代诉人请求上诉法庭阻止对工人进行逮捕。然后在7月份,另外5名码头工人由于蔑视罪而被监禁。
左派是冷酷无情的。在议会里,议员们对特德群起而攻之。同情罢工扩展开来了。造成全国性报纸关闭5天。英国职工大会号召进行一天的总罢工。然而,7月26日,上议院推翻了上诉法庭的决定,并确认工会应对其会员的行为负责。因此,全国劳资关系法庭释放了这5名码头工人。
这大体上就是劳资关系法的结束,尽管并不是码头上的风潮的结束。随后发生了一次全国码头工人罢工,并宣布了另外一次紧急状态。这次罢工到8月才结束,而且满足了码头工人的大多数条件。在9月份,英国职工大会的年会又雪上加霜,开除了拒绝按照职工大会的指示撤销其按照劳资关系法注册的32个小工会。由于我同党一样对劳资关系法抱有满腔热情,我对这种情况感到震惊。第五节走的太远的180度大转弯1972年夏天,继通货再膨胀和对工业进行干预之后,新经济方针的第三方面在我们面前展示出来。这就是企图通过与工业联合会和英国职工大会进行‘三方’谈判,就物价和收入问题达成协议。我们尽管没有明确的工资政策,但自1970年秋天我们制定了工资增长不超过1%的政策以来,我们就一直生活在一个“规范”的世界中。我们制定此政策就是希望能降低现行工资谈判中提出的增资“幅度”。矿工问题的解决办法引人注目地破坏了这项政策。但特德得出结论认为,我们应进一步向前走而不是后退。从1972年夏天开始,我们的目标是制定更加复杂的物价和收入政策,而且决策的中心越来越离开了内阁和议会。因此,我只能部分地叙述事情的经过。内阁仅仅能从特德那里听到实际上在其他地方制定了什么政策,而大臣们日益陷入多变的、复杂的工资谈判的细节中。政府一方面对工资的细节的关心达到执迷不悟的程度,而另一方面在最后达成的交易上又表现得无能为力。事实上,最重要的结果是使大臣们分散了精力,忽视了重大的经济问题,而且当我们应该向前看,看到那些正在出现的威胁时,却被无关紧要的小事蒙住了眼睛。从7月初至10月底,政府与英国职工大会和全国工业联合会进行了三方谈判。在这期间政府在用压低工资要求来控制通货膨胀的目标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然而,它却使我们在其他方面滑坡了。英国工业联合会提出争取英国最大的200家公司“自愿”限制价格,将下一年的价格增长限制在5%之内。作为交换条件,我们着手将国有化工业的价格增长控制在同样水平,其代价是高昂的,这是自寻失败的政策,意味着这些国有化企业继续赔本。而英国职工大会利用在三方会谈中赋予它的作用,自己另搞了一套经济政策。与我们当选时承诺的政策完全相反,它们要求采取行动降低公房租金(这将破坏我们打算使租金接近市场水平的住房财务法案)。它们要求控制利润、红利和价格,目的是从收入和财富的再分配中获得好处(换句话说就是实行社会主义)。他们还要求废除劳资关系法。对英国职工大会9月份举行的年会提出的这些要求,特德都是相当认真对待的。他需要研究使低收入工人的工资得到提高,但不会带来其他工人工资也相应提高的方法。换句话说,我们全盘地走到了社会主义阵地上来,即低收入——无论怎样定义——是一个由政府而不是由市场的作用来解决的“问题”。事实上,政府建议下一年工资的增长限于每周2英镑,同时工业联合会同意在同期内价格增长最多不超过4%,并同意延长政府的5%经济增长“目标”的期限。
无论如何这是不够的。英国职工大会不愿意——也许不能够——限制工资增长,10月底,我们在内阁中对从这时起进一步走向法定政策的论点进行了详尽的讨论,持这种论点的人主张从冻结工资人手。我们当时的心态是异乎寻常的,就我的回忆来说,无论是当时还是以后,内阁中没有任何人由于这恰恰是我们在1970年大选的宣言中拒绝考虑的政策而提出过反对意见。然而,没有人可以指责特德不愿多走一步。他只是极不情愿地承认英国职工大会是无法说服的。因此,1972年11月3日星期五,内阁作出了实行法定工资、物价政策的重大决定,并以冻结物价和收入90天为开始来实行这一政策。特德的话最为真实无误了,他作总结时警告说,我们面临着一个多事之秋。
