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无形剑
最是僻静的一处小屋，掩映在翠绿的竹林后，旁边花草异常茂盛，远远观之宛如仙居。
冉清湄所闭关的地方就在这里，一个竹子搭建的一个精致的小阁，门是紧闭的。除了风吹翠竹的海涛声，这里寂静极了。
赵凌按照杨滟指示找到这里，不知冉清湄疗伤疗的如何了，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群陌生高手杨滟虽然不跟她说，她也看得出来杨滟神色之间有些着急。坤秀宫的总坛在云南，这两年间才延伸到江南，这个地方只是冉清湄寻来落脚的一个山谷。守卫自然不同云南总坛，何况冉清湄为了给自己解毒才内伤发作，自己对她心中又是敬爱又是感激，如今杨滟让自己来通知她，自己理所当然不敢怠慢。
她瞧着前方竹林中的小楼就要接近，却见那竹屋外不知为何站了一个人。
赵凌心中一奇，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先她一步来了这里。当下小心翼翼轻轻纵身跳上一颗高竹，藏身在竹海内，凝神打探，倒要看看这神秘来此的人到底是谁，若是对冉清湄不善，自己再出手不迟。
她藏身竹海离的有些距离，那人也不曾发觉。只是对着竹屋盈盈拜倒。
从背后看其看穿着打扮却是个着了朴素服饰的女子。
却听她先有礼的开口道：“真儿来给姑姑请安，姑姑可否开门见一见。”
这个声音，赵凌听在耳朵里有些耳熟，难得这个姑娘也跟自己一样叫冉清湄做姑姑，看来多半是认识她，关系还非同一般。
好一会儿那竹屋里才传出了冉清湄的声音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回家了吗？”
那姑娘这才肯起身回话道：“是要回去的。这边的事都多亏了姑姑帮助我，一年来广天门已经完全归顺，诸事也都顺利。张暮川因为蛊毒之苦也屈服了，姑姑不动声色帮我制服江南两大帮派的头领，我心中感念姑姑，又听闻姑姑病重了心中担心来看看姑姑。”
赵凌听的心惊，谁手脚这么大一吞就是江南两个帮派，这可比自己速度快多了，自己才刚混了个分舵舵主……这件事看来和冉清湄也扯不清的关系，她似乎就是幕后主使。
竹屋的门始终不曾打开，冉清湄隔着门在屋内道：“姑姑年纪大了，自然毛病都上来了。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早日回去吧，江湖可不是你想的那般容易。”
那姑娘见她始终不愿意相见叹口气道：“我若回去必然庭院深深再难以前来见一见姑姑，我知姑姑心中疼爱我，你病了我却不能在你身边侍奉，我心中难过，姑姑怜我一片真心，开门让真儿见你一见吧。”她说的委婉诚恳似乎对冉清湄情谊很深，若见不了冉清湄就要哭出声来一般。
她说的如此动情，那竹屋的门依旧不曾打开便听冉清湄道：“你比你诸多兄弟姐妹都要有才智。你记得姑姑跟你说的话，大凡女子多了才智必然要受一些苦处的，你要爱惜自己，姑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再没有任何能说的了，惟愿你回去答应那门亲事安生过下半辈子，姑姑也放心一点。”
那叫真儿的姑娘却不肯离去依旧执着道：“要我嫁去郑家，我宁愿不要。我从小就跟自己说过，我不要找一个王孙侯爵，我要找就找一个大英雄，我倾心爱他，他成就一番功业才不辱没了我。如今天下能人辈出，我瞧这风云人物必定会有的，如今要我嫁给郑家的小儿子，我心中好生不服。姑姑一向最懂我，为何现在又开口来劝？”
