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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书籍名:《焚情炽之焚心》    作者: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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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之巅是仙家禁地。
  这里最出名的自然是三千年方能长成的绛草,不论对凡人、仙人、妖魔鬼怪来说,皆是妙用无穷的宝物。
  不过昆仑山是西王母的住处,山上宫殿林立,仙人如云,那些觊觎宝物的仙魔人鬼,别说是见到绛草,就连靠近山顶都难以做到。
  当然太渊不同,他此刻就站在昆仑山巅,抬头望着上方七彩云霓。
  而直至他到达山顶,靠得近了,瞧见这 “瑞气冲天”,方才觉得不对。这不像灵气汇聚,反而像是某种力量满溢而出,而且这种感觉……却原来,青鳞是为了这个,才把他找来昆仑山。
  什么帮他一个大忙,不过是个幌子。只是青鳞想要绛草?诛神法器?还是……要他太渊的命呢?
  太渊略带无奈地叹口气,一个青鳞已经非常麻烦,加上那个棘手的人物,今日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才行。
   “七公子。”这时从禁地之中匆匆走出的西王母,见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知道行礼问好: “您怎么也来了。”
   “有些私事。”他眼睛一转,问道: “里面那位上仙有没有和你说,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上仙不曾多说。”西王母摇了摇头: “让人带路进了里头,便遣了我出来。”
   “无妨。”太渊也料到如此,但是心里终究觉得不安,于是追问: “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西王母想了一想: “恕小仙无能,实在是看不出。”
   “算了!是我问得不当,从他身上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他从袖中拿出折扇,晃了一晃: “你且去吧!”
   “是。”
  西王母被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搅得疑惑重重,却又不能多问,只能胡里胡涂行礼离开。
  太渊又看了一眼天上祥云,大步朝着洞中走去。
  走过一块又一块的巨石,越走太渊越是觉得惊讶。
  从前他也来过这里,但那时此处不过是一个空旷山洞,却不知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模样。
  瞧这巨石排列的模样,显然是一个高明的阵势。
  阵势……太渊略一皱眉,忍下了对这个词语的厌恶。
  再走几步,他瞧见了先自己而来的那人站在一块巨石之上,白衣长剑,凛冽冰冷,高高俯望,只是看着背影就生出了几分寒意。
  寒华就是这样,冷硬的性子千万年也不曾改变半分,只除了三百年前……
   “太渊?”他一靠近,寒华立即就察觉了。
   “太渊见过叔父!”太渊一点足尖,飞上了距他不远的那块巨石。
  寒华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叔父何须如此绝情!”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三百年前的那件事后……”
   “住口!”寒华冷冷斥责: “你还敢提这些,是不是想要提醒我和你算一算旧帐?”
   “当然不是了。”太渊瞧着流光溢彩的石柱: “只是我原以为或者是绛草出世,没有料想到这昆仑山上,居然藏有诛神法器。不知是哪一样法器被藏在了这里?”
  他心里朦朦胧胧生出个念头……
   “诛神法器是你锻炼而成,连你都分辨不出,我又怎么知道?”
   “是吗?我还以为叔父三百年前为那人求取绛草之时,曾经见过那法器原形。”他试探寒华: “不知是何种模样?”
   “你觉得是我列了这阵?”寒华听出了他的想法。
   “除此还有何种可能?”太渊故作疑惑地反问: “我倒不知道原来叔父对于列阵之法也颇有研究,这护阵着实精妙。”
   “也不是没有其它可能。”突然冒出了第三个声音: “要是寒华大人和这列阵之人订有盟约,又或者这列阵之人主动让寒华大人入阵也是可以。”
  至此,相关人等总算是到齐了。
   “北镇师青鳞?”寒华眼中的不屑显露无疑: “我听说你两百年前死于手下的叛乱。”
   “我也听说你三百年前为了一个凡人神魂颠倒。”论起针锋相对,青鳞岂会输人: “可我看你现在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死气沉沉?”
  气氛顿时僵硬起来。
   “既然这阵不是叔父列下的,那就好说了。”太渊心里好笑,脸上却是若无其事转向青鳞: “不知有没有办法解开这护阵呢?”
   “没有。”青鳞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太渊愣了一下。
   “这阵势列得近乎无懈可击,要想闯入,除非硬破。”
   “说是近乎,那就不是没有破绽吧!”