随着经济政策的调整,内阁也进行了改组。莫里斯·麦克米伦——哈罗德·麦克米伦的儿子——已从1972年7月开始从罗伯特·卡尔手中接过了就业部。后者在内政部代替了雷吉·莫德林的职务。现在特德提拔他的年轻追随者了。他派彼得·沃克去代替约翰,戴维斯在贸易和工业部的位置。并提拔吉姆·普赖尔为下院领袖。杰弗里·豪,一个天生的经济自由派,进入了内阁,得到了管理物价和收入政策的苦差事。传说还曾考虑派我担任这个职务,如果确有其事的话,我只能感谢没有派我干这个差事。
越来越多的后座议员认为,新政策是一个走得大远的180度大转弯。当伊诺克·鲍威尔在下院问首相是否发疯了时,在公开场合他受到了冷遇,但许多人私下里同意他的看法。更值得注意的是,坚决反对我们政策的人,像尼克·里德利、约克·布鲁斯一格尔丹和约翰·比芬等被选为重要的后座委员会的主席或副主席,而且爱德华·杜坎,党内的右派、特德的不共戴天的反对者成为保守党后座议员19--22年委员会的主席。
由于第一阶段冻结结束了,我们设计了第二阶段。这就是将工资和物价冻结延长到1973年4月底;1973年5月以后的半年多时间内工人可企望每周提高一英镑的工资,但不超过4%,总共全年工资提高不超过250英镑——这是为照顾低收入者而设计的方案。为实施这项政策成立了一个工资委员会和一个物价委员会。
我们的后座批评家们比大多数评论员更有见地。这些评论者认为,所有这一切都是对工会的不负责任行为的明智和务实的回答。在最初的日子里,似乎这些评论贝们是正确的。3月底,煤气工人对此政策的挑战被击败。矿工,正如在他们前一年大幅度提高工资以后我们所希望和期望的,4月5日投票拒绝了一次罢工(违反他们的执委会的建议)。由于罢工而损失的工作日急剧下降。失业人数是1970年以来最低的。一般说来,政府的气氛越来越轻松了。特德戴上了他那集体主义的新帽子,比他戴着用塞尔斯登乔装起来的帽子时明显地高兴多了。我们的思想感情应当是很不同的,1972年3月的通货再膨胀预算,以及它所代表着的放松银根的财务政策的影响,如今已经很明显了。财政部至少已为大大超过5%经济增长率开始优虑,显然这是不可能持续长久的。货币供应量,如以货币供应量之三(M2)(广义货币)来计量,增长得太快——尽管政府主张的货币供应量之一(M1)(较狭义货币)增长的不那么快。1973年3月的预算对冷却过热的经济毫无作用,而且由于需要降低物价和其他费用以便支持“反通货膨胀政策”而变得极为不正常。人们按照自己的希望,把物价与收入政策称为“反通货膨胀政策”。在5月,大家同意少量降低公共开支。但这太少了,也太晚了。尽管1973年上半年通货膨胀已有上升,最低借贷利率仍不断下降并实行了一种临时性的抵押贷款补贴。首相也发出命令,作好对抵押贷款利率进行法定控制的准备,如果在补贴取消后建筑协会还不能降低抵押贷款利率的话。这些异想天开的方案只起到分散我们注意力的作用,使我们没有感到需要解决日益增长的货币供应松驰的问题。只是到了7月时,最低借贷利率才提高,先是从7.5%提高到9%,然后提高到11.5%。在1973年6月的民意测验中,我们竟然自1970年以来第一次领先于工党,但在7月的补选中自由党从我们手中夺去了埃里和里彭选区。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在政治和经济上得到报应。
1973年夏天,特德与英国职工大会举行了更多的谈判,寻求对第三阶段的一致意见。具体工作由一个以特德为首的大臣小组来进行,我们其他人对情况了解甚少。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在密切注视着矿工可能发生的问题。我想,像我的大多数同僚一样,我认为他们的非分要求已经得到满足,不会回来再提更多要求了。可是,我希望我比任何其他人都更加重视增加煤炭储备问题,以防发生另外一次矿工罢工的可能性,无论这次罢工是多么遥远。矿工或者应被安抚,或者应被击败。然而,尽管政府善于打专家治国的官腔,却极为缺乏战略意识。特德明显地认为不必具有战略意识。因为,正如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他与乔·戈尔姆莱在唐宁街10号的花园里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见,他认为已经找到了收买矿工的方案——为“社交活动时间加班”额外付酬。但这种办法失算了。矿工的要求在第三阶段内不可能得到满足。
