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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籍名:《身份系列之俘虏》    作者:梨花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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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又是数日过去,素衣身上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一条腿却终究没有救治过来,到底落下残疾。这一日大内总管桂林见他好了,于是前来领他到洗衣房服役,谁料冤家路窄,行至荷花渚时,正逢完颜绪父子陪着太后赏秋色,远远的被一众人等簇拥着向这边而来。桂林连忙一拉他,两人退到一边,垂手侍立。
  完颜绪正与太后一边指点塘里的残荷一边说笑,冷不防与素衣撞了个对面,两人都是一愣,旋即一股痛在心底泛了开来,就那么彼此痴痴的看着,一时间,伺候着的人皆都低头,连气都不敢大喘一口,诺大的一个场地,此时真正是落针可闻,太后只冷眼看着他们,也不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完颜绪才逼迫自己回过神来,咳了一声,转头向太后道:「母后,总看残荷也没甚意思,不如乘船泛波湖上倒还有点趣味。」说完看也不看素衣一眼,吩咐梓侬去传驾娘预备船只。他面上带笑,步履从容,真个不受素衣半点影响似的,只是谁又知道他心中那番苦涩难言的滋味。
  素衣眼睁睁看着完颜绪强作欢笑与自己擦身而过,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巨石,又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只把他整个身子噎的一丝缝隙都不透,他拼命的控制着,否则他怕自己就会不顾一切的扑到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告诉他自己蒙受了多少冤屈。
  他木然的站在那里,桂林却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一拉他的袖子,阴阳怪气的道:「怎么着?还看哪?不是坚贞不屈么?不是不屑做我们金辽的皇后吗?这个时候怎么又作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看皇上了?指望着皇上再迷上你,上一次当吗?哼哼,你也太看轻我们皇上了,天下俊男美女多的是,就你一个素衣不成?」说完没好气的拽着他就走。
  素衣瘸了一条腿,走路本就不便,被他这一拽,登时踉跄了几步。他这才回过神来,苦笑一声,心道:是啊,我还看什么?那个人……已经不属于我了……早在我选择救那些文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属于我了。素衣啊素衣,是你自己决定牺牲他的,此时再多留恋,也不过是对你的讽刺谴责而已。
  他们两个这里渐行渐远,却不知完颜朔在人群中一直回头看着,他碍于太后在跟前,又怕惹父皇伤心难过,所以在素衣眼前,也强忍著作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后来两下里错开,便趁人不注意频频回首,及至见到两人也开始行走,他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却又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大眼睛里两颗泪珠转啊转的,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太后与完颜绪却早已听见,便回过头来相询,完颜朔含泪看着父皇,半晌不肯作声,良久方用手指了指素衣快要消失的身影。
  完颜绪武功高强,目力自然也是超群,太后望了望,没发觉什么异常,他却早已看出素衣走路的姿势是深一脚浅一脚,略思索间,心下已然明了,登时只觉心痛难禁,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梓艳连忙上前扶住。
  也不知为什么,她本是打定主意要除素衣的,何况这人与她有杀兄之仇,所以杀他之心从未动摇过,更没半分同情,但此时目睹主子这样神伤,还有素衣那落寞的背负着无尽委屈的身影,心中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轻微刺痛来。
  完颜绪镇定了心神,慢慢直起身来,看向梓艳温言道:「朕没事了,我们走吧,梓侬该把船只等预备好了。」他这一说,众人连忙簇拥着他们继续向「赏波亭」而去。
  完颜朔的玩伴兼护卫小言见太后已经和完颜绪向前走了,这小主人还只管望着素衣发呆,连忙拉了拉他,低声道:「太子,走吧。」
