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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书籍名:《焚情炽之焚心》    作者: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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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会知道?”太渊抬起头,眯起眼睛盯着孤虹。 “倒是皇兄你,你和炽翼不是势同水火,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火族的隐秘?”
   “这个问题还真是愚蠢。”孤虹轻蔑一笑: “就因为是敌人,才会知道得更多不是吗?”
   “是吗?”太渊立即还以颜色: “那么说来,皇兄你当初不了解北镇师青鳞其人,倒还真是情有可原啊!”
   “你!”孤虹本要发作,但随即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柔和了起来,语气也不再尖锐: “太渊,你猜一猜,本来打算放任水火两族斗到两败俱伤的炽翼,后来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主意呢?”
   “我怎么知道!”太渊沉下了脸。
   “原因就在于,我们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赤皇大人,不知是哪里不对劲,居然会爱上了水族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懦弱皇子。”
  太渊眼角一抽,慢慢地站了起来。
   “帝君。”孤虹没有看他,而是向另一人求证: “我说的可是实话?”
   “几乎从炽翼一出生,我便开始注意他,他虽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关键时刻却还是足够果断的。”东溟看着太渊: “我怎么也想不到,万事具备之后,他居然会为了你,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
   “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冷眼旁观就行了,但是他却开始舍不得你,所以用尽了办法拖延战局。可他再聪明再厉害,不过是一己之力,怎么能逆转这天地的兴衰?”孤虹接口说道: “太渊,你永远纠结于细枝末节之中,其实只要撇开一切,从头细想,你就知道炽翼他对你有多不一样。”
   “我知道皇兄你痛失爱侣,当然是心有不甘,希望我这『罪魁祸首』感同身受。”太渊笑道: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与炽翼之间,和皇兄你与青鳞大有小同,绝非几句言语便可左右。”
   “你怎么说都好。”孤虹的笑容里满是怜悯: “但其实,撇开恩怨不论,我倒是有些可怜你的。被炽翼那样的人看上,未必是值得羡慕的好事。”
   “这话说得不错。”东溟点头附和: “不过凤凰本就如此,他们是阳气之精,生来性情激烈。尤其是对待所爱之人,永远不会去管是非对错,一味照着自己的想法纵容袒护。只不过炽翼有太多顾忌,所以表现出来也就更加……”
   “够了!”太渊一挥长袖,面上露出狠厉的神色。 “在炽翼的心里,我永远比不过火族!比不过天地!我什么都比不过!”
   “你在意的就是这个?”孤虹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和青鳞之间的误会是很荒谬,可多少也是有人刻意造就,但你的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幼稚了吧!”
   “我此刻无心说笑。”太渊面目阴沉: “两位适可而止!”
   “咳咳!”东溟咳了两声,勉强止住了笑意。
   “太渊,你可知道凤凰之间的誓言,讲究的是心意合一,永不分离。而凤凰一生之中,真正认定的伴侣只会有一个,他们一旦被认定的伴侣背弃,不是玉石俱焚也会断绝生念。”孤虹噙着微笑: “虽然是一厢情愿了些,可凤凰只要爱上了,纵是明知绝路也不会回头的。”
   “那是我和炽翼之间的事。”太渊面色铁青,却是半点也不让步。 “你不用在这里说些废话试我,想要看我的笑话?这种招数我早就用得腻了!”
  孤虹没有回答,过了片刻,突然轻声地问: “太渊,你可是在害怕?你怕炽翼其实已经死了,对不对?”
  他也料想到会听到类似这样的话语,但当孤虹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渊却还是觉得好似有一根尖针,直直地刺进了自己心上。
   “帝君,你看我这最最聪明、最最狡猾的七弟!他平时最善于察言观色,眼睛尖的让人心寒,可偏偏有些时候,又和瞎子没什么两样。”
   “也就是在炽翼身上。”东溟挑起了眉: “要是换了别的事情,只怕他一眼就看透了。”
   “孤虹,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脸色煞白的太渊僵硬地往前迈步,手探向自己腰间。 “我能杀得了你一次,就不怕杀不了第二次!”
   “还真是大言不惭!”孤虹大笑起来: “太渊,你以为没有炽翼护着,你能有杀我的本事?”
