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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籍名:《焚情炽之涅盘》    作者: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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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渊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慢慢往内殿走去。
  在房里没看到炽翼,他就往屋後的花园里去找了。
  水气渐渐浓密,轻微的水声从树丛後面传了出来,他却没有多想,径直走了过去。
  「炽翼。」他绕过那些成排的高大树木:「你……」
  下面的话,他全部哽在了喉咙里面。
  他知道这里有一座不小的水池,那原本还是他少时种植花朵所用的,之後没有心思打理,就随意地空置了多年……但为什麽现在要特意清理,还放上整整一池的热水?
  就好像、好像有什麽人……
  「唉——」
  悠长的叹息在他耳边回盪。
  水声突然大了起来,吓得太渊往後退了两步。紧接著,就如他所想的那样,炽翼的身影出现在了升腾热气之中。
  其实炽翼身上是穿著衣服的,但那轻薄的丝绡湿透之後,却比什麽都没穿的效果更加惊人。他从池里站起来,那透明的衣服就一寸寸地贴到了他身上,肩膀、胸膛、腰身……
  「你……你在做什麽?」因为实在太热了,太渊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汗:「这里怎麽会……怎麽会……」
  「你说我在做什麽?」炽翼拉起湿漉漉的下襬,随意卷缠在腰间,从池里跨了出来:「我不喜欢在那麽小的地方洗澡。」
  太渊只能瞪著那双修长雪白的腿……
  炽翼看他又是一脸呆样,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依妍!依……唔唔!」他刚想叫依妍把衣服拿来,就被从身後捂住了嘴。
  「你叫这麽大声做什麽?你以为你在做什麽?」太渊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著急:「你怎麽可以在这种地方洗澡?谁许你在这里洗澡的?」
  炽翼把他的手拉了下来,莫名其妙地转身看他。太渊的脸色又青又红,看上去很是诡异。
  「我不喜欢浴池中的冷泉。」炽翼不知道他在急什麽:「所以就……」
  「不是!我是说,你怎麽能在这种……这种地方洗澡?」太渊情急之下居然又重复了这一句。
  「这种地方?」炽翼看了一看:「为什麽不行?」
  「这里随时会有人经过,要是被……被看到了……」
  「被看到了怎样?」炽翼眼中笑意闪动。
  太渊找回了些冷静,他咳了一声,迅速为自己的失态找了个合理的解释:「这宫里总有女官,我是怕你这样子会吓到她们。」
  「所以我穿了衣服。」炽翼指著自己身上那件湿透的衣服:「虽然穿著衣服洗澡不太舒服,不过我还是穿了啊!」
  「这和没穿有什麽不一样?」太渊觉得这景象简直惨不忍睹,连忙侧过了脸。
  「哪里一样了!」炽翼对他翻了个白眼,顺势伸手抽了他的腰带。
  太渊猝不及防,回过神腰带已经到了炽翼的手上。
  「你为什麽总是一惊一乍的?」炽翼用腰带把湿发束好:「你有时候看著是有些聪明,不过更多时候又呆又傻,我若真喜欢上你,定是受了刺激,自暴自弃。」
  太渊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要求自己镇定下来。但一睁开眼睛,看到炽翼弯著腰不知在地上找什麽,而那件原本就差不多完全敞开,只是靠腰带系在腰间的衣服几乎快要滑到手肘。顿时,太渊的脑子里轰然作响。
  不过他倒还是知道用最快的速度把外袍脱下来,将那个从不知耻的家伙密密实实地裹了起来。
  「鞋子。」炽翼朝著某处仰了仰下巴。
  太渊脑子里一片混乱,直到他拿著那只鞋子回到炽翼面前,才想起自己根本用不著用脚走过去用手捡鞋子……
  「喂!」炽翼看他又在发呆,索性踹了他一脚。
  太渊把视线从鞋子移到炽翼脸上,又移到炽翼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脚上。
  「怎麽,你连穿鞋都不会吗?」炽翼仰著头问他。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勾起了太渊的回忆,他还记得许多年、许多年以前,这个人也曾经光著一只脚,要自己为他穿上鞋子……那时自己帮他穿好了鞋子,然後他说……
  「你在想什麽?」炽翼挑了挑眉。
  想什麽?那个时候、这个时候,自己的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过了这麽多年,经过了这麽多事,自己改变了那麽多,可他对自己的影响竟是依然如故……
  ……若是七公子执意要留他在身边,怕有一天终会……终会受其所惑……
  太渊手中的鞋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看著炽翼的目光蓦然剧变。
  此时炽翼却微笑起来,随著他慢慢靠近,那种总伴随著他的炙热温度和火焰香气也随之侵入太渊的知觉。
  「太渊,你为什麽这麽看著我?」炽翼凑到了太渊耳边,轻声细语地问:「虽然我不确定自己多麽爱你,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一定爱惨了我。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好像是一个为了我神魂颠倒的小傻瓜……」
  他记得!他记得!他记起来了!