  完颜朔跟着这小护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身形,扭身就向来路跑去,小言一着急,就喊了出来,太后与完颜绪都回过头来。太后先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这孩子……」说完望向儿子,看他怎么说。却见完颜绪出了一会儿神,又转身继续向前走,一边道:「随他去吧。」
  完颜朔头也不回的跑,一直跑到素衣的身边才停下,已是气喘吁吁。素衣诧异回头,一见是他,不由僵在了那里。桂林也回过头来,慌的跌足顿胸道:「哎哟小祖宗,怎么也没个人跟着就跑过来了?这是钦犯,岂是你这样万金之体该接近的?」说完忙抱住他。
  完颜朔一摔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桂林再不敢作声,他走上前,抬头与素衣对望片刻,忽然蹲下身来,捋起他的裤腿,哽咽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再……再治不好了吗?」
  素衣见他真情流露,心中不由一阵激荡,弯身拉他起来,强笑道:「这算什么?也值得哭,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吗?眼泪怎么可以这样轻易的掉下来呢?」一句话触动了完颜朔的情绪,他「呼」的一声站起,直直看着素衣,目中射出复杂的神色,也不知是爱是恨是痛是敬,或许是几者皆有吧。
  素衣被他吓了一跳,正要劝他回去,却见他倔强的看着自己,忽然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和父皇,如果你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又为什么那么尽心的教导我?说什么让我自重身份,眼泪不可以轻易掉下来,我……我今天变成什么样子,还与你有关系吗?你……你从逃出去那天起,不就已经不在乎我了吗?早知道这样,当初又为什么对我好?我变得越软弱,越荒唐,不是越方便你光复大齐吗?你……你……我恨你。」
  一口气说完,这小太子已是泪流满面,忽然回转了身,大声道:「我……我再也不会受你的蛊惑了,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一边说一边已经向来路跑了回去。
  素衣心中一阵绞痛,这完颜朔他开始是又气又恨,谁知相处下来,这孩子的聪明伶俐却着实的令他喜爱。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向来孤傲的小太子竟然也会对自己产生了感情,自己明明逼着他习学功课,一般的孩子哪里会体谅他这番苦心,偏偏这高高在上的太子竟能体会,一时间,想起两人相处的时光,脑海中回荡着完颜朔说的那句「早知道这样,当初又为什么对我好」,不觉魂断神伤,痛倒在那里。
  桂林拉起他正要走,忽然远远的完颜朔的声音随着秋风飘送过来:「桂林,你如果敢虐待他,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吓的一哆嗦,喃喃自语道:「真奇怪,明明就是个叛贼嘛,竟偏偏得了太子的庇护。」一边说一边不解的拉着素衣去了。
  匆匆的又过去了几天,这一日,素衣洗完一大堆衣物,已是日暮时分,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他自幼生长在官宦之家,弱冠之年已入朝为官,再然后拜将封候,虽说边疆岁月苦楚,但也不过是风刀霜剑,浴血沙场而已,何曾受过这般苦楚屈辱。更何况宫中人多恨他背叛皇上,往往借机报复羞辱,好在他心胸宽广,方忍了下去。
  眼看夕阳已经夕下,最后一件衣服也已经晾完,洗衣房的人已都去吃晚饭了,他默默的坐下来看着,等人回来换他。许久之后方有两个丫头回来,不屑的一笑道:「行了,你走吧。」素衣明知这些人是故意拖延时间,他也不分辨,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那两个丫头的嘲笑声。
  好不容易走回屋里,分饭的人早已走了,桌上有大半个窝头和一碗残汤。素衣默默的吃了下去。其实他虽然是下奴,也可以和其它下奴们一起用饭,饭菜也远不似这般不像样,只是宫中现下人人恨他,看着完颜绪不理论,都趁机欺压,完颜绪却哪里知道这些。
  吃完了饭,月亮已经出来,素衣只觉得整个身子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艰难的拖着步子挪到床边,正要睡下,忽闻窗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长叹一声,暗道何苦来,连忙躺下身子,装作睡着模样。
  耳听得那脚步声已经走了进来,他也不睁眼,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缓缓的抚上他的脸庞,一道熟悉的令他险些流泪的声音轻轻道:「唉,瘦了许多了。」