  太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寒光闪闪的长剑,一声不吭地刺了过来。虽然不能使用法力,但是两人离得不远,这夹杂怒意的一剑迅捷有力,眼看着就要刺到了孤虹身上。但到了孤虹近前三寸处,剑尖再也递不上半分。
   “在这里打斗有什么意思?”东溟站起身来,走到两人中间: “如果你们要打,尽可以再约时间地点,拼个你死我活,”
  在这烦恼海里,东溟依然能够自由使用法力,换了平时,单是这点足以让太渊心神不宁,思虑万千。但是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顾着用那双红了的眼睛直直瞪着孤虹,就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孤虹看似不动声色,但他到底清楚太渊脾性,也全神戒备地与他对峙。
  东溟左右看了看,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了剑身上。
  这把毁意剑是当初诸神法器其中之一,也是太渊随身的宝物,但东溟只轻轻一按,就把它生生折成两截。剑尖坠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太渊低下头看着那半截断剑,目光变得迷蒙起来。
  不会的……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的……这是个骗局……骗人……
   “太渊,你过来看!”东溟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渊重新抬起头,看见东溟不知何时站到了万鬼崖的最高处。他闭了下眼睛,丢了手中的剑柄,慢慢地走了过去。
  这里早已不再是当年炽翼纵身一跃的云梦山,但在太渊的意识里总觉得有些排斥。加上他每次一来到这里就心情恶劣,又大多是在夜晚时分,所以即使来过多次,也在这里逗留过许久,却不曾有闲暇心思看过风景。
  如今看来,树木丰美,湖泊错落,不过一片繁茂树林,仅此而已。
   “你不觉得,这些树木、石头、水的排列有些古怪?”东溟提醒他: “你再好好看看,这树林可让你想起了什么曾经见过的事物?”
  太渊勉强定下心神,朝四周望去。而他越看,越是心惊。
  有些时候,你长久地看一样事物,就会产生熟悉的错觉,可眼前显然不是,那些林木排列如同别有规律,狭长水泽好似扭曲纹理……
   “诛神……”
   “不完全是。”东溟摇头: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创举,炽翼那家伙,总会做些让我也觉得惊奇的事情。”
   “这不是诛神阵,虽然很像……可逆天返生?不!也不对!这好像是……”
   “你看不明白了,是吗?”东溟侧过头看着他: “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生与死之间,诛灭与重生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炽翼不过是把两者合而为一罢了。”
   “但是这两种阵势未免相差太远。”
   “天地初成之时,也是浑圆之形,所谓圆融可通,万事万物总有重合之处。”东溟回头看了眼孤虹: “青鳞虽然精于阵势,毕竟心胸狭隘,始终没有炽翼的见识胆魄,敢把诛灭与重生的阵势列于一处。”
   “这林地生成将近万年,难道说在那个时候,炽翼就已经……”
   “你当年列阵诛神之时,炽翼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在那些神族的魂魄在诛神阵中消散之前,设法将他们移到了此处。如此一来,就算肉身灭了,只要不踏出这个阵势范围,魂魄还是能有留存的机会。”东溟叹了口气: “这样的办法,就连我都觉得过于冒险,炽翼还真是豁出去了。”
   “炽翼为了阵势能成,不惜毁损自身,释出半数的红莲之火。他甚至还为你救下了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如果不是他剖腹取出那个孩子只怕红绡和丹明一样,在生产之时就要尸骨无存。”孤虹也走了过来: “早在万年之前,炽翼就开始为你打算,他为你耗尽性命,你却还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他心里没你!”
  太渊紧紧地抿着嘴唇,什么话都不说。
   “当年炽翼要在这里杀了红绡,是因为这个地方能够保她不死。他把赤皇印转到红绡的孩子身上,是为了压制住那孩子的力量。”孤虹站在他身后: “他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有朝一日不得不应了命运,要永远被封在这里,在那天之前,他也要为你消除所有障碍,安排一个最好的结局。”
  最后,孤虹轻声问了一句: “太渊,你明白了吗?”
  整个烦恼海里,一片死寂无声,太渊甚至听不到也感觉不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不信。”
  东溟挑起了眉。
   “我不信你们。”太渊神情森然: “我什么人都不信,除非是他亲口告诉我。”
   “我不是跟你说……”
   “帝君。”出乎意料地,孤虹竟会替他说话: “若是太渊这么容易死心,那怎么还会是太渊呢?”