  若是有一天炽翼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我便立刻下手把他杀了。
  炽翼动手捏了捏他的脸
  不!这只是巧合罢了!他没有想起来……他没有……太渊呼了好大的一口气,脸色终於稍稍缓和下来。
  「你这个表情,就好像准备去做坏事的样子。」炽翼用两只手去捏他的脸,把他脸上的笑容捏得变了形。
  「回去房里把衣服穿好,以後别让我再看见你在这儿洗澡!」太渊拉开他的手,佯装生气板起了脸:「不然的话,我就……」
  「就怎麽样?」炽翼似乎觉得这很有趣,玩笑似的反问:「难道你以後不许我再洗澡了吗?还是说……你一点也不在乎,就算我一直不洗澡变得又脏又臭,你还是会为了我神魂颠倒?」
  破天荒地,太渊竟然对这种程度的幼稚挑衅无言以对。
  最後,还是太渊帮他穿上了鞋,紧紧拉著他跑回了房间里。但是等他一说要换衣服,太渊却迫不及待地丢下他逃跑了。
  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麽明明是在属於自己的地方,太渊却还是偷偷摸摸,一副生怕被人看到的样子。
  或者说……是真的神魂颠倒,神智不清了?为了炽翼神魂颠倒的太渊……还真是有意思!
  「这麽多年了,怎麽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过……还是一样善於忍耐嘛!」他对著太渊离开的方向,嘴角依然挂著微笑,目光却变得无比锐利:「太渊,你忍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麽时候……」
  太渊果然把那些女官全都换了。
  可早知道要被一堆不会说话的白布整天跟著,他就不会故意说那样的话给太渊听了……炽翼趴在栏杆上,叹出了今天的第一百口气。
  「很闷吗?」太渊放下了手里的那块丝绢:「不如我们下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下棋就会犯困。」他嗤之以鼻:「到底那种围著桌子劈里啪啦的游戏是哪里好玩了,你一天到晚下棋下棋的,就不会腻吗?」
  「那我找人陪你饮酒歌舞?」
  「歌舞?」他眼睛一亮:「有漂亮的舞姬吗?」
  「没有。」太渊的眼睛暗了下去。
  「那算什麽歌舞?我不要!不过……」他转回头,撑著下巴对太渊暧昧微笑:「如果太渊你亲自跳给我看的话,那我考虑考虑好了。」
  太渊闭上嘴拿起了丝绢,假装自己什麽都没听到。
  「喂!」炽翼伸手抽走了那块丝绢,仰起下巴对著他说:「我很无聊啊!」
  「我也没有办法啊!」太渊微微一笑:「很抱歉我生性沉闷,不知道什麽排遣无聊的好方法。」
  「生气了啊!」炽翼小小吃了一惊:「原来你也会生气的嘛!」
  「怎麽会呢!」太渊伸出手去,想不著痕迹地取回自己的东西。
  「还说不会!」炽翼拿著丝绢的手腕一转,让太渊抓了个空:「你整天拿著这个,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没什麽意思,只是枯燥的法术而已!」太渊索性就让他看了。
  「龙鳞,凤羽,水火精魄……」炽翼边看边读了出来:「四神物置於阵中,可得逆天返生,召返一切丧生虚无之魂魄,令一切缺失归於圆满。」
  「你……看得懂?」太渊瞠目结舌。
  上古神文是世间最古老的天授文字,非但无法依靠传授和学习懂得,甚至有在通晓之後却一夜之间完全忘记的先例。
  而青鳞一族之所以能够掌握那麽多古老的虚无阵法,除了他们是虚无之神的直系後裔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们族中有一种传授这种天授文字的秘法,所以上古神文向来都只有在青鳞一族之中代代传承。
  不过这种秘法也只有以青鳞为名的族长知道,而且在一生之中只能使用那麽一次。能够习得最多上古神文者为族长,就是青鳞一族选择首领的首要条件。
  太渊也懂得上古神文。
  青鳞当然知道太渊懂得上古神文,但是他却不知道太渊懂得多少。在他以为,太渊至多不过是懂得两、三百个字而已。
  青鳞会那麽想,自然有他的道理!
