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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书籍名:《焚情炽之焚心》    作者: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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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东海之上水波粼粼,泛着清辉脉脉。
  太渊半倚躺在长榻上,沉睡的炽翼靠在他胸前,偌大宫殿中唯有一盏孤灯。这么安详平和,好像白日里所发生的那些事,好比孤虹化龙破阵,青鳞惨烈横死,只是一场梦境。
   “那些无关紧要……”他喃喃地说着,收紧了怀抱。
  虽然青鳞到头来仍旧死性不改,死前还从自己手里骗走冽水炙炎,孤虹必定因青鳞之死对自己恨之入骨,如今东西落到他的手里,能拿回来的希望实在渺茫……不过那又能算得了什么?
  如何设计,怎么应付,都留到日后再说吧!
   “这脸真是难看。”话是这么说,但他一直紧紧把人搂在怀里,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像是生怕一不留神,这个人就会从眼前消失不见了。
  有多久了?好像才几百年……可这几百年,怎么过得比几千年、几万年还要长久?
   “炽翼!”他把脸埋进了那乌黑的长发之中: “我一直都在害怕……”
  夜色慢慢深沉,灯火虽然泛着温暖颜色,却在越来越重的黑暗之中,渐渐褪去伪饰的平静安然,显露出深藏的寂寞惶恐……
  太渊猛地张开了眼睛。
  白色的轻纱垂落下来,如同飘渺薄雾一般笼罩四周。
  他坐起身,盖在身上的丝缎如流水一般滑落。长榻上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微凉的丝缎贴在身上,慢慢吸尽了每一分热量。他呆坐了许久,才慌慌张张站了起来,赤着脚跑出了宫殿。
  直到出了于飞宫外,太渊才想起用法术飞到半空,可千水之城林木丰茂,宫苑曲折,片刻之间要如何寻起,何况……都不知炽翼是否还在城中。
  想到炽翼也许早已远离千水,太渊停了下来,只觉得整个胸中空荡一片。就在这一刻,一抹鲜明艳色却不期然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他追着那抹红色的身影,驾着云,乘着风,飞过茫茫东海,飞过重重高山,最后在一座孤山之前停了下来。
  这座山……过于明媚的阳光照入眼瞳,太渊抬起了手遮挡,却只看到那红色的身影朝着山上走去。
  他拼命地想要追赶上去,却始终无法拉近和那人之间的距离。他恨不能大声疾呼,却因为奔跑喘息不停,他恨不能肋生双翼,却无法用出半点法术。
  这里……是云梦山……当他一路踉跄着跑上山巅,那红色的身影就站在眼前,忽然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一下子坐倒在地上。那人回过头来,给了他一抹浅笑,他的心从猛烈鼓动,骤然地,安静了下来。
   “我两、三百岁时,只要遇上不顺心的事情,就会一个人跑来这里。”
  炽翼穿着太渊为他准备的红色鲛绡,站在高高的山岩上,风吹着那轻薄的外衫,如同一双展开的华美羽翼。
   “我那时是火族唯一的皇子,我父皇那些没有子嗣的妻妾们,总是把我看作最大的阻碍,不敢明目张胆地恨我,私下总是会找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真的吗?”太渊定下心来,换了微笑走上前去,和他坐到了一起。 “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小时候的事情。”
   “你要听的话,我就说给你听。”
   “好啊!”太渊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答道: “我当然想听。”
   “我母亲是我父皇的正妻,据说她长得非常美丽,但性情偏执善妒,所以并不得我父皇的欢心。”
   “你一定是长得像她。”说到这里,他方才惊觉,眼前的炽翼赫然已是从前的样貌。
  那种华美高贵的,让人无法直视的美丽模样。
   “她生我时被我的红莲之火烧成了灰烬,也没有人和我说过关于她的事,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孩子都是从梧桐树上长出来的。”
  太渊看着他,想象着他小时候的模样,一时有些痴了。
   “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原因,那时候……我倒宁可自己是从树上长出来的。”炽翼直直地看着天边: “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这族对于自己所爱的人,不分善恶是非,是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
   “你的母后……”
   “那是因为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宁可舍了自己的性命,犯下了滔天的大罪,也要为他换来一个『纯血』的儿子。”炽翼在那 “纯血”二字上用了奇怪的音调。
   “纵然得不到爱,也要让对方生生世世记得自己……凤凰的偏执,是血脉里无法逆转的天性。”
   “为了所爱之人义无反顾,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太渊握住了他的手。
  炽翼对着他温柔一笑,美丽的不可言述。笑得太渊脸上有些发热,甚至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水。
   “太渊。”炽翼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这是做什么?”虽然这种情形之下不好发作,但太渊还是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我不喜欢你把我当作孩子。”
   “我知道。”炽翼点点头: “我一直都知道的,太渊。”
   “你知道什么?”太渊被他的语焉不详弄得一头雾水: “炽翼,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呢?”