   “也是,那不如你亲自问一问他,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东溟抬起了手。
  天地间,风起云涌。
  东溟脚下的岩石慢慢裂开了缝隙,在地底深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一角白玉渐渐显露了出来。
  在等待砾石沙土完全落净的期间,孤虹一直看着太渊,看着他面色煞白,看着他呼吸不稳,看着他露出了近乎弱者的情态,孤虹的心里,有了一丝报复得偿的快慰。
  太渊,我那时候所受的痛苦,那种无力回天的苦楚,你终于也尝到了吧!

  那是一副白玉的棺椁,棺盖上密密麻麻绘满了鲜红的文字,孤虹也是懂得些上古神文的,看去却一个字也不认得,想来就是东溟所说的封镇。盯着看了会,却觉得目眩无力起来,如同被什么东西汲取了魂魄一般,他慌忙错开了视线,却看到太渊直直地瞪着那棺椁,仿佛毫无所感。
  东溟再一挥手,那棺盖移开了一角,七彩光华弥漫开来。
  太渊站在那里,迟迟没有挪步。
  孤虹和东溟知他情怯,也没有催他。
  过了好一会,才见他慢慢地走近了过去。
  是存在于遥远记忆之中的那个人,却又不太一样。鲜红的鲛绡,漆黑的长发,华美的金冠,美丽的容貌,就算是静静躺着,也有一种凛冽飞扬的气势……
   “这不是炽翼。”太渊站在边沿朝下凝望,喃喃地说: “炽翼不是这样的。”
  炽翼他明明变了模样,换了容颜……
   “我就说,不会是他的。”太渊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是炽翼,炽翼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
  有一滴无色的液体落了下去,却穿不透那层浮动的光芒,在半空碎裂开,溅出了一片破碎光华。
   “怎么说哭就哭,平时不是挺绝情的?”东溟一副很是失望的模样。
   “那么……”孤虹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眼角似乎见到异象,他回过头去,看到那厢太渊弯下腰去,竟然想去碰触炽翼的肉身。
  只是那封镇何等厉害,太渊一触流光,骤然引发了如烈火般的艳丽光芒,剎那之间让他的手变成了血红一片。
  东溟生性好洁,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炽翼一早已耗尽生命,就算你能解开封镇,也只能眼见着他烧成灰烬。”孤虹走了过来,低声地说: “何况这封印,根本不是你我所能解开。”
  太渊收回了手,从他手掌滴下的鲜血,无法穿透那无形的障碍,四下溅落开去……
  也许孤虹说得没错,他自诩自负,以为自己如何厉害,可事实上,他得到的所有一切,都是这个人处心积虑,为他谋划安排而来的。
  赤皇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炽翼婉转相就,交颈缠绵。这数万年来,自己因为这个人的两种身分、两种面貌,挣扎痛苦,爱恨难断。可到了最后,却有人告诉了自己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破绽百出的故事,什么阴阳,什么浑沌,什么封镇,什么牺牲……这些从不曾听闻的谬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谁会相信这样一个毫无实证的,根本不合情理的故事?
   “我才不会……”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觉得身后一股大力涌来,一时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他本能地伸手想要攀住什么东西,但对上静静躺在那里的炽翼,突然之间失却了所有的力气。所有的一切,就如同千万年前曾经发生过的那一幕,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伸出手来拉住自己。
  究竟为什么争?为什么斗?还有什么好争?还有什么好斗……正当太渊万念俱灰之时,突然觉得腕上一紧一勒,向前倾倒的动作顿时停了。他还没有来得及生出感想,就被往后拽了回去。
   “看来还是你更了解他。”东溟声音里带着笑。 “不然的话,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太渊心猛地一跳,立刻反手抓住那卷缠在腕间的绳带,转身看去。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看似无力地倚着岩石,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苍白的脸色,让布满颜面的伤痕显得越发可怕。
  不是炽翼,又会是谁?

  模样有些狼狈的炽翼瞥了太渊一眼,松开了手中紧握的绳索。那绳索一离开他的手,便开始萎缩变形,最后留在太渊手里的,不过是一片焦黄细长的枯叶。
   “炽翼!”太渊想要靠近过去,却被那冰冷的目光定在了原地。
  他握紧了手掌,目光移回了方才自己差点丧命的棺椁之上。那里面已没有红衣静卧的炽翼,而是一片隐约有光芒闪动的无边黑暗。
   “帝君,皇兄。”太渊怒到极点,反而笑了: “两位今日的作为,太渊一定会牢牢记在心中,有生之年每日必思,绝不敢忘。”
   “如果不是孤虹推这一把,炽翼绝对不会主动见你。”东溟瞥了他一眼: “你的确该对他心存感激才对。”
   “真是可惜!”孤虹抿了抿嘴角,对炽翼说道: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孤身涉险,果然还是一路跟着呢!”