  上古神文总数是九百九十九个字,青鳞懂得其中九百九十个,这在历代青鳞族长中,已经是少有的成就。
  而在水族兴盛之时,水族中亦不乏才智出众的人物,可也没有一个人能说是通晓上古神文。当时在水族中掌握最多上古神文的,是太渊的长兄白王。不过就算被赞誉对神文极有天分的奇练,懂得的也不过百多个字而已。
  青鳞当初之所以那麽爽快把残卷副本交给太渊,除却试探太渊是否懂得上古神文以外,更主要的是为了利用那内容并不完全的副本设下圈套。可如果他知道太渊懂得多少上古神文的话,就绝不可能会那麽做了。
  上古神文共九百九十九,太渊领会了其中的九百个。
  因此用上古神文写就的《虚无残卷》,虽然耗费了太渊许多的时间与精力,但最後也能够勉强通读。
  所以在三千年前的那一役中,他才看出诛神阵中被刻意布下的破绽,从青鳞的圈套中全身而退。
  青鳞把这部残卷看得比什麽都重,那一份交给太渊的副本中更是被他微妙地遗漏了许多重要部分。
  不过现在炽翼手上拿著的,却不是青鳞当年作假的那份,而是太渊自己费尽心机,神不知鬼不觉从青鳞族中弄出的真正副本。
  只是在《虚无残卷》之中,有一个部分太渊始终不能彻底明白。直觉告诉他那是非常重要的部分,但这三千年来,他与青鳞的关系已近反目,当然不能再从青鳞那里得知。是以这些年以来,这一段无法通读的文字,成了盘桓在他心里的最大隐忧。
  而炽翼读出来的这句,正是被青鳞刻意遗漏的,也是太渊不能明白的,最後部分的开篇第一句。太渊脑子里立即想到的,是「炽翼怎麽会懂上古神文」这个问题。
  以法力高强、傲慢狂妄著称的赤皇炽翼,是为了什麽才会花费时间精力,去学习这种艰涩又是旁人看来毫无用处的文字……
  一块丝绢迎面而来,太渊急忙伸手抓住了。
  「还你!」炽翼掩住嘴打了个呵欠:「亏我还以为是什麽有趣的东西呢!」
  他站起来对著栏杆外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转过头对著太渊招了招手。
  太渊有些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炽翼,你告诉我……」
  炽翼抓住了他的手,拉著他跨上了栏杆,然後松开手再用力一推……

  太渊毫无防备,被炽翼从千水之城这处最高的高台上推了下去。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他满眼都是炽翼推开自己时的冰冷目光,几乎忘记自己拥有飞翔天上的能力,直到一抹豔丽的鲜红闯进他的视线……他立刻停下了坠落的动作,本能地伸出手接住了那个自天而降的身影。
  「你反应也太慢了吧!」被接住的炽翼有些不屑地数落他:「要是我掉进水里怎麽办?」
  太渊跟著炽翼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脚离水面不到一丈,要是再迟上一点就真的会落进水里去了。
  「要是你让我掉进水里,我可饶不了你。」炽翼靠在他的肩头,望著水中两人的倒影:「太渊,我跟著你跳下来的时候,你看到了没有……」
  拗不过炽翼,太渊只能带著他在空中飞行。
  炽翼显得兴高采烈,而太渊却心不在焉。因为方才的那一幕,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
  「太渊。」炽翼突然拽住他,指著隔了一片水域的远处,那一座苍翠郁郁的山峰说:「我们去那里。」
  「云梦山。」太渊的声音沉了沉,不太自然地答道:「那只是一座孤山,没什麽特别……」
  「我要去那里。」炽翼哪里会听他的:「去吧!」
  怎麽会到这里来了?什麽地方不好去,却到了这里……
  「怎麽了,过去啊!」炽翼催促著他。
  「好吧!」太渊笑了笑:「到了那里觉得无趣,你可不要怪我。」
  烦恼海上,云梦山巅。
  炽翼一口气跑上了山顶,站到了边缘,望著脚下又望向四周。
  「怎麽了?」太渊拉住了他,生怕他在这狭小的地方会不慎打滑。
  「太渊。」炽翼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後靠在了他的身上,用一种茫然的口气问:「为什麽,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不是很好吗?」太渊搂住了他:「就好像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不是吗?」炽翼转过身,和太渊面对面站在一起:「所以,这里也应该有所变化的。」