   “所有的阵势都有破绽,只是明显和隐秘的区别而已。”
  青鳞仔细看了一看: “列阵之人利用天地灵气汇聚之地列阵,已经完全遮掩了阵势的弱点。就算有能力硬破此阵,也难保不会把这阵里的所有事物一同毁坏。你如果是要这阵里的法器,不就是等于无法解阵了?”
   “除了你之外,这世上还有如此精通阵法的人物?”太渊半信半疑。
   “天地广阔,什么样的人物没有?”青鳞嘲讽一笑。
  话音未落,一道剧烈的金芒突然从石柱上迸发开来,穿透光幕,直冲而来。
  相距最近的寒华挥袖抵挡,虽然弹开了光芒,也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太渊见状知道硬挡不得,急忙展开手中折扇,牵引着光芒绕过自己,直奔青鳞而去。
  青鳞伸出手来,像是想要结印化解,可是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那光芒竟凝为一束,直直地刺进他的掌心。
  太渊也是一惊,等到看见阵中那瑰丽石柱,更是忍不住 “呀”了一声。护阵消除,石柱分分明明地显现了出来。
  三人几乎同时跃起,朝着阵中直飞而去。
  青鳞对着石柱掷出手中玉剑,寒华阻拦不及,那剑直直地刺进了柱中。
  到了此时,太渊已经猜出青鳞的打算,并没有像寒华一样阻止他,而是趁他和寒华一缓之机,拔剑逼退他们两人,第一个冲到了正在裂开的石柱之前。
  他正要用剑劈开柱子,抢先得到其中法器,却不想那裂口流泻出强烈金光,耀得他双眼刺痛,用衣袖挡了一挡。
  这一挡延误了他抢来的先机,青鳞和寒华眨眼就已赶到。
  太渊正要说话,不想青鳞骤然发难,一剑砍了过来,他仓促之中举剑迎上。两剑相交,法力四溢,直把整座昆仑震得摇晃不休。
  太渊咬牙发劲,架开了青鳞的玉剑,一阵气血翻腾,吐了一口血出来。他如此狼狈,青鳞也是没有得着好处,不但受了伤,就连手中的剑都快要断了。
  青鳞丢开手中断剑,脸上露出了笑容。
   “青鳞,没想到你不是要毁法器,而是要伤我。”太渊回以一笑: “你这招用的真是恰到好处,连我也着了道。”
  他们笑脸相对,四目交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恼恨之意。
   “好说。”青鳞看向就在左近的寒华: “只可惜站在旁边的是他,要是换了别人,你现在已经不会说话了。”
   “叔父怎么会理会我们这些小辈的胡闹?”太渊其实伤得不重,但是为了降低青鳞的戒心,却是用剑撑着身子,摆出一副力乏气弱的模样: “不过,叔父想必不会让我拿走这东西了……青鳞,你果然心思缜密。”
   “多谢夸奖。”青鳞目露寒光。
   “你们两个聪明人,就是这种聪明法?”寒华突然开口: “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你争我夺了?恐怕,是要后悔的。”
  另两人都是一怔。
  然后,太渊突然发现,青鳞身后那石柱,发出了一种令人心惊的变化。
  斑斓石柱不知何时化成了一道光芒,从那里面,渐渐地探出一只手来。
  五指修长,手背上是一条蜿蜒银龙,与银色护腕缠绕相连,轻薄的战甲好似鳞片织就……太渊心中一沉,露出异样神色。
  他当然认得这样的龙形护腕,更认得这样的银鳞战甲,认得这是属于当年水族之中,最高战将的东西。
  带着惊疑,他看着那只手环上了青鳞的颈项,滑进了青鳞的衣襟,看着那张记忆中高傲狂妄的脸,从光柱之中慢慢浮现出来……
  当年千水城破之时,自己布下天罗地网,却还是被他在绝境之中遁逃而去,从此成了心底里一处隐忧。
  后来设计了那出李代桃僵,最后却反被他利用,空欢喜了一场。可到了今时今日,他竟然还能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照着他一贯的性子,只怕这一回定是不死不休,不能善了。
  世事就是如此千折百转,变化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那些凡人们不是喜欢说 “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吗?