内阁于10月份按时批准了第三阶段白皮书。这份白皮书非常复杂,它代表了希思政府集体主义的顶峰——如果这个措辞是正确的话。工资的增加幅度限于每周2.25英镑或7%,工资提高按年计算最多不得超过350英镑。关于倒班工人的“社会活动时间加班”付酬的规定是复杂的,而且为关于生产率的协议和妇女合同工付酬的措施额外支付留有余地。此外,在通货膨胀达到规定的水平时还确定了“最低报酬”——我们对未来的通货膨胀率作了乐观的估计一一还对领取养老金者给以补助,对第二次购房者给予新的抵押贷款津贴。但是,新增加的最重要的内容是规定工资委员会须对各类工人之间付酬的“比照级差”进行调查,目的是在第四阶段消除音乐不均。你可能认为,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考虑到了。但是,正如过去实行的工资政策的经验应当说明的那样,你可能惜了。
我对这项新的详细的工资政策的唯一直接参与是经常出席有关的内阁经济小组委员会会议,一般是由财政部一位国务部长特伦斯·希金斯主持。甚至那些认为这项政策是以“公平”为基础的人,当看到其条款实际应用时,也开始产生了怀疑。我参加希金斯委员会通常是由于教师工资问题的需要。但有一次当我在那里遇到文官部大臣威廉·阿姆斯特朗爵士时才知道委员会要讨论次官的薪水问题。我知道在我工作的部门,最重要的政策工作是在次官一级进行的,而且我看到,由于工会权力和政府的工资政策,通货膨胀达到10%左右,而且工薪等级差别缩小,这些人需要通过合理地提高薪水得到适当的激励。当然,这些理由也适用于许多其他各类人。然而我印象最深的是,没有人怀疑这一特定类别的人的薪水需要比工资政策所允许的水平更高些。而且作为公务员的次官们的情况与经济部门无数其他类的人的情况是一样的。我们的工资政策不仅仅是荒谬的,它不但不“公平”,而且基本上是不公正的。事实上,这极好地表明,在适当的机制内运行的各种市场力量有利于实现公平,而即使是仁慈的国家控制也只能有利于实现平等。
在另一庄严时刻,我们就议员的秘书的合理薪水水平进行辩论。这是最使人不能忍受的事了。我说,我进入政界不是为了对这种问题作出决定,我会付给我的秘书足够的薪水用来维持生活。其他大臣们同意我的意见。然而,他们了解他们的秘书,但不了解他们正在为其工薪作决定的其他人。
无论如何,不久现实开始闯入到政策中来。在宣布第三阶段的两天之后,全国矿工工会拒绝了国家煤炭局的提议,即以提高工资16.5%为条件签订生产效率补贴协议。政府立即主持该项谈判。(我们“不干预”的日子早已过去。)特德在唐宁街10号会见了全国矿工工会的代表,但没有进展。11月初,全国矿工工会宣布禁止加班。莫里斯。麦克米伦告诉我们,尽管看起来不会很快进行罢工投票,而且,即使投票也不会得到赞成罢工的必要多数。但是,禁止加班加点将急剧降低产量。内阁中仍然普遍认为,政府不能默许对新实行的工资法的违反。相反,我们应当做出特别努力,以表明在工资法范围内能解决什么问题。要制造麻烦的不只是矿工。消防工人、电工和技工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纠份。这是工资政策给我们带来的一种惩罚,我们必须在许多条战线上作战。
