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又把身买了
沈雪衣瞧见她为难模样，知道那救自己的老太便是杨滟后反倒先放松下来了。此时虽然也会心痛，但是赵凌对杨滟说的那番话也不是对自己无情。若此人真是见一个爱一个，轻易就移情别恋那确实叫人无话可说，偏偏眼前的赵凌用情虽然不专但也不是好色风流之徒，反倒那吞药的举动任谁看了都会感动。是自己将她推给别人在先，如今她的痛苦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难道开口去怪她不成？何况如今自己难道真能放下所有去回报她的感情？
如此种种绞在心里，沈雪衣胸口也堵的慌，却还是强撑着装作没有看见轻松的笑了一笑道：“我找了你这半天原来你在这里，我适才跟何掌事还有其他兄弟商议了一件事情。”
赵凌心才放下一点，开口道：“是什么事？”
沈雪衣上前看她，见她眉目都被细雨沾湿，俊美之中越发清秀只是眼中还有藏不住的忧郁之色，她不知为何满心都是怜惜很想伸手为她把那些雨水擦掉，就像那晚自己伸手给她擦眼泪一般。眼前这个人，总是叫自己难以控制的想要关心。就那么看着她好一会儿她突然狡黠的笑了道：“我不能告诉你。等上了奉贤山我会说的。你瞒我许多事，我总该为了挽回我堂主的面子也瞒你一件事。只是一点，你不许不答应，也不许怪罪我。”
赵凌看她少有的娇嗔动人，隐藏在堂主面具下的沈雪衣其实也不过是个也有孩子气时候的普通姑娘，心中不知为何被她带动也不去想那些纠缠复杂的伤心事，开口一笑道：“我为何要怪罪你？你瞒着我把我骗去了奉贤山，要当着长老的面宣布嫁给我，怕我不答应才不告诉我。呵呵，我就要做江南第一大帮派义首堂你沈雪衣的压寨相公了，你说我答应不答应？”
沈雪衣本来只是逗逗她，可没想到赵凌是那种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放一点松她就能翻天的主儿，当下又羞又怒啐了她一口道：“不要脸。想的倒好。”
赵凌瞧她模样可比当堂主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了许多，忍不住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想也不能想，你可真霸道。”她说的温柔又带着伤感，沈雪衣不知为什么失去了伸手推开他的力气，赵凌身上那种挥之不散的甜香气息叫人安心。她没有推开赵凌，赵凌倒有些意外，本以为堂主会赏自己一耳光，却不曾想她也有如此温顺主动的时候，心中一荡不由把她抱的更紧，把脸埋在她的一侧的秀发之中贪婪的吮吸沈雪衣难得的珍贵的这片刻的温柔与顺从，只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吃下那颗毒药，便一定会撑下去的。不单是为她，也是为你。我总得留着性命等到你终于肯放下包袱跟我走的一天，我心中想着那不可能的一天可比毒药叫我更痛苦。雪衣，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好难过……”
寒凉的江风里，江南的细雨里，一个秀美绝伦的大男人这样趴在自己肩头对着自己用那么梗咽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来，沈雪衣也不禁吸了口凉气，可是却无论如何也呼不出这口气，憋的自己心口又闷又疼，好一会儿只觉得脖颈之中有温热的湿润，赵凌的肩头微微有些颤动，眼泪水咸咸的气味，沈雪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那里，任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出声。真不明白，沉着机智出谋划策的是她，飞箭之中策马杀敌的也是她，肯吞下毒药面不改色的也是她，为何一到自己这里，原本那么潇洒自信的一个人，总是会变的如此柔弱，仿佛成了一个娇气的大姑娘，自己倒像那狠心的情郎总把她弄的哭哭啼啼的。
