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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书籍名:《焚心劫》    作者:四时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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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科举那天,花清浅也不过去走了走形式,往那里一站,不过得到了各位官员的拜见并学子的白眼而已。其实当初皇上一道圣旨召自己入宫,也未尝没有暗示臣下,花清浅做主考不过是个摆设的意思。下人奉上茶,清浅就坐在上座,随随便便摊开本书,边喝着边看着,好不惬意。
  南玖这几日还是隔三差五过来坐坐,除了诗词文章,也只说些生活起居。花清浅同他说得多了,也不得不留心平日喝的茶水积攒一些好字。这几日更是添了坏习惯,看书时候看见带“崇”字的句子,总是多看两眼,默默诵记下来。全都因为南玖特地跟他说过两回,自己喜欢“崇”这个字。
  “崇”有个什么特别,叫帝王这么喜欢?花清浅翻过一页,脑子里把刚刚那句过一遍,叹一声,眼眸过处,却与另一道目光相对。
  清浅手指按住书页,对着那人笑了一笑,那人也还他一个笑,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下一页,就格外留心起“言”字来。
  会试整整考了三天,成绩出来,纪清言的名字拔了头筹。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拿了解元,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因为他住在花清浅府上。自古文人相轻,这一来二去,清言脱不了舞弊之嫌,还因为跟花清浅牵扯,被斥丢了读书人的体面。
  他也不管这些,裴宁来邀喝酒,他便去,没人惹他,就在府里教荣萱读书。就算要求彻查舞弊的折子到了御案,他也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当事情没到身上。消息传到花清浅耳朵里,花清浅也只一笑,拿起铲子给竹子松土——南玖着人把花草又换做了竹子。
  不过是罢了自己的官,除了清言的状元罢了。南玖若是个圣明君主,清言便是解元最后一名也会得到重用,若不是,那便也不必做他的官了。
  果然,南玖压下所有折子,一直到殿试,一炷香时间,清言头一个交卷,生生气煞了被题目难得抓耳挠腮的众学子。他一路拜别了皇帝,脚下有风一般,走得飞快,只觉得这琉璃宫墙都瓦解,面前挡着自己的,皆是脆纸,一捅就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荣萱和福伯早就等在门口,守门的侍卫不敢得罪荣萱,一见纪清言过来,立刻讨好上前道:“状元郎出来啦。”
  纪清言挑眉:“尚未放榜,你怎么知道谁是状元?”
  “瞧您说的,这么早交卷子,可不就是那个……下笔如有神么!”
  “没想到你文采也不错啊。”纪清言大笑,甩了赏钱给他,疾走几步,荣萱便扑到他面前。
  “先生,你要中状元了么?”
  纪清言止住笑,揉揉他的发,对福伯笑道:“咱们边走边说。”
  福伯许多话想问,也还是忍住了。一行离开高高的宫墙很远,清言才说:“我这回,莫说是状元,三甲只怕都难。”
  荣萱抬起头:“为什么?谁比你还会写文章么?”
  清言摇头笑笑:“事情闹得太大,皇上不想彻查我和清浅是否舞弊,就只能调低我的名次,以求息事宁人。只是调到什么样子才算合适呢?堂堂解元名次太低,也说不过去吧。”低头看看荣萱似懂非懂的小脸,“这些事情,且叫那一位烦心去吧。”
  荣萱抓着他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曲折。福伯虽然能想清楚一些,但他担心的是别的事情,凑过头问:“纪先生可曾见过我家少爷?”
  荣萱觉得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猛地紧了一紧。
  “不曾。”清言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我进了宫,也不准多说句话,问身边的内侍,也并没有知道的。”
  “那也没打探出,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家少爷出来?”
  清言望天边看了看,日头还是高高挂着,照的人有片刻的眩晕:“福伯且放宽心吧,总是这几日,就能回来了。”
  “先生跟谁打探的?能信么?”福伯一脸急迫。
  清言笑了一笑:“佛曰,不可说。”
  
  纪清言料错了。
  放榜那日,福伯只遣了家人去看榜,他对纪清言深信不疑,纪清言约略说了个名次,他不再去关心那些。福伯心里头一直对科举深恶痛绝,纪清言名次低最好,免得高中探花招人眼热。
  没想到看榜的家人还没回来,先迎来了敲锣打鼓送喜报的官差。福伯接了下人的禀告,连跑带跳到了院子,门前早围上了一路追过来看热闹的人,官差在院子站好,见了福伯,一脸喜气先道恭喜:“恭喜府上纪清言老爷高中探花。”
  福伯还愣着,荣萱先跑过来,要夺喜报看。那官差虚闪一下,脸上笑得开出朵花,倒像中榜眼的是他的公子:“这位小公子,敢问纪清言纪老爷呢?”