同样,我们当时正在迅速向计划经济转变,而计划经济不可避免的弱点是很少考虑或不考虑外部事件。我们大家在1974年2月用来解释希恩政府经济战略失败的论点(而且有些人很长时间以后还继续使用)是,1973年阿拉伯—以色列战争造成石油价格上涨4倍,从而使我们初见成效的经济政策被粉碎了。这显然是错误的。松驰的货币政策已经播下了通货膨胀的种子,在即将到来的工党政府时期,通货膨胀将高高涌起。收入政策只不过是在时间的长河中重新分配通货膨胀造成的恶果,对上述情况的好转起不了作用,即使此项收入政策取得有限的成果,也都会像其他所有收入政策一样,表现为提出更高的要求和为满足这些要求而付出更高的代价。再者,经济增长的速度大快,很难持续发展,对这样一种尚未进行减少管制、没有实行私有化和没有进行削弱工会权力改革的经济来说就更是如此。公共开支也上涨得太快,而且我们在尚不了解石油价格提高的全面影响之前就已经在讨论减少公共开支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像我们所夸耀的那样使英国的工业“现代化”一重要的是,因为只有工业而不是政府才能有效地使工业本身“现代化”,更糟的是,由于对通货膨胀火上浇油,加之,太多地代替经理人员和工资谈判人员作出决定,我们为工业取得成功恰恰创造了错误的气氛。
然而,即使先不去管上述这些情况,认为石油价格的飞涨仅仅是“倒霉”的基本论点是根本错误的。是政府未能全面考虑有关情况,从而妨碍了经济计划的实施。而且,正常运转的市场经济能够非常敏感地对每一个信号作出适应性的反应从而可以避免由于压力的积累造成急剧的混乱。
显然,由于那年秋天的阿以战争可能导致石油禁运和石油价格上涨,形势更加恶化。由于矿工的劳工行动影响更加深入,我们不再能控制局面的意识也加深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摆脱这种困境。这就使得尽快举行大选日益有吸引力。如果我们重新当选,我们究竟会干什么,这一点当然难以确定。也许特德会喜欢朝管理型的经济继续走下去。其他人可能会愿意向矿工付丹麦金而寻求一种较安宁的政治生活。基思和我,还有保守党议会党团中大多数人主张摒弃当时政府的总体主义和国家主义的标帜,回到我们自1972年初离开的自由市场经济方针。确实,基思和我除了交换对经济政策缺点的看法之外,也对政府在阿以战争期间所采取的姿态极为恼火。为了从石油生产国获得有利的待遇——这些国家正在限制对西方国家的石油供应一政府拒绝谴责破坏1967年停火协议的阿拉伯国家,而且我们还对双方都实行了武器禁运,从而剥夺了以色列人所需要的备件。政府还拒绝允许美国人使用英国基地以便为以色列继续提供供应。
作为芬奇利选区的议员,我对在英国的犹太人对我们的政策的感觉有第一手的了解。战争开始的几天对以色列特别不利——形势比1967年糟得多——我每个小时都听新闻。内阁中有些艰苦的讨论。亚历克·道格拉斯—霍姆不失风度地为该政策辩护,而特德则决心顽强地控制住对这个问题的讨论,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将决定我们整个经济战略的成败。最后,他直言相告,部长们正在传阅他的便条,上面提出了要求他们表示赞同的公开路线。
第六节遭到报应11月13日星期二内阁充满了忧郁的情绪,因为每个战线的危机都在加剧。托尼·巴伯告诉我们,这一天的10月份贸易数字将显示出另一个大赤字。人们在谈论削减公开开支和提高税率(最低借贷利率事实上已提高到13%的创记录的水平)。看来还得再宣布一次紧急状态,并且要下命令限制商业建筑物照明和取暖用电。甚至还在谈论要发石油票。我当时不知道的是这些措施中还包括停止学校取暖用电的计划;事实上,我只是在第二天无线电广播新闻中才听到这一消息。我极为生气,一方面因为这是一个政治上愚蠢的行动。另一方面是因为事先没有与我商量过。我进去找工业大臣汤姆·博德曼,在经过外交家们称作的坦率交换意见之后,这一措施停止实行。
然而,关于学校取暖问题的不同意见是更广泛的争论的一个部分,一直持续到宣布大选之后。当我们要在节约能源的措施问题上做决定时,我们是应当偏严些呢还是应当偏松些?这不仅仅是个技术问题;因为我们不知道矿工禁止加班加点的命令将持续多久,在甚么时候或会不会升级为一次罢工,或者在多大程度上工业能够克服电力短缺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很自然地至少要密切地看一看政治方面的影响。但在这方面也存在大量不确定因素。采取最严格的节能措施肯定将有助于使一般公众确信,在国际上出现严重经济问题的时刻,这是由工会的好斗性引起的真正的紧急状态。但是,也有这样的风险,即人民因限制措施而发怒,特别是有些看来不必要的小的措施,如晚上10点半以后关闭电视广播的决定。然后,此后的任何放松措施,当然又都会遭到批评,说这表明我们过去是小题大作了,而且无疑,首先是保守党出于政治原因造成的。