  这样的转变,实在是让人不胜惶恐,如在梦中……
   “皇兄……”
  在短短片刻之中,太渊心里已经转过了干百个念头,想到了久远之后,差点抑制不住要把喜悦表露而出。
  是的!他狂喜之极,若是身旁没有这些人在,绝对会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来宣泄心中得意。
  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此时此地,寻到这么重要的机会,前途终于不再渺茫,终于有了实质的希望。
  太渊强压下万般情绪,振作精神仔细看去。
  青鳞已经逃脱了钳制,只是胸前鲜血淋漓,似乎伤得不轻,听到他这一声 “皇兄”,一下子就呆住了。
  一旁的寒华此刻终于开口,却是对着从光柱中现身的银甲神将说道: “你现在就醒了?我以为还有七百年才到时间。”
   “还不是要多谢我可爱机敏的七弟。”那人凝视太渊,嘴边浮现出一抹嗜血微笑: “你说是不是啊!太渊?”
  太渊露出慌张模样,心里却跟着笑了起来。是啊!还真是错有错着,人算不如天算!
   “北镇师青鳞……”那人把目光放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青鳞身上,声音很是温柔。
  面色惨白的青鳞僵硬地转过身去。
  那人离开了彻底化为光芒的阵心石柱,银鳞战甲熠熠生光,一寸寸把方才青鳞刺进去的玉剑,从臂上拔了出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撩开垂落在额前的乌黑头发,露出了嘲讽不屑的笑容,轻蔑地问着青鳞: “也对!当年你是瞎的,当然不能说认识我的。”
  青鳞像是要冲到他的面前,却又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一般停了下来。
  太渊在心里 “哼”了一声,对于青鳞这般明显的胆怯大感好笑,但同时也生出了警惕。青鳞这样动摇,显然是用情极深,只是不知道会深到何等地步,会不会成为阻碍……青鳞失魂落魄地走了过去,太渊心中一动,立即抢上前去横剑阻拦。
   “别过去!”他警告青鳞: “你最好信我!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就别靠近他。”
   “他还活着。”青鳞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难道你早就知道他还活着?”
   “不,我不知道。”太渊沉下脸来: “要是我早知道他肉身末灭,哪里还能让他躲到今天?”
  这话丝毫不假,若是知道这大有用处的肉身就在眼皮底下,他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让开!”青鳞勃然大怒: “我现在不想和你动手。”
   “青鳞,别做蠢事。”太渊冷冷说道。
  他正要把准备好的说辞讲出,却被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打断。
   “他不是奇练。”寒华如是说道。
  太渊心中大恨。
   “你说什么?”青鳞皱眉,慌乱之情显而易见。
  寒华没有理会他,转向似是看得津津有味的那人: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奇练的?”
   “我当然不是奇练,我怎么会是那个没用的家伙?”那人语气傲慢地回答: “北镇师青鳞,你可看清楚了,我是共工六子,苍王孤虹。”
  这话一说出来,太渊扼腕叹息,知道自己愚弄了青鳞多年,几乎天衣无缝的谎话,终究是继续不下去了。
   “你好啊!太渊!”孤虹瞧着他,话语中充满了危险: “懂得赶尽杀绝,你比我们都要聪明许多。”
   “其实说到这个,我最早可是向六皇兄你学来的!”太渊没有半点被拆穿的不安,老神在在地回道: “六皇兄你当年不是时常亲身教导我,目光必须长远,可能成为威胁的一定要尽早除去的吗?”
  我太渊残忍无情不错,可你孤虹难道是什么好人不成?