  “我不是什么老爷,官爷客气了。”纪清言一身白袍,从屋里走出来,先是长身一揖,从官差手里接过喜报,仔细看过之后,却并没有多么高兴:“此次科举,有几个叫纪清言的?”
  官差发喜报这么多年,这种好事临头不敢相信先要问问别人自己是不是做梦的他见的多了,疯疯癫癫当场便开八十一桌流水席的也有,当场跪下大哭大谢天地父母的也有,可清言这句话轻飘飘抛出来,也不像上述情况,却无边透着股怪异。官差摸不着头脑,也只能照实回答:“就公子一个。”
  纪清言从袖子里掏出封好的赏银,交到官差手里:“官爷辛苦了,这是给官爷的茶水钱。”余光扫到院子外头站的看热闹的人,心里轻叹一声:麻烦,这就开始了。
  官差哪知道他心里头想的什么,高高兴兴收下银子,客套了几句,便转头出门去。外头看热闹的走了大半,剩下的大概是等着纪清言乐极之下管饭之类的,可纪清言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进了屋子。福伯心思圆滑,忙叫下人去取出喜饼,外头众人人人有份。
  此时,花清浅刚刚知道清言中了榜眼的消息,南玖见他手上斟茶的动作不停,脸上也不见欢喜,禁不住问他:“这不是可喜可贺?”
  花清浅把茶杯端给南玖,眼眸里一弯静水:“清言的才学,状元也当得。不过这次,榜眼这名次,也显得高了。皇上这样安排,只怕清言事后不被人彻查,这辈子也当不得什么官。科考舞弊的嫌疑,不是好担的啊。”
  南玖接过茶,浅尝一口,赞了句好道:“朕也犹豫很久,终究还是舍不得叫他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耽误了仕途。”
  听他这么说,花清浅只是抿着唇笑,笑的南玖面子上挂不住,不得不问:“你是不是觉得朕在找借口?朕若是真的惜才,完全可以随便给他个名次,以后重用他,而不必把他推在风口浪尖?”
  花清浅没答话,眼里分明是应了。
  南玖叹了口气:“朕等不及了。朝里头这些老臣各怀心思,朕说个什么做个什么都要上折子来骂上一通,真正能帮朕的忙的却很少。朕要借着这次科举选拔一批年轻官员上来做朕左膀右臂,而纪清言此人心思缜密又圆滑,文章也不错,恰好能助朕一臂之力。”
  花清浅坐在一旁,指尖托着头,目光散着,也不知道帝王的话听了几分。王宝上来换了一回茶,花清浅接过手,亲自给南玖续上,南玖忽然抓住他手,带着一点点恳切:“清浅,其实朕最信任的是你,若是你肯留下……”
  “陛下在说什么傻话。”花清浅把手退出来,“清浅做礼部侍郎已经是个笑话,况且,这次科举有才有学者众多,个个都比清浅强。”
  南玖有些怅然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他这些天里旁敲侧击留人,清浅总是圆滑地避过去,今天这般直接地说出来,得到的竟然还是拒绝。
  果真留不住了么?
  花府那边,却不像苦竹院这般清幽,上上下下人仰马翻。福伯觉着,既然清言是探花郎了,就得有个大气的样子,不能太寒酸,所以着下人出去采买,打算街坊邻居请过来大家吃一顿。问到清言那里,清言仔细想了想,也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能请一请,便叫福伯打消了念头。
  荣萱现在牢牢跟着纪清言是寸步不离,清言本来不理他,后来被闹得烦了,竖起眉毛问:“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做探花不高兴么?你本来预计连探花都做不上的。”荣萱说。
  “做不上探花反而好,连福伯都懂树大招风这个道理。我这个探花一做,不知道给清浅惹出多少是非。”
  “清浅什么时候回家啊?”荣萱听见“清浅”两个字,旁的立刻不在意了。
  纪清言被他语气里的伤感感染,也不禁长出一口气,唇角却浮出一个隐隐约约的笑来:“这大概,是做探花唯一的好处了。兴许过几天,我就能看见清浅,还能说上几句话。”
  荣萱一个眼睛瞪成两个大:“真的?在哪里?”
  纪清言弹了他脑门一下:“你不知道新科状元榜眼探花有皇上赐宴么?清浅是这次的主考,必定到场,到时候我不就能见着了?”
  “那……”荣萱皱着一张小脸,“那带我一块去吧?我想清浅了。”
  “你怎么不去求吴小公子?”清言故意问道,“前几天我就老听人说,吴小公子拿了这届的武状元。武状元也是状元,照样可以到场。”
  “哼!”荣萱扭过头不再理他,却无端端红了一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成。
每次写《焚心劫》就是不停卡文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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