12月初,特德采取了一个精明的行动。他将威利·怀特洛从北爱尔兰事务部调回,代替莫里斯·麦克米伦担任就业部大臣,威利既随和又老练,如果要想找到与矿工的斗争的出路,这两种素质的结合是特别必要的。政府的地位也增强了,因为,也许是出人意料的,由于公众对矿工的行动很愤怒,民意测验表明我们明显领先于工党。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最好斗的工会会员外,都担心对抗将促使大选的来临。不久,新闻界对这方面的推测开始增多。
12月13日星期四,特德宣布实行3天工作周以节约能源。他当天晚上还作了广播讲话。这给人一种危机感,使得全国意见两极分化。最初,工业产量或多或少停留在原来水平,这本身就说明英国工业不少部门效率低和超员。但当时我们并不了解这一点。我们也不可能知道3天工作周能维持多久。我发现保守党内部强烈支持政府采取的措施。对几天以后宣布的削减12亿英镑公共开支的必要性也是理解的。
在这一阶段,我们相信我们可以依靠工商界领导人。圣诞节前不久,丹尼斯和我去兰伯赫斯特参加一个朋友家的晚会。由于削减供电,我们借助果酱瓶里的灯光上了楼梯。整个气氛颇有战争时期的味道。那里的商人都一致认为:“要反抗他们、奋战到底、送他们走、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些话在当时都是很鼓舞人心的。似乎没有一个体面的或令人满意的办法解决纠份。与全国矿工工会的谈判没有任何结果。如果全国矿工工会在此条件的基础上恢复工作的话,政府提出将立即对矿业和矿工工资的前景进行调查,但这个建议被全国矿工工会断然拒绝。1974年1月9日,英国职工大会在全国经济开发理事会会议上表示,如果给全国矿工工会提供更多的好处,他们将不把这一点作为解决其他问题的谈判依据。托尼·巴伯拒绝了职工大会的这一表示。从而失去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机会。第二天托尼向我们解释说,他认为那是一种宣传伎俩,而不是一个严肃的表态。尽管后来内阁同意继续就英国职工大会的表态进行工作,邀请了英国职工大会的人到唐宁街10号来举行了几次长时间的会议,然而损失已经造成了:看来好像我们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我们如果接受了职工大会的表态,我们的处境会好些,会使英国职工大会为难。事实是,英国职工大会的表态无疑使我们处于被动地位。这一事件给我的教训是,在其后果未得到充分权衡以前,既不要接受也不要拒绝任何表态。
在福拉德街我家的寓所里,丹尼斯和我在烛光下谈论着政府当时所处的困境。很清楚,政府犯了许多错误。而且,如果我们想办法度过了当前的危机,那就必须对政府的方向提出一些根本性的问题。然而,无论我们已经采取的做法有多么不同,无可置疑的是,我们现在面临着一场我们必须获胜的斗争。不同程度地受到其他工会和工党支持的矿工,正在违抗议会制定的法律。那些斗士们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搞垮政府并一劳永逸地表明,英国只能按照工会运动的意向进行管理,这一点不仅是我作为保守党内阁大臣不能容忍,而且其他千百万看到国家基本自由受到威胁的人也不能容忍。丹尼斯和我,我们的朋友和大多数我们党的工作者们都感到,我们现在必须接受挑战,而且唯一的方法就是举行大选并赢得大选。从这时起,我一有机会就极力倡导这一见解。