她一段话说完，赵凌听的心中怦怦直跳，此女一番豪言句句叫人瞠目结舌，闻言也是个有志向的烈性女子，但她所说的郑家莫非是控制东南沿海的台湾郑家？！若此言属实，那此女便是……赵凌心头一震这可是一桩天大的奇闻，当下一手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音惊动了两人不再谈话。
冉清湄叹口气开口道：“真儿，你所想的帝王家每一个姑娘都曾想过……命运所定善终的必然是少数。姑姑不是逼你，终身大事你自己定夺。只是你父王那里你有什么打算？”
她此话一出，赵凌心都快吐出来了。那竹林中一身朴素长裙不曾看见面目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堂妹！！
便听那女子对着竹屋道：“姑姑对我好我自然明白。我不愿意远嫁，还请姑姑成全我。听闻姑姑得了一个箱子，里面有成宗当年亲笔书信，他死前秘密交给了翰林院士几度卧底朝鲜，颠覆朝鲜王朝让其称臣化名金回敏的前任天保门主。自从打探到这个箱子的存在，父王便一直在猜测，成宗此举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正是对付我父王最后的招数。姑姑既然得到了箱子，那姑姑不如交给真儿，真儿将箱子献给父王，再求父王免了真儿的婚事必然是可以的。我求姑姑成全。”说罢似乎是落了眼泪呜咽着跪在了冉清湄门外。
她哭的动情好一会儿，冉清湄才开口道：“箱子我已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有我看着，别人也无法拿走……金回敏已经被杀死，箱子当初失踪后来才知是被一个蝼蚁趁乱得到。我既然得到了，便叫你父王不必担心。你若真不愿嫁，我会修书给你父王等我完成了心愿你随我一起回云南玉龙雪山坤秀宫避世修道吧。”
“姑姑！姑姑为何不愿现在就解救真儿与水火？父王联合郑氏的决心已定，若无变故他如何肯放过我？姑姑虽然许多年来匡扶父王有功，但是父王如何心智手段姑姑最清楚不过。大业即将得成，姑姑又为何要回雪山去，你的身体寒毒之深早就不能待在雪山，不如将箱子给我，父王也可放心，将来大业得成姑姑你皇族的身份自然可以恢复，姑姑还请成全真儿一片苦心！”她说的铿锵又是声泪俱下，非要冉清湄答应不可。
赵凌躲在一旁闻言脑子里一片空白，打死她也不曾想到，冉清湄居然是皇族中人，不知为何失了身份，自己从小长在皇宫居然没有听说这一号人……而且她还跟梁王是一伙，是他暗中的势力企图要帮助梁王造反！难怪她派人卧底各大帮派，做出这许多事来……她暗自心惊，原来自己早已暴露在冉清湄的掌控之中，却不知她对自己按兵不动又是何意思？那箱子中所装如果真的是父皇对付梁王的最后绝招，那给敌人拿去可大大不妙！如此一来他们在暗，我与哥哥在明，若真给他们联合这许多势力，必然兵败江山垂危……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念如轮，却听冉清湄开口道：“你的心思我明白。诸多借口不必跟姑姑再说。二十年来我匡扶你父王与成宗暗斗耗尽我的心神，如今成宗死了，我与你父王的约定也算罢了，我与他之间也没什么好亏欠的。现在时机成熟，天降大灾人民困苦时局动荡，你父王要如何做我不想再管。我只想在死前做一些自己在乎的事。恢复不恢复皇家身份对我这个残废了二十年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她一言完毕就听郡主起身开口道：“姑姑当真不在乎亲情吗？”
冉清湄开口道：“真儿又在乎吗？”
却听郡主道：“好，姑姑问的好。真儿在乎才来求姑姑，只是姑姑不在乎不肯帮真儿。姑姑既然不肯给，那就不要怪真儿强行搜遍这翠竹谷。自从姑姑来了这里，我派人在外严密守候，根本无人出谷，那箱子自然还在谷里。真儿要是得到姑姑莫要阻拦。”