   “经过了这么多年,花费了这么多心血,计划一变再变,牵连了这么多人……”他听到炽翼轻声地叹息: “太渊,你有没有试过对以前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
   “没有。”太渊摇头: “做错了事,就要想办法补救修改,后悔只是浪费时间。”
   “你就是这样的人,从不浪费时间做无用的事情,我从前也是这样,觉得就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我也能够扭转乾坤,掌控一切。”炽翼的目光越过了他,仿佛是在望向更加遥远的从前。
   “太渊,你知道吗?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努力只是徒劳,但我和你一样,不愿意服输……赤皇炽翼那么强,怎么会败给看不见、摸不到的命运?”
  太渊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搂紧了他。
   “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炽翼倾身向前,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我们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对不对?”
  在太渊的记忆里,他们从未如此平和而不带血腥气息地亲近彼此,就算有,那也已经是数不清的年代之前的事情了。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早成了冰冷余烬的心,闪耀出微弱星火。
   “炽翼,我有些事要告诉……”
   “你累不累?”炽翼打断了他: “这么多年你代替我,代替整个神族,独自支撑这个世间,可觉得累了?”
   “什么意思?”
   “你啊!你都已经……”炽翼顿了一顿,还是说了下去: “太渊,以后可要学会珍惜。”
  太渊一震,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他: “为什么要说这些?”
  红色的轻纱在他身侧飘飞拂动,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听到炽翼仿佛是叹息了一声。
   “炽翼!”太渊拔高了声音,正要拨开覆在面上的红纱。
   “太渊。”他只听见炽翼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 “这天地之间,有谁能够不受束缚……如果真的能有,我只愿那人……是你。”
  太渊骇然瞠目。
  眼前,自然是什么也没有!他所见到的,只有漆黑夜色,高挑深邃的屋梁,独自燃着的长明灯,和那微弱光芒中能够望见的,藻井上吉瑞呈祥的龙凤,纠缠不休的莲花……
  这几千上万年间,他偶尔也会如此。
  闭上眼睛,仿佛见到美眷如花,流年若水,然后心中愤懑,恨意陡生,酸楚苦痛,惆怅低回……但是这一次,他心中却异常平静,平静到他几乎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只是想得太多,才会生了幻觉。
  但太渊始终是太渊,他不是别的什么人。在那一瞬间的迷惑过去之后,他立刻就从茫然之中清醒过来。
  怀中的人,那本该沉沉睡着,谁也抢不去的人,已是不见了踪影。
  不过太渊并没有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立即起身去寻找。他坐在自己的宫殿里,开始仔仔细细地想着。
  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隐隐捕捉到某些头绪,却无法一气呵成地把它们织成脉络。
  太渊坐在床头想了半晌,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走出门去,顺着那条几乎被苔草遮没的道路,走到了那座荒凉的,挂着白底朱字匾额的庭院。
  庭院寂寂,亭台上放着空空的座椅。他回首遥望,月色氤氲,水气温润,有这样一个地方,如一闪灵光跳进了他的脑海。

  这里是烦恼海,云梦山,盘古墓。
  太渊一踏进这片树海之时,便察觉到了异样。虽然这片林子素来安静,可还是有些精怪动物的,但此刻却充斥着死寂压抑的感觉。他心中忐忑不定,直到走近了那块孤傲独立的石丘。
  在嶙峋的巨石之间,有一乘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华丽帝辇,而站于一旁的锦衣侍从,个个美丽绝伦,只是神情木然,乍看仿佛毫无生命的雕塑一般。
  太渊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就见到轻纱帷帐掀开,从车辇之上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白衣黑发,颀长俊美,太渊一见到他,心中一跳。
   “太渊?”那人看到了他,冷冷一笑: “你那耳朵鼻子想来和旁人不同,哪里有事你就往哪里钻啊!”