然而,特德·希思的态度使我感到吃惊和困惑。他似乎脱离了现实“他更关心第三阶段的前途和石油危机,而不是政府的生死存亡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内阁的讨论集中于策略和细节,从来不谈根本性战略。这种内容的讨论也许可在其他场合进行,但我说不准。无疑,他们缺乏紧迫感,令人不可思议。我想,这是由于特德心里想拼命避免进行大选,因而不愿严肃地考虑举行大选的可能性。最后,也许正如我们有些人猜想的,由于他的核心成员对这个问题意见分歧,他终于在1月14日,星期一分几批把我们召到唐宁街10号他的书房去见他。
到这时,我们离2月7日——最好的、最可能早的日期——大选的最后限期没有几天了。在我们这一批去唐宁街10号的人中,主要是约翰·戴维斯和我发表讲话。我们二人都强烈地劝说特德面对事实,不能让工会这样违抗法律和民主选举的政府的政策。我们应及早举行大选并问心无愧地为“谁统治英国”的问题而进行斗争。特德很少讲话。似乎他要我们来只是为了走形式而不是出于任何其他目的。我看得出他不同意我们的意见,虽然他没有这样说,我离开时感到沮丧。我仍然相信,如果他早一些举行大选,我们可能有突破,因为我们有可能将竞选运动集中于工会权力问题。
1月24日星期四这一天内阁开了两次会。当时担任能源大臣和党的主席的彼得·卡林顿主张对电力限制放宽些。但是,由于上边我所说的原因,我们之中许多人都对这种建议感到优虑。那天晚上举行的第二次内阁会议是在全国矿工工会执委会为罢工决定进行投票后举行的。这或多或少使形势发生了变化,更加有利于采取谨慎从事的态度,尽管对限制措施稍有些放松。我感到,赞成罢工的票可能占多数,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接下来就要进行大选运动了。
下一个星期三,1月30日,矿工投票结果尚未揭晓,内阁召开了紧急会议。特德告诉我们内阁已经收到了工资委员会关于各种工资比照级差的报告。问题是,我们是否接受这个报告并建立一个新机构以便调查因“比照级差”而提出的工资要求。矿工们一向扬言要求提高他们的比照级差工资——因此他们拒绝了特德提出的“社交时间加班工资”,而且这一提议适用于所有倒班的工人。工资委员会的报告可能为他们在收入政策范围内解决问题提供基础——尤其是因为该报告特别支持这样一种意见,即由于“外部事件”而使某种工业的重要性产生的相对变化,也可作为决定工资时考虑的一个因素。迅速增长的石油价格正是这么一个“外部事件”。我们感到政府没有其他选择,只有建立处理有关“比照工资级差”的机构。不这样做会让人看来似乎我们在极力设法阻止矿工问题的解决,何况我们已经接受了有关“比照工资级差”问题的报告。而且当时很可能举行大选,我们的每一步骤都要考虑公众舆论。
但是,对于如何做到这一点,还有重要的策略问题。我们可以把要求英国职工大会接受工资政策的原则作为条件。我们可以规定,在工资委员会进行调查时,矿工要复工并接受国家煤炭局现在提出的条件。在当时情况下,这些条件并非不合理,但是英国职工大会和全国矿工工会却很可能不接受。
特德和几个大臣一起起草了给英国职工大会和英国工业联合会的信,信中提到把矿工接受当时国家煤炭局的条件和复工作为条件。该信邀请英国职工大会和英国工业联合会进行谈判。我猜想特德对这封强硬的信稿并不那么高兴。在心灵深处他想要把问题了结,而且直到最后时刻他还相信他会取得成功。但是到这时,甚至他在内阁中最亲密的朋友都想要与矿工见个高低。政府核心集团内部的分歧在提前大选的问题上已经暴露出来。我想,起草上述信件的小组内也存在同样的分歧。最后,内阁淡化了信的内容,不再把矿工接受国家煤炭局提出的条件作为条件,也不把英国职工大会与大臣们进行谈判的建议作为附加条件。这封信发表了。当我们第二天再开会时,大家普遍感到新闻报导反应是好的,因而我们重新得到了月初在英国职工大会提出的条件问题上失去的某些主动权。但事实上,我们这时承诺了接受建立“比照工资级差”机构的建议以及它可能随之提出的任何意见。很清楚,矿工很可能赢得工资的大幅度提高。如果我们继续前进并举行大选。前景将是:我们在大选后马上会面临另一次威尔伯福斯法庭调查。当时它具有策略意义。但是,回过头来看,我必须相信,有些人正在为收买矿工准备条件。