冉清湄叹了口气不再答话，那声太息里充满毫不掩饰的厌倦之情。
却见郡主拍了拍双手，一个人从旁走出，郡主开口道：“真儿知道姑姑武功高强，姑姑要是出手真儿也没办法搜查宝箱，真儿特意带上姑姑的老朋友，姑姑见了必然高兴。”
但见那人乃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六七十岁的模样，身形高大清瘦枯槁，鹰眼钩鼻望着竹屋开口道：“湄儿，我也有许多年没看见你了，你还好不好？快开开门让为师看看你。”
他此言一出，冉清湄似乎也是吃惊，当下开口道：“你，你为何在此？你不是被囚在西昆仑吗？”
却听那人笑一笑道：“若非我被囚困在昆仑，你也不会落得这副模样，当年你是我徒弟，我也不忍心你给人打成残疾落下一身的伤。文真郡主不畏艰险已经将我救出，我便要报仇，听说湄儿你得了一个箱子，师父要要，你快交出来。”
冉清湄似是怒极对文真郡主道：“你这丫头可知做了多大的孽吗？将张天正放出……”
文真一笑开口道：“姑姑何处此言？张爷爷是你师尊，你为何说出欺师灭祖的话？二十年前他被人陷害才囚在昆仑，我花了整整两年工夫，带着一队人将他救出。他现在已经归顺了父王。师父命令你，姑姑怎么不交出箱子？”
文真话音刚落，就见张天正一笑也不见他衣袖飘动一股强大的劲风从他身畔扑了出去，哐的一声，那竹屋的门被那劲风撕裂破碎飞去了两旁。
赵凌藏的较远看着这一幕也是心惊，此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比起几个师父似乎还要厉害。
便见那门被撕碎后，一个人缓缓滑动轮椅从中出来。
一头白发刺目，容姿美丽，气度更是不凡，仿佛她生就便是如此高贵动人，即便成了残疾这也不对她的风仪造成任何影响。
张天正看她如此模样也是一阵心酸开口道：“湄儿，当年你可不是如此……你变了……”
冉清湄被天光照耀苍白的肤色有些透明似的，伸手遮挡阳光，眯起眼睛看着张天正道：“师父，你倒是很好，二十年了好像还是当年的模样……唉，徒弟这模样本来不想让你见到……”
张天正摇摇头道：“我们师徒可是给那些世俗之人害的一般苦，我此次出来专门找他们报仇，你苦心孤诣二十年不是也为了这桩事吗？如今师父出来了，你还怕什么，我能帮你。你快将那箱子交给我吧。”
冉清湄看着他又看看文真郡主道：“我有什么苦心孤诣的，倒是孩子你，费劲心神把他挖出来要对付我。你的心机竟连我也骗过……姑姑真是老了，还以为你从前殷勤侍奉真的愿意同姑姑这个残废一起回雪山，你也不过同你父王一般记挂的是这花花的江山……”
文真一笑道：“姑姑如此身体回雪山做什么？自然是等我父王登基大宝，恢复你皇女的身份，做大周的大长公主从此荣耀加身，受万人朝拜，那些从前害过你的人真儿自然统统都会把他们杀死帮姑姑报仇，从此皇宫之中真儿再侍奉姑姑左右不迟。”
冉清湄看着她皱皱眉头道：“有人费劲心思要从那牢笼中出来，不知为何还有人飞蛾扑火非要进去……姑姑为你好，劝你快些离了这些将来你会后悔的。”
文真抬头道：“姑姑不必再说，我要帮父王建功立业决心已定。姑姑把箱子给我，我要回去给父王交差。”
冉清湄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看着她似乎神情还有些可怜她。
张文正站的久了见她始终不肯答应，终于懒得假情假意的劝说，伸出手来道：“湄儿，你七岁起我教你武功，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师父试试你身手！”说罢身形如电一跃而起一张就要打她的天灵。