   “孤虹?”
   “太渊素来是又聪明又灵敏的。”车辇旁的随从已经捲起帏帐,露出了东溟那张倾倒众生的面容。
   “帝君,你怎么会……”东溟和孤虹,这两个从不来往的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可惜这一次,你来得迟了。”孤虹的笑容显得有些恶毒。
   “迟了?”太渊转念一想,面色都变了,急声追问: “炽翼他在哪里?”
  东溟慢慢走了出来,那些侍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华丽座椅,恭恭敬敬服侍他坐下。他挥了挥手,那些侍从躬身后退,抬着帝辇转瞬退得不见踪影。
   “其实,我给了你许多次的暗示。”他看着太渊,摇了摇头: “怎么你在其他事上聪明的让我吃惊,但偏偏一和他扯上关系,就糊涂的好像故意似的?”
   “这究竟……”太渊目光有一瞬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事呢?都是些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孤虹笑了出来: “在你遇到炽翼的那一刻开始,今日的局面就已经能够预见了。”
   “太渊,你我此刻站着的地方,是盘古埋葬之处,也是天地阴阳气息交汇所在。而这世间之所以得以苟存,全靠着阴阳之息平衡有序。”
  太渊将目光从孤虹身上移开,怔怔地看向东溟。
   “那又如何?”他问道。
  东溟没有回答,只是一迳微笑。
   “那又如何?”太渊拉高了声音: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和炽翼又有什么关系?炽翼他……炽翼……”
   “他就在这里。”东溟打断了他。
  太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炽翼他只能留在这里!”东溟对上他的眼睛,慢慢说道: “自何处得来,必将归于何处。”
  太渊愣住了。
   “其实也不能说迟,你来得正好。”东溟往后靠到了椅背上: “要不要见他一面,等再过片刻,恐怕你想见都见不到了。”
   “不!”太渊直觉地说道,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在拒绝什么。但他转瞬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勉强扯出笑容。 “烦请帝君告诉我,炽翼他究竟身在何处?”
   “我不是跟你说……算了,你自然不信的。”东溟摇头叹气,突然转头说道: “不如就由你来告诉他吧!”
  太渊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却是从方才便一语未发的孤虹。
   “孤虹?”他眯起眼睛,直觉这其中另有隐情: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有闲情管我?”孤虹站在那里,瞧着一派从容优雅,但眉目之间锋芒重重。 “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心上人,已经急的快要哭了。”
  太渊眯起了眼睛,在袖中摸了个空,才想起出来得匆忙慌乱,惯用的折扇并未带在身上,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帝君!”他转向东溟: “不知您这是什么意思?”
   “稍安勿躁,不如听听孤虹想要跟你说些什么。”
   “我们兄弟二人仇隙太深,他恨我咒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和我说话?”青鳞一死,孤虹势必对他恨之入骨,仇人相见,还能有什么好话不成?
   “莫要自作多情,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恨你了?”他这般直言不讳,孤虹却没有半分恼怒,只是淡淡地回应: “你也没有逼青鳞舍命救我,从头到尾他都心甘情愿,我要恨也是恨他,关你什么事?”
   “你……”太渊正要反驳,却被东溟抬起的手止住了声音。
   “我是想要跟你说个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实在太过复杂,我正担心一个人说起来有些困难。正巧孤虹也在这里,这其中有些你会感兴趣的细节,他比我更加清楚。”
  东溟一手托着下颚,瞧着他的眼神带了点诡异的兴味: “你这些年不是就喜欢那些迂回的、残忍的、折磨人的故事吗?相信我,你一定会觉得,这是你所听过的,最曲折、最残忍、最折磨人的故事。”
   “啊!对了!”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你最好坐下来再听,这是个非常非常长的故事。”
  太渊看着眼前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心中疑问无数,更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吧!”不过这种情势之下,他除了镇定冷静,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应对方式,于是笑着说道: “我倒想要听听,是怎样一个精采的故事。”

   “很好。”孤虹笑了: “那么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自然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一旁的东溟说道: “不然的话,恐怕说不清前因。”
   “很久很久以前?”孤虹侧过头看向东溟: “那么就是要从炽翼出生之前说起了吧!”