   “不错!你做得很好!”孤虹点了点头,居然称赞起他来: “说到深谋远虑,我自认远及不上你。你只是半龙,所以我一直看不起你,可是我现在不得不佩服你能做到这种程度。纵观世上,心计能与你匹敌者,再无一人。”
   “没想到第一次得到六皇兄的肯定,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太渊用眼角余光扫过呆住的青鳞,和不知是何打算的寒华: “都怪我低估了你,没想到你在那样重伤之下,还能杀了大皇兄然后离开。”
   “其实我也知道,以大皇兄和六皇兄你积怨之深,要有机会,是第一个容不下对方的。”
   “实情如何,你我心里自然有数,你会真不知道我有余力反击?你至多只是没有料想到,我最后杀的会是奇练,而不是北镇师罢了。”
  孤虹笑着说道: “太渊,你也用不着套我的话来挑拨。我虽然不需向你解释,不过……既然寒华在场,那么我说说也是无妨。不错,我杀了奇练,只是我们虽然讨厌对方,但我知道他救不活了,他更不会高兴自己临死也被你利用。若是互换,他伤势较轻,第一个也会动手杀我。”
  这话自然是说给寒华和青鳞听的,虽然青鳞此刻状似呆滞,明显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但寒华可不一样。
  孤虹当年为了夺权和奇练斗得厉害,两人为了拉拢寒华,明里暗里动了不少手脚,让寒华甚是不满,最后闹得拂袖而去。后来炽翼兵临城下,他杀了奇练独自逃跑,免不了落下手足相残的罪名。
  此刻说这番话正是表明立场,显示无辜无奈,好把罪责全部归咎到太渊身上。
  太渊暗里骂他恶毒,但面上却只能一副委屈模样。
   “苍王果然还是苍王。”他面露苦涩,借着这个话题发挥起来: “我只想着当日你一定是用了什么禁咒装装样子,绝对会留下后手想法子救治他,毕竟他对你……没想到你真的是把他一剑刺死了……”
   “你就是太聪明了,有时候想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孤虹挑眉一笑,轻松化解了他的挑衅。
   “皇兄所言……不无道理……”太渊看了看青鳞,叹道: “青鳞,你可不要怪我当天做了一点手脚,要知道,你若是真的化龙,对我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只是不想有朝一日死在你的手上。”
  青鳞浑身一震,终于听明白了他话语之中的暗示。
   “太渊,我听得不是十分明白。”青鳞转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睛: “麻烦你解释一下可好?”
   “你需要怎样的解释?”太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他的确不是白王奇练,而是我的第六皇兄,苍王孤虹。”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青鳞一个箭步,揪着他厉声质问: “那个人呢?那个人又是谁?”
  太渊知道他在问什么,他是在问,那时被孤虹转世的傅云苍,在天城山上一把火烧掉的,那具一直被以为是 “苍王孤虹”的肉身……想想这些年,还真是出了不少的事呢!
   “你是问被无妄火焚毁的那具身体?”太渊微微一笑: “那当然是我的大皇兄,白王奇练。”
   “什么……什么……太渊,你居然……你居然……”看着青鳞宛如天塌下来一般的表情,想想他此时心中的恼怒震惊,太渊都开始为他感到难过了。
   “其实也不能怪我,明明是你一直把我两位皇兄混淆不清。”太渊再一次地叹气: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虽然那时你一直看不见东西,可我两位皇兄截然不同,不管容貌,个性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六皇兄明明为人骄傲,性子不是很好,你却一厢情愿地认定他为人和善。而我大皇兄一直以来待人有礼,从不说刻薄伤人的话,你又对我说他为人恶毒可恨,我有一阵都差点被你搞胡涂了。”
   “你一直在误导我……”青鳞指着他的手指不停颤抖。
  虽然形势不明,但看到青鳞这样狼狈,太渊倒很享受。青鳞啊青鳞,你刚才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恨不得死了的滋味!
   “我一开始大惑不解,但后来慢慢就想通了。
   “你之前一定受过我六皇兄的恩惠……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是偏巧你看不见,或者其他又有什么缘故,你把『孤虹』当作了『和善的孤虹』。然后,你遇到了这个真正的,不怎么和善的孤虹,又偏偏那么碰巧,阴错阳差之下,你把他当成了『可恨的奇练』。”他清清楚楚地告诉青鳞。
   “这也只能怪你城府太深,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又自视太高,不屑和其他水族来往。既然都没人知道你对我两位皇兄的看法,又怎么会提醒你,这一切完全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呢?”
  青鳞的脸色青白,眼珠都不转了,几乎就跟死了一样。
   “不论怎样,你明明就知道我要的是谁!而你却……却把另一个给了我!”他说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太渊,我果然比不上你,就算再怎么小心,却还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误会了,青鳞!我一开始也想按照约定把我六皇兄交给你的,可是你也看到他有多么难缠了。后来我想,你既然是要那个『温和体贴的孤虹』,那指的就是我的大皇兄吧!如此一来,大家得偿所望,不是很好?”
   “好什么?好什么!”青鳞抓着他衣襟,用力的连指节都已发白: “你当年居然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来!”
   “什么事啊?”太渊故意问他: “你指的可是那件事吗?”