沈雪衣好一会儿任她哭的够了，才伸手推开她看着她的脸，那张委屈的面容又一次给她擦眼泪柔道：“你不要哭好吗？我不喜欢你流眼泪。我们之间不是说好了吗？”
赵凌对着她，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吸吸鼻子道：“那算什么说好了？你什么都不答应我，你心中只有义首堂和两淮的百姓，你不能跟我走，我为你受再多苦再多累，便是赔上性命你也不肯跟我走。我心里难受，又吃了滟儿给的毒药，说不定三天后毒发就活不了了，我死之前为自己难过一会儿，哭一会儿难道也不可以吗？”
沈雪衣瞧她那副又赖皮又撒娇撒泼的模样，牙根痒痒，就是恨不下去，反倒是不知为何心中越来越疼她，开口一笑少有的明艳动人道：“是谁说的要让我义首堂的兄弟都有正经营生做不再去打打杀杀的，要让贪官都被正法百姓有好日子过。到时候会拉着我走一个地方喝一个地方的酒，等喝完全天下的酒，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白头不离呢？我记得，原来你是随口胡说骗我的自己倒是忘干净了。”
她话一出口，赵凌看着她含情的眼睛，她笑的那么美丽，仿佛是春风吹过了原野，那种潇洒的模样看的人心都醉了。不由大喜过望开口道：“我没胡说，我没胡说！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全天下我说话是不能反悔的，反悔就要出大问题的。雪衣，你是答应我了？”
沈雪衣见她一高兴起来就胡言乱语个不停，也是又好笑又好气道：“别高兴太早了，慢点，你抱的我骨头都疼了！”
赵凌压抑了这么多天，又吃了杨滟给的那种要死要活的毒药问题是吃都吃了杨滟还不信她，正是人生感情最低谷的时候，沈雪衣却突然转变了想法肯给机会让自己来爱她，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连忙松开怀抱一脸歉意的看着沈雪衣道：“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可把你给弄疼了。”想了一想沈雪衣的话，后悔自己当初说话太托大，这个附加条件可是难上加难，万一不成了……当下又是患得患失道：“那若是那些我做不到呢？你看，我只是一个小商人，身子骨也特别柔弱，还爱感冒得风寒，游泳也不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鞋也要人帮忙……要求那么高，我达不到，我若达不到你心里爱我也不能去嫁别人，害的你一辈子独身也是我的错，所以，雪衣能不能放低点标准，让只让你有饭吃就行了……”
沈雪衣瞪着眼睛瞧她，这真是撒泼撒娇的最高境界，彻头彻尾的奸商，讨价还价她是在行，当下板起脸来道：“不行。你不是说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反悔可不行。”看她那可怜模样，眼睛里精光闪闪好像又要流眼泪，真是怕了她了，简直就不能宠吗，稍微好心一点就能死乞白赖的要求更多，当下一笑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也想过了，你目前的身份状态这个目标确实很难达到，你应该有个更有力的身份地位才能完成这些。”
“雪衣，你不会是叫我去考个状元，当个钦差回来做包青天吧？！这个很有难度，我跟你说我是出名的不学无术，诗词歌赋统统不会，文章写的就更烂，肯定是没戏了！”赵凌一脸惊悚，这还不如杀了她，难道为了爱情去找老哥作弊钦点个状元郎当当？太卑鄙了吧……呜……其实这条也不是不可以……