  东溟点了点头。
   “自大神盘古创造世间,四方天地初开,阴阳之气争斗不绝,水火两族都是由此托生而出。”孤虹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一直以为己身能与世间同存,可事实上神族虽然生命久远,却也是受法则所限的,就好比更久之前的远古之神,四方帝君那般……”
  他看了眼东溟,并未看到丝毫愠怒,才讲了下去。
   “你一定也察觉到了,炽翼是不同的。我虽对他不满已久,处处和他作对,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的实力其实和他差得很远。”
  太渊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一直都不服气,明明皆是纯血神族,凭什么他能比我强上那么多?”孤虹扬起嘴角: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之所以及不上他,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并非只是祝融之子”
  太渊抬起头,和孤虹低垂的视线相对。
   “你难道从没有怀疑过?你相信那个祝融能生得出如此不凡的后代?”孤虹嘲讽地笑着: “就说我们几个,纵然是我和奇练这般的纯血后裔,在神力上有哪一个能胜过父皇?血脉一旦混杂,力量便会微薄,这是不变的定律。炽翼力量远远超越了祝融,那是因为他本就不是单纯的火族。”
   “我是不是该说『这怎么可能』或者『你在胡说』来配合这个精采的故事?”太渊的目光越过了池,望着坐在那里的东溟: “你接下去不会想要告诉我,炽翼他是共工的儿子,你我的兄弟吧!”
   “果然是太渊会说的话!”东溟掩着嘴笑出声来: “对可疑之事绝不轻言相信,这是谨慎良好的习惯。但还是请先听下去,我已经说了,这个故事曲折漫长,最好是要坐下来听的。”
  太渊侧着头想了想,竟然真的在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摆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
   “他们都说在烦恼海里一切神族之力皆无用处,因为这是埋葬了大神盘古的地方。可你有没有想过,明明神族死后魂魄力量尽数化作乌有了,那么这下面埋葬的如果仅仅一具尸身,又为什么会对周遭有如此深重的影响?”
   “盘古圣君开天辟地,自然和普通的神族是不同的。”
   “不对。”孤虹摇头: “盘古虽然是初始之神,但他的魂魄、肉身与力量还是存于一体,所以他死了之后,魂魄和力量也就随之消散了。”
   “等等。”太渊想了一想: “你先告诉我,如果炽翼不是祝融的儿子,那他又是从何而来?”
   “这事情千头万绪,细说起来可是没完没了。”回答他的却是东溟: “简单来说,炽翼的母亲叫做丹明,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可惜不知怎么就看上了祝融。她甚至为了实现祝融独占天地的蠢念头,做出了一件你无法想象的蠢事。”
   “炽翼的确是祝融的骨肉,但是他的魂魄之中蕴含着的红莲之火,却是得益于另一位远古大神。”孤虹望着太渊: “你—定听说过,那关于纯血的火族女子,不善生产的传言。”
   “我曾经特意查过,发现那完全就是个天大的谎言,之所以如此传说,是因为一旦祝融的妻妾有孕,多数都会遭到横祸,产下的孩子或死或残。只不过是下手之人太过高明,把这谎言圆得天衣无缝罢了!”
  东溟叹了口气: “凤凰全是些肆意任性的偏执疯子……”
   “好吧!”太渊点头: “那么所谓『并非只是祝融之子』又是怎么回事?”
   “你有没有听说过,在盘古圣君死后,曾经有一位中央天帝,名叫浑沌的大神。”
   “虚无之神?”太渊皱起了眉头。
   “九万九千年前。”东溟抬头望向天际: “浑沌是天地交感,孕育而生的大神,他和我们都不同……魂魄有形,生生不灭……纵然是意识已死,肉身与力量也不会完全消散。”
   “那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一时也是说不清楚,不过那时候的浑沌,用凡人的说法,差不多就是『行尸走肉』的状态。”
   “帝君,您不如说得直接一些。”太渊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浑沌和炽翼是什么关系?”