   “我问你!我当时吃下的……那是……那是……”青鳞说了一半,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那是我的。”
  青鳞手一松,慌慌张张地转过身,茫然无措地看向孤虹。
   “北镇师青鳞。”孤虹按着心口: “你一万年前吃下的半颗龙心,那是我的。”
  那神情,那语气,让心中正在得意的太渊一个恍惚。
  你去把这心给红绡吃了吧!祝你们俩天长地久,水不分离……
  那时……他也是按着胸口,非常平静地说出来……可这话好似诅咒一般,日夜回绕,无休无止……太渊把手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一旁的争执之声,仿佛已经离得很远很远……
   “我不管什么两百年前不两百年前,总之,北镇师青鳞,你如果够聪明,就自己把心奉上,要是让我动手的话,恐怕你留不下全尸。”
  太渊回过神来,听到孤虹这么说,情知他准备动手,急忙抢在青鳞前面说道。
   “请等一下,六皇兄。”他故作疑惑地询问孤虹: “六皇兄你……不认得他了?”
   “北镇师?我怎么会不记得,化成灰我也认得他。”孤虹挑眉: “太渊,你急什么?我是不会忘了你的,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我是说,皇兄你……最后只是在千水之城被破那日见过他?”太渊此刻已经定下心来,自然不会惧怕他的狠话。
   “我一直觉得他很讨厌,可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胆和你勾结,解开了北方界阵,让火族大军直杀到千水之城,让我们措手不及,全族覆灭。”
  虽然对着太渊说话,但是孤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青鳞: “也许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太渊又太擅长利用他人的弱点,这都是他的阴谋。可是,你吃了我的半心,不论其他,只这一点,你就罪无可恕!”
   “果然忘了啊!”太渊摇头: “青鳞,他都忘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青鳞浑浑噩噩,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孤虹看了一眼太渊,突然跃到青鳞面前,放软了语气问他: “青鳞,看你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隐情。我不想听这个老是胡说八道的太渊告诉我,不如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好?”
  太渊目光一凝,垂下的手不经意放到了腰畔剑上。他十分清楚,孤虹这人面上越是和颜悦色,就越需要提防。
  下一刻,孤虹果真发难,五指成爪迫他后退,又转往青鳞刺去。
  青鳞像是彻底傻了,竟然不知抵挡。
  眼见着青鳞在劫难逃,太渊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瞧着。
  可孤虹的手指却停在青鳞胸口,非但没有再往下刺,两人还目光交缠,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的。
  太渊异常失望地叹气,拔剑斩了过去。
   “且慢!”太渊逼得孤虹退开,朝他问道: “六皇兄,你可知道这最近的三百年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是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的吗?或者这是在提醒我,还是要和你先来清算清算?”孤虹重新踏上一步: “太渊,我真是好奇,你在这一万年里难道都不会做恶梦吗?你可曾梦见奇练?我记得你自幼和他亲近,你都忍心害死了他,他可曾到你的梦里来,问你讨个说法?”
   “六皇兄,大皇兄是你杀的。”太渊提醒他。
  孤虹忽然笑了,笑得阴冷狡猾,让太渊极不舒服。
   “我知道你怨恨父皇,也怨恨我,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了。我不说别人,只说两个人。一是奇练那家伙,不说他和你亲近,单说后来要不是他冒死帮着为你求情,父皇又怎么会饶过你的死罪?至于第二个嘛……你还记得火族中的赤皇炽翼吗?”
  太渊心中一动,脸上自然变了颜色。
   “记得的,对不对?”孤虹声音转冷: “我觉得这人着实讨厌之极,他向来自以为了不起,喜欢为人制造麻烦,做事从没有章法可循。可是他对你倒是好得出奇。要不是他救了你,你早就化成了灰了。”
   “在战场上……要不是皇兄你助了我『一臂之力』,又怎么会有机会让他救我?”太渊再也挂不住笑脸。
   “不,我说的可不是那次!”孤虹知道踩到太渊痛处,很是高兴: “你并不知道吧!那一次你被绑在不周山上受万雷之刑,救你的那个并不是可爱的红绡公主啊!”
  太渊嘴唇动了半晌,才问出一句: “你说什么?”
   “就是在说你听到的事情。当年,那个冒着危险,从不周山顶把你救回来的,是赤皇炽翼。
   “我还清楚的记得,他为了护住你,被天雷击伤,折损了万年的修行。他明知道父皇最恨人和他顶嘴,却还硬是要求父皇放过『没有做错的太渊』。后来就被父皇打了一掌,吐的满地是血,差点命都搭上了,这才保住了你的小命。
   “可你怎么回报他的?就算猜也猜得到,火族后来也真的灭在你的手里了吧!”孤虹痛快地说了出来,末了问他: “你说,如果他知道你后来会那么对他,会不会后悔拼了命救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呢?”