   “东溟帝君。”炽翼望他一眼,转而向东溟问道: “你既然早已远离纷争,又何苦插手进来?”
   “原本这一切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的责任在远古世代终结之时,便已结束了,所以一直以来,你们闹得再厉害,我都懒得理会。”东溟走到了那白玉棺椁旁,俯首朝里看着。 “可是你不该像丹明那样,打这个封镇的主意。你应该非常清楚,这封镇是天地的基石,万物的本源,一旦出了丝毫差错,足以动摇三千世界的根本。”
   “三千世界的根本?”炽翼望着他: “东天帝君千万年来将此世界、彼世界盘弄于股掌之上,我还以为帝君你,方才是这世界的根本呢!”
  东溟目中瞳色起了变化,显然是被这句话惹得动了怒。
   “炽翼。”太渊见状上前几步,想要去拉他的手,顺道挡去东溟不善的目光: “你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炽翼目光转过来,丝毫不见喜悦厌恶。太渊的心中一震,怔怔呆呆地看着他。
   “帝君,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动这封镇的意思。”炽翼绕过太渊,朝东溟走去: “我甚至没有想到,会连你都惊动了。”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样兜着圈子说话了?”东溟挑起眉来: “那你告诉我,你当年空做了个样子,让我以为你兑现了诺言,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的确是有些取巧,不过倒不是完全违背当初的约定。”炽翼坦然地说道, “我想来想去,封镇需要的不过是我得了浑沌神力的肉身,那我把肉身舍了还它,不就行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听着的太渊心中却一阵狂跳。
  凤凰与别族不同,他们的魂魄肉身本是一体,肉体上那些难以愈合的伤,都会投射到魂魄中,要分割灵魂肉体,又岂是一件如此轻易的事情?
  反观东溟,倒是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舍弃身躯,寄生他物,你居然能想出了这么一个巧妙的方法来瞒天过海。”他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 “我的确不可能想到,你炽翼居然甘心舍弃与天地同存的寿命,附在草木之上,学那些凡间精怪修炼化形。可若不是你的『原形』被人带出了这阵势范围,你不是一样要永远被困在这方寸地域之中?”
  原本许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之间慢慢清晰了起来,同时太渊觉得有一股寒意,沿着指尖朝全身蔓延开来。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平常不过的夜晚,他走到了这个地方,发现了一株似曾相识的兰花……
   “原来……”原来在更早之前,我们就已经再见,你却装作从不相识……
   “我只是不相信。”炽翼的声音完全盖过了他虚弱的质询: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说的那些话。”
   “你不信我?”东溟大笑起来: “那你信什么?难道你信这薄情寡义的太渊,还会真心真意地爱上你不成?他要是真的对你有心?又怎么会把你害成这副模样?”
   “帝君。”抢在炽翼一开口回答之前,太渊缓慢而谨慎地开了口: “请恕我失礼打断,但是请您为我解说一下,我方才听到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是该把什么都摊开来说了。”东溟双手环抱在胸前,翻飞的华衣好似巨大的羽翼一般,在他身后展开。 “那是在很久以前,赤皇炽翼,曾经与我做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约定。”
   “什么样的约定?”孤虹忽然插嘴问了一句。
   “就是那样的约定。”东溟看着太渊,笑容里越发不怀好意: “如果说直到最后,他也不能让你对他付出真情,把他看得比自己更重,那么他就跳进这封镇之中,抹杀自己的意识,永远地变做这天地基石的一部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约定?”
  东溟看向脸色青白的太渊,朝他笑了一笑。
   “浑沌之息依附在他身上,照理说只要把他的魂魄肉身分开就行。但凤凰的魂魄肉身本是一体,要分离他们的魂魄和肉体,几乎是不可能做到。
   “偏偏凤凰却又有一种神奇的本事,他们能够在身躯衰竭之前,为自己重新塑造出一个新的肉体,而在他们重生的那一瞬间,灵魂与肉体的联系最为薄弱。”
  东溟的目光在他和炽翼之间兜了个圈子: “我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所谓涅槃重生,其实便是血肉在毁灭之后重新融合,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自愿将骨肉鲜血全数交付予他,那么他便能借壳重生,也就能摆脱这生来注定的宿命了。”
   “说够了吧!”炽翼缓步走到了东溟的面前: “什么约定重生之类,不过是拿来消遣的游戏,帝君你怎么当真了呢?”