  「什麽……」太渊愣了一愣:「我不明白。」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什麽发生了改变。」炽翼更靠近太渊的脸,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找出答案。
  太渊觉得自己被彻底迷惑了,被炙热的气息,被迷蒙的眼睛,被……他不知不觉地贴近那豔红色的嘴唇,虽然这短短的片刻之间,他的心一直在该与不该之间挣扎,但沾上了那柔软的嘴唇以後,他就什麽都不去想了。
  炽翼的目光,炽翼的味道,炽翼的嘴唇,炽翼……太渊觉得有什麽东西要从自己的胸口胀裂出来,一时之间逼得他痛苦难当,让他只想把这种痛转移到别人身上,就好像转移到这个和自己离得最近、唇齿相依的人。
  可为什麽这个人非但毫不退却,还张开嘴唇像在邀请,甚至回应得这麽热烈……云梦山的山巅,明媚的阳光里,这次是太渊吻了炽翼。
  过了不知多久,太渊仰起头,对著碧蓝的天空大口喘气。相对於他的失态,被吻的炽翼倒是异常平静,似乎不在意这样的举动代表了什麽意义。
  「太渊。」炽翼用手指碰触太渊的嘴唇,轻轻摩挲著:「你咬我做什麽?是想要把我吃掉吗?」
  太渊浑身一颤,低下头去看他。
  炽翼看著在太渊唇上沾到鲜血的指尖,放到嘴里嚐了一嚐,最後又用舌尖舔了舔自己被咬破的嘴唇。
  「你好像挺饿的。」然後他挑起了眉毛,笑著问太渊:「怎麽样,我好吃吗?」
  「胡说什麽。」太渊转开了脸,沉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他拉著炽翼跑下了山,飞回千水之城的途中也一言不发。
  炽翼也配合著没有出声,只是途中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扬起嘴角无声微笑。
  如果不是太清楚涅盘不全造成的後果,如果不是太了解赤皇对自己的仇恨,太渊会觉得,炽翼根本就什麽都记得的。
  但那是不可能的!
  火族的涅盘是身心重生的过程,对於所有火族来说都等同於最艰难的考验。在涅盘之火燃起到灭尽期间,要是出了什麽差错或受外力打断,令涅盘无法完成,就算侥幸存活下来,绝不可能毫无损伤。更何况炽翼是火族之长,自己与他有著灭族之恨,他不可能……不可能……
  虽然是不可能的,但……要试一试吗?试一试炽翼到底是记得还是忘记了……
  可该怎麽试……
  东天,牧天宫。
  牧天宫中地位仅次於东溟天帝的两位总管绯璎和青珞,带著宫中所有的人在大殿之中候著,等待自家主人的归来。牧天宫里,也因此而显出了一丝生气。
  不过也只有一丝而已。
  近百人站在大殿却似近百尊的雕像竖在那里,各有不同却个个称得上美丽绝伦的脸,都是相同的木然而面无表情。
  牧天宫里,永远都是如此的景象,美丽却没有任何的生气……
  毫无预兆的,绯璎、青珞在这一片寂静之中一同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地说:「恭迎天帝回宫。」
  她们身後的众人也跟著跪了下去,不言不语地用额头抵著黑色云石的地面。
  天际涌起一片深蓝雾气,转眼之间落在了殿外,雾气散尽之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色斗篷遮住的身影。
  「你们一个个的傻站在这里,是没事可做了吗?」那声音之中隐隐带著一丝不悦,在最前面的绯璎和青珞都忍不住地颤了一颤。
  黑色斗篷被近乎泄愤的力道丢到了地上,青珞连忙捡了起来,弯著腰跟随在他身後。
  蜿蜒直至地面的墨蓝长发,和斗篷下那一袭靛蓝华衣辉映,只是在步履行走之间轻扬微动,就闪烁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曼妙之美。他就用这种美妙姿态,一路上了台阶,走到了那张用蓝色玉精雕琢而出的巨大帝位面前。
  「居然还敢说我丑……」美妙悦耳至极的声音微微颤抖著:「那个难看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太过用力,他撑在帝位上的手背青筋都突了出来。
  青珞低下头不敢再看,但脸上顿时没了半点血色。
  东溟天帝是这天地间最古老强大的神只,虽说向来是难以捉摸的性情,但一直都最讲究仪态规矩,像现在这样只能说是粗鲁的举止,从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所以连服侍了他无数个年头的青珞,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偷偷望向遣散了众人正走过来的绯璎。