  素衣向来认为自己虽非心硬如铁,却也不是多愁善感之辈,谁知此时只听这一句话,那泪竟要不受控制似的,他连忙闭紧眼睛生生的逼了回去,只这轻微一动,那熟悉的抚摸已是一滞,完颜绪早已叹了一声道:「素素,你原来并没睡着。」
  素衣知道再也装睡不下去了,索性起身,冷着面孔道:「皇上到这里干什么?莫非对素衣还有留恋?这真是可笑的很了,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会甘心做你的皇后。你竟时至今日还在为我的叛逃黯然神伤,这样的结果,其实你早就该知道的。你不让我死,我就逃,不让我逃,我也不会做你的枕边人。
  完颜绪,我现在虽然受着折磨,但我是以大齐将军的身份,这是我至死不降的最好证明,我开心的很。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哼哼,看你现在的样子,竟然也会为我的胖瘦操心?你真的是我所听闻过的那个睿智精明冷酷无情的完颜绪吗?怎么比一个女人还要婆妈。」
  他越说,完颜绪就越痛,看着他道:「素素,没错,你死,你逃,都是在尽一个愚忠之臣的本分,自始至终你都没有错,错的是朕,是朕。」
  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今夜前来,实在是自取其辱,正要伤心离去,募听素衣大声道:「等等,完颜绪,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活着,便不会因为我而迁怒于大齐百姓,你……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他这句话一说完,完颜绪已是身形剧震,慢慢的转过身来,目中是不尽的伤痛及恨意。
  素衣吓了一跳,忽见完颜绪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目中满布血丝,恨恨的一字一字道:「你眼中只有你的百姓,无论什么时候,你记挂的只有他们,朕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一弹指的时间,你有没有想过朕有多么心痛,你的百姓们好好的,可朕痛的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有时候朕真希望能够立刻死去,被说成无能也好,懦弱也罢,就那么死去,也好过现在这样的心痛。可是朕不能死,百姓,朔儿,母后,还有……还有你……无论是为了谁,朕都不能死。你放心,朕不会对你的百姓们动手,因为朕要你活着,悲惨,羞辱,心痛的活着,朕痛一分,就要你痛十分。素衣,你既然恨朕,朕就让你恨个够吧。」
  素衣默默的看着他,双肩被完颜绪用力的抓着,仿佛他的恨意都通过这两只手传达给自己的身体,他觉得肩胛骨好像碎了般的疼,可比起他心里的痛,这点疼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两个人就那么的对视着,彼此都小心翼翼的不肯让情意流露出来,良久,完颜绪忽然放开他,跌跌撞撞的退后,一直到门口,方苦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没错,恨……只有恨才是我们之间该有的感情。」说完一转身,决然而去。
  直到确定他已经走远,素衣整个人才颓然倒在床上,他很想狠狠的,尽情的痛哭一场,把心中的委屈伤痛都哭出来,可是呜咽几声,才发现自己竟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惨笑一声,他的罪是否已经到了连上天都不肯宽恕的地步,以至于让他连唯一的自由都失去了。
  「完颜绪,对不起。」无尽的心痛过后,仍然只有这一句话可说,素衣闭上眼睛,任自己渐渐的沉入黑暗的梦中。
  「太子啊,我们还是回去吧,天气这么的冷,你又不肯披上大氅,万一感冒了,臣担待不起。」御湖边的假山石上,小言一脸严肃的劝着主子,俨然一个小大人似的。
  完颜朔倔强的哼了一声:「小言,你越来越讨厌了,罗嗦的就像个老太婆,小心惹我不高兴,就告诉父皇把你给辞掉,我还要加油添醋到岳大人面前告状,说你以下犯上,专门伤害我的自尊心,哼哼,到时候看你爹打不打你。」他说完,看见小言涨红了的脸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小言又急又气,不停的跺着脚,委屈道:「太子你越来越不讲理了,若是素衣皇后还在,你也敢这样么?」话说完方觉失言,忙一把捂住了嘴巴,早见完颜朔的面孔阴沉下来:「小言,你是不是该把舌头割了,我说过多少回,再不许在我眼前提这个人,哼,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一定辞了你,还要治你的罪。」说完果然站起身就走。
  小言又是害怕又是委屈,他生性老实,不善言辞,只呐呐在后面跟着,也不知求情,眼看着前面拐两个弯儿就是皇上的书房,忽然从风里传来了一阵喝骂声。
  完颜朔一愣,这宫中是谁竟如此无礼,在外面就喝骂奴才,要教训也该带到屋里教训才是。他本性凉薄,除素衣外,宫中其它人死活并不放在眼里,此时却动了好奇心,心道倒要去看看是哪个妃子贵人这么不懂规矩。