   “我当然不会当真,你炽翼是何等样的人物,还怕迷不住一个小小的太渊?不过要修补封镇,又需你心甘情愿,半点也勉强不得。”东溟好笑地来回看着他们一个淡漠、一个呆滞的模样: “谁知这世上的事,有时总那么出人意料……”
   “不对。”太渊想都没有想便反驳道: “不可能的!”
  炽翼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炽翼他……炽翼……
   “有什么不可能的?”东溟眼角微挑: “不过你别听我说得容易,这事要成功可不简单,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那人要把炽翼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愿意为他不惜一切。可若是那个人做不到……只要有一丝犹豫动摇,别说炽翼会有性命之危,那人自己也活不下去。”
  太渊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就连眼珠都不转了。他当然知道东溟八成是故意的……就好像很多年前,炽翼在这里也曾说过一些话,他那时候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些话,心中对炽翼生了怀疑,才会……才会那样……
  可是,万一!万一这是真的……那么太渊,你岂不是……要是这不是真的,为什么……炽翼你为什么不反驳他?
   “可如果他成功了呢?”孤虹又问。
   “那么,这拿来填补基石的……自然是其他的东西,而不是他或者上古神族的元魂。”
  太渊僵硬的视线终于从炽翼的背影,转向了东溟所说的 “基石”。他的眼眶有些酸涩,恍惚能见到那白玉上镌刻的诡异纹路,尔后惊觉,那赫然是从前盘踞在炽翼身上的印记。
  赤皇印,世人只当那是满载着荣耀,代表着上天眷顾的标记,却原来只是用作标刻祭品……
   “为什么?”他的声音微弱,更像是责问自己: “为什么你从来不说,你什么都不对我说……”
   “炽翼,你看看你,把太渊弄得如此伤心,实在有负凤凰痴情之名。”东溟一脸惋惜地说: “是啊!你为什么不说呢?其实他对你也未必无情,单看方才他为你落泪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你。”
炽翼笑了,轻声地笑,但听在太渊的耳中却如尖刺一般,狠狠地扎进了心上,他的脸恍如死者般泛着绝望的青白。
   “我说了他就信吗?我说了他就做吗?我让他把性命给我,他就会心甘情愿地给吗?”炽翼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早就已经失败了,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定错了人选。”
  太渊浑身一震,东溟收起了脸上的轻慢,那惋惜神色倒是变得真实起来。
   “炽翼……”
  太渊走到炽翼的身后,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拉他,旋即却又收了回来。
  站在另一侧的孤虹看得分明,他收回了手,其实是因为手抖得太过厉害。那个不可一世的太渊,居然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孤虹本想嘲笑几句,脑海中却闪过了另一个对自己亦步亦趋的身影,让他到了嘴边的挖苦变成了叹息。
   “东溟帝君,其实我知道。”炽翼突然说道。
   “你知道什么?”东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关心这封镇,又为什么会突然在乎这天地生灵。”炽翼的声音里带着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笑意: “其实,根本和这天地存亡没什么关系吧!在这冠冕堂皇的借口下,你唯一关心的,不过就是……”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摆明了是吊人胃口。
   “是什么?”东溟虽然笑着,但是表情却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了什么?”
  他轻柔优美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诱哄与危险的味道。
  孤虹觉得气氛突然变了,原本只是隐约透着的紧张,剎那间如同拉紧的弓弦般一触即发,就连大半心思放在炽翼身上的太渊,也敏感地察觉出了不对。
  炽翼一微侧过头,用眼角瞟了一眼另两人,然后勾起了嘴角,朝着东溟更靠近了一些。
   “帝君,可能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他和东溟相对而立,身子微微前倾,如同附耳轻语: “比如说,印泽之中的那一位,他就曾经对我说……”
   “他?”虽然东溟看来尚算平静,但在场无论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素来心思难测的帝君,因为这半句话已失常态。
   “正是他。”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知,不过……”东溟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我倒是想不出来,他真要见到你,会跟你说些什么。”
  东溟屏息而待,炽翼声音压得很低,他不自觉地凑了过来。
   “他说,你……”炽翼的声音越发低了,低的除了他们两个,就连站得最近的太渊,都没能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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