当2月5日星期二我们得知,参加全国矿工工会投票的81%的选票支持罢工时,大选是肯定要进行了。对举行大选的推测达到狂热程度,势在必行。两天以后,当特德在内阁告诉我们他决犀举行大选时,我想我们没有人感到吃惊。大选将于2月28日星期四举行,也就是说要尽快举行。
威利正式建议将矿工的要求提到工资委员会去进行比照工资级差的研究。他婉转他说明他这样做的理由,完全是为了在大选时人们不可避免地提出,“如果你们获胜,你们将如何解决矿工问题”时,我们有话可说。然后内阁作出同意威利提议的重大决定。
由于大选的紧急性质,我甚至连宣言中教育部分初稿的拟定都没有参加,宣言在几天之内就发表了。尽管陈述了成绩,但新东西很少。无论如何,宣言的突出主题是清楚而鲜明的;在危机时期需要一个坚定和公平的政府。主要的新承诺是修改社会保障制度,为罢工者的家属付社会保障金。除了通货膨胀和工会权力问题外,11%的抵押贷款利率为我们制造了政治上的困难。自然,人们问我的问题主要是关于教育方面的事情。威利·怀特洛和我在竞选过程中出席了罗宾·戴主持的“选举访谈”电视节目,问的也是这类问题。但是,在回答一个提问时,我强烈地表达了我对联合政府的观点:如果设想你的政府是由所有最聪明的人组成的,这些最聪明的人对于要做的工作会有一致的看法。我想这是一个错误的设想。你可以让两个专家去解决任何一个问题,而他们两人事实上不会有一致的解决办法……在联合政府中,你必须放弃自己的很多信念。
未料到,我这一段话与大选后期的保守党有着联系。当时的保守党领导一方面在设法恢复元气,一方面在寻找重新掌权的办法,因此他们被一个“全国团结政府”的概念所吸引。我还要补充,如果你没有信念,或者如果你已经放弃了你的信念,“全国团结政府”就对你有更大的吸引力。
在竞选期间的大部分时间里,我还算有信心,相信我们会获胜。那些由于政策上的180度大转弯而疏远了保守党的支持者们,开始转向我们。实际上,过去他们看到我们的缺点而感到沮丧,因为,现在他们看到我们已经决定对工会的好斗性进行挑战,他们下定决心支持我们。哈罗德·威尔逊在与工会签订的“社会契约”中陈述了工党的方针。那些渴望过安静生活的人可望被这一做法所诱惑。但我感到,如果我们能坚持由“谁来统治”?这句话所概括的中心问题,我们会赢得这场辩论,从而赢得大选。
在最后的一个星期内,我具体地感觉到胜利在从我们的手中溜走。电台广播了泄露出来的工资委员会的证词,声称在第三阶段矿工的工资本来可以提高,意思是说整个大选都是不必要的。我听到这一消息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政府试图否认这一点,但因为确有失误,政府的否认吞吞吐吐,没有说服力。我们被错综复杂的工资政策套住了,最后被它扼死。从这时起我们走上了无情的下坡路。两天以后,伊诺克·鲍威尔劝人们投工党的票以博得就共同市场问题进行公民投票,我可以理解他采取这种立场的逻缉:加入共同市场使英国废除了主权,因此,首要的政治问题是恢复主权。但他做这件事的方式使我震惊。他是在宣布举行大选的当天才宣布他不再竞选沃尔沃漠普顿的议员席位的,随即在竞选运动结束时投下这颗炸弹——劝人们投工党的票。我认为,用这种方式背叛本地的支持者和选区工作人员是无情无义的。我想,伊诺克在1974年2月的决定,像他过去在1970年的干预性发言一样,影响非常大。
接着,3天以后又有另一次打击。英国工业联合会总干事坎贝尔·阿达姆逊公开号召废除劳资关系法。这是英国工业领袖的非常典型的例子,他们在参战前虚张声势,但又缺乏战斗的胆量。然而,我必须承认,我们自己的干预主义政策很难鼓励英国商人和经理们为了自由承担风险和责任。
部分地由于这些事态的发生,但无疑部分地也是由于在为期3周的竞选运动中只集中于一个问题,这种做法肯定是难以奏效的。我们的竞选活动失去了势头。我仍然在想,我们也许可能获胜,但我意识到我们竞选的热情降低了,我们的目标混乱了。我也从民意测验和我的选区的反应中了解到,自由党对我们构成严重威胁。因此,到了投票日,我的乐观已经变为不安。