  小言稍稍松了口气,连忙在他身后跟着,忽见完颜朔在一株大树后猛然站定了身形,他心下奇怪,探头一看,险些叫出声来,原来前面被几个宫女太监围着,垂手站立挨训的人竟是素衣。而那位趾高气扬的主子不是别人,正是完颜绪最宠爱的妃子银姬娘娘。
  他看了一眼完颜朔,见他眼中射出复杂神色,却没有上前,他心里清楚,完颜朔对素衣的感情委实奇妙的很,正因为太敬爱,遭背叛的时候就越恨。更何况若现在出来维护,定会叫众人耻笑他没有骨气,竟放不下一个叛贼。
  那银姬因为在素衣之前深受完颜绪宠爱,自以为皇后之位唾手可得,谁料却被素衣打破了如意算盘,如何不恨,奈何素衣集三千宠爱在一身,实在无法报复,谁想到转眼之间,高高在上的皇后已经变成了下奴,她正暗暗称愿的时候,不料冤家路窄,竟在今日与素衣碰了个对面,哪有不借题发挥的道理。
  素衣残废了一只腿,行动不便,她暗令一个太监上前一撞,就让他摔倒在自己面前,于是喝令宫女太监拉起他来,硬说他是故意摔倒要绊自己,也不顾身份,就在当地大骂起来。
  素衣哪会为这种得志小人动气上心,却不知他面无表情,更令银姬气恼,娇喝一声,便让太监拿鞭子来,要教训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下等奴才,正琢磨着狠毒主意呢,忽闻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母妃一朝重得恩宠,真是威风的很啊。」她大惊抬头,只见完颜朔阴沉着面孔,从树后转了出来。
  若说在皇宫里,太后与完颜绪都是这银姬惧怕的对象,但是她最害怕的,还是非这小太子完颜朔莫数了,她向来心思伶俐,八面玲珑,在太后与皇上面前都十分吃得开,唯独完颜朔从不吃她这一套,且论起聪明智计,那银姬拍马也追不上他,在素衣之前,她没少吃过完颜朔的苦头,原本还想养着完颜朔以支持自己登上后位,不到两个月,就不得不到完颜绪眼前辞去这个身份,实在是被这小魔王整的怕了。
  此时她一见完颜朔,心里本就不安,再听他那句「母妃一朝重得恩宠,真是威风的很啊」。就更是魂飞魄散,须知这小魔头最恨得宠的妃子,总说她们抢了父皇的爱,因此除了素衣外,以往谁得宠谁就等于是得罪了他,而如今自己这副骄傲的样子竟被他看到,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当下连忙收起满脸飞扬跋扈的神情,小心陪笑道:「我不知道太子在这里,挡了你的路是吧,唉,都怪这不长眼睛的奴才,竟想绊我,是我一时气愤,想教训他一回,有些失了分寸。」说完忙使眼色,那几个太监宫女连忙退了下去,她又堆起满脸的笑容道:「太子请先过去吧。」
  完颜朔冷哼了一声:「不急,左右今天无事,看来母妃对宫中的规矩还有生疏,孩儿就费点心,教教母妃吧,虽说以母妃的资质,想学全了也挺难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母妃呢,浪费点时间就浪费点吧,省得一旦在人前作出什么失态之举,别说失了我们金辽国和父皇的威仪,就是皇阿奶和我的脸上,也没有甚么光彩不是。」
  银姬的脸色已经是一道青一道白的了,银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却不敢说什么,完颜朔望向她,故作惊讶道:「母妃的脸色不太好看,莫非是说孩儿教不起您吗?若是这样倒有些儿难办,不如孩儿到父皇面前请一道旨意,这样母妃就会心服口服了,好不好呢?」说完看向素衣,假装自言自语道:「唉,父皇哪点都好,就是太念旧情了,真是要不得。」
  那银姬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是提醒自己,如果闹到完颜绪那里,他仍是心疼素衣,知道自己这样对他哪会罢休。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皇上虽然每晚都到自己这里过夜,不过是做给人看的,事实上哪一天晚上不是空度春宵,且夜夜发梦,梦中反反复复的只喊着这前皇后的名字,只这些便足够证明完颜朔所言不虚。
  当下心中便是一惊,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是利什么是弊,连忙忍气吞声的道:「太子说笑了,我哪敢说您教不起我呢?这宫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太子是最聪明伶俐的,有什么教导尽管说,我洗耳恭听也就是了。」
  素衣怔怔的看着完颜朔,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太子是在帮着自己,心中一阵感动,到这时候,这孩子还是如此的为自己着想,怎不叫他痛彻心肺。及至见到他对付银姬的手段,那如针如刺的一字一句,哪里是一个孩子能说的出来的,就连自己这个大人,也不得不佩服。到现在,他倒怀疑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这样狡猾无情的太子对他念念不忘,百般维护呢?