   “这么性急完全不像你了,太渊,”虽然这么说,但东溟还是朝孤虹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炽翼的母亲怀了他以后,仿佛是入了魔障,她忧心自己腹中的孩子会如同祝融其他的孩子那样,被暗中伤害或是幼年夭折。”孤虹继续说着: “而她更担心的,是这个孩子出生之后,若是个丝毫没有出色之处的平凡子嗣,她那无情的丈夫恐怕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于是,她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她要让自己的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拥有世间无人能及的强大法力。”
   “无人能及……”太渊默念了一遍,突然想到了那个幻象,那个炽翼说,自己宁可是从梧桐树上长出来的幻象。
   “而她也如帝君所言,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的胆识和野心,我看这世上恐怕只有『七公子』你能够与之相比。”孤虹冷笑着说道: “她日思夜想,想着念着的只有『世间无人能及的法力』,然后她想到在数万年前,被四方帝君联手封镇在盘古圣君墓中的大神浑沌。”
   “封镇?”
   “那时浑沌并无意识,但是他尚存神力的肉身盘桓在这世上,天地岌岌可危。我们几个用尽全力才制住了他,却无法彻底将其毁灭,所以只能把他封在这里。”
  东溟对上太渊投射过来的视线: “那时浑沌已经被封在这里数万年了,也不知道丹明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能够从这重重封镇之下,偷走了浑沌的一口灵息。”
  孤虹叹了口气: “炽翼有这样的母亲,不知是幸或不幸。”
   “纵然灵魂不灭,浑沌的肉身应该早已朽烂不堪,就算只是想想,也会让人几百年吃不下东西。”东溟冷冷地哼了一声: “真是难为她下得了口。”
   “她把这一口灵息吞下,渡给了腹中的炽翼,那便是红莲之火的根本。”孤虹看了眼东溟。
   “虽说她是纯血的火族,但浑沌的神力何其强大,又岂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承受的?于是她在炽翼出生的时候,便被红莲之火烧成了灰烬,炽翼本也不能幸免,当时多亏帝君……”
   “可别把什么事都算在我的头上。”东溟挥了挥手: “帝倏对丹明一往情深,难得寻到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想要有所表现。”
   “那赤皇印……”
   “帝倏耗尽神力的封印,也是非同小可,因此炽翼才能勉强捱过这么多年。”东溟抿着嘴角,右眼色泽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说起来,上古神族一脉往后延续了那么久的时间,他们这几个都是功不可没。”
   “照着帝君的说法,当初南方天帝为了救炽翼的性命,把红莲之火封在炽翼体内,于是炽翼的力量才那么强。”太渊皱起了眉头: “但帝倏已死,封印力量再强,总会慢慢失效……”
   “不傀是太渊,三言两语就能抓住关键。”东溟抚掌大笑: “早在一万年前,炽翼来找我的时候,封印已经效用渐失,可惜他怎么也不愿意考虑我的提议,硬撑着自己和浑沌之力抗衡。”
  太渊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帝君当初给炽翼的建议,又是什么?”
   “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当初把浑沌封在这里,为的就是依靠浑沌神力稳固四方,却没想到后来会少了那一口阳息,加上炽翼又烧了那棵梧桐,使得世间阴气日盛,让仰仗着阴阳平衡而存的神族开始步入衰亡之途。”
  东溟叹了口气: “加上封印也已松动,万一有什么变数,浑沌重现世间,那么恐怕连下一个世代都不会再有。
   “所以我当时告诉炽翼,唯一能够延缓的办法,就是要用其他火族的力量来填补缺失。”
   “而彻底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要将水火两族尽数献祭了,那么非但天地阴阳之序得以平衡,炽翼他甚至能够与我一样,成为超脱于法则之外的大神。”
  太渊听着,眼角微微抽动。
   “别人听了,一定会觉得我这法子太过残酷,但是太渊你的话,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东溟有趣地瞧着他: “反正神族都将覆灭,与其任由魂魄肉身消散,不如好好拿来使用才对啊!是不是?”
   “那是为什么?”太渊避开他的视线: “炽翼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是啊!为什么呢?”孤虹的声音很柔和,就像是生怕吓到他一样: “你难道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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