当我从芬奇利和全国其他地方听说那天早晨很多选民令人吃惊地参加投票时,我的情绪就更加不安了。我但愿这些人都是愤怒的保守党人,出来表示他们拒绝工会权力的敲诈。但这些选民似乎更像来自工党控制的公房社区,他们出来投票是为了给保守党一个教训。我很高兴在我衣服的扣眼上戴着一枝蓝色的花而不是平常戴的纸玫瑰花。这枝花是马克给我的,一天都保持新鲜,它帮助我提精神。大选结果很快表明,我们没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我们失去了33个席位。这将会是一届动荡不定的没有一个政党占绝对多数席位的议会。工党占301个席位,在议会中是最大政党,距占多数席位还缺17席。我们降到296席,虽然我们得票数的百分比稍高于工党;自由党得到了将近20%的选票,占有14个席位。那些小党,包括北爱尔兰统一党占有23个席位。我在芬奇利选民的多数票从1万1千降至6千,尽管下降票数部分是由于选区划分变化造成的。
我对大选结果感到烦恼。我们最后终于对工会摆好了进攻的架势,而人民却没有支持我们。再者,我喜欢我当教育大臣时的日子,或者说当教育大臣的大部分时间。我会想念我的工作和我的决策,当然还有给我带来的很多便利,如大臣专车。从现在开始,我将再一次开我自己的沃霍尔—维瓦牌老车出去了。不过,至少我不必去经受清理塞满了个人物品的桌子和柜子的痛苦过程。无论怎样,我从来没有把许多个人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到教育部去,而且,出于谨慎,我在竞选运动开始时就把大多数东西带回了家,只是偶尔当我在伦敦市中心活动时到办公室去签署紧急信件。我可以说干净利索地离开了办公室。
星期五下午我们开会。这是一个疲惫不堪,垂头丧气的收拾残局的内阁会议。特德·希思问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办,有几种选择可以考虑。特德可以建议女王召见哈罗德·威尔逊,他是议会最大政党的领袖;或者是,由政府诉诸议会,看看在议会中是否能得到对政府纲领的支持;或者是他可以与较小的党进行交易,设法制定一个克服国家眼前困难的纲领。由于我们的北爱尔兰政策使北爱尔兰统一党与我们疏远了,这事实上就意味着与自由党进行交易,尽管这样也不能使我们处于多数。毫无疑问,从特德讲话的样子可看出,后者是他主张的办法。我们对这几种可能性轮番地进行了辩论。
我的直觉是,在下院占有最多席位的党,有理由期待被要求设法组织政府。但特德争辩说,由于保守党获得的选票最多人他有责任寻求组织联合政府的可能性。因此他提出给自由党领袖杰瑞米·索普在联合政府中安排一个位置,并许诺请议长召集会议讨论选举改革间题。索普回去与他的党商量。虽然我愿意留任教育大臣,但我不愿意在保守党永远不再能形成一个多数政府的情况下留任。而这正是自由党人要求实行的比例代表制可能造成的形势。我也意识到,这种交易也会使我们看起来可笑。英国人最讨厌的是表现不好的失败者。我们下台的时间到了。当我们在星期一再一次开会时,特德详细地告诉了我们他与自由党讨论的情况。他们无论如何不愿意按照杰瑞米·索普的要求行事。我们还在等待着他的正式答复。但现在特德似乎肯定要提出辞呈。最后一次内阁会议是在那天下午4点45分召开的。这时杰瑞米·索普的答复已收到。从特德的讲话中使人感觉到,他的意见已经转向组成一个所有各党参加的国民政府的想法,这种想法日益吸引着他。当然,这种想法根本没有吸引我。无论如何,自由党人不想与我们组成联合政府。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悲伤地离开了唐宁街,但却有些解脱的感觉。我很少想到将来。但我心中知道,不仅是更换政府的时刻到了,保守党变革的时刻也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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