  小言在旁边却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太子自素衣皇后被贬为下奴后,心中就不自在,总喜欢拿人出气,偏偏今日我撞到枪口上了,谁指望现在半路杀出个银姬娘娘,倒成了他出气的筒子,把我给解救出来。他也看不惯银姬以势压人的张狂之态,与素衣的稳重自持,温柔善良何止差了一个天地,所以如今完颜朔借题发挥,他不但不反对,还颇觉痛快。
  那完颜朔天生一条毒舌,一顿数落下来,银姬已经站立不住,只气的浑身哆嗦,他眼见这狂妄女人快气昏过去了,这才停住了不说,还假惺惺的道:「母妃真是千金贵体,站了这一会儿就得人扶,算了,一次说太多想必您也记不住,还浪费我的口水,当然,最重要的是母妃的身体想必也禁受不住,您这就请回宫吧,孩儿我就不送了。」
  银姬的指甲已经把手心的肉都划破了,还不得不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太子有空的话,就请到慈恩宫来玩罢。」说完扶着太监的手,恨恨去了。这里完颜朔还不肯放过她,到底笑着补了一句道:「知道了,我会瞅空儿去继续教导母妃的。」
  这里银姬去远了,只剩下素衣和他主仆二人相对而立,素衣心里难受,又不知该向这小太子说什么,只好依礼拜了一下,转身就走。冷不防完颜朔忽然到他前面拦住去路,看着他一字一字道:「孩儿替母后解了大围,难道母后竟连一个谢字都没有吗?」
  素衣心下一窒,知道他对自己仍有依恋,可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他再对自己有留恋,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至此一腔关爱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得再躬身拜了一拜道:「谢太子相救之恩。」
  完颜朔倔强的看着他,忽然一把抓住他叫道:「你……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你明知道的。」
  素衣看着这个孩子,见他使劲的忍着眼泪,心下也是凄然,真想立刻把他拥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只是如今少不得强抑着真正心意,装作漫不经心的道:「不知道太子要什么?」
  完颜朔颓然放开了他,倚在了一棵大树上,无力道:「我想要你告诉我,你其实是被冤枉的,我想要你告诉我,你并没有背叛父皇,我还想要你告诉我,你根本就是爱着父皇和我的。我……我很贪心是不是?」他看着素衣:「我明明知道这不可能,可是我还想要,我是不是很没用?真的,连我都讨厌这样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完颜朔竟变得这般拿不起放不下了呢?」他摇摇头,直起身来道:「你走吧。」
  说完自己率先离去,素衣看着他的身影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长长叹了一声,目送着他去远。他才向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道:「梓艳姑娘,太子已经走远,你可以出来了。」
  随着话音,梓艳的身影出现在素衣面前,她也看着完颜朔已经快要消失的身影,怅然叹了一声,回过身来,素衣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向来都觉自己理直气壮,可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心虚,不由得便垂下头去。
  「姑娘,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让我们三个人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也就罢了,可完颜绪和太子是你的主人,你一心效忠,目的就是要看他们舍弃一切,成为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哪怕这个过程再痛苦,你都在所不惜是吗?」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愤,素衣也顾不得现在自己是下奴身份,一字一句,都直指梓艳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你是想要我替你在皇上面前洗刷冤屈吗?」无法反驳素衣的话,梓艳只能用冷酷的声音表达自己的小人之心,以掩饰她心中的挣扎。
  「如果你是这样看素衣,那我无话可说。」素衣再不看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了两三步,忽然又站定了,淡淡道:「我真希望姑娘可以杀了我,让完颜绪和太子一次痛够了,痛完了,也好过现在我们三人互相折磨着,反正姑娘的目的也是要除去我,我死了不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吗?还是说姑娘怕被查出来担负罪名。」
  梓艳不语,半天忽然道:「其实那首词,里面有你被冤枉的证据,只不过皇上和太子等人都是关心则乱,再则那个证据也太细微,所以还没人看出来而已,素将军,你耐心的等待吧,如果上天注定你是金辽的皇后,那么现在的苦难也不过是它对你的考验与磨练而已。」
  她这一番话说完,素衣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那首词里竟还有玄机,而梓艳竟敢用这么一首随时可以洗刷他冤屈的词来作为他谋反的重要证据,这个女子,她……她究竟在想什么?
  「素将军,虽然我恨你,也对你做皇后很不放心,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还是希望你能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可是我却绝不会主动站出来替你洗冤的,你恨我也罢,骂我也罢,都随你吧。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能重登后位,那么梓艳的结局,无论你是杀是剐,我也会欣然接受的。」这番话,梓艳说的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水流花开一般,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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