  这些话,太渊当然不信,这不过是孤虹的诡计,他是不会相信的……
   “你胡说!”
   “我会胡说,总有不会胡说的人吧!”孤虹示意他问一旁的寒华: “你问寒华,看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太渊心渐渐往下沉,掉头看着寒华。
   “的确如他所说。”寒华点头证实: “赤皇为了救你,曾经折损了几乎近半的修为,所以后来我才能轻易把他引进诸神阵里。说他最终是为你而死,也是应该。”
  太渊只觉得背脊一冷,再也没有办法安慰自己这是孤虹的谎言。孤虹会说谎话,但寒华不会。所以说,那时在天雷坪上……
   “你……”太渊心头大乱,但随即意识到此刻分心不得,只能强自摒除杂念。
  眨眼之间,他已扬袖出剑,直刺孤虹。
  孤虹冷哼一声,手中现出长剑,架住了他的攻势。
   “太渊,这么着急做什么?”他语带嘲讽: “还是你以为你当年差点成功,现在也能随手杀了我了?”
  若说阴谋诡计,他自认有所不及,但是要比法力剑术,他相信太渊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敢!”太渊轻弹手中长剑: “其实我一直认为,若是由六皇兄执掌水族,这世间现下就会是另一种局面了。比起父皇的刚愎自用,大皇兄的心慈手软,六皇兄虽然高傲自满了些,但懂得顺应情势,也听得进他人劝谏,更适合当一个帝王。所以,你是挡在我前面的第一个障碍。”
   “听起来,不像是在忏悔。”孤虹嘴角轻扬: “可这样才像是你该说的话,老是装成唯唯诺诺的滥好人,你都不觉得难受吗?”
   “在水族之中,只有六皇兄你懂得我的心意。”太渊举起长剑: “所以,我绝不怪你三番两次要除去我,换了是我,兴许手段还要彻底些的。”
   “不是我手下留情,只能说你运气实在不错,或者说,你比我所想象的要厉害上太多,毕竟这世上最难的,就是这『忍』字。”孤虹也执剑相对: “父皇夺你心中所爱,害死你的母亲,换了别人就算不以死相拼,恐怕也奋而抗争。
   “也难为你能隐忍多年不发,慢慢设下陷阱,离间他身边每一个人,他到最后死在你的手上,真的是一点也不冤枉。”
   “他那样的人,哪里配做我的父亲!”太渊不屑地说道: “就是因为我心中恨他入骨,所以才要慢慢地,慢慢地让他众叛亲离,让他自食恶果。
   “我要他连死了也不明不白,糊里糊涂。至于那些侮辱了我的,嘲笑了我的,轻视了我的,更是不在话下。”
   “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听见你说真心话。”孤虹笑着说: “太渊,我突然有点欣赏你了。你也许虚伪狡诈,心狠手辣,可你真正出色的,就是这种永不放弃的执着和坚忍。”
   “六皇兄。”太渊装模作样地朝他行礼: “你的君王之心,也向来令我敬重。可是……”
  孤虹和寒华同时变了脸色。
  太渊得意一笑,划出一片剑光阻挡两人,自己迅速往后退去,到了方才孤虹藏身的光柱前,伸手往里抓去。
   “寒华!”孤虹大声疾呼。
  稍快一些的寒华被孤虹这么一喊,不由得顿了一顿。
  太渊拿起自光柱中得来的铜镜,对着身后的寒华照去。原本暗沉的镜子发出炽烈光芒,把寒华笼罩其中。
  寒华因着光芒停了下来,忽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太渊见这东西对寒华有效,大喜过望,正要上前补上一剑,横里却飞来一块巨石,朝他撞了过来。他连忙手腕一翻,把铜镜收回,躲避着孤虹接二连三投来的巨石,而孤鸿趁着这时拎了寒华,朝洞外窜去。
  太渊左右闪避,好不容易绕过成堆的巨石,不料眼前只余了孤虹,不见寒华的踪影。
  孤虹一剑飞来,险险刺中他的面目,太渊侧身闪避,不料一阵地动山摇,他只觉眼前一黑,呼吸不得,被埋到了砂砾石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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