冉清湄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出掌，真是再熟悉不过，幽幽叹了口气，张天正见她不避不闪不知是何意思，谁料那一掌眼看就要打中，冉清湄突然以无比诡异的手法抓住了他的胳膊，那一抓宛如她的胳膊陡然伸长数寸一般，像一条蛇蜿蜒向上缠住张天正。张天正本是威逼，倒也没有动要伤她的心思，岂料冉清湄这一手根本不是跟自己学的功夫，无声无息，速度叫常人无法想象，张天正一惊连忙撤回了双掌，冉清湄见他退去也收了手任他退后也不追击。
张天正看着她道：“你这是跟谁学的金丝缠蛇手？”
冉清湄看着他淡淡开口道：“忘记了，当年我被许多杀手追杀，别人来杀我，我为了活命只好将那些人杀死。杀的多了，他们每个人又都有许多绝招，我天生记性好一一都记住。渐渐的不知怎么的，我的功夫就越来越好了，甚至比你当年教我的还要好，后来白易他们三人将我围困要抓我回去，我决战他们才落成这副模样。我被抓回皇宫，四哥偷偷送我去了云南将我保护了这许多年，我才有幸活到现在见师父一面。”
张天正听她说的清淡，也知道那必然是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的恶战，她如今伤成这样怕是当年留下的祸根。但是她的招式可以从实战中学来，那逼人的气势，眉峰见隐隐透出的无形杀气，手上强劲的内力又要怎么解释？种种疑问虽然多，但是张天正也不愿费心神。双手结成剑指道：“北冥剑可是我教你的，你没有忘记吧？”
冉清湄摇摇头道：“不曾忘记。多亏师父当年传授我才能够留一条性命。二十年来没有荒废。”说完也如同他一般一只手结成剑指提了起来。
张天正凝眉不动，跟着伸手一指在虚空划过，便见他手指划过的地方骤然有一道剑气凝聚破空而出。
冉清湄见劲风扑来吹的她雪白的发丝翻飞起来，结成剑指的手也在虚空中轻轻划过。
便见两道极其强大的剑气碰撞在了一起，一时间空气中乱流疾飞，扬起尘土宛如一个小型龙卷风刮过一般。文真站的近了也不由气息阻碍难以呼吸，从未想过冉清湄一副病容武艺能如此之高，张天正这个传说中当年武林一代魔头居然一招之下还似乎跟她平手。简直叫人无法想象……
一招过后张天正眉毛皱紧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强的内力？！不，绝不可能！你才三十几岁，此等内力非60年修为不可得到！就算你日夜苦练也不可能，你究竟做了什么！”
他问的激动，双目瞪圆似是通红，张天正是个武痴，痴迷武学，费心钻研，一心要强过众人，他天资绝高可惜没有容人之量，但凡武功高过他的，他想法设法也要将人打败，后来丧心病狂到了天下第一非我莫属别人都不可高过他，他听到谁的武艺高就要去杀谁，他在江湖上杀了一批高手，引来公愤才偷偷藏身皇宫机缘巧合碰上冉清湄收了她做徒弟，只是他最终被白易他们识破，觉得留他不得联合起来将他捉住囚困在昆仑山，众人见他是天赋奇才武学造诣不凡才放他生路，盼望他洗心革面，谁料他始终执着一囚就是二十年，文真不知从何得知他的所在将他救出，这下子可是放出一个大魔头来。
冉清湄看着他欲杀人的样子，摇摇头不说话。
张天正一心想知道秘密，当下催动内力只鼓荡的衣袖猎猎作响狠道：“你难道对我还有胜算？师父问话，你快回答！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昔日你救我的恩情！”他说完伸手一挥一股更强大的剑气便已经出手，宛如天风巨龙就要将冉清湄撕碎一般。
冉清湄却轻轻闭上了眼睛，眉头一皱嘴角渗出鲜血。原来她调息还未结束就遇此强敌，勉强出手又牵动了内伤。这一招说什么再难抵挡，索性不去看它。
便在此刻突然听闻一声呼喊道：“姑姑！”
赵凌早已从高竹上一跃而下落在冉清湄前面将她挡在身后，张开双臂就要以肉身抵挡张天正的北冥无形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