沈雪衣真给她逗乐了，她脑子里怎么是跳跃性思维，说东她瞬间就能想西，好气好笑但是想想正经事又正色道：“不许胡言乱语。你此番救了我们义首堂，我作为堂主自然应该对你表示奖励与报答。韩浪和费晋元的教训让我好好思考了一番，我不能再四方讨好委曲求全了，我是义首堂的堂主，虽然我年轻，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是我也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我要为我的目标努力奋斗！我不能因为几个分舵都是前辈就对他们不加管辖，任由他们来要挟我。韩浪的事，我会在长老会上反过来带领兄弟公审他，我希望也还我一个公道。而玄武舵，多年来因为各种利益所以没有设立舵主，导致十几个掌事互相尔虞我诈，派系林立，这样反而很不好，费晋元就是个例子。既然要管，那我们就管的严一些，规矩都订死了，谁违规就照规矩办事，舵主也不例外。”
赵凌看着她，这才是叫她钦佩的那个沈雪衣，骨子里掩盖不住的潇洒豪气，有作为敢担当，看着她充满自信的脸庞不由喜道：“雪衣，你可是想通了，这样甚好这样就没人敢背着你阳奉阴违，做对不起义首堂和百姓的事了。”
沈雪衣点点头看着她一笑道：“我要改造青龙舵和玄武舵，让他们和白虎舵一样以救助百姓为几任。至于你，我郑重邀请你加入我们义首堂，你同意是不同意？”
厄……赵凌张大嘴巴看着她，这个决定太震撼了。脑子一时有点懵。
沈雪衣继续道：“我想过了，虽然青龙舵很重要，但是韩浪毕竟跑船也有十几年了，他的威信都还在，我暂时不能动他。但是费晋元，我会直接开除他的资格，逐他出帮。他走了掌事便空出来一位，玄武舵是商舵，你正好是商人，一举两得，我与何掌事商议过了，我们到时候会按照规定在长老会上推举你加入义首堂，他禀告你的功绩，我直接在长老面前人命你做玄武舵主！从此玄武舵解散原来的掌事会，一切由你做主，只是你所做的一切由我节制，向我上报，我也会报给长老会，我们互相监督，谁也不许做出不轨之事。如此一来，你有了新的身份，朴大人不可不给义首堂舵主这个职位一个面子，张暮川再追究只管让他来，我们义首堂要维护你也不必再为难。至于你，也要好好努力为我义首堂，为百姓做些实事！”
赵凌竖起耳朵听完这一段，心肝跳的扑通扑通的，我的雪衣啊，你跟我老哥是一个属性吗？难怪连说话口气都这么像，你俩才是亲兄妹吧。怎么什么事难就什么事落我头上，分派任务你俩都是一套一套的，我就这么套着套着又给你套进去了，我还指望游山玩水泡泡妞，这样一来我给你义首堂规矩管的死死的，青楼都逛不了了。我都是为了什么啊？苍天，谁追个姑娘有我这么难啊？
沈雪衣看她一脸青黑快扶墙趴倒的模样，瞪着眼睛半威胁半疑眯着眼睛问道：“你不同意吗？”
赵凌哭都快哭了，我都成你下属了，我能不同意吗？我说不同意，你也不跟我走了怎么办？当下耷拉着耳朵点点头娇声道：“奴家哪有不同意的。堂主收了我，我烧香还来不及。你别怜惜我，以后什么杀人越货打家劫舍害贪官的事，你都交给我……”
沈雪衣点点头，一副我是你上司了的样子微微一笑表示亲切道：“赵舵主，以后我们就是同帮的兄弟了，大家多多关照。你可要好好干啊，别辜负我对你一番期望与苦心。”
赵凌都快跪她了，雪衣算你狠，我常说杨滟爱跟我玩心眼，你表面老实大义跟我玩起心眼来那也是一套一套的，三言两语就把我堂堂大周长公主弄成你的部下，凡事还跟你交代，我的神啊，我回了宫我怎么跟太后交代才是真，板子都要把屁股打开花了！当下只苦着脸道：“我谢谢你了堂主姐姐，我这会儿可算是熬出头了。”
沈雪衣拍拍她肩膀道：“好兄弟，你心里有数就成。我不多说了，你等着长老会那天就职吧！”
赵凌深吸一口气问了一句：“姐姐，你会发工资给我吧？一月多少银子？”
沈雪衣咯咯娇笑看着她道：“什么工资？是你要给我钱了。加入玄武舵，你要先在南门为穷人放粥一日，以后月月如此，这是入门条件。最后你每年收入的十分之一也要交给我这才算完！不过你是玄武舵第一任舵主，我打算提高标准，三七分账，我七你三，当然你放心我一向都是把钱用在百姓的救济上，绝对不会中饱私囊。做善事啊，你是不是好高兴？”
就听哐当一声，赵凌口吐白沫笔直的倒了下去，脸色青黑的想着，我靠，大周国库每年七成是多少？就这样分给你了，我老哥要是知道了我还有命在吗？对着漆黑的天，赵凌是特别想留出一滴纯洁的眼泪。做善事……我这回可算是为国为民把自己给买贼窝了！
雪衣啊，你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