  绯璎一向比青珞要直接敢言,但在这时候却也不敢随意猜测东溟那善变的心思,只是给青珞递了个眼色,让她静观其变再说。
  东溟回转身来,显露出万物生灵中任何事物都不能稍稍比拟的身姿容貌。
  「青珞你说,我全身上下有哪一点能称作平凡丑陋的?」他仰起头,会随心情变幻色泽的右眼赫然是代表震怒的深黑。
  「大人全身上下没有……」
  「不是在问你。」他打断了绯璎,看著青珞又问了一次:「青珞,你会觉得我丑陋难看,我的声音会令你讨厌吗?」
  「不会。」被他这麽盯著,青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答得压抑而急促了些:「天帝大人是世间最美丽的神只,这一点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当然是这样,不会错的!」他知道青珞最是诚实,心情也变得好过了一些:「是那小东西不懂分辨美丑才说那种蠢话,想我……」
  但他只是说了半句,就用手捧著自己的脸出了神,右眼之中翻滚著阵阵黑影。
  「好吧!」隔了片刻,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越是这样,我越是要让他明白,就算花上再久的时间也……」
  绯璎、青珞相互交换了眼色,心下又是骇然。都是在暗自揣测著到底是出了什麽事,竟然能让鲜少动怒的东溟天帝这样大失常态。不过等到她们回过神,东溟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帝位之上,一脸的高贵平和,好像方才那一幕只是旁人幻想出来的一样。
  「太渊来过了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是。」绯璎走上一步:「就像天帝大人预料的一样,您方才离开之後他就到了。」
  「那你们有没有好好招呼他啊?」东溟扯动嘴角:「他要的东西又给了他没有?」
  「是的,我们照著您的嘱咐,好好地接待了他。」想到太渊当时的样子,绯璎带著一丝得意。「我告诉他您的吩咐,他还受宠若惊,呆了好一会儿呢!」
  「那他还说了什麽?」
  「倒是也没说什麽……」绯璎想了想:「只说是谢过天帝大人,有任何用得著他的地方都会尽力什麽的,都是没太大诚意的客套话之类。」
  「临走时候的那句倒有点奇怪。」青珞突然插话。
  「临走的时候?」绯璎问她:「说了什麽奇怪的话吗?」
  「说是天帝大人果真了得,世人一举一动皆逃不过你的眼睛,走时我还听他叹了气的。」青珞皱了皱眉:「太渊那人心思太重,我总觉得这个举动里有什麽古怪。」
  「也没什麽!不过是他心里吃不准我的打算,却又不得不劝说自己信我,所以才有些感叹。」东溟终於露出了笑容:「我就是觉得他这一点最有意思,什麽人都疑,什麽人都骗。而且不止是对别人,连对他自己也是一样。」
  「天帝大人。」绯璎看他高兴起来,大著胆子打听困惑自己很久的问题:「我一直不明白,为什麽您要这麽做……那种东西,到底能派上什麽用处呢?」
  「他是怎麽说他的要求?」
  「他说……天帝大人曾经许给他一个人情,他也不做什麽过分的要求,只要能让人表露心事的药物。」绯璎回忆著当时的情况:「特别说是心底的真情实意,要能让人一五一十地坦露真心。」
  「你觉得我给他的,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药物,而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东西吗?」
  绯璎没有回答,却显然是这麽觉得的。
  青珞面上的表情却有些恍然大悟:「您方才难道是去了……」
  「我给他的当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药,却是他渴望了多年的东西。虽然他自己不可能会承认……不过他来其实不是找什麽药物,而是给他自己找一个藉口,或者说……是找一个机会。」
  东溟面朝著千水之城所在的方向,笑著说道:「太渊,你该好好谢谢我才是,我可是给了你这样一个朝思暮想的机会,不过你是那麽地聪明,所以一定是